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不, 你等等。”
姜在在赶紧伸出手，摆出拒绝的姿势。
她再不摆，这个剧情就不知道要偏移到哪里去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开始讨论从政的事情了啊！在说什么你从商我从政咱们一起为孩子建设美好未来的话啊！
但颜川明显不是说着玩。
“其实, 我之前去管理局做检查的时候, 有咨询过这些。”
他讲给姜在在听。
管理局这个地方，本质上就要求一般的人类你做不了。但一般的妖精，又不愿意去。
被收编的妖精呢，一般也不太服管教，基本都是编在对外打架的时候招过来用。
跟妖精打, 不能真的打, 真什么武器都拿出来大打特打，妖精社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所以呢，管理局的处事原则就是——
协商协商, 调解调解。
谈话谈话，沟通沟通。
而且管理局最多的，是和妖精有关系, 但不是妖精的人类。或者是不太厉害的混血，兔子精鲤鱼精什么的。
妖精是看眼缘认实力的, 这帮在职的也不是说能力不强, 但就是很难和妖精沟通。
在这种情况下, 颜川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管理局势必长期缺能干活儿的, 而姜在在, 正适合管理局。
他觉得至于到底具体行不行的，咱们先去试试看呗，对吧？不行咱们就回来找其它的办法。
怎么能不试试看呢？
于是，他面对姜在在的反抗，开始骚操作。
“说起来, 我也怀孕三个多月了，你要摸摸看吗？”
姜在在伸出去的手，正摆着“stop”的手势，正好被颜川轻轻握住。
颜川抓着姜在在的手，稳稳地按在了腹部。
他穿着薄衬衫，这样按上去，和直接摸到他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姜在在大脑宕机了。
很亲密，离颜川很近。而更重要的是，在她手下的这个位置，里面切实生长着一个小孩。
颜川眉眼弯着，挑眉对她笑起来。
“是不是有一点点隆起来的感觉？是一个曲面，像颗葡萄柚的弧度。”
他低声道：“……是我们的孩子。”
姜在在：“……妈呀。”
她真的感觉到了。
很明显啊，颜川之前练得好好的腹肌全没了。
皮肉是软的，柔软的小腹，手覆在弧面上，在软中又能感触到生机。
“妈耶。”姜在在曲了曲手指，顺着那隆起来的弧度，“我、我……”
她猛地抬头看颜川，和颜川对上了眼神。
视线交汇中，姜在在抿了抿唇。
颜川感受着她心理防线的后退，在底线坍塌的一瞬间，补上了一把火。
他又说了一遍：“为了我，也为了孩子，可以吗？”
姜在在默默低头，把手缩回来。
她屈服了。
“……我刚仔细想了想，去哪里打工不是打工呢，管理局也很好，对吧！”
她积极道：“充满斗志！充满希望！找实习就找这样的！”
那面对孕夫，面对孩子都这么说了，那必然得是说到做到啊。
找！不就是找实习吗？找！
姜在在吭哧了几天，做了个简历，跟管理局工作人员要了邮箱，给人家发了简历。
本来她也没想发哪门子简历的，她以为这个人类异常管理局，和考公考编差不多。得去考。
那要实习吗，就得去政府网站看看有没有面向在校大学生的实习名额提供。
结果左翻翻右找找，互联网上什么也没找到。
她没办法，去问工作人员，才被告知绝对保密部门，和那些正常招考的部门都不一样的。
但他们确实缺人干活儿，招聘范围就是姜在在这种，知道妖精社会的人类或者不反对人类的混血。
就给了邮箱，让姜在在发简历。
姜在在这也是第一次做简历。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优势，但对于互联网算是摸得清、玩得透的。
之前也听说过，管理局一大工作，就是在互联网上给冒出来的妖精麻烦事兜底裤。
控评啊，找水军啊，这她熟啊！
咔咔写完简历，过两三天去面试了。
上来先做了套题，基本全是主观政治题。
好在姜在在高中是文科生，背的东西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印象都在，胡拼乱凑也能自圆其说。
后面又面试，基本就是聊天对话。
姜在在也坦白了她家海马怀孕的事情，想找个相关工作，养家糊口喂饱崽。
过了个周末，来通知了。
告诉她可以去实习了。
-
