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刘元回答道:“朝廷,天下。”
其实人留下之后存有和琼容一样问题的人并不少,如在场的人, 像是尤钧和徐庄他们都一样, 都在想究竟刘元费尽心思留下来, 显然是要收为己用的人究竟是要留给自己还是朝廷?
“天下百废待兴, 想要兴教育,开民智, 只凭小小的一个云中远远不够,由云中而始,如太学之学宫要多建。建学宫, 兴教育,这些都要钱吧。先生, 想要做到这些事最重要的得有钱,我现在正是为了钱而努力?”
有钱可以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去, 没有钱, 只能老老实实呆着,什么地方也别去,什么花钱的东西也别做。
琼容……没象牙, 这个道理是没错的。
“先生不妨直说, 就说我准备去办件大事,如果办成了,往后天下各州县的学宫,钱都由我出。不想说钱, 觉得钱粗俗的人,且让我看看他们有多不俗。”
要真像刘元说的那样,谁还敢说刘元俗。
“你就那么有把握?”琼容虽清楚刘元从来不说空话,要非她能做到的事她是宁愿一个字都不说,而若是她说出口表示能够做到的事,她就肯定费尽心思也要做到。
可是此事关系太大,刘元放话也太狂,真要传扬出去,将来如果刘元没能做到,丢的是刘元的颜面,人无信无以立。
当人先生的还能不为徒弟的颜面心急心急?
“一定。”刘元志在必得,双管齐下还是因为云中和北地的情况特殊,要是靠海的地方,她早就立刻让人做了。
想想当初在齐地临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泪。
“那你去吧。琼华、阿花、向阳、八彩还有席寒跟着。”琼容点了一圈名,都是时常跟在刘元身侧伺候的人,以琼华为首的众人都应了一声,表示事情一定办好了。
“有劳先生,有劳留侯。”刘元得了琼容松口可开心了,走过张良时冲着张良扬起明媚的笑容,“留侯等我回来给你带回好消息。”
张良心里也有和琼容一样的担忧,可见着刘元欢喜的模样,不禁地道:“好。”
一声好字换得刘元的笑意更深了,刘元已经往外走去,张良目送她离去的不禁也笑,在他身侧的人看到他那一笑啊,不禁地打趣道:“难得,真是难得。”
想他们都以为张良没准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没想到张良竟然会喜欢上刘元,当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住了。
之前还担心张良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结果一照面听到刘元的见识,气度,还有雷厉风行的模样。相比之下刘元的容貌显得也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乍然一照面他们看的也是脸,不过看完脸,他们更看人,刘元和张良果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莫要打趣我了。”张良如何不知他们所指,因而回头朝着他们说了一句。
“既然是留侯的朋友,自是公主府的贵宾,留侯是打算带他们一道回驿站住下,还是让我安排在公主府的偏院?”琼容不管张良和朋友间的打趣,只问正事。
张良道:“有劳丽和侯了,还是先让他们随我住驿站吧。”
“好。”
琼容一点意见都没有,“贵族出身的人必然还会借机闹事,有劳留侯了。”
别的人琼容和刘元早想好了办法怎么安抚,贵族那群闹事的人就未必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好好应对才行,第一个人出面琼容自是想到了张良,张良一眼看向琼容,琼容朝着张良含笑点点头,张良能说什么呢,作一揖而应下。
云中诸事刘元交给了琼容,连夜立刻离开了云中,才将一场辩论总结完刘元即离开云中,那么大的动静谁还能听不见?
虽然诧异刘元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敢去问,第二日琼容和张良一道前来,道破刘邦与吕雉即将前来云中,刘元前去迎接那两位去了。
百行孝为先,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为父母尽孝,孝字一出,谁心里再犯嘀咕也不再说什么。
随后琼容宣布将即放开书阁的第二层和第三层,第一层的书就已经不少,第二层和第三层看过第一层的人也好奇着,终于开放了,他们自是欢喜无比。
也就大部份冲洗了刘元不在云中带给他们的冲击,而张良更去应付其他的并没有表态要追随刘元,想为大汉尽一份心力的人,可是从前的张良还是他们想着能拉拢的人,贵族在攻击刘元的时候张良明显表明了维护,他们怎么还会不明白张良和刘元是站在同一条路上的。
可是,刘元亮出了印刷术,出了改进的造纸术之后又整出了印刷术,刘元手里的东西都是他们想要的!想抢抢不过,怎么办?
