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嗔怪了一句, 张良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好,端起想要喝一口茶,却不知怎么的直接洒到前襟上。
“郎君。”在张良身后的侍从还是第一次见到张良这般模样,赶紧的拿了帕子与张良擦着点,刘元瞧着那叫一个心情愉悦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张良竟是这么不禁逗。
好玩好玩!刘元勾起一抹笑容, “良郎真是的, 又没有人跟你抢茶喝, 你慢着点,衣裳都湿了。”
要说好听的话刘元是会说, 逗人的话刘元同样也会啊, 这不已经挑动着张良, 张良倒是想让刘元正经着点, 可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出言让刘元正经得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刘元以作警告。
刘元全当作没看见, 只冲着张良露齿一笑,“良郎。”
再唤上这一声, 张良就是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为什么说不出来。
“郎君,女郎久等了,久等了。”店家这个时候缓缓地行来, 朝着张良和刘元作一揖,刘元收起对张良的调笑,点了点头冲着店家一笑, “这是有好消息?”
“啊,是这样的,两位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两位留下府上的地址,等布料到了我们即给两位送过去。”店家含笑地接上话。
话说得十分客气,也是服务周到的模样,但是刘元和张良一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变着法的打听刘元和张良都是什么人。
张良轻声地道:“我们并不打算久居长安,所以并没有置办家宅,你这料子是什么时候会到?到时我们再过来取就是了。”
听着张良那么一说,店家的目光来回在张良和刘元的身上转了半天,刘元冲着店家大吼一声道:“看什么看?不就是卖布料的,我们想要的你若是有就卖,你们是还想管我们是什么人不成?”
话都捅破的说,显得十分不喜与不善,店家连连与刘元和张良告罪,“对不住两位了,我们主家说了,若是两位不在长安,布料就卖不得给两位了。”
“啊,你们这是什么话啊,你们一个卖布料的还管我们是什么人?你们以为自己是廷尉府查案的不成?”刘元可不高兴了,作为一个刁蛮的人,必须得动怒了,气得她已经站起来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女郎且莫动怒,且莫动怒,我们不是那样的意思,只是最近风声有些紧,我们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并非有意要为难郎君和女郎的。”店家面对刘元一脸愤怒的样子不以为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风声紧跟我们买布料买衣裳有什么干系,就算是那所谓大汉的天子他也管不着我们穿什么衣裳,吃什么饭吧。皇帝轮流坐,项羽就算刚没了,他这皇帝也说不准能做多久,得意什么。”露出对刘邦这位天子的不屑,倒是引得店家露出一抹笑容,看不上刘邦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刘邦派来的人?
常理是这样没错,架不住刘元就不是一个按常理来活的人,饶是张良早就知道刘元不喜刘邦,听着刘元用这样不屑的语气指道刘邦的事来,他是真忍不住看过刘元一眼,想着提醒刘元不要太过份。
“两位再稍座,我这去再问个准话,要是可以,今天就让女郎把你要的东西带走。”店家也是不容易,奉命前来试探张良和刘元底细,那边还会置疑他的判断,主家却不肯亲自出面,怕的正是被人捉住把柄。
“有劳了。”刘元是生气的那一位,和气的只能是张良了。“坐下,不必心急。”
张良是那么冲着刘元安抚的,刚刚气得站起来的刘元乍一听乖乖地坐下了,不耐烦地道:“买身衣裳都那么麻烦,比起以前还要麻烦,这什么大汉啊,真是气死人了。”
开口闭口的骂上几句大汉朝,还不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张良自是不接话的,刘元是姓刘的人,这天下也是刘家的天下,坐在上面当皇帝的人更是刘元亲爹,刘元不管怎么骂这个大汉天下,最盼着大汉好好的就是刘元了。
所以这些话哪怕传到刘邦的耳朵里,也没有人会觉得刘元想要推翻大汉。
“好慢好慢。”刘元气呼呼的又吐了一句,甚是不耐烦。
张良知道刘元都是装的,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刘元刚刚是掏出一袋子金珠的人,这里的动静自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主家的耳中。
“我去看看他们。”流荧布啊,若不是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有个出手大方的人来买,他们一定会立刻将布料送上。纵然流荧布很稀奇,然而经了一些人穿过便也变得不稀奇了。
可是他们一圈子的人经过了昨天的事,今天又有人来寻上流荧服,就算听着下头的人说他们没问题,对大汉似乎也有不满,还是得亲眼见一见人才能最后决定他们手里的流荧布是卖还是不卖。
“是,是!”主家愿意出面见人,无非也是为了金珠,他们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挣钱的,只要能挣钱,冒点险也是值得的,各家难不成一些吃的喝的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靠各自的本事挣来的。
“两位,这是我们主家。”刘元显得不耐烦地在那儿等着,拧着个眉的恨不得立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马上走人。
等了小半天,终于是有人再露面了,这是主家都上来了?