第一天上班，姜在在也不知道穿什么，穿了个领口带飘带蝴蝶结的白色衬衫，下面黑色伞裙，蹬了双小黑皮鞋，背了个托特包，就去上班了。
哇。
多么为自己自豪啊！
为了家庭，努力工作！
主要是她想着也不会太忙吧，毕竟管妖精的，能有多忙？
估计就是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打打字刷刷贴什么的。
和同事聊聊天，中午再点个外卖，下午再点杯奶茶，完美的一天！
这样不是很好嘛，要是太忙的话，她觉得自己也受不了。
毕竟懒宅丧得很，要真是太忙，感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坚持。
不过第一天上班还是要充满期待的！或许会有好事发生！
好像有个同事是锦鲤精，长得很可爱的，之前见过几次，又漂亮又乖！今天也要和她多说几句话，摸摸锦鲤，没准运气会变好！
姜在在总觉得自己运气差，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
到了管理局之后，刚看见锦鲤精，还没说话，哐叽冲出来一个姐姐。
诶，正是之前给他们讲解海马生育ppt的那位。
“你好，姜在在？我是孔婵，种族兔子，我负责带你。走，出外勤！”
她手里还拿着一只包子和一塑封杯豆浆，她甩给锦鲤精，说了句给你吃，拉着姜在在就要跑。
姜在在：“啊？”
她只来得及啊了这么一声，就被拽着连跑带癫地上了车。
孔婵开车跟飞一样。
目不斜视，掏出属于姜在在的徽章和证件，扔给姜在在，嘴里一直没停。
她抓紧时间跟姜在在讲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只猴子精，二十分钟前挂在了长江路和幸福大街交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
“本来猴子挂在那里没什么，合理，但他每隔五分钟就要变成人五秒，再变回去，现在已经变了四次了，已经有大量群众围观了。”
“好在长江路今天限号，幸福大街又修路，车流量不多。不然救都没法救！”
“我已经通知消防队了，带着云梯来，一会儿见机行事！”
姜在在倒吸一口凉气。
哈？！
这就是管理局面对的事情吗？
孔婵到了地方，先没往红绿灯那边走，猫在不远处，从车缝里伸出个细管。
在外面看是细管，在坐在车内的姜在在看，就是变异版狙击□□。
赶上猴子精变人形的时候，对着红绿灯的方向，咔叽就是一枪。
因为填的子弹其实是水雾，没到猴子精身边就四散开来，顺着风吹开，吹到了猴子精身上。
孔婵一边收家伙事儿，一边说：“特殊弹药，强化固定妖精人类形态的。喷上这个，想变原型都变不了了。”
“很好，我们现在要解决的，和猴子没有关系了，就是疯子爬红绿灯的事情了。”
她和姜在在对了对词儿，利落开门下车。
孔婵带着姜在在冲进了围观人群。那猴子一看变不回原型了，就要跑。
孔婵领着消防队带着云梯去抓猴子，姜在在乱窜在人群中，稳定围观群众情绪。
“我怎么看见是个猴儿啊？怎么是个人啊？小姑娘，这什么事儿啊？”
——“您看花眼了，猴子是猴子，人是人，这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不然谁爬红绿灯啊，您说是不是？”
“不对啊，那我怎么看见猴子的时候，没看见人，看见人了，没看见猴子呢？”
——“今天有雾，而且大早上的，阳光还在这里折射，人把猴子一挡住，猴子不就跑了嘛！那猴子也不傻，您说对不对？”
“我亲眼看见猴子变成人了！！”
——“嘘……这是要保密的，但您坚持问，我也只好跟您说了。实不相瞒，这猴子是从昨晚刚端掉的一个外国实验室里跑出来的，身上有这个致幻气体啊！等下我们120来了，您跟着去检查检查，别害到自己啊！保密！保密啊！”
“这帮洋鬼子，人事儿是一个不干啊！”
“猴子都不放过！多惨啊！”
“太过分了！这不害人吗？120啥时候来啊？我得去看看，别再伤到我大脑啊！！”
这边刚处理得差不多了，消防过来了。
“您好，爬红绿灯之前，猴儿还咬人了，您看怎么处理？”
姜在在：“……咬人？”
她赶紧冲到受害者面前。
受害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哥，捂着肩膀头子，见姜在在过来了，一腔委屈没处诉说。
“什么情况啊同志？大马路上怎么会有猴子啊？我让猴子咬了，这个迟到理由我老板不能认啊！”
姜在在赶紧扶住大哥。
