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客, 刘元不曾有失礼之处。且刘元并非闲人, 有武朝先生请诸位入座, 我在后吩咐人备下酒宴,哪怕不为待客也是要为我家先生接风失尘,晚来几步就成了摆架子?”刘元就事论事, 想让他们说道说道,她究竟哪一点失礼人了?
“诸位瞧不上我, 难不成我该用热脸去贴诸位的冷屁股, 许诸位给我摆脸色看,就不许我对诸位不客气?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为客者不敬于主家还想让主家捧着, 我刘元虽然出身底微,但也从来不会轻贱自己,旁人瞧不瞧得上我是旁人的事, 我却不会因为手里缺人就低三下气的求人相助我。”
“既然是相助的,当是你情我愿, 否则那便不是助, 何不干脆与之称臣道孙算了。”
刘元一向不是个能忍的人, 要在她的面前摆架子,她既然不知这人的本事,怎么可能任他们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一副自己十分有本事的模样就去求人。
强扭的瓜不甜, 刘元是很缺人,但她欠的是谋士,不是祖宗。
武朝嘴角抽抽,行吧, 倒是他忘了刘元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啊,哪里受得了瞧不上她还得让她去求着人归于她门下的气。
而且刘元说的话也有道理啊,她要的是谋士,是相助的人,不是祖宗,看不上她的人怎么会真心的助她,说去谁还能信?
想到这里,武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徐庄第一个与刘元作一揖,“徐庄方才无礼,与殿下赔罪了。”
刘元本想她的话音落下是不是将收获三人的挥袖而去,没想到没有。
徐庄都赔礼了,刘元也客气地道:“徐庄先生客气了。”
人家道歉了刘元即见好就好,武朝暗松了一口气,刘元已经再一次道:“无论诸位对刘元是何想法,即随武朝先生而来,至少也是武朝先生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高兴,我当徒弟也一样高兴。诸位可以安心住下,来去自如。”
都有一个人道歉了,刘元自也不会觉得这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有错,所以还是直接表明态度吧,想要留下为她出谋划策的她欢迎,不愿意的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刘元绝对不会拦着。
“对,来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你们来看看就随便看看,若是觉得不满意,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们绝对不会阻拦。”武朝先前也跟他们说过这样的一番话,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反正刘元不接受轻视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至于他们会怎么样……
申寒的脸色并不好,一直没有作声尤钧手里还拿着刘邦刚给刘元发下来的诏书,此时也与武朝递了上去,武朝也不二话,上前就接过。
“殿下,酒宴备好了。”一心前去按刘元的吩咐将酒宴都备上了,刘元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来,“上吧。”
公主府里算是第一次迎来了客人,刘元请宴待客,府里的动作也是极好的,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酒菜都备上来了。
“诸位请坐。”刘元请他们坐下,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没有发生,她也似乎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变脸变成这样,哪怕很不高兴他们一开始的态度,刘元将想说的话说完了,还能记着武朝这个先生的面子,在刘元这个年纪来说分得如此清楚,委实难得。
徐庄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倒是对刘元颇有好感。
应该怎么说呢,武朝这些年在刘元麾下这件事他们都清楚着,而刘元这些年的表现极佳,但是刘元的出身他们是哪一个都不曾忘记。
轻蔑,不仅是对刘元出身,还有因为刘元是位女郎,女郎啊!
可是女郎又如何,出生低微又如何,眼下的刘元是大汉的公主,还是一个古往今来真正位比诸侯王的公主,手撑大权,可参朝政。尤其她恩怨是非分明的性格,徐庄很是赞赏。
明明她看出了申寒他们对她的不喜,明明她十分清楚这一份不喜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轻易改变,她还记得自己是主人,她还记着这是武朝请回来的客人。不因一己之不喜而做出不应该做的事,这是一种克制。
刘元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却懂得克制二字,何其难得?
申寒和尤钧的想法徐庄不清楚,而且他更注意到武朝拿到尤钧递回的诏书并没有第一时间还给刘元,而是随手就放入了怀里。
皇帝的诏书,这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武朝都能理所当然地揣进怀里,刘元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可见这徒的感情是极好的。
武朝这人看着粗心,实则也是一个缜密之人,而且他是法家出身,但是这些年应该要怎么说呢,武朝身上法家的气味似乎越来越淡了?