哪怕他们知道张良和刘元是一伙的,那也不妨碍他们心里着急地着急地盼着从张良的嘴里得到他们想的的一些信息。
印刷术,当你看到竹简上的字都印在纸上,那比手抄是要快上多少,又是多么的神奇。
他们怎么就想不出来这样的东西,偏偏就刘元能想出来。
两层的书,满满两层的书啊,全都是印刷出来的,他们内心的震惊无法言语,可见印刷的动作比起抄录来要快多少。
张良能感受到去过书阁看过第二层和第三层所有印刷出来的所有书籍的贵族们那放亮的眼睛,琼容倒还介绍了一下,“第四层第五层的都还在赶印,想来很快就能印好,彼时也会开放。”
第四层,第五层,神啊,刘元还真是豁出去了,五层的藏书,刘元家底太丰厚。
不是一般的丰厚可以!琼容面对他们目光流露出来的意味,心里暗暗肯定的回答。
“丽各侯,这印刷术?”对,印刷术三个字刘元早就放出去了,叫人都听得真真的,都明白印在纸上的那些字就称之为印刷术。
琼容道:“此事殿下决断,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辩论十数日,各不相让,本来想攻击的是刘元,此时谁还顾得上刘元,由刘元而始,却也揪起了真正的百家争鸣,畅所欲言的开始,谈古论今,每一个上台的人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最后闹到制纸之法,他们也仅仅是想同样拥有制纸之法罢了,没想到刘元也不是好惹的,想从她手里得到好处,给了她好处的人她第一个还回去,还得了一声知恩图报的赞扬,叫那布局一场原是想让刘元不好的人都气得咬牙切齿。
“殿下此去归期几何?”琼容把事情都往刘元身上推,行吧,都推是吧,那就推呗,正好刘邦也来了,就让刘邦找上刘元,借刘邦的手,他们非要从刘邦手里拿到印刷术不可。
琼容看向问话的人,“阁下的规矩就是这么学的?”
别说刘元是公主,此去接的更是刘邦这个皇帝,能让人随便打探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公主迎陛下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却不该由我们多问,你说对吗?”琼容先是指问,后是反问,总而言之就是让那人少问点事,那不是他该问的事。
琼容怎么说也是一位侯爵,在场的人爵位与她同等的不少,比她位更高的却是没有,故而琼容才不会畏惧他们,加之琼容的身后是刘元,刘元又是怎么对待琼容的,天下无人不知。
惹了刘元还好说,惹上琼容,让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殿下。”琼容帮着刘元安顿云中,刘元一路行来也接二连三收到一心送来的消息,收毛的事刘元即有安排下一心自会让人去帮忙完排妥当,刘元现在关注的是盐的事,她的封地里的盐都是从哪里来的?
一心查探到了消息,刘元一看啊,行,没有盐池,更没有盐井,但是有发现带着咸味的地方,而且都是一些百姓刚发现的,刘元二话不说在去的路上决定弄点实际叫刘邦看看,也好说动刘邦力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盐池,盐井,刘元想起曾经无意中看过的一句话,解州之盐风水所结,宁夏之盐刮地得之,淮、浙之盐熬波,川、滇之盐汲井,闽、粤之盐积卤,淮南之盐煎,淮北之盐晒,山东之盐有煎有晒,此其大较也。
还有一句,东海盐、北海盐、南海盐、河东盐池、梁益盐井,西羌山盐、胡中树盐,色灯不同,以河东者为胜。
盐啊,盐啊,那是富国的大事。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殿下。”刘元沉浸思绪之中,看着一心传来的信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琼华小声地唤了一句。“让韩驹带人把发现有咸味的地方围起来,然后……”
刘元与琼华耳语,交代她接下来是应该办什么,琼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元,“能制出盐来?”