“大哥，这猴子是从昨天刚打击的非法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它体内有致幻的细菌，您现在有没有什么幻觉啊？”
大哥一脸对对对的表情：“我可不是有幻觉吗？！我刚才眼看着那猴子变成人了，又变回猴儿，对对，就那个人！！”
他指着孔婵身边被押着的猴子精。
姜在在摁住大哥的肩膀，义正言辞：“大哥你这个幻觉很严重啊！你赶紧稳住呼吸，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医护也到了，姜在在协助医护人员把大哥推上120。
躺在担架上，大哥还是满脑子猴子人猴子人的：“确实是猴子变人了，是幻觉吗？我感觉我还挺清醒的啊？”
“越清醒越意味着幻觉对脑神经的影响越深啊！”姜在在苦口婆心，“大哥！快去做检查！保重身体啊！”
大哥还要挣扎，姜在在对着医护人员使了个眼色。
医护人员上来，给大哥戴上了个呼吸罩。
姜在在转移他的思路，问：“大哥，您有没有医保啊，没医保咱们检查多花钱呀。”
大哥一边吸入气体，一边有些犯困。
他有医保吗？好像有。
但是没有社保，狗老板不给缴纳社保，干了这么多年，一年拖一年，等回头非得去告他……
好困。
他看见猴子变成人了吗？是的，很清晰，就在眼前，猴子直接放大成人了。
但越来越困，所谓的清晰记忆也逐步消散，他再去想，发现只能记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模糊的画面了。
看来确实是幻觉影响。
万恶的外国实验室……大哥这么想着，沉沉睡去。
在大哥被拉走的时候，姜在在拿出证件亮给医护人员，走流程道：“送局内附属二院。”
医护人员点头，给了个懂了的眼神：“知道。”
那边，孔婵也回来了。
姜在在以为忙完了，但没想到，孔婵又风一样给她拉回管理局了。
孔婵没下车，把车一停，要把姜在在放下去：“你下车，直接去信息部，那里肯定缺人。”
“我先直接去二院看受害者了，等我回来咱们去给那只猴子做笔录。”
姜在在爬楼，到二楼信息部，一进门，入目的是两排电脑，和不停敲击键盘的工作人员。
一边敲，一边发出焦急声音。
“检测到有群众发抖音短视频了！”
“能清晰看到猴子变人或者是人变猴子吗？”
“可以啊主任可以！”
“小李，给外勤组打电话，让他们对口负责这个人，还是那套说辞，实验室气体什么的希望保密后续安慰到位，给这个人解释清楚！开视频模糊，降分辨率和像素值，小汪，你去留言！”
“好的！”
姜在在凑过去一看，小汪在那里疯狂切号。
【什么。。洪江市官号都出声明了好吗。。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p视频剪辑干嘛。。】
【搞笑，简直离谱，这种事情还有人信？猴子精？孙悟空转世？】
【没劲，一点都不猎奇，想火的话还得更牛批的视频才行吧？】
自然，只是这样是不行的。
想把一件事情娱乐化，还是得玩梗。
而后，小汪风格一变。
【难道我们90后当年遮掩的事情瞒不住了吗？猴子……又卷土重来了吗？】
【闭嘴！当初签下协议，说好要保密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认识这个猴子！是我们无限流的……】
【字没有打完，我就知道……你被清理了，对吧……这个世界，早就变了……我们会胜利吗……】
而后小汪撤退了。
但姜在在眼看着视频下面的留言开始多起来了。
【水猴子！这是红绿灯上的水猴子！！】
【猴哥！你怎么在这里，曾经斗战胜佛，如今修信号灯，苦了你了！】
【怎么可以把当初那件事情说出来！我们……明明说好，要给后辈们，一个纯正的世界的啊……】
姜在在：……
接着，她就上了电脑。
不停敲键盘。
【嘻嘻嘻猴子，一拳锤爆信号灯！变人！底特律变人！谁说没有变人，都给我变人！】
【发疯！（跑出精神病院）（爬上信号灯）（偷动物园的猴子）（和猴子一起发疯）（拆毁信号灯）（今天谁都别上班一起堵车一起发疯）】
【难怪今天长江路堵车，原来是你！害我被扣200全勤，我的精神状态还不如猴子！！】
在信息部忙完了，孔婵也回来了。
她去信息部把做水军的姜在在捞出来，领着她去给猴子精做笔录。
猴子精长得还挺像猴子的，不丑，就是尖嘴猴腮，很猴。
可姜在在实在没心情欣赏他的长相了，从早上忙到现在，午饭都没吃，她真的是强打精神。
猴子精倒是很精神。
给猴子做笔录的时候，猴子忍不住和姜在在说话。
