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杜简迭这前二十年的人生,一直平平无奇。
他和绝大多数身边的同龄人一样长大,读了个初中,在初中毕业后便进了父母所在的工厂。
他和弟弟只等着父母退休后把工作交给他,只是现在父母都是熟练工,工级高,工资多,这会退休亏了,他和弟弟便一直做着临时工。
人生这么按部就班的推进下去,再过个五年十年,他便能走上和父母一样的道路,工作稳定,娶妻养儿,可杜简迭这心里便一直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想到自己家那随着人口变多也不会变大的房子,想到自己那每天重复的工作,他总觉得这样一眼能见到底的人生实在有些糟糕。
不过这几年情况略有不同,周边不少人蠢蠢欲动,说是打算去经商,只是她的父母对此一直抱着反对的态度,杜简迭便也只能压抑着想法装作从未产生过这类的妄想。
可就在两个月前,一个改变人生的契机从天而降了!
一对穿着打扮明显很不寻常的夫妻来到了他们家,表现热络,他们自称是来认亲寻根的,说是杜简迭父母祖辈的亲戚。
他们对杜家人关怀备至,屡屡从兜里掏钱,时常不经意地提起国外的明媚未来,像是开玩笑地说过两回自己和妻子没有生育,膝下寂寞,又说起杜家的两兄弟很能吃口,这种坚韧的性格在国外淘金,应该很轻易就能收入颇丰。
杜简迭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几天几乎要从嗓子眼冒出来的野心,他和弟弟眼底烧着的妄想。
他们使劲浑身解数讨好着这两位海外来的亲戚,这才让他们打开了心扉,杜简迭比弟弟更快打听到了这对夫妇心头一个巨大的烦恼。
他的那位远方伯父在回国之前收到了一个高价委托,那委托不复杂,指明了就是要挖角国内的一个年纪不大的优秀学生,看似简单的任务可却难倒了伯父,他对国内的情况不清楚,而且据说那位学生是被严防死守“关起来”的。
伯父和他说了很久国外的人权和自由,又说在国外,这类跳槽的行为有多正常。
伯父还举了直观的例子,说是战争前出国的留
学生,现在已经在那生根发芽,子女辈都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再听听委托的奖励和承诺给对方的薪资,杜简迭眼睛都红了。
于是他便出现在了这。
他是来“挽救”一个被困住的学生的!他要给她自由、让她发财,那学生还要感谢他的!
……
他有从国外来的伯父,自打从伯父那听过那么多国内人不知道的外国人的事情后,杜简迭便自诩自己是个见识多的人,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低级趣味。
可自信满满的他哪想到自己在门口就出了问题。
杜简迭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报名单?
什么马拉松比赛?
信息来得太突然,杜简迭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了控制不住的困惑。
他对伯父给的那份据说是高价买来的科技大学的情报倒背如流,可情报里那些什么科技大学平面图、院系分布、教授姓名等现在一概没用,他人都进不去呢!
“同学?”手臂上带着袖章的强身社志愿者亲切地又问了一句,“还是说你不是选手?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呀?是来给你们学校的学生加油的吗?”
这是强身社第二次举办校园马拉松大赛了,上一届的比赛参加的只有本校的学生,不过这一届已经扩大到了全市,全市高校的学生都能报名参加,还有同省的几个邻近的城市,他们市里的高校也收到了邀请函。
之前在准备会上他们可听宁社长说了,人国际上都有奥林匹克比赛,这就说明运动是很受重视的,他们虽然只是学生,可也能举办自己的比赛,现在是全市,之后就是全省、乃至全国,未来甚至可以纳入学校外的社会人员,不过现在为了管理方便,那还是以学生为准。
“我们只是一个学生社团,可我们不能小看自己!只要一点火花,就可以燎原!”