琼华所知的成盐也只有煮盐而已,听刘元说来完全不需要煮的。
一心是个聪明人,派去打听人不仅是将情况如实上报,就连地理位置,四下的情况都一一写上,因而刘元大致可以判断出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应该怎么理。
“可以,快去,用最快的速度将盐弄好了,然后来追我。你跟韩驹去试了,我也得继续。”只有一块盐池是不够的,盐井略有难度,而最好的自然是海盐,只需要一点点人工,派人把地方看好了,接下来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力的盐,比起煮盐所用的成本省了多少?
刘元的眼睛亮得吓人,她当时在齐地临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是早想到,刘元就用不着天天算计从贵族抠出钱来。
没钱寸步难行,更别说刘元养活的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诺。”琼华最听刘元的话不过了,朝着刘元作一揖而应,表示自己一定会去做到刘元吩咐下来的事。
刘元开心地笑了。琼华马不停蹄的往刘元说的位置去,刘元也让调回来的韩驹往一心所指的发现盐的地方去。
一路上刘元是在赶路没错,但她走走停停,还亲自往村落去,叫盯着她的人都拿不准刘元何意。
而刘邦一行人将临北地,也收到了刘元亲自前来接他们的消息,刘盈被刘邦带在了身侧,刘邦一路考究刘盈而来,倒是对刘盈越发的满意了,听说刘元已经在封地内接人,刘邦道:“你瞧你阿姐如何?”
“父皇所指如何是?”刘盈随口问了一句,总觉得刘邦此问并不简单。
刘邦一眼看向刘盈,不得不说刘元虽然才回长安几日,刘盈跟着刘元几日的成果却超刘邦的想像。
至少从前刘盈绝对不敢反问刘邦问题,现在倒是懂得反问以答,长进不少。
“于公于私都如何?”刘邦也不怕说清楚,车内也就他们父子二人,刘盈是太子,哪怕从前的刘邦对刘盈不算特别满意,可一路行来,与刘盈一道走来,刘邦却觉得从前或许他小瞧了他这个儿子。
“于公,阿姐一心为大汉,于私,对父母尽孝,对我爱护。”刘盈想了想回答。
“你小了你阿姐七岁,你阿姐开始上战场的时候你刚出生。你阿姐的今日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这很难得,但是你知道对你又有什么意味?”刘邦继续提问。
“阿姐是阿姐,天下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无论是否为君都当敬之。”刘盈听着只想到了刘元曾说过的这一句,也就借用回答了刘邦。
刘邦皱起眉头,“此言出你阿姐之口。”
也只有刘元能说出这样的话,刘盈道:“是,盈儿也觉得有理。为人不可能言道自己无错,为君或有私心,或有偏袒,寻得至公者难,以天下而监之,御史大夫存在的意义不仅是监察百官,也有我们。”
我们,不仅仅是刘盈自己,刘元,也包括刘邦。
刘邦依然皱着眉头,“你很听你阿姐的话?”
刘盈想了想道:“阿姐说得有理。”
有理当然要听,刘盈正是这样的意思,刘邦却笑了,“你想像你阿姐那样?”
此问终于是把刘盈问住了,半响后刘盈摇了摇头,“父皇,盈儿像不了阿姐,盈儿明白自己不可能像阿姐。”
……认怂得那么快,刘邦不太高兴的看向刘盈,刘盈却只管冲着刘邦讨好的笑着,“父皇,阿姐的胸襟盈儿自愧不如,阿姐的远见盈儿也自愧不如,阿姐的勇敢更是盈儿所没有的。”
对,刘元能有今天无论是胸襟气魄胆识,缺一不可,刘盈少时就是刘元带着长大,虽说大部分的时候刘元都在南征北战,也忙着练兵安民,但琼容会对刘盈说外面的事,到了如今也一样。
刘盈跟着刘元过了几日,他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愿意吃苦的人,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如刘元一般哪怕不知成与不成 也愿意去奋斗的人。
他不比上刘元,比不上就得认了。
刘邦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盈,“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正想着自己不如刘元的地方太多,结果听到刘邦一句似赞非赞的,刘盈倒也不想深究,而刘邦突然又道:“你与你阿姐说你并不想当太子。”