刘元和张良对视一眼中,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镇定。
没错,虽然刘元昨天办的宴会挺大的,能到宴会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这店背后有人,也不见得这个人就见过刘元,认得刘元,张良也是同理。
“主家。”张良第一个客气的作一揖,然后看了一眼刘元,刘元不高兴地道:“我就是想买块布,你们要卖就卖,不卖也趁早的说了,别让我一直地等着,真是的。”
这也是等久的人不高兴会说出来的话,听在主家这位二十来岁郎君耳中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朝着刘元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小娘子莫怪,流荧布世间少有,千金难求,若非难得小娘子也不会在此久等。”
“那你卖是不卖?给句准话。”刘元直接捉住重点,反正她只要问一句卖还是不卖,旁的什么事不想再跟他们多说。
“小娘子误会了,我们只是要确定小娘子的身份而已。”主家并没有因为刘元动怒而觉得着急,只是尽其所能的安抚刘元。
“哼,不就是买块布料,还要弄清楚我们的身份,这布料我们不卖了。”刘元说着站起来拉起张良便要愤怒离开。
主家倒是一点都不急,张良却伸手将她拉住,“你难得见到喜欢的布料,我们寻了不少地方,各家都说没有,就这一家说是有的,等都等了那么久了,还是买了吧。”
这么轻志细语的劝来,说来说去也是为了刘元所喜罢了,刘元似是被说动了,却还是回头道:“可是你也听见了,他们又不一定卖给我们。”
一唱一和的,配合得那叫一个好啊。
“流荧布主家究竟是卖还是不卖的?”张良把刘元给劝好了,也就回头来问了主家,想从他那嘴里问个准话,这布料他们是卖还是不卖?
主家瞧着张良一张严肃的脸,朝着张良作一揖道:“不知阁下是何身份?”
张良面不改色地道:“魏兴。”
这两个字一吐出来,主家再一次朝着主张良作一揖,“不知是你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
刘元完全不知道魏兴二字有什么含义,但是这人面对张良显得比一开始要恭敬许多。
“流荧布之名我早耳闻,从前没有想过寻,如今她即喜欢,我自是要费尽心思与她搜罗来。贵店如果当真有流荧布,无论价高几何我们都要,若是没有我们这便离开。”张良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却也透着强势。
他说出愿意为刘元的费尽心思搜罗流荧布一句落在主家的耳朵里,主家看着刘元那张出色的脸,朝着张良露出了一抹笑容,“你稍侯,我马上让人去拿。”
刘元听着就更好奇张良吐的魏兴二字是什么意思,刚刚他们做了半天的戏这人都不松口拿东西,张良只不过吐了魏兴二字,这人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啊,刘元如何能不好奇。
“坐。”张良还是知道刘元此刻的心情的,此时却并不是他们适合多说,还是先坐下等着。
“他们去给我拿布料了吗?”听不懂没关系,还是装着捉住重点的好。
“是。”张良肯定地告诉刘元,刘元朝着张良露出一抹笑容,“良郎真好!”
此番夸奖听在张良的耳朵里,张良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可惜刘元却只顾看着前头,根本没有注意到张良脸上突然浮起的红云,等她再转过头去看,生生错过了张良难得的变脸。
而此时主家亲自捧着东西上来,上面一层的布料看起来就很好看,但最重要的还是盖在下面的东西。
“请。”主家端到刘元的面前,这是让刘元亲自来掀开上面的一层布?