宁社长的演讲像是有魔力,点燃了大家心中的火。
强身社在这场演讲后便迅速地开始自上而下地全情投入于工作之中。
除了宁社长外,他们还有特别靠谱的几位名誉社长,比如在社里既是吉祥物也是镇社之宝的宁知星学姐还有那位能从魔鬼数院里脱颖而出的肖烨学长。
强身社的负责人们负责了活动方案
、技术支持和拉赞助的工作,解决掉最难的问题之后,他们这些普通的成员便也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就好。
比如说他,就和其他的社员一样,负责了今天的招待。
杜简迭被问得一愣,他陷入了沉思。
在来之前,伯父和伯母可教了他不少观察的方法,这个学生看起来,应该是本校的学生。
伯父给的那份材料里是有科技大学所有学生人数的,那么多的学生,对方不可能都认识吧?
正想说自己是本校的学生,杜简迭忽地一身冷汗,他这就差点犯了大错!
如果是本校的学生,应该早早就到了吧?刚刚他和学生说话的功夫,远远看去,学校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而且现在想想,这位学生可是从一开始就问他是哪个学校的,天然就排除掉了本校的选项,好险,差点踩到陷阱里了。
杜简迭已经一身冷汗,不过在分析后他还是很有信心:“是的,我是从外校来的,给我同学加油!同学你眼神真好,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哈哈,这挺好认的,我们强身社平时活动多,我又没脸盲症,这还是能看得出人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他笑眯眯道,“那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带你去你们学校的位置。”
杜简迭一愣:“不用了吧?我自己参观就行。”
对方也跟着一愣:“你来之前你们学校强身社没说吗?今天比赛我们学校大部分道路都封路了啊,得等比赛结束才能逛。”他抓了抓头,“距离开幕式虽然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呢!而且你在学校没听说吗?为了怕等待的时间无聊,强身社是准备了简单的表演的,还有全场广播,科普知识什么的,都挺有趣的啊,你不感兴趣吗?”
杜简迭刚刚才收住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了,他略一沉思:“加油的,我这不是对科大很好奇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之前还没逛过科大呢,所以才想着先看看,怪我,我着急了。”
“……”
“怎么了?”
“没事,不过同学,你还是没说你是什么学校的呀?”说话的学生哭笑不得,“我给你指个路,就不陪你过去了,又有人来了,得接待
。”
杜简迭松了口气:“我是省城大学的。”还是伯父厉害,这还准备了一份A省省城高校名单,当时他看的时候还想伯父准备这个干嘛呢,结果现在就用上了。
“哦,省城大学的呀,等一下往那边走就行了,你们学校来的人好像不多。”学生笑了笑,“是不是因为你们换新社长了?我听说新换的那个强身社社长……叫宁振涛的,在你们学校不太受欢迎吧?”
杜简迭有点烦,他着实搞不懂这个人怎么能话这么多。
不过小心谨慎如他,可不会随便回答,他便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一脸懂的都懂:“这话就不好说了。”
“哦哦我懂了,对了同学,我问下,你刚过来的时候老街口鸡蛋糕开门没?”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我还没吃呢,等等想没人的时候去买点吃。”
这就涉及到杜简迭知识盲区了,他摇了摇头:“我没注意。”
“那行,同学你去吧。”
总算被放行,杜简迭彻底放松下来,他已经想好了,先按着这方向走,等走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那就天高任鸟飞了,之前伯父可说了,科技大学有不少他们那边大公司赏识的优秀人才,这要是能记录科技大学的情报也是能换钱的。
他早上的任务,便是确认手头情报的准确性,顺便补充情报。
张大眼仔细观察的他,忽地听到了后面的风声。
松弛地放在两边的手被人握住,整个人便被死死擒住,手吃痛得厉害,杜简迭下意识地尖叫,下一秒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地上,身边忽地围上了一圈人。
围住他的人只有一圈——这点从地上的鞋可以看出,刚刚的光亮已经不见,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那影子覆盖住了。
他用力挣扎了两下,平日里经常做工的他,现在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见鬼,这压着他的人也太有力气了吧?
“你们这是要干嘛!”杜简迭起初是心虚得不敢大叫,不过他已经反映过来了,他凭什么不敢叫?他有理!
虽然被压着吃痛不比平时大声,他还是可劲扯着嗓子喊:“杀人了!杀人了!”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恐慌感要他无处适从,下意识地便把事情往严重
说,寄希望于身边这一圈人看出不对。
“小李,这是什么情况?”
杜简迭还来不及开心,听到下一句脸立刻就黑了:“需不需要我帮忙?我怕你压不住。”
这些人是一伙的?!