……刘盈听着此问果然是惊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刘邦,像是没有想到刘邦会知道这句话。
“你们姐弟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朕都一清二楚。”无须刘盈问出来,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刘邦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刘盈从心底里直发寒,当日他们姐弟说话的时候身侧并没有什么人,刘邦还是知道了他跟刘元说过的话,刘元是不可能跟刘邦说的,刘邦的竟然派人跟着他们,更盯着他们。
“怎么,害怕?”刘邦看到刘盈抖了抖,挑起眉头不满地问了一句,刘盈确实是怕,控制住身体的颤音想要故作镇定地答一句不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跟你阿姐差得太远了。”刘邦看着刘盈的反应满是嫌弃。
“你阿姐的身边席寒,那是朕放到你阿姐身边的人,知道你阿姐是如何处置他的吗?”刘邦倾身问起刘盈,刘盈当然知道席寒,刘元回长安时几次吩咐席寒办事,他能看得出来刘元对席寒的信任。
“阿姐,阿姐很相信他,屡屡将要事交给他去办了。”刘盈亲眼看到的事,自然是能回答的。
刘邦轻轻笑了,“你听着是朕放到你阿姐身边的人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你说你阿姐知道还是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刘元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刘邦指着刘盈道:“所以朕才会说,你跟你阿姐相比差得太远了。纵然你阿姐大权在握,她也从来不怕身边有人监视,包括朕。因为她心中坦荡,至少到现在为止,她做的事无不敢对朕言。”
正因为如此,刘元敢用席寒,委以重任。
“可是父皇,席寒果真就是你的人?”刘盈反而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席寒当真就是刘邦的人?
“何意?”刘邦本来是想用刘元教教刘盈的,结果倒好被刘盈一句打岔的问话问愣了。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地问一句。阿娘和阿姐都说宫中的人太杂,轻易不能相信人,哪怕要用人也得慎重。席寒是父皇确认过的人?”刘盈见刘邦听得不真切,便只好说得更仔细一些。
本以为席寒是刘元自己的人,因而刘盈看到刘元信任一用人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此人既然是刘邦给刘元的,刘元不能再去查这个人,刘邦难道也不曾查过?
刘邦一想吧,“查过,让人去查过。”
“父皇给阿姐的人,按理来说孩儿也不该过问,只是此事不仅关系父皇,也关系阿姐。盈儿也知道父皇用人有父皇的驭人之术,但还是想请父皇一定要慎重。”刘盈说着说着,直接歪了楼,刘邦细细一想,刘盈说得极有道理。
“人是朕查过的,若不是朕信得过的人,你觉得我会放到你阿姐的身边?”刘邦听着刘盈的慎重是高兴,但是同时也觉得刘盈想得是不是有点多了,竟然觉得他放到刘元身边的人可能会是他信不过的人?
“父皇,盈儿只担心这一点。就像父皇说的,父皇给到阿姐身边的人,阿姐一定会好好用,阿姐相信父皇,也坚信父皇不会伤害她,可是旁的人会不会通过父皇来伤害阿姐,父皇能够保证?”
刘盈问出来的问题,刘邦震惊的,没有人想要刘邦和刘元斗起来?
父女相斗相残,正好让他们从中得利,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想。
正是因为想,他们更会不择手段的去做,刘邦一直都在自制,不让自己对刘元露出半点的不信,因而被人有机可趁。
刘盈见着刘邦沉思了,不太确定地道:“父皇不信阿姐吗?”
“没有的事。”刘邦听到一问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了,力证自己绝对没有半点不相信刘元的意思,然而刘盈又怎么会凭他一句话就相信。
“你很相信你阿姐?”刘邦答完之后反问刘盈,刘盈道:“为何不信?阿姐有害我的理由?”