刘元拿眼看张良,张良与刘元颔首,主家看着他们目光流转交流,相互间无言的默契倒是让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娘子请看。”主家见刘元似乎喜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再一次催促了一句,刘元跪直了终于是打开了盖在主家手上的那一层东西,终于是可以看到下面的东西了,乍然被揪开的布料光芒稍纵即逝。
“真的会发光啊!”刘元惊喜地吐露一句,冲着张良高兴地道:“就跟我们之前看到的一样,会发光,会发亮。要是现在天黑就好了,我就能看清楚它有多漂亮。”
“这有何难。”能看上流荧布的都不是一般人,虽说物稀,但问起流荧布的人,谁也不会觉得流荧布的价格贵,主家想要的抬价,刘元这点要求自然要帮着达成的。
应着这位的话音刚落,本来光亮的屋子全都放下了遮光的布,整个屋子唯一的亮光就成了主家手里的布料,宛如萤火虫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刘元半眯起眼睛看着。
“如何?”主家等了半天没等到刘元的夸赞因而出声询问了。
“还行。”刘元平淡地吐了一句,这反应跟一开始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啊,主家觉得不对劲了,拿眼看向刘元,刘元朝着他轻轻一笑,伸出手接过,主家倒是不想给的,可是刘元硬抢了过来。
“流荧布,不是说天下没有几匹,我看着你手上倒是挺多的,想必这天下的流荧布料在哪儿里你也一定很清楚的。”刘元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主家一下子看向张良,张良面容依然平静,就好像一切都是应该的。
“将布还给我,我不卖了。”那一位伸手想从刘元的手里抢回流荧布,刘元哪里肯,把人的手拦下,主家立刻反问道:“你是想抢?”
“抢吗?”一眼扫过一旁也几乎傻眼的掌柜,“我一进门就给了你们一袋金珠,这匹布不是我已经买下了的?”
刘元才不会落人口实,就算她来这儿是名正言顺,然而能不叫人捉住把柄,就得控制不让人捉住把柄,这样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就你那一袋金珠就想要买下一匹流荧布,作梦。”主家不放弃地还想伸手抢回东西来,可是刘元紧紧将他的手扣住,他就算想进也进不得,要退也同样退不回去。
“放开。”主家没想到刘元一个小娘子力气倒是不小,扣得他的手连收都收不回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冲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你们还在看什么,快,把他解决了。”
这一声大喊,傻站着的人终于是回过了神,朝着刘元就要冲上去,他们要救自己的主家啊!
刘元倒是不怕这些人的攻击,琼华一看他们冲上来就要开打,刘元拿着流荧步也想动啊,刘元却将布放到她手里冲着她喊道:“好好站着,把布拿好了。”
“哦!”琼华有心帮忙刘元却不愿意让她帮忙,那就不帮吧,点了点头站在一旁。
店内的掌柜小二都朝着刘元冲上去,想把自主家救出来,刘元直接将主家往他们那推去,推得人东倒西歪的,人还是牢牢被她扣在手里,却让他们看明白了刘元不是好惹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主家眼看一群人冲上来都奈何不得刘元,倒是把他折腾得不轻,再与刘元面对面上,再没能忍住地问了一句,刘元轻轻地一笑,“你猜?”
张良听到刘元玩心大起的一句,不禁莞尔。
“魏兄,你就不能管管这位小娘子?”主家一看对付不了刘元,只能转向张良,向张良求救。
“抱歉,我也得听她的。”张良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这话一出来,刘元倒是十分高兴,“你可记住了,你也得听我的。”
……被刘元重申一句,张良怎么都觉得不对,有心想要再说一句,这时候一群人冲进来,“干什么,都干什么的?”
“你又是干什么的?”冲进来的一群人穿着的是一身官服,看品阶这是京兆府尹啊,刘元挑眉轻声问了一句,那一位本来跑进来是很兴奋的,结果一下子看到张良和刘元,颤颤地吐了一句,“留,留侯,公主。”
要说主家刚刚是大松一口,结果听到京兆府尹这么一唤,整个人都傻眼了。
“我在问你话,只要你回答,不是让你来问我。”刘元幽幽地吐一句这位京兆府尹不要岔开话题。
“有,有人来报说是有人到这家店闹事,故下臣前来看一看。”京兆府尹很快回过神答了一句。
“哦,你倒是尽职尽责得很,区区一家布店说有人来闹事你这个京兆府都亲自领人过来了,长安城出人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刘元一看到京光府尹的嘴脸自是不客气地堵了一句,京兆府尹一听连连作揖道:“公主殿下若有责难,下官无话可说。”
刘元听着京兆府尹这话觉得颇得耳熟,突然和昨天的廷尉吴筹对上了,吴筹不也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那怂认得非一般的快啊,可是话里话外又何尝不在暗指一切皆是刘元所言,刘元冷冷地一笑。
“好,真是好啊,你们吃定我奈何不得你们?我问你们一句话你们便将事情全都推到我的头上,暗指我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们的头上?”刘元都已经遇上一个了,还会不知如何应对此类人?