他记住了,压着他的这个人叫小李,不过小李是谁。
杜简迭熟悉的声音响起:“一起压着吧,你们和旁边的人解释一下,就说这位是小偷,刚刚有同学东西丢了,我们把他扭去派出所。”
小李话音刚落,便明显有人离开去和看过来的人解释了。
靠!这声音他老熟了,不就是刚刚喋喋不休那人吗?
杜简迭更迷茫了,刚刚两人不是才分别,小李甚至没喊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多人一下围过来的?这不应该吧!
“我没偷东西,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吧!”杜简迭忙解释,“不信你们可以搜身!我冤枉!”他还以为是干嘛呢,原来是认错他是小偷,他身上可什么都没带。
“快放开我,要不我可要和警察说你们打人了。”确定自己没暴露,杜简迭更自信了。
“小李,这人……”
“这人有问题!”小李一把拉起了杜简迭,身边的同伴也迅速地凑了过来,“我保证,他绝对有问题,你们去一个人和宁社长说,这事咱们可能解决不了。”
杜简迭呆了,这什么意思?
他使劲扭过头看向小李,刚刚一脸亲近热情好似傻大个的小李现在板着脸,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嫌恶。
他特别想问,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不应该啊!
小李一言不发,坚决不给对方半点套话的机会,心里对于这个“傻大个”只有冷笑。
省城大学的强身社社长老崇拜他们社长了,早早就帮忙牵头了两所学校的交流活动,这活动都已经一年多了,效果很好,省城大学和他们学校的交流活动举办了一段时间后,A省省城的其他学校也跟进了。
这活动每个周末都启动,所以说整个省城高校的学生,只要是想来科技大学的基本都来了,这没来的基本都是没兴趣,说什么想来一直没来成,这不是闹呢!还是省城大学的。
还有,他提省城大学的学生来得最少的时候,对方居然还一脸如常?这就离谱,
作为兄弟学校,省城大学今天来了有快一半的师生了,这学生得是多封闭才一点也不知道?
更离谱的是,这就真连强身社和宁振涛同志都不认识?
宁振涛同志可没有竞选强身社的社长,人家身为好食记厂长可忙呢!
对方给省城大学的学生提供了不少社会实践和工作的岗位,起码在省城大学,他已经是完全不输给强身社社长的风云人物。
小李压着人,正好路过了好食记的旗子——今天的马拉松比赛,那就叫做“好食记杯”,奖金都是好食记赞助的。
小李感觉自己问的这些问题简直是弱智到了离谱,可眼前这人居然一个都不知道,他甚至还不知道老街口的鸡蛋糕早上不开门!
天知道老街口的鸡蛋糕已经在省城红了三年了,现在分店都开了六家,省城的高校都被覆盖了,连这都不知道,那恐怕是才来的省城吧!
反正这人满口假话,绝对有问题!
……
宁知星坐在主席台上,神情有些恹恹。
马拉松大赛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开幕式的时间,作为名誉社长的她,得在哥哥之后发言,去年这活是肖烨干的,他看出了宁知星不喜欢在主席台上发言,便接了过去。
虽然这马拉松活动有她的一份力,可她还是比较想在实验室的窗户从上往下看。
没错,她就是只想策划,不想参与,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今天原本也是肖烨的工作,可就在宁知星暗自庆祝自己逃脱成功的时候,肖烨忽然解决了一个数学难题。
说解决数学问题就解决数学问题的他没当回事,可问题是这事在数学界是大事,数学系的主任便直接打包找宁知星把他借走了。
宁知星这是被逼上梁山的。
宁知中看了眼妹妹,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妹妹什么都好,可就是不爱运动,真奇怪,当年最开始的时候,妹妹不是还拉着他和肖烨每天运动跑步吗?虽然吧,那时候妹妹是从跑到走,可这不是好歹运动了吗?和现在这种只散步的状态还是不太一样的。
难道是实验容易驱赶走运动细胞?
