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一道单薄的身影推开了明华酒店大堂的玻璃门。
昏昏欲睡的前台赶紧打起精神,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来。
“您好,请问要订房间吗?”
前台很快又发现,这个人不是来入住的。
太奇怪了,大半夜三点来酒店里等人?
水犹寒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干侯着,前台起初还不时打量她几眼,后来也就懒得管了,这人和木头一样坐着,看也没趣。
时间仿佛静止在夜里,前台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皮持续有规律地上下打架,她不时会偷偷瞟一眼沙发上的人,担心这人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可事实是人家比她精神,坐了半天姿势都没换过,不动也不睡。
挂钟时针移到“6”旁边的时候,电梯楼层显示器的数字也开始动了起来。从四楼逐渐往下,随后停在了一楼大堂,门缓缓打开。
叶星神色焦急地从里面出来,脚步匆匆,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便有人起身站在了她前面。
“叶星。”水犹寒轻声叫住她。
“怎么是你?”叶星花了几秒认出她来,打量着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水犹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来看云老师,她现在可好?”
一点也不好,昨夜云婳吃的菜里沾了油荤,兴许是发烧了的缘故,胃里不舒服,刚才正睡着就突然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这么折腾一下,胃就马上空得难受了。叶星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就是为了给她买点清粥填填胃的。
“我去吧。”
“你去?”叶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很想答应她然后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实在太困了。
但她心里那点防备仍令她犹疑不决,迟疑之中又听见水犹寒开口:“我很快回来,如果云老师不方便让我上去,我把粥送回后便离开。”
叶星被说服了,打了个意犹未尽的哈欠坐在沙发上,望着水犹寒离去的背影又开始思索最初的问题——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在问过前台以后,知道了她是半夜过来的,叶星就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正巧路过这家酒店进来看看?难道她拍戏的地点也在附近?
在叶星纠结了十分钟以后,水犹寒拎着盒子回来了。
是热乎的清粥,摸着盒子都是热的。她掂量了掂量,又看一眼水犹寒,最后还是给云婳发了条消息。
【老大,你睡了吗?粥买好了,我给你送上来?对了,水犹寒也在楼下……】
她心里其实是希望云婳拒绝的,保险起见,水犹寒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可云婳烧还没退,迷迷糊糊的大概思绪也不太清楚,不知怎么就戳了几个字出去——
【送上来吧,把人也送上来。】
叶星看得眉头一跳,转头道:“走吧,你可以上去。”
云婳的气色很虚弱,脸颊却有点发红,是高烧没退烧出来的。她刚看见水犹寒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发懵,但等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震惊地当即从床上蹭起身。
她望着水犹寒,直盯着她:“你怎么过来的?”
水犹寒刚把粥盒打开,给她送到床边来,温声回她:“方才来的,在大堂坐了一会儿,听说你病了,我……”
“坐飞机来的?”云婳接着问。
对方点头当默认,云婳把粥接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没眨地盯着她。叶星也不说话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一方面,她的确是有点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还是少说话节省力气好了。
云婳看她困意上头,劝道:“小叶你先回房睡吧,有事我再找你。”
叶星努力睁大眼睛清醒,看着屋里那两人。看了半天,她才松口道:“老大,那我先去歇会儿,你要哪不舒服了一定要叫我啊……有事一定要叫我!”
“知道了,快去睡吧。”
“那,那我真走了,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老大。”
叶星嘱咐了好几句才离开,关门的声音一响,云婳便抬眸望着水犹寒,继续先前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过来?”
“你病了,我不放心,想来看看……”
“为了我?”云婳那口粥都还留在勺子里没来得及送进嘴。为了她,半夜凌晨坐飞机奔波过来?