“殿下。”京兆府尹朝着刘元作一揖,想与刘元告罪来着,刘元却已经扬起手,“身为京兆府尹的职责是什么?”
这么一问来,京兆府尹也是顿了半响,最后朝着刘元轻声地道:“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下官统辖。”
“何谓大大小小的事?”刘元哪里容得人轻易将话题掀过,再接再厉地问,非把话说清楚不可。
“这个,这个……”其实说到官阶内负责的事,他们真要细说起来也说不过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刘元才好。
刘元听着只觉得头痛,究竟这个朝廷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是不是真只能让这些贵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殿下。”张良何人也,一下子看出了刘元的愤怒和隐忍,却还是唤了一声刘元,提醒刘元千万不能动怒,若是动了怒,一个不慎落人口舌,他们有理也会变成了无理。
“留侯放心。”刘元是很气的没错,这会儿都想过去打人了,但是她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刚刚闪过的脑头时,她更是得让天下人知道,刘元再生气也会谨记自己份内该做的事。
张良听着刘元平静的话,确定刘元说的都是真的,她心里有数,就算再生气都好,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只要刘元不动手,张良便觉得其他什么事都不是事。
“京兆府尹,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张良上前一步指着琼华手里抱着的那匹布,随着门被推开,光也射了进来,整个屋里一下子变得光亮了,流荧布的独特之处也就不复存在了。
京兆府尹听着为难得答道:“留侯,这不过是一匹普通的布罢了。”
“留侯,不必与他多言,你带着你这些人,还有你,与我一道进宫见驾。”刘元深以为这件事不需要跟这些人扯,直接把这一位的官给捋了,这比任何说法都更能振奋人心。
“殿下。”张良轻唤一声,他是不知道刘元的打算,还以为刘元把人带进宫去是有什么旁的打算,但是这样一点小事就闹到刘邦的面前,是不是显得他们太无能了?
这样地想着,张良往前走了几步,在刘元的耳边轻声地吐道:“殿下,案子尚未查明便闹到陛下的面前,只会让陛下心烦。”
“不然,撤官捋职这种事父皇一定会愿意做,正好让其他人接手。”刘元与张良轻声道破了自己的打算,张良一下子急了,拿不准刘元这是想让谁来接替京兆府尹一职?
“不说沛县出来的人,一个京兆府尹的缺口,多了去的人想要拿到手,只要他们动了这个心思,我们还没办法让他们为之而争,最后选出就算不与我们同心的人,但也相对公正的人?”刘元回过头这般地问了张良,意思张良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刘元并没有一下子将贵族一网打尽之意,但是刘元也绝对不会让贵族一味的出手而让自己处于被动的状态。
押人进宫请刘邦处决就是她的反击的,捋人官阶,没错,捋人官阶,贵族们最引以为傲的地位正是来自于朝中,如果他们成了无官无阶的人,他们的地位也将受到损失。
想到这里张良没能忍住地看向刘元,惊心于刘元竟然想到这样的办法,如此精通权谋之术,张良里心惊不矣。
“殿下因何要下官随殿下前去面君?”虽然不知道刘元打什么主意,本能就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因而那位京兆府尹是心急地问了刘元一句。
“我问你的问题你不曾回答,又怎么会觉得你问我的问题我会答你?”刘元冲着他露出一抹极是不屑的笑容。
“来而不往非礼也,论品阶我在你之上,你敢对我不敬,又怎么觉得我能容你的不敬还把你捧上天?”
刘元轻蔑地扫过他,一声又一声地吐字,直接地问他有什么打算。
“你……”京兆府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元敢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是他确实不敬刘元在先,刘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论来论去以下犯下,不恭不敬的只能是他。
“怎么?你是不认我这个始元公主,还是觉得你区区京兆府尹凌驾于我这个一品的公主之上?”刘元见着这位生气了,她却是不气了,反而步步紧逼,她一向不是好说话的主儿,敢让她不好过,想捉她把柄,她不整得人求爷爷告奶奶她就不是刘元。
“殿下这是仗势欺人?”京兆府尹急急地反问刘元,暗指刘元仗势欺人的罪行最是可恶。
“你不仗势欺人,你不仗势欺人你这是做什么?”某人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难道都是假的?
道刘元仗势欺人,别说刘元还没有,就算真要仗势欺人,刘元真仗了他们又能拿刘元如何?