身为强身社社长、知名演讲动员大师的宁知中唯独对自己的妹妹束手无策,他没发
觉,他一直在给妹妹找补,否则抽丝剥茧一看就会发现,从小到大,妹妹就没发自内心热爱过一切流汗活动。
宁知星不寒而栗,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她早就发现了,她哥就是一门心思想激起她运动的欲望。
可是运动什么的……很没意思的嘛!她每天都在进行着剧烈的脑力运动,消耗了可多能量了。
她在脑域里,疯狂运动了,只是哥哥不明白罢了!
“知星,这活动还挺有意思的。”许教授没忍住道,他也已经是受邀第二次参加校园马拉松大赛了,“这活动还挺完善,我都没法挑刺。”
许教授是替陈博学教授来的,马拉松大赛是面向学校师生的,在活动举办前,他都没发现学校里有这么多热爱运动的教授,和他一道来的那些教授参加的有不少,就连老陈这回也报名参加了。
他语气里满是肯定,只要关注过这马拉松比赛全程的,就会知道强身社的策划有多完善。
给运动员的注意事项、补充能量的能量站、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的救护站,为了防止比赛期间,单纯跑步过于无趣,强身社还安排了分阶段解说、印刷了一大批跑步知识的科普手册……
可以说在保证了安全的同时,也丝毫不削减活动的趣味性。
“关键是同学们能得到充分锻炼。”
宁知星在想方案的时候,和哥哥一道商量着,努力把所有能动上的专业都给安排上了。
有负责做预算的、有和报纸联系做采访的、有和医院合作学习急救的,就算现场不能参与,那也能参加前期和后期工作,那本科普手册里的稿子就全都是各系学生们提供的……总之,只要沾着边,就能参与。
宁知星没吭声,她默默的在心里想,她明年一定要把名誉社长发言的这个环节删掉,起码这个环节是多余的,她的心灵和大家同在!
“不过我有点担心,你说这好食记会不会亏钱?”许教授有些担心。
他知道好食记的厂长是宁知星和宁知中的小叔,他隐约有种宁振涛是为了自家小侄子、小侄女亏钱的感觉。
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好食记在这场活动上出的钱着实有些多,大家能看见的奖金、
无处不在的能量补给站和大家看不见的隐性成本都很惊人。
宁知星看着许教授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要是二叔在,一定会告诉许教授这是赚钱的买卖,他会和许教授科普一番广告的重要性。
事实上当时这主意一出,立刻得到了二叔的认可,二叔得到这灵感后想了不少,还提建议,让小叔在几所有他们工厂急需专业人才的高校创办奖学金,只是好食记毕竟是国营企业,每次投入需要一个审批时间,现在也只和省城大学、科技大学做了深度合作。
无论是从短期利益还是长期利益来看,好食记都没亏。
要知道科大举办的马拉松大赛,现在已经是全市级别的盛会,本地不少居民都会参加——只要学校容纳得下,本市居民是能进来的,不过会有学生专门陪同,就算不参加的人,也一定会有所耳闻,最起码一定会听人说过或是见过这场盛会。
这两年的马拉松比赛,那都是在省城级别的报纸上刊登新闻的,只要刊登新闻,就免不了印上好食记三个字。
除却全方位刷脸外,好食记在这期间还能收集不少免费的数据。
每年活动的时候,好食记都会花钱请学生兼职,帮忙派送零食,并调查好食记在民众、学生眼中的口碑,顺道为还没上市的新产品都做口味普查。
好食记每次的诚恳态度、提供食物的质量都征服了不少师生的心,品牌效应进一步形成,本地销量提高的同时,还使得好食记的人才源源不断,根据调查,现在省城高校不少学生只要专业对口,毕业时都会将好食记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这怎么会亏呢?现在已经有不少企业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宁知中之前在饭桌上提过,今年有不少企业来问过价,只是他们犹豫的时间长,最后都还没报价,就已经尘埃落定,估摸着到明年,感兴趣的企业会越来越多。
几人正在闲聊,忽地,从主席台侧便上来了两个神情严肃,身形挺拔的人,他们利索矫健的动作,总给人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许教授,宁知星同志,早上好。”问好后为首的女人便直接进入正题,“宁知星同志,今天的马拉松活动你
可能不能参加了,得麻烦许教授你们帮忙协调一下。”
许教授认出了对方,对方是专门负责情报安全工作的人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发现了一个试图混进来的间谍。”她看向宁知中,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不过那间谍不太专业,也比较倒霉,遇到了强身社的社员,被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一吓唬,就什么都交代了。”
“不过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建议宁知星同志回实验室,今天人实在有点太多了,我们也不好保护。”
他们安排的布控都在实验大楼周围,没想到对方都还没进学校就被抓了……
这点他们说实话也还蛮意外的。
她想起了杜简迭交代的那些话,虽然杜简迭信誓旦旦地说,他伯父伯母只是替某公司挖角,可这挖角的力度和方式,在他们看来,非常不同寻常。
尤其是再加上宁知中同志二叔事先提供的那些情报,他们有理由怀疑,宁知星同志研究出九轴加工中心的事情有可能泄露了。
不过好在第一波试探还没成功就被发现,他们现在还来得及做各项布置。
“好,我马上回实验室!”宁知星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她还是相信国家的力量的。
如果真的能越过国家直接把她掳走,那她就是从今天开始每天夜不能寐,那不也一样解决不了问题吗?