相信的原因刘盈说得理所当然,刘邦看了他半响才道:“是啊,你阿姐哪里来的害你的理由。”
同理,刘元也没害他的理由,只是刘元的威望越重,而且并不认同他杀人的做法,恰是此点让刘邦更得瞒着刘元做一些事。
“陛下,前面就要公主殿下的封地了,公主殿下已经在前方候驾。”一路负责领军守卫的正是周勃和樊哙,周勃还能斯文点,樊哙见着刘元直接寻上去高兴地跟刘元聊起来了。
“已经来了。”刘邦刚收到消息刘元便到了,倒是卡得准。
“阿姐心系父皇和母皇。”能见到刘元刘盈同样高兴,不忘在刘邦的面前说着刘元好话。
刘邦看了一刘盈一眼,一拍他的背道:“行了,下去吧,赶紧去看看你想了许久的阿姐如何。”
“父皇,那我先去了。”刘盈也是迫不及待的,得了刘邦的话立刻下了马车,刘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吕雉同样收到了消息,知道刘元已经早早在前面等着,吕雉也急忙下车,刘邦开着车门看着刘盈和吕雉都欢欢喜喜的迎着刘元而去,刘元看到他们时脸上扬起的明媚笑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像一个局外人……
“陛下。”周勃注意到刘邦看着刘元的方向有些失神,轻唤了一句,刘邦反应过来,立刻下马车,刘元和吕雉还有刘盈都问候完了,刘元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父皇。”
“怎么觉得你又瘦了?”刘邦一照面就那么说,比起之前在长安见到刘元时,刘元是瘦了,还是依然的风尘仆仆。
“父皇,有好东西给你瞧瞧。”刘元也知道自己时常奔波,瘦也正常,那也是国事为重,朝着刘邦眨眼睛,这是大事,关乎社稷千秋的大事!
刘元一向不拿正事开玩笑,她既然说了是正事肯定就是正事,因而看向刘元,刘邦示意刘元有话就说。
朝后面招招手,阿花拎了一包东西上来,刘元接过还没打开,刘邦倒是闻到味了,不解地问道:“盐?”
“对,盐。父皇知道当初齐国齐恒公是怎么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的?”刘元激动得眼睛都亮了,刘邦当了汉王之后一直都注意学习,齐恒公称霸,管仲煮盐以富国的事刘邦自然也知道。
“你也想煮盐?”朝廷也有煮盐收入之项,除了朝廷,有了盐令的各家也可以售盐,偏偏贵族中没有几家是没有煮盐令的,因而盐的收入在刘邦看来真没多少。
“不用煮,不用煮,有人告诉我,只需要要一点点人工就有源源不断的盐出来。”刘元知道刘邦的想法,着急地捉住刘邦的手,认真地告诉他盐都不用煮,煮盐废柴废人,因而盐价极高。
刘邦一听啊的一声回过了头,嘴角抽抽地看着刘元,“你,你试过了?”
“试了试了,不过效果不甚明显,临海处一试才知道行与不行。”刘元赶紧把话说明白了,海里都是盐,晒盐什么的比起盐池来更好。
刘邦没回过神来,刘元摇动着刘邦的手道:“父皇,父皇,此等关乎民生根本、朝廷稳固的大事,非同小可,父皇,你倒是给句准话。”
摇动着刘邦,想让刘邦赶紧做决定,他到底让不让刘元去做?
“你让我缓一缓,让我缓一缓。”刘邦叫刘元摇得反应过来了,但是还是没有消化完刘元话里的内容,“你的意思你已经试过了,不需要要用柴火,只需要一点点的人工就能弄出盐来,而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对!”刘元很肯定地告诉刘邦,“我给你拿的盐就是这么出来的,等你往云中去的时候我都能带你去看看。”
“那先去看了。”那么大的事刘邦要是没有亲眼看见叫他怎么去相信。
行吧,去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刘元问道:“好,父皇是骑马还是……”
指了刘邦身后的车驾,刘邦道:“骑马。”
车驾多费时间啊,赶路当然得骑马,“来人啊,给朕备马。你们护着皇后和太子慢慢走,朕和元儿先行。”
真像刘元说的那样不需要柴火就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盐,这才是真正的宝藏,用之不尽的宝藏。
事不宜迟,刘邦心急着马上就要去,吕雉和刘盈都不知道刘元和刘邦说了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猜测刘元是有要事寻的刘邦,因而也不敢打扰,只管朝着刘邦应了一声是。
刘邦上了马,刘元的马也叫人牵着来,父女俩二话不说地带着人先行一步,刘邦直接连护卫都不用,就用刘元的。
一行匆匆,也没人敢拦着他们,刘盈轻叹道:“阿姐做事真是雷厉风行。”
吕雉道:“你想学?”