多年再次重逢好友感觉到这份变化,徐庄亦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徐庄还没看到刘邦的诏书呢,倒是很想看看的。
“陛下的诏书,不知庄可有幸一览?”都已经入座了,申寒和尤钧就算脸色不好,却也没敢再挑刘元的刺,毕竟他们是客,刘元不曾失主家之礼,他们要是不想被人指责失礼,也得记着自己是客人的身份。
东西叫武朝揣在了怀里,听到徐庄一问,武朝立刻掏了出来,“给你给你,想看就看吧。”
十分的大方。一心已经上前接过与徐庄拿了过去,徐庄露出一抹笑容,十分客气地与一心道谢,“有劳女郎。”
对于一心出众的容貌,徐庄好像不曾看到,诏书握在手里,徐庄迅速地看了一遍,武朝也当众问起刘元问题,“发归老弱病残的将士,这抚恤当如何?从前我们抚恤的都是战死沙场的将士,老弱病残者,这比战死的将士抚恤更难。”
提醒刘元这件事的难度在哪儿,刘元听着连连点头道:“先生提醒得是,所以我打算在封地各处设一个抚恤府。命人专管退役的将士,有病的要保证给他们治病,每月给他们下放抚恤金,至于抚恤金的多少,全都按将士身体来定。”
“为我大汉不畏战死的将士,他们老了,病了,残了,大汉要养起他们。”
刘元也不怕说破自己的打算,她就是想担起这份重担。
“你这样一来,费的银钱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而且你开这个先例,其他的人就算不想跟你一样,他们也会被逼得不得不学你,如此一来,他们更得对你咬牙切齿。”
武朝一下子想到了其他人的反应,刘元自己想那么做,都是为了将士,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架不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刘元这样一做就是逼得所有带兵的人都得跟着她一起做,到时候他们手头没有刘元富裕,那心里不得恨死刘元?
刘元道:“我还没说完。”
怎么可能人就一直养着?刘元虽然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那也没那么多的钱一直养着人的啊!
武朝急急地要劝刘元,结果倒好,刘元说自己还没说完,那……
“你有什么没说完的你倒是快说啊!”武朝催促着刘元,让她赶紧有话就说,别那么拖着急死人。
刘元一眼扫过武朝,武朝还能看不懂刘元眼神的意思,不客气地道:“看什么看,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家先生,你想出的主意一套一套的,我脑子跟不上你,干脆不想了。”
“琼先生就不会。”刘元提了琼容一句,武朝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也比不上你家琼先生的啊,你才知道。”
答得如此的理直气壮,刘元还能再说什么,这就不是个一般的人,她要认了,认了!
刘元只好继续地解释道:“他们虽然老了,残了,他们只是不能再上战场厮杀了而已,不代表他们没用了。”
“我设下抚恤府,也会想办法让他们自立更生,天下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会很多,他们纵然不能为大汉冲锋陷阵,我们的将士也一定会愿意为大汉的重建尽力所能及之力。”刘元一脸的笃定。
武朝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刘元能做什么,道:“你一弄的动静有点大。你确定能行?”
“为什么不行?”刘元如此地反问,武朝想着刘元做事还真是从来没有不行的时候,因而沉吟了半响,“行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
“相关的计划我都已经想好了,就等诏书明确下发。”刘元既然有那样的提议,事情是必须早有准备,武朝听着刘元的话,顿了半响道:“好吧,你都想好了就干吧。”
听起来怎么显得那么有气无力呢?刘元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戳穿武朝,不过话题就此打住,刘元端起酒来敬人,“诸位远道而来,这杯酒是敬诸位的。”
刘元做事真是连给人挑刺的机会都没有,方才三人对刘元的态度被刘元怼了一句,眼下刘元又好声好气地尽地主之谊,酒宴备上了,第一杯酒依惯例与他们敬上了,如此喜怒分明,徐庄是越看越觉得不错。
不以一己之喜而为,知何所当为,何所不能为;既不自甘轻贱,又不会自视甚高,有礼有节,哪怕申寒与尤钧还想着怎么挑挑刘元的刺还刘元适才的无礼,完全没会挑出来的啊!