几人正要离开,宁知星忽地问了一句:“您说……这问题多久能解决?”
被宁知星这么一问,两个安全人员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他们心里很是愧疚。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安全人员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你有价值,这来自外部的觊觎总是源源不断的。
宁知星同志无论是之前研究的项目,还是现在研究的项目,那都和国家安全息息相关。
她研究的九轴加工机床,样机已经让不少军工研究人员狂喜,据他们得到的信息,这台九轴加工机床,便能直接地推动好些原本只能手工生产具有误差的零件生产。
她现在正打算投入研究的光刻机项目,虽然还没取得成果,但如果按照她的计划研究成功,那也一样是国之利器。
更别说之前研究的那些对国
家经济具有很高价值的项目了。
这可还是个孩子呢……他们要怎么告诉这个孩子,在以后的很多年,她可能都得很小心?
“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们会努力的,把周围的环境肃清,就会好上许多。”
“没事的。”宁知星点了点头,“反正我平时也都是家和实验室两点一线,那之后如果有类似的大型室外活动,我就先不参加了。”
她可以适当研究一点娱乐项目,可以咸鱼瘫在家里进行的那种。
宁知星对于出门其实真没那么多想法,起码在这个时代,出行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每次坐一趟火车,那都要腰酸背痛,飞机的体验也没有多好,各地的旅游业也尚未发展,真要她去体会那种什么原汁原味的爬山,她应该会当场自闭。
“谢谢你的配合。”她将那句不过我们会努力吞了进去,这努力是要在行动上的,而不是在嘴巴上的。
看着妹妹被护送着离开,宁知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太了解妹妹了,刚刚那瞬间,妹妹明明还有点开心,毕竟这事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逃运动的理由。
但另一方面,宁知中很生气,他可以接受妹妹自己不想参加,但不能接受妹妹被迫不想参加。
有的国家,真的好可恶,阿星在国内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他们华夏什么也没干,难道这些人就不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吗?
太过分了!他们不能抗议吗?
宁知中忽地想起了一句话。
当年他还很小,跟着齐老师他们上课,齐老师很喜欢讲过去的故事,那次她忽地说了一句话:“弱国无外交。”
当时宁知中并不理解,他觉得无论如何,人要讲道理,国家和国家也要讲道理吧?这么乱来,怎么服众?可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真讨厌。
许教授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
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总有一天。
……
“杜简迭打电话来没有?”