水犹寒淡淡“嗯”了声:“先喝点粥吧。”
长时间的高烧让云婳四肢脱力,头晕目眩,这才起来坐了会儿便觉得脑袋发晕,软绵绵的提不起力。
她把白粥放在床头柜上,打算歇会儿,但很快又被另一双手端起来。
“云老师,我来喂你吧。”水犹寒舀了勺粥望着她,雪玉似的眼眸纯澈清净,恍惚有一层薄雾在上面流转,薄雾中涟漪轻漾。
“待会粥凉了。”她轻声劝道。
清粥本就是养胃暖胃用的,要是凉了再喝下去,效果和味道就大打折扣了。
云婳倚着靠枕,脸色发白,但眉眼柔和微微带着笑意:“好,那麻烦你了。”
热乎的清粥顺着勺沿滑入口中,水犹寒好像做什么事都专注认真,就像现在喂粥也不徐不疾地把控着速度,由着云婳进食的状态耐心地给她慢慢喂食。
云婳靠着床头,全身上下在动的除了那张嘴就是一双眼睛。她的目光在水犹寒身上流转,静静看她。
她发现这个人虽然平常话少,但对她关心照顾到体贴入微也是事实,细细回想,好像这段时间来自己的许多事情都是她在默默帮忙。
但云婳在她眼底看不出一丝炙热的欲.望和任何渴望回报的期许,反而觉得她眼底装满的是清冷柔和的月光,永远静谧而深沉。
温和的宁静中,云婳吞下一口粥,问:“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不止今天,云婳想问的是从头到尾。
水犹寒垂眸,卷翘浓密的长睫像蝶翼轻轻颤了颤,良久,她启唇轻答:“云老师,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
云婳似乎不解,水犹寒也没有再解释,继续慢慢给她喂着粥,耐心细致,一直到云婳说饱了才停下把剩余的东西收捡好。
“你累不累?”中途云婳问过她,水犹寒只是摇头,在桌上抽屉里找出了叶星嘱咐过云婳要吃的药。
是一袋感康冲剂和几片胶囊。水犹寒读了一下说明,按照上面所说烧好水,把冲剂冲泡调散,又准备好胶囊放在旁边。
她盯着这些药定定看了一会儿,坐下来的时候,云婳笑道:“你不用担心,吃过药我再睡一觉就会好了。”声音里还有一点疲意。
水犹寒听她语气苍白无力,额头上又冒出一点冷汗,忙抽出纸巾去为她拭汗。
冰冰凉凉的纸巾贴在额头,清爽的凉意随着对方轻缓的动作慢慢散开,云婳眼尖地发现水犹寒有些紧张地抿起嘴唇,眼底也不乏许多担忧的神色。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的,”云婳轻笑,“发烧而已,不是什么大病,吃过药好好休息就会好了。倒是你那么远跑过来,才是很辛苦。”
替云婳拭干汗,水犹寒缓缓收回手,怔了会儿,好像是在消化她刚才说的话。
半晌,她看了眼旁边的药,点头“嗯”了一声,也似乎是在此时松了口气。
“怎么了?”云婳看出她有心事。
顿了顿,水犹寒道:“我以前没见过这种药……”
“在我生活的地方,从前……发热是会死人的。当时并没有这种药物,只能抓些草药来煎,若是命不好热得厉害,草药也救不了……”
“云老师,让你见笑了,我知道这里的药很好,一定不是我从前见到的那样。”
这个地方和以前完全不同,她在新闻上看见许多感染痨疾疟疾的病人都能得到救治,何况是相比下更轻的发热。
但她还是没忍住担心,放心不下,才半夜赶来想亲眼看一看。
云婳此时也终于明白了她不辞辛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默声不语,半晌,突然展颜一笑:“放心好了,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有医院,医疗科技也很发达,不用担心有病没法治了。”她以为水犹寒是在偏僻落后的山区长大的,心里不禁生出些怜悯。
“嗯,”水犹寒拿起杯子捂了捂,温度没那么烫了,“药凉些了,云老师先吃药吧。”
喝完粥、喝完药以后,云婳的状态比半个小时前好了许多,她躺进被窝里睡下,水犹寒就在旁边守着不出声。
退烧药里本就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没过多久,云婳便沉沉睡了过去。她整个身子都严实裹在被子里,只露出泛红的脸颊,侧身对着水犹寒的方向。
云婳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蜷进梦乡,一过便是三个小时。水犹寒看了眼时间,手机上还有沐深的消息:剧组十二点半开机,你回得来不?赶不及的话我先帮你请假。
她伸手轻轻探上云婳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云婳也还在熟睡,已是好转的迹象。她回复沐深两个字:能回,随后无声地收拾好东西,悄然离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