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扬的目光在洞里巡视一圈，落在沐子身上，他顿了顿，走到沐子身边坐下，手上还带着血呼啦擦的尘土，就这样在脸侧挠了两把，实在白瞎了那张帅脸。
沐子已经平静下来，有些嫌弃地抽抽嘴角，问：“怎么了？现在知道我不会变成丧尸了，不用再跟在你身边了吧？”
原扬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说罢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沐子一眼，快速转过目光，支支吾吾：“那个……今天的事儿……对不起啊，你知道我得为我的兵，为这些幸存者考虑。”
沐子双手抱腿，头支在腿上，轻轻浅浅地笑：“虽然被全心信任的人拿枪指着感觉很不好，但是我理解你。”她垂着眼睛，声音低低的：“不是你的错。”
原扬闻言更觉得浑身不自在，跟多动症似的左右看来看去，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为什么你被丧尸咬不会变，以前打过什么疫苗吗？”
“我不知道。”沐子摇头，神情是如出一辙的迷茫，她以前真的信了顾甄心的邪，觉得被丧尸咬大家都不一定会变丧尸，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独一份。
原扬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送到首都。”
沐子抽了抽嘴角，耷拉着眼看原扬离开去搬吃的。
顾甄心看着原扬的背影，埋怨道：“你干嘛好声好气和他说话，哼。”
沐子有些好笑，顾姐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气。
晚上九点不到，防空洞里完全安静下来，进入休息时间，末世以来没有娱乐设施，夜晚早早进入睡眠已成常态。
沐子睡得迷迷糊糊中，她今晚睡得格外沉，头重得像绑了几颗石头，突然发觉手腕一凉，随后是一阵刺痛。
“啊。”她轻声惊叫一声，声音也是软绵绵无力的。
沐子完全清醒过来，浑身无力，自己的胳膊被人抓着，那人力气格外大，使劲地在胳膊伤口上挤。
那人大概是没想到沐子这么快就醒过来，十分惊慌，沐子听到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应该是划伤自己胳膊的刀子。
黑暗中传来原扬的声音：“沐子，你怎么了？”
沐子感觉到抓着胳膊的人松开了，黑暗放大了人的恐惧，她叫道：“原扬，快开灯。”
洞里用的是很古老的煤油灯，原扬匆忙把灯开开凑了过来，神色焦急：“怎么了？”
沐子举起胳膊：“有人偷偷把我胳膊划破了，还使劲挤血。”
原扬怒了，他的目光在洞里扫了一圈，沐子身旁的顾甄心和阿尔法挤在一起睡的沉沉的，这么大的声音也没有醒来。
洞里有一部分人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原扬冷笑一声：“都不准动，所有人把手伸出来，不然就扔出去，小江，帮我看着他们。”
洞里的人都知道，原长官平时好说话，但是毕竟是血里出来的战士，怒起来自带几分杀气，吓人的很，顿时都怂了。
原扬的目光在地上掉落的刀子上停留了一会，开始一个个检查手，还睡着的人也被他叫醒来查看。
众人虽然莫名，但碍于他的威胁都老老实实地给他检查，唯有一个壮年男人神情慌乱，眼神乱飘。
原扬走到他面前，目光一顿，男人的衣服袖子上一片血痕，再抬头，男人的嘴角还有一点血星子，看起来是匆忙送到嘴里的，原扬猛地提着脖子把男人提起来。
男人蹬腿大喊：“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干什么？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划人家胳膊，想吸血是吧？”他拽着男人的脖子到洞口下面，男人拼命挣扎，边破口大骂：“你血口喷人，你胡说，救命啊，军人伤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
原扬一把将男人踹倒在地，踩在他身上，目光森冷地对着洞里所有人：“沐子，是要给国家研究疫苗的，谁再敢打她的主意，我直接把他扔出去喂丧尸，你们别以为我不敢，现在这个世道可没有王法，在这儿，你们哪个敢不听老子的？”
最后一句时他提高声音，恶狠狠的，众人都瑟缩了一下。
原扬挥拳向地上的男人，拳头落在男人的脸上、肚子上，他哀叫着求饶，单方面的暴行持续了五分钟。
原扬力气极大，男人的脸肿的不能看，青青紫紫一片，看起来凄惨得要命，洞里的人皆是噤若寒蝉，没有人再说话。
这一招杀鸡儆猴过去，沐子总算觉得浑身自在许多，本来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眼神总算挪开了，顾甄心和阿尔法这才醒来。
顾甄心悚然：“我平时不会睡这么熟的。”