刘元敬完了酒,又与武朝道:“先生有友到访,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我就不麻烦先生了。你带回来的书我已经找到了专门收拾的人。”
一句话就是给武朝放假呗,别管这三位是最后决定在不在刘元这里留下,刘元该客气就客气,不落人把柄。
她能堵得申寒他们说不上话来是因为他们无礼在先,刘元可不能让自己到他们那样的境地。
“好,书都拉回书楼里放着了,你让人去收拾,归类好了。”武朝不能把人带来了就不管不顾,无论申寒他们最终是留下还是不留下,武朝都要好好地招待招待他们。
“先生要什么差什么府里有的只管拿去。”刘元十分的大方,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人走到刘元的身后,与刘元一番耳语,刘元显听着显得十分的高兴,“当真?”
前来的是琼华,也不知道琼华什么时候出去的,不过她带回来这样的好消息,刘元听着十分的高兴。
“好,甚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听着刘元道着甚好,武朝想问来着,但看刘元并没有想说的意思,武朝干脆闭上嘴,还是等得了闲再去问问刘元是什么好事。
刘元再一次与申寒他们敬酒,却是只字不问他们话,这样不失礼貌而让人无法挑剔的,武朝再一次见识到刘元的小心眼。
一场酒宴终于是吃完了,武朝和刘元都吃得不错,至于另外的三位吃得如何,看起来刘元也不太想管的。
“我就不送诸位了。”客款待了,吃吃喝喝得,额,刘元是挺高兴开心的,该有的礼数刘元也做得极好,刘元可就送客到门口,然后就不送。
“你有事自去忙吧,我的朋友我自会招呼。”武朝本来是有举荐他们给刘元的意思,不过看起来他的这些好友这么多年不见,脾气更是见长,他的好意他们未必会领,那就算了!
他带来的人由他来招呼,武朝冲他们道:“我带你们回我那府上看看去,先说好了,自打来了这儿我就没闲过,府里收拾得就差强人意,别说不好。”
有言在先,都是多年的好友了,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武朝说完了,申寒这位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主儿道:“你这徒弟的气性非同一般的大。”
“我是这么觉得的,有多大的本事就有多大的气性,你是如此,她当然也能如此。”武朝指着申寒道破他自己的脾气就不好,倒好意思说别人。
申寒一眼扫向武朝,看起来很是想扑上去咬下武朝一口。
“怎么,许你有脾气,不许旁人也有脾气?”大家都是朋友,武朝也不喜欢他们对待刘元的态度,怼起来也是不客气的。
申寒道:“你自己说你那徒弟很是礼贤下士?”
“她对你哪里无礼了?”武朝反问一句,“除了不够热情,礼数上你自己说,她哪里无礼了?”
“若是有人敢轻蔑的看着你,你第一反应该是打出去吧?”申寒的脾气禀性怎么着武朝清楚着。
“这种事你可是做过的。我徒弟要不是敬着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更是我的朋友,你瞧着她会不会对你这般客气。”
刘元必须也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武朝又不是没见过刘元发脾气时候的样子,叫她不高兴,连亲爹她都能怼得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至于动手打人,这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刘元的对手。
凉凉地看了三人一眼,徐庄却是笑笑地道:“我瞧着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气算是挺好的。”
引得申寒怒视,可惜徐庄却不以为然,“这份诏书你们也不急着要回去?”