“没,还没打来。”应声的男人看了眼手上的手表,眉头紧锁,他们俩现在正待在路边。
华夏的公用电话亭分两种,一
种是路边全天开放的,这种是只能插卡拨出,不能打入的。
还有一种,是路边小店里的,店铺里一般都会售卖储值卡,因为有固定的电话号码,可以打进也可以打出,不过如果事先没交代,店主是不会帮忙接电话的。
他们之前就踩好了点,和这家店主商量好了,今天早上电话他们包圆了,电话的音量很高,他们站在路边就能听到,因为谈的话题不太想让店主知道,他们便移到了这。
两人在选定之前就感慨了一番,这华夏的电话和国内的都差不多一样通畅了。
“他怎么这么慢?不会是出事了吧?”女人不太满意,“我们得走了,飞机马上起飞,我们手上的这些材料得先送回去。”他们这回来,是来调查当地的布控情况的,以返乡为理由,他们踩点了不少地方,该了解的信息都了解清除了。
他们把杜简迭派去,这便是打着收集情报并碰运气的注意,毕竟他们这是头一波人,想来华夏还没注意到这情况。
说实话,在发现宁知星确实在科技大学的时候,他们是意外的,他们还以为宁知星会像以前的那些军工研究人员一样,被安排在全封闭的秘密基地呢,那难度就高了。
在发现这点时,他们甚至产生了片刻的自我怀疑,觉得宁知星没准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毕竟她看着周边毫无防备。
他们之所以盯上了宁知星,主要是注意到之前华夏军方忽然使用在战斗机上的一款红外探测仪,根据千辛万苦传递出来的绝密消息显示,宁知星和这项技术息息相关。
再加上他们从Z公司那得知,宁知星在五轴数控机床量产上的突破,他们便很将宁知星也列作了重要目标之一。
不过她的优先级还不是很高,目前尚在收集情报中,否则也不会派杜简迭去。
“他能有什么事?Z公司挖个而已?如果真被抓了,那只能说明,他倒霉或者说华夏对宁知星的警戒级别很高。”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犹豫:“不过确实奇怪,这再怎么踩点也该结束了吧?我之前和他说得很清楚,今天早上的目标只是确认情报的准确性啊……我还答应他了,他每搜集到一条情报上没
有的信息,我就给他奖金,他这人见财眼开,我不会看错的。”
两人多年做情报工作的敏锐性要两人同时觉察出了不对,强烈的不安感紧紧地揪着心。
不行,既然觉得不对,那就不该再留!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到路边,他们便立刻被呼啸而来的车挡住去路,车上的人像是不怕死一样,不等车停下便开了车门跳滚下来。
更可恨的是看他们这副动作,刚刚还收着他们钱很热络的店老板夫妇居然都帮忙挡住他们的去路。
他们的反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们只是干情报工作的,远渡重洋更是没带武器,撒腿想跑,可却无路可跑。
被死死压在地上后,他们再也无法挣扎,对方很专业,手铐堵嘴一条龙直接把他们押上了车。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被抓呢?
杜简迭是贪财,可人脑袋还算灵光啊,他们考察了小半个月还教导了挺一段时间才给的任务,这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踩点就被抓吧?
就是他真被抓了,事先给的说辞呢?Z公司这么好的招牌不能用吧。
好,就算是把他们交代出来了,那拷问、抓捕也需要时间吧?现在这才早上九点半啊?杜简迭七点出头才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出发,这都没到三个小时,他们就被抓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杜简迭就是和他们虚与委蛇?他举报的他们?
他们脑子里的想法非常紊乱,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更残酷的情况。
事实上这些埋伏的人早就到了,只是他们在通过电信局监听电话线路,想着没准能套出几个下线在隐忍不发,否则他们被抓捕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
朱局长出离愤怒了。
他看着桌上的调令,满头不是问号,全是感叹号。
老许居然给他来这一套!
这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是吗?他都给气笑了。
这才还了那些教授几天啊,这就原形毕露了,居然私下拐起了半导体所的教授。
半导体所也是离谱,他们那还开着项目呢,一被拐就跟着跑就算了,怎么连何所长也想跑?
“叫
老何来。”朱局长让内线的人通知,自己则继续翻着这些申请材料,这老何是想把半导体直接搬走?这申请调动的人至少有一半是研究所的业务骨干啊!他想不明白。
何所长来得很快,他甚至没等朱局长问,直接先发制人。
“朱局长,我是一定要去的!他们研究所的研究思路我看过了,我觉得大有可为!我们现在手头研究的项目你是知道的,突破归突破,可实际上真到了要量产的时候,绝对竞争不过外国的芯片!虽然能够勉强满足国防的部分需要,可还是改变不了我们只能依赖出口的局面。”
“朱局长,我自认能力不足,跟着别人跑,是我的极限了。”他叹了口气,“宁知星同志让我看到了希望!”
又是希望!