“随我入宫见驾。”刘元怼完人果断地重申自己要求,跟她回宫去见驾,京兆府尹立刻就要拒绝。
“京兆府尹想清楚了,请你一道进宫是公主殿下给你留了脸面,如果你不去,待公主回去见了陛下,你会如何?”
这是威胁,十足的威胁。
可是这个威胁有用的啊,京兆府尹要说还想跟刘元吵上一吵,到这个时候完全已经不想再吵下去了,就算吵赢了并不能改变刘元要他一道进宫的要求。
哪怕现在可以拒绝不跟刘元一道去,可是正如张良刚刚说的那样,他现在不去,等着刘元去见了刘邦之后也得去,刘邦是什么人,他会不听刘元的吗?
“下官随殿下一道进宫见驾。”想明白了,京兆府尹立刻答应了,刘元朝着他露出一抹冷笑。
“琼华,把人扣住带上。”刘元伸手从琼华的手里接过布,同时把被她牢牢扣着的主家交到琼华的手里,琼华想都不想立刻将那人的双手都给背剪了,稍一用力主家痛得大声尖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主家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刘元的身份,心中惊涛骇浪自是不必说的,看刘元的架式也是不能善了的,急急地追问刘元是有什么打算,这是要怎么的对付他。
“莫急,莫急啊。”刘元微笑着出言安抚,让他别心急。
“回宫。”刘元安抚完大步地往宫中的方向而去,张良心下轻叹,却也知道刘元不按牌理出牌的有时候比他们循规蹈矩更有效果,案子本就是扑朔迷离,这件事还跟刘邦扯上关系,来者不善的想要取刘邦的性命,刘邦要是不想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是假的。
张良昨天就明白的事,也存了相助之意,这才会告假想来暗查,没想到还能跟刘元碰上了,张良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留侯。”刘元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看到张良,回头一看张良在深思,刘元轻轻地唤了一声,张良往前走来,朝着刘元轻声地吐道:“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我无意赶尽杀绝。”把天下的贵族都杀完了,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得让这些人老实才行,不能一天到晚尽给他们找麻烦。既然他们自己不老实,刘元自然要想办法让他们都老实下来。
“留侯不想看这天下太太平平,安安乐乐的?”刘元朝着张良问了一句,张良顿了半响吐道:“自然是盼着的。”
“闹事者的想法与留侯不一样,他们无所谓天下太不太平,他们所要是将这世上的一切都握在手里,包括帝王,百官,哪怕他们不是帝王,他们却也要握着这个天下的实权。”
“正因如此,握了实权的皇帝便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自然是容不得的,既然容不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握了实权的皇帝消失。此消彼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权利一直如此,留侯是经历过的人,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张良是贵族,祖上更是几代为相,权利这种东西张良曾经亲眼见到过,也曾失去过,这其中的滋味,旁人或许不一定能明白,刘元却肯定张良一定会知道。
“于小娘子看来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良突然冒出一句来问。
“有没有人说过留侯其实跟项羽有些相像?”刘元这样反问一句,张良一顿。
“你跟项羽是一类的人,你们都是贵族,你们都有自己骄傲,也有自己不屑为之的事。但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像你们这样,如果都能像你们一样,这个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刘元笑笑地说着,张良亦不知刘元这是在说着夸他,还是损他。
拿了张良和项羽相提并论,张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殿下请相信,良盼着天下太平,盼着天下能够和乐。”
刘元认真地道:“我相信留侯,但是我不相信他们。”
指着被琼华扣着的主家,还有那前面蔫蔫走着的京兆府尹。
“我到长安也不过才数日罢了,可是他们都做了什么想必你是最清楚的,在这样的情况想让我相信他们跟留侯一样是不可能的。”
刘元看着他们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冷意,叫张良心下微沉。
“殿下比陛下更容不得他们。”张良不知为何吐出了这一句,刘元被张良看透了也没有半分的不适,“如果他们利于天下安定,能让百姓丰衣足食,他们做什么我都不管,可是他们并不是,他们做的一切,费尽心思,不择手段都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的心里没有百姓也没有天下安宁。这样的人,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刘元是个讲理的人,张良也是一个讲理的人,大家都讲理事情就好说了。
张良虽然惊心于刘元竟然会那样费尽心思地想要对付贵族们,未必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但听明白了刘元的意思,刘元并不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她只是想要他们知道大汉的底线在哪里,不,是刘元的底线在哪里。
想到这里张良突然眼睛都不眨地看向刘元,“殿下想过陛下的想法吗?”