手里拿着诏书却一直没被人要回去,徐庄想说什么也不好多说来着,这会儿私底下了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还给武朝了。
武朝伸手接过道:“诏书嘛,一会就会张贴出去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分外的坦然,叫徐庄有心想说他们心大,但是这份诏书确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怕什么人把诏书拿了去。
徐庄道:“虽为女郎,气度远见都不差,无论武兄说的她那些事有没有夸大其词,就凭她能在杀了匈奴的冒顿单于之后还能让大汉并没有受到匈奴的报复,再起战事,这份本事便了不得。”
一眼就看出申寒和尤钧想要反驳,徐庄先把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
“她的兄弟缺先生吗?”申寒突然问出这一句,武朝一顿却是大笑起来,“申老啊,你打的如意好算盘,你对我徒弟一脸轻蔑,就你这样的态度放你去教我徒弟的弟弟,我徒弟是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开什么玩笑,看着申寒的态度,谁还能不担心他教坏刘盈,与刘元息息相关的人,怎么可能会让申寒这样看不上刘元的人靠近刘盈,万一申寒挑拨刘元和刘盈的关系……刘盈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姐弟感情不好,是想要刘元这个手握重兵的公主死都没地儿死?
“你……”武朝说了开头谁都能想到内容了,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申寒呗。
“我怎么了?我说的话是哪里说得不对?不对你就说出来,真要是不对的话我改,还与你赔罪。”武朝说得理直气壮啊!
“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徒弟,轻蔑啊!你既轻蔑于我的徒弟,为何又想成为太子的先生?”让人把他的错处说出来,他要是真错了他一定会赔礼道歉,完了再把申寒的矛盾道破。
看不上刘元又想借刘元的手成为太子的先生,如何心性,这是当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吧?
想到这里武朝也生气了,看不上他徒弟又想踩着他徒弟上位,何其过份?
怒视申寒,申寒道:“她就算再有本事又如何,她是一个女郎,你跟着她有什么前途?”
“申老此言差矣,武兄眼下怎么说也是有爵位的人,怎么就能说没有前途。”说武朝没有前途,可是武朝也是一个成建侯。
都成了侯还不算功成名就,那要如何?
武朝道:“就是,我跟了我徒弟又不是什么都得不到,我现在都成了侯了,侯爷。怎么就说跟着我徒弟没前途呢?”
申寒看着武朝一脸引以为傲的样子,他那些不屑于刘元的理由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尤钧反讥而道,武朝一下子看了过去问道:“怎么的师兄,你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你这会儿是想好好地教训教训我。”
“我不能教训你?”尤钧的身份比起申寒还有徐庄都更有资格教训武朝。
“要教训我的理由呢?”武朝迎面而上,让尤钧好好地说说为什么要教训他。
尤钧道:“你太得意了。”
额,武朝能说什么,他还真是得意了!尤钧指着武朝问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想不起来自己的志向了?”
武朝连想都不想地反驳道:“我没有忘记。我也一直都在做。天下未定,谈什么建法立规?而且若论立法,秦的法有什么问题?可是秦亡了。”
尤钧道:“那又如何,天下需要法,没有法就没有规矩。”
“现在的百姓需要的不是规矩,而是温饱。”如果是以前武朝的想法跟尤钧是一样的,可是跟了刘元那么多年,他看着刘元是如何治理一县一郡或是一州。
如果百姓们吃不饱,他们是不会管你定下什么律法,在生存面前,律法如同虚设,只有活下去,只有他们吃饱穿暖了,他们才会愿意听你的法,守你的规矩。
“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你知道吗?”尤钧盯着武朝看了半响反问,武朝上下打量自己一圈地问道:“像什么?”
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啊!
“像儒家的人。”尤钧说到这里眼中闪过厌恶,武朝顿了半响说道:“那又怎么样?难道我是法家的弟子就不能像儒家的人?”
说得理直气壮,听在尤钧的耳朵里却让尤钧不高兴啊!
“你莫要忘了法家弟子该做的事。”尤钧轻斥了武朝一句,似是如果武朝表现不好他便要直取武朝性命的意思。
“我如今做的哪一样不是该做的事。法家也好,儒家也罢,本来就不可能一家独大。”
武朝说着心里话,但是显然尤钧并不想听这些,上前捉住武朝的衣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武朝同样扣住尤钧的手,防着他轻举妄动。
“法家的弟子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法与礼本来就可以兼得的,师兄何必执着。”武朝想要劝尤钧,可是尤钧在刘元的面前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可见在他的心里是有多看不上刘元。
听着武朝的话,尤钧更是生气,气得紧紧捉住武朝的手道:“你是想叛出师门?”