“阿娘,我学不会。”刘盈摇头认了一声自己不如刘元,吕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学不会便学不会,倒也无妨。”
刘元是刘元,刘盈是刘盈,他们姐弟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姐弟一样。
至于刘邦跟刘元快马加鞭的赶去看完。盐池,真的是盐池,只需一点点人工,就有源源不断的盐取出来。
“你想往哪里去?”见到事实,刘邦当即无二话,只问刘元接下来准备往哪里去弄盐。
刘元眼中发亮,“齐地,那是孩儿从前驻军的地方,人我最熟悉,从那里开始。”
“去吧,早去去回,朕在云中等着你的好消息。你的及笄大礼不要忘了,再怎么忙也得及时赶回来。”刘邦立刻松口答应,不忘提醒刘元她的生辰之日,当父母的都从长安赶来只为了参加她的及笄大礼,她可不能忘了这件事。
刘元作一揖道:“父皇放心,我一定会及时赶回来,谢父皇惦念。”
“这是玉玺。”刘邦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玺来,刘元连忙跪下道:“父皇,这不妥当。”
“没什么不妥的,东西交到你手里,盐利一事关乎民生,齐地虽说从前是你驻军的地方不错,今非昔比,你处处记着自己的身份,也多了去的人记着你的身份,有玉玺在手,你行事方便许多。”刘邦一番言语都是为了刘元着想,刘元顿了半响再次朝着刘邦叩下道:“儿必不负父皇所望。”
“好,起来吧。”刘邦扶着刘元让她站起来,将玉玺塞到刘元手里。
因此,刘元本来去接刘邦,结果刘邦是到了云中,刘元却不见,琼容他们都是清楚怎么回事的,倒也还好。
刘邦难得不坑女儿,冲着前来迎接他的人解释道:“朕有要事让元儿去办了,待她办好了自会回来。云中一事闹得挺大的,不过能够圆满结束,朕心甚慰。”
虽然刘元没来得及好好说说云中的情况,刘邦那也听说了,兴教育,开明智,断贵族恃才自重的根本,虽非一日可成,刘邦也是看到了希望,又哪里会不乐意。
想想刘元从一开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为的就是达到此目的,无论刘元将来能不能做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江山,刘邦必须给予绝对的肯定。
刘邦笑盈盈地面对众人,众人哪个敢说什么,只管朝着刘邦露出一抹笑容,依然客气而生疏。
虽然刘邦解释了刘元是被他派去出去办事,但是,去接刘邦的刘元突然被刘邦派去做事了,如何不让人好奇。
谁也没忘刘邦为什么来的云中,就是冲着刘元的及笄礼来的,作为正主的刘元若不是有什么非她不可的事,刘邦怎么可能地派她去办。
可是哪怕吕雉都不知道刘邦究竟派刘元去做了什么,而且刘元又曾带刘邦去看过什么,等吕雉赶来只听说刘邦派刘元出去做事了,当时吕雉的表情就很不好。
“陛下请。”始元公主府的事,从前刘元在自是刘元说了算,刘元回长安的时候将大事尽托付于尤钧,琼容一来,都不必刘元吩咐,所有人都以琼容马首是瞻,一度让尤钧的脸色并不好。
徐庄倒是淡定得很,朝着尤钧还道:“可见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呐,是不是为公主殿下好的,殿下心里都有数,追随殿下的人,自然也会听为殿下谋划之人说的话。
尤钧怎么看琼容怎么不顺眼,怎么都觉得琼容不像是一个好人,但是刘元相信她,尤钧还想跟刘元怼起不成?
琼容跟在刘元身边多少年,又为刘元做了多少事,他拿什么来跟琼容比?
没有可比性,因而尤钧聪明得什么话都不说,反正他也另有打算,因而果断地选择闭嘴。
琼容为首引着刘邦进来,刘邦一眼见着琼容欣慰无比,冲着琼容道:“丽和侯。”
第二眼自是看到琼容凸起的肚子,同时都露出了诧异,吕雉也好不到哪里去,怔怔地看着琼容,不太确定地问道:“丽和侯出长安前就知道自己有孕在身?”