朱局长很郁闷,他太熟悉这套说辞了,当年老许就是这么说的。
“您放心,朱局长,我们手头的项目已经研发到了一半的进程,剩下的业务骨干足以支撑研发,这点我是确保的,如果他们运作有困难的话,我在哪一样都能配合,之后那边项目如果结束和搁浅,我一定回来。”
朱局长抽了抽嘴角,这话他更熟了。
“朱局长……”
“停,你就说,我还能拦住你吗?”
何所长诚实地摇了摇头,说实话要不是出于对朱局长的尊重,他已经直接越级汇报,先斩后奏跑了,据他了解,上面有不少领导,对宁知星同志还是很信任的。
想到那些送来的材料,何所长的心就格外的火热,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去吧。”
何所长愣了,他还准备了一箩筐说服的台词呢,甚至在来之前,他还写了一半的情况说明,想更好的向朱局长解释宁知星思路的意义,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
朱局长没吭声,挥挥手赶人走,他太熟悉眼前这情况了,拖也没用,该走就走。
一等何所长离开,朱局长便恨恨地打通了许教授的电话。
“老许啊老许,好家伙,你挖人就挖人,不和我说一声?半导体所的人就这么挖了一半走?”
电话那头的许教授听懵了:“我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呢?”
他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半导体所的人要来一半?
我是真不知道,我们是想和何所长谈合作的,我计划里是定期交换人分享技术,真没想挖人。”
当然,他其实还是悄悄考虑过人可能会来的事情的,但他确实没以挖人为主要目标做过事。
朱局长先是不信,可听着许教授那信誓旦旦的语气也信了。
也是,老许挖人还挺光明正大的,之前都直接找他讨人了,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我警告你,以后……”
“哎——”
朱局长无语:“你叹什么气呢?”他还没生气呢都!
许教授苦笑道:“老朱,我也就能和你说说了,我最近太烦了,你不知道,宁知星同志,苦啊!”
“怎么了?”
许教授滔滔不绝,把宁知星受的“委屈”都给说了。
什么间谍偷偷来,保护越来越强,每天除了家就是实验室,连出门吃饭都不行。
总之就一个字,苦!
“……所以你和我说,半导体所的人要来我还是挺开心的,他们来了,我们的研究就能更快。”许教授挺感慨,“我觉得,我们能改变这一切的,他们国外越是想打压我们的技术,我们越是要发展,他们对宁知星同志越是小心,就越证明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往前走,用一个又一个技术,让国家更强大!这样早晚有一天,我们不会再让珍贵的科研人员在我们的国土上胆战心惊!”
“好了,老朱,我不和你瞎唠嗑了,我还得去做研究呢,也得和宁同志说一说老何要来这事,不能瞒着他。”
朱局长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挂断了电话久久说不出话,伸出手,探向了电话。
……
何所长等人来得很快,为了保证安全,接送他们的是国家的安全人员,宁知星和实验室的人都没去接,只在实验大楼门口等。
车直接开进了学校。宁知星站在人群的最前端。
说起这事,宁知星还有点无语。
她真的是无辜的,她没拐人!天知道那天许教授和她说半导体所要跑一半人来的时候她简直不能更压力山大,总觉得自己搞垮了一个所。
不过后来她和何所长通了电话,在确定不会影响半导体所正常工作后,她便也放下了这
份担忧。
何教授事先说了,这不要铺张浪费,欢迎仪式一律取消,只吃顿便饭就好。
宁知星同意了,不过她也和教授们商量好了,在何所长等人下车的时候,大家会鼓掌相应,起码要表现出他们的欢迎。
车门打开,掌声雷动。
何所长率先下车,然后便是一个个宁知星其实不太熟悉的教授。
下车的人越来越多,掌声始终没停,一直到最后一辆车,宁知星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她当初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年轻,这鼓掌是会手疼的,下回得换个形式。
心里的想法还没结束,宁知星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最后一个下车的人她见过的呀!
这不是——
“老朱,你怎么来了?”许教授一脸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照例掉落红包√
宁知星:我是无辜的你们信吗??请务必相信我。
朱局长:我要悄悄出现,然后惊艳所有的人。
宁知中:不瞒你们说,我妹妹就是一年不出门只要给她一个实验室她都不会说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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