“警官，我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好人。”
姜在在：“……是吗？”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了，哎，我真的好苦。”
“我被朋友们欺负，他们说我猴子屁股可以去红灯，每次都这么说，我真的好难过。”
“今天也是喝了点酒，我就想着，做红灯？屁股做红灯？”
“好，我就做给你们看！于是我就爬上了信号灯，我还掐时间呢，红灯五分钟，通行三十秒，诶，可惜没当多久红灯，就被抓了。”
姜在在被气到了。
你！王八蛋啊！你去屁股当红灯，我们忙到现在？！
不愧是管理局，在管理局上班，你怎么能不生气？！
做完笔录，孔婵还打量姜在在，表示肯定：“你做笔录真的很顺，这猴子居然直接就把动机跟你说了。”
“以后可以多做做笔录，感觉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姜在在：“……听到离谱理由，觉得荒唐并受气的天赋吗？”
孔婵拍拍她，同情道：“是的，我们就是这么工作的。实习感觉怎么样？”
姜在在□□道：“还好。”
回到家，见到颜川，就觉得不好了，难免觉得委屈。
尤其是忙了一天回来，还要画画，之前接的画稿不能断呀，得按时交稿。
一想明天又要去上班，忍不住丧了起来。
颜川问她：“感觉怎么样？”
姜在在实话实说：“感觉要疯了。”
“本来之前看实习有两种模式，一种全职，一种兼职。我还在想，现在课也少，全职也行。结果现在一看，还是兼职吧。”
“做好心理建设……再去上班。”
颜川给她倒了杯柚子汁，看她兴致不高，就拿出一个仪器。
“我还买了这个。”颜川吸引她注意力。
姜在在看看包装盒上的名字。
——胎心监测仪。
姜在在眼睛都瞪大了：“……天啊，现在就可以听到胎心了吗？”
“四个月的时候大部分都能听到，但三个多月的时候，如果够幸运的话，也可以。”
“我之前有一次很幸运的听到了。看看今天我们够不够幸运吧？”
或许是因为下午摸了摸锦鲤精，或许是运气真的好起来了。
本来这种靠运气的事情，姜在在没有把握，也没太期待的。
但是，当耳朵凑过去的时候，还是感知到了持续而快节奏的胎心声音。
颜川半靠在沙发上，双腿平平放着，表情平和中带着些温柔。
姜在在的声音更温柔：“你好，小……”
叫人家小麻烦，小阴影不好吧？
颜川会意，问：“你有名字取给它吗？”
名字嘛？
姜在在突然道：“小hippo，怎么样？”
她之前查海马资料的时候，在百度上胡乱搜。
看见百度翻译的海马英文，就点进去听。
叫法其实还是有好几个的，但姜在在只记住了最好听的那一个。
hippocampus。
读起来很俏皮。前半部分的音调更是可爱。
读音是，hey，po，连起来。hippo。
是海马英文的前半部分。
hippo。小hippo。
难怪之前，做猫咪救助的时候，总是有同学说。如果你不打算养这只猫咪，那么就不要给它取名字。
因为一旦取了名字，你们之间就有了最纯粹的连接，就很难再抛弃割舍。
姜在在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她有很用心地取这个名字嘛？也没有。
hippo，一个带着滑稽可爱的名字。
可取了名字，确实是有了更多的真实感。
她将在这个代表着名字的音调，无声地在舌尖翻滚的时候，脑海里面便忍不住配上画面。
小小的手，虚虚张着，你叫它hippo，它轻轻对你挥动。
“好吧。好吧。”姜在在认输了，“小hippo，我栽啦。”
颜川笑了。
“hippo。”他跟着重复了一遍。
而后，他低头垂眼，又笑了起来。
姜在在看颜川的表情，开始反应过来了。
“……你是不是给我下套，你算计我！颜川！”她伸手去扯他的脸颊肉。
“好啊，现在回头想想，你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故意的！你好会啊，完全被你骗到。”
“好你个颜川！”
在那里说什么为了我也为了孩子，把她满脑子迷住了。
迷得晕晕乎乎的了，眼看着是要在管理局把这份实习长干下去了！
颜川无辜极了：“我能做什么？是你体谅我、关心我的缘故。”
如果不是你，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那、那倒也没说错。”姜在在有些被甜言蜜语哄到了。
“所以，谢谢你体