被问的刘元一顿,刘元道:“无论是父皇是什么想法,他不想要大汉锦延长久,江山永定?”
“陛下自是盼着的。”张良若说还有什么担心,刘元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再也没有旁的想法了。
不管刘邦有多少的想法,只要刘元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汉,为了天下的安定,同样想要大汉江山稳固的刘邦会不愿意刘元做那些事?
“为君思天下,为臣既思天下也思君。心存大义,纵不为君所能容,亦万死不悔。”刘元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吐了出来。
张良心中受到的震撼无法言语,还记得刚认识刘元的时候,在咸阳宫里他们月下谈心,当时的刘元只有一个目标,好好地活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元却已经成长成了这个样子?
“啊,把留侯吓着了?”刘元也是不自觉说出此番大义凛然的话,要说从前刘元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张良问她的时候,她也认真地想了想,这番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一看张良不可置信的模样,刘元倒是挺想把话收回来的。
张良闻之露出了一抹笑容,“殿下让良受益匪浅。”
轮到刘元惊讶了,她怎么可能会让张良受益匪浅呢。
“权谋,君也罢臣也罢,百姓也好,殿下都看透了,这样很好。”张良竟然给予肯定,刘元惊喜地道:“留侯难道不像丞相那样担心我会变坏?”
想想萧何那些年对刘元的防备,刘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良并非丞相。”在那些年里因着与刘元相交的一段时间,张良一直都相信刘元能够对抗项羽,刘元果然牢牢地守住她打下的城池,和韩信、彭越各据一方为汉与楚的对峙起了至关重要作用。
刘元道:“可不是,留侯又不是丞相,怎么可能会和丞相一样。留侯如此肯定我,我很高兴。这块流荧布,送给留侯吧。”
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的流荧布塞到张良的手里,张良一顿,颇是哭笑不得地看向刘元,“这样黑夜会发光的衣裳原该是女郎才会喜欢的东西,还是公主殿下拿着吧。”
“给你,给你啊。我不喜欢闪闪亮亮太显眼的东西,我阿娘也不喜欢,我要是拿了回去不做,瞧着吧,宫里大把的人会抢着要,与其便宜了她们还不如给留侯。”刘元真是够直言不讳的,毫不掩饰对刘邦宫中那些女人的不喜。
张良被塞了一满怀的布,听到刘元的话没能忍住地提醒道:“殿下纵对陛下内宫诸位夫人多有不喜,也不该表露出来,叫陛下因此对殿下不喜。”
刘元不以为然地道:“我在长安呆不了多久,等这件事一完我便往云中、北地对抗匈奴去。”
一点都不想在长安久呆,比起和一群人勾心斗角,倒不如去和匈奴大战几个回合,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再也不敢迈进大汉的边境一步。
张良看着刘元满脸的不以为然,“云中、北地多贫苦,这些年秦国南征北战,举一国之力平定六国,他们的百姓过的日子都不是一般的苦,殿下此去不仅是要对抗匈奴,还需想办法让他们富起来。”
“留侯所言甚是,我记下了,一定会做到。”刘元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对抗匈奴不是一两天的事,这是一场比和项羽对峙更难打的仗,因此最好的办法是让全民皆兵,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他们全都变成兵,齐心协力对抗匈奴。
“也是良多嘴了,想想殿下这些年在齐地所为,这些事也用不着良来提醒。”张良是想起了刘元这些年的所做所为,几乎是举百姓皆而为兵,她手里那本就强悍的兵马更是非同一般,举这样的兵力去对抗匈奴,必能御敌于外。
“殿下,早朝散了。”刘元和张良在后面说着话,琼华押着人走在前面,京兆府尹倒是想过上去和刘元或是张良说个一句半句的,结果发现刘元和张良说得正热乎,全然没有他能插话的余地。
一走便到了宫门前,正好百官下朝,琼华押着人提醒了刘元一句,刘元道:“直接回宫。”
竟然连避都没想要避这些人,琼华虽然惊讶刘元这样的准备,却还是听话地押着人往前去。
“殿下,凡事留一线。”京兆府尹没能忍住地冲着刘元吐了这一句,刘元冷冷地一笑,“这句话你们自己都记不住,怎么敢对旁人要求?取人性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留他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暗戳戳磨刀的刘元:求情还敢当自己是天皇老子,弄死你!
小心翼翼探底的张良:我都听到了什么……
明天再加更哈,文没改好,明天早上会一口气全发出去。锁小黑屋没出来,哭……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