武朝皱起眉头道:“师兄说得言重了。不过是没有按照师兄的意思和师兄做同样的事罢了,怎么就算叛出师门了。况且我们当年从师的时候师傅教我们一身的本事,在我们出师的时候并没有要求过我们做什么,不做什么。师兄只凭一己之喜就想定我一个叛出师门的名头,未必专断了。”
既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武朝据理力争,尤钧盯着武朝看了半响,“好,很好。”
竟然就松开了捉住武朝衣领的手,转身就要走。
“师兄,法度可制,礼法亦可存,只一味的实行法度不讲人情,这是长久不了的。”武朝将自己所悟得的大声喊了出来,尤钧道:“你还是想让我留下帮着你的徒弟?”
“我不求师兄留下,我只求师兄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我这个徒弟究竟做得好或是不好。”武朝并没有要强求于人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从前他在刘元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强着自家的师兄弟来帮忙,眼下刘元是有自己的难处,但是又怎么可能难得过当年。
“以法治天下也罢,以礼教化天下也罢,都是为了天下强盛安宁而已,师兄不妨看看她做得如何再下定论。”武朝只是想让尤钧给刘元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只有相互给了对方机会,才能真正了解他们合适还是不合适。
“而且师兄如果早能找到了合适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无所获,既然师兄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像我劝着你来的时候说过的话,你就看看刘元,瞧着她适不适合?”
“我现在见到了,觉得她并不适合。”尤钧回过头大声地告诉武朝。
武朝一脸不愤地道:“就凭一面之缘,就凭你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断定了她不适合,师兄未必太轻率了?”
尤钧皱着眉头,“你当初收她为徒时难道凭的不是一面之缘?”
“算不得是,我还让她围着整个坞堡跑了一圈。她那个时候还很小。”武朝多年前收到琼容的信,当时是奔着琼容来的,后来,后来看到刘元这样的好苗子自然而然就撤不开手了。
“那你现在让她出来站在门口呆上两个时辰不许动,我便留下。”尤钧好似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但是武朝就像看到了希望,迫切地追问,“师兄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你以为她还是当年的她?”尤钧并没有回答武朝,而是反问武朝。
“是。”武朝再一次肯定刘元,当初的刘元如何,如今的刘元还是如何,他确定刘元的初心没有改变。
尤钧看着一脸笃定的武朝都觉得陌生,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的,曾经的武朝和他现在一个模样,对人说出口的话总是持着怀疑的态度,不相信也不认为他们当真能做到他们说的。
可是武朝对刘元的信任就好像相信自己,这是让尤钧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你就去让她站在门口,不必任何的理由,你就让她站在门口,且看她站还是不站。”尤钧想要毁灭武朝对刘元的信任,立刻提起自己的要求。
“你等我,我马上就出来。”他们才刚出的门口,折回去再出来也就几息的功夫,武朝让尤钧他们等着,而他马上就进府里去,去让刘元走出来,站在门口。
尤钧不屑地嗤笑一声,武朝当然是听见了,但又如何,他相信刘元,一直都很相信。
武朝折回去,刘元正和孟非说着事,结果他是一来就大声地冲着刘元喊道:“久宁,出去门口站两个时辰。”
这突然的喊出这一句,人都惊住了。
“成建侯你这是?”孟非问了出来,武朝都说了不会解释的,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打脸。
“出去门口站两个时辰。”武朝皱着眉头冲着刘元只是重申一句。
“诺。”刘元并没有问武朝原因,只是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武朝瞧着笑得嘴都合不拢。
出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对面站着的三个人,刘元颔首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站定了。
孟非是个酒徒啊,想当年再离经叛道的事他都做过,然而自从投了刘元,孟非那叫一个安份得完全让人想不起来他是一个酒徒。
本来还想追问武朝为什么让刘元出来门口站两个时辰的,一看到对面的人,闭上嘴不吭声了。
“需要我签字的公文拿来,我签。”刘元一眼瞥了孟非吩咐,孟非立刻老老实实的答应,那是二话不说的将手上的竹简送到刘元的手里。
“刚刚说好的事让人尽快去办好。”刘元在上面写下了她的名字,该办的事再一次吩咐了孟非。
“那这些……”孟非指了一旁的不少竹简,刘元道:“放在这儿我会一份一份看,完了让人给你送回去。”
站着而已,站着也不是不能办事,刘元已经取了一旁的竹简站着看起来。
“阿花,给我拿墨来。”刘元轻声地吩咐那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阿花,阿花没有声音,只是用行动证明自己听见了,很快把刘元要的东西拿来。
武朝一看刘元配合成这个样子,眉开眼笑的往尤钧那儿走去,“如何?”