话自是吕雉小声地问起琼容的,琼容微点了点头,吕雉能说什么,三个月的胎未稳,谁人不是小心再小心的,琼容自己就是大夫,最是清楚该怎么照看自己,没想到为了刘元,琼容哪怕挺着大肚子也从长安赶来云中,一路奔波自不必说,云中最近闹出多少事吕雉亦有耳闻,琼容必是尽心辅佐,因而此刻的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来。
“皇后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亏待了自己。”琼容只一眼便明白吕雉在想什么,却是不以为然,反而还劝慰吕雉无须放在心上。
吕雉紧紧地握住琼容的手,琼容为了刘元,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如此费尽心思,吕雉自问都比不上。
“诸子百家辩论之地在哪里?”刘邦走到公主府的门好奇地询问,张良也在一侧,也亲眼见证了诸子争论之始到结束的时刻,因此与刘邦答道:“便在公主府的殿前。”
擂台未拆,只是学子不在罢了,刘邦回头看了后面迎着他的来的人,冲着张良问道:“诸子都聚于书阁之中,等着学宫建成?”
“殿下已经将学子尽数安置驿站或是云中诸位官眷家中,若是他们想去书阁看书可去,若是想看看云中四下的风景,了解云中的民生亦可。”刘元做事一向有心,留下来愿意为大汉尽一份心的人,刘元并不薄待,招呼安顿,一样都不少。
士子往来云中,本来还怕自己的身体未必能撑住云中的苦寒,结果刘元连衣裳住所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如此的有心,自让他们甚是熨帖。
刘邦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云中的金山,留侯去看过了?”
张良乍然听到金山一句倒显得诧异地询问,“云中有金山?”
刘元连金山的事都没告诉张良,倒是嘴严得很。刘邦既然问起来了,也不怕告诉张良,“云中贵族送给元儿一座金山,还有铁矿。”
张良没有从刘元的嘴里听说过有关的事,此刻听刘邦说起只与刘邦作一揖道:“恭喜陛下。”
无论是金山也好,铁矿也罢,于大汉都是好事,如此好事岂有不祝贺的道理。
刘邦听出张良贺得真心实意,更是高兴,“看来元儿还没来得及让人去开采,正好我们来了,不妨带些回去。”
果然刘邦此来并不是单纯参加刘元的及笄礼,按理来说刘元的及笄礼,当父母的最应该操办起来才是,可是从进来到现在刘邦都没有问起过。
张良隐晦地看了刘邦一眼,心下是什么感觉没有说出来,只是随着刘邦一路走进公主府,刘邦道:“公主府是不是太简陋了些?”
刘元住进来连认真修缮都不曾,倒是刘邦夫妻要来了,还有人提议刘元趁机好好修修,结果刘元反问,你们很闲?你们有钱?
不,没有,他们既不得闲,手里也没钱,因此刘元的态度一表露出来,再也没有人提起修房子的事了。
刘邦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完完整整,一点没有改变的公主府,破旧得要不是门口挂了始元公主府的牌匾,他都以为这是假的。
“如今天下多少百姓无所安居,陛下尚忧思百姓不愿大兴土木,公主殿下都是像陛下学习。”虽然刘邦完全不是那样的人,架不住一味的抬刘元而踩刘邦对刘元没有好处,因此琼容只能在夸赞刘元的同时第一个将刘邦放在前面。
果不其然,刘邦看到破旧的公主府自是有旁的想法,听完了琼容的话却赞赏地点头,“还是丽和侯知朕。”
琼容垂拱一笑,神情依然淡然,并没有因为刘邦的夸赞而高兴,“陛下、皇后、太子的院子殿下都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陛下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也好。”一路奔波确实挺累的,刘邦笑了笑意示琼容在前引路。
刘邦都来了,哪怕之前刘元住的是正院,此刻也得让出来给刘邦住,就算公主府是刘元的,谁让刘邦是皇帝,要是刘元不自觉让出院子,不知道要落多少人的口实。
进了院落,刘邦看了看,“虽然简陋,布置得倒精致,元儿之前住这里?”
琼容没什么不敢答的,刘邦问起她只管如实而答,“是,殿下住正院,陛下即将前来云中的消息传来,殿下立刻收拾搬到了侧院。”
“何必如此麻烦,朕也住不上几日。”刘邦还是会说话的,琼容更会,“陛下住多少日子是陛下决定的,但没有父侧子正的道理,殿下当如此。”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