“他给我们用了药。”沐子叹了口气，语气低落。
顾甄心凑到沐子耳边偷偷说：“等丧尸潮过去我们就离开这吧，这地方呆不了。”
沐子明白她的意思，转头正对上原扬的目光，原扬似乎是听到顾甄心的话了，拉着嘴唇耸了耸肩。
这一次，原扬坐在沐子身旁休息，经过这一出，洞里的人都清醒过来，伴随着那男人“嗷嗷”的痛叫，小声交头接耳。
“丧尸潮就要来了吧？”
“我们会不会被发现啊？”
在这种环境下，焦虑的情绪极容易相互感染，沐子抱着阿尔法，垂眼思索，虽然这些人现在不敢表现出来，但他们随时蓄势待发，等着沐子放松的那一刻，呲着牙就要扑上来吸血。
沐子愿意为国家研制疫苗，却不代表她愿意让别人盯着她吸血，简直无异于将食草动物和豺狼虎豹关在一处，每时每刻都面临着被人咬一口的危险。
这太可怕了。
等待的时光就像把刀子架在脖子上，随着时间慢慢前进，黑暗中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丧尸潮来了吗？”
“来了。”沐子怀中的阿尔法突然小声说道。
“小孩子不要乱插嘴。”被吓到的人有些生气。
沐子却知道，阿尔法有异能，小孩的来历很神秘，脑袋很聪明，也从没有骗过人，小孩说来了，丧尸潮真的……来了。
沐子抿着唇，恍惚间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黑暗中小江小小的气音：“别……出……声。”
洞内一下子沉静下来，众人屏气侧耳听着上面的动静。
“嗬……”是丧尸嘶吼的声音，宛如破风箱漏气。
不是一个，是一群，难以数计，在众人的头顶上响起，脚步声格外清晰，让人有地面震动的错觉，甚至会担心地面被这些丧尸踏破。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头顶的声音慢慢静下来，基本上消失了，众人却被数量庞大的丧尸群吓得不敢发声，等声音完全消失，一直躺在地上的男人嘟囔了一句：“疼死了，他娘的……”
这一句好像一个开关，打开了猛兽的闸门，头顶一片丧尸的嘶吼声，和胡乱拍打地面的声音。
被发现了！
众人脸色难看地狠狠瞪向地上的男人，慌乱地四处问：“怎么办啊，丧尸还没走完，不知道还有多少。”
“万一几万个丧尸，我们直接躺着等死吧。”
“安静。”原扬站起身冷脸道，他转头问阿尔法：“小孩，上面有多少丧尸，你能感觉到吧？”
阿尔法面无表情地答道：“一百多。”
原扬点点头：“只有一百多，但是我们不能在上面打，也不能不管，不然可能把大丧尸群引回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出去把丧尸引开。”他的目光略过沐子，对着自己的士兵：“这是命令，一定要将沐子安全送到首都，尽一切力量。”
小江摇头：“头，我们跟你一起去，只有一百多个，你一个人去不就是送死……”
“一起去打，然后把丧尸潮引回来，大家一起喂丧尸？”原扬的目光有一种超脱冷静到令人惧怕的冷酷。
“我有空间转移异能，足够自保，带着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累赘。”原扬最后深深看了众人一眼，自顾自地走向洞口。
“等等。”沐子突然站起身：“你不是说，你一定会把我送到首都吗？”她刻意加重了“你”字。
原扬勾唇笑了笑，有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我说的话，不能信。”
沐子突然伸出胳膊，走到他面前，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顾甄心治好了，沐子掏出匕首往胳膊上划，动作被原扬挡住了，他蹙眉：“你干什么？”
“我的血能免疫丧尸病毒不是吗？你喝吧，不然太危险了。”
原扬看着她澄澈的眸子，陷入一瞬间的失神，几秒后，他拉开嘴角：“真傻，即使喝了血，也不会产生抗体，必须得先用机器提取出血清才有用。”他看向洞中众人：“你们也是，真笨。”
原扬提起一把枪吊儿郎当地背上：“走喽，你们这些小崽子必须得给我完成任务。”他头也不回地往上爬。
沐子仰着头看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地坚定，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一如这个国家的脊梁。
盖子被缓缓推开，原扬轻轻一跃上了地面，沐子还没有看清，盖子再次被合上了，众人都心焦地望着上面，上面却连枪响都没有，过了一会，丧尸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沐子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眼里噙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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