无论刘元猜到还是没有猜到武朝让出门口站是否另有他意,刘元愿意配合,而且二话不问就出来了,仅凭这一点就值得武朝高兴了。
“你当真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说?”尤钧冷哼一声不说话,可是申寒却是一脸不相信地问了武朝。
“这是当然。说好的什么都不提,就一句话,让她到门口站两个时辰,她就来了。”武朝为表明自己是可信之人,朝着申寒再次肯定地回答。
“她不过是猜到了有人试她,这才会毫不犹豫地走出来。”申寒如此道破刘元的听话的原因。
“那又有什么问题?”武朝觉得他们有必要好好地说道说道,刘元看出有人相试大方让人试怎么了?
“就算她看出来了,她站在这个门口是不是表露了她想收拢人才为己所用的心思,她都已经表露得如此清楚,你们能让人这样费心的想要收下你们,你们果真不高兴?”武朝道破他们的心思,想当初他其实一样为了有人愿意请他出山费尽心思而高兴的。
无论他看不看得上这个人,至少有人愿意为你付出心力总证明了你的价值对吧。
“你们方才对她的态度,她又是怎么反击你们的,可见她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领军的人要是脾气都能好,都是泥人一样的性子,那她也领不了兵,立不下那么多的战功。”
武朝必须是帮刘元说好话的,尤其刘元方才连问也不问就直接走出来站着的表现,太给武朝长脸了。
“这样毫无难度可做的事就那么值得你高兴?”在武朝高兴的时候,尤钧却是一脸莫名的问了武朝,武朝……
真心觉得在尤钧的眼里他就是个傻子,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武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险让自己缓过气来。
“师兄有什么为难的事让她去做只管开口。你别出难题又嫌事情太容易做,因此质疑人。”武朝这是不客气地嫌弃自家的师兄,很是以为尤钧就是妒忌他收了一好徒弟,偏偏他却没有。
尤钧真叫武朝堵了一记,一眼扫向尤钧,目光不善的啊!
“师兄别瞪我,有什么话你只管我,我都听着。”尤钧瞪得武朝心里开始发毛啊,武朝赶紧的喊上一句,想让自家的师兄能把目光移一下,别这么对待他。
尤钧道:“等她站满两个时辰之后你再得意。”
这是觉得刘元虽然是不问就出来了,还是以为刘元不可能站到两个时辰?
听着尤钧的话武朝没能忍住地鄙视瞧了尤钧一眼,“师兄,你这是在说笑吗?”
毫不以为刘元会连区区两个时辰都站不住,就像尤钧说的那样,这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怎么可能刘元会做不到。
武朝对此表示出了质疑,可是尤钧却冷哼一声地道:“没到最后一刻谁知道?”
对此武朝侧过头看了自家的师兄一眼,难不成尤钧还能给刘元下什么套子?
这地方尤钧应该是第一次来的,就算想给刘元下套子那也没那么快的啊!
脑子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全都让武朝自己给否了。
“我们要在这里陪公主殿下站上两个时辰吗?”徐庄悠悠的问,尤钧道:“要站也是他陪着。”
“我要是陪着你们也得陪着,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就算想回我那府里,我府里的人都不认识你,他们会理你们才怪。”
武朝提醒着尤钧别忘了这个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想让武朝留下陪着刘元站两个时辰,他们自己回府去,想得倒美。
“手里有钱吗?”尤钧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瞥过武朝,然后问起申寒和徐庄。
“没有。”申寒和徐庄答得不是一般的理直气壮,武朝当即明白了尤钧打的主意,故而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有加更的,十章三千字的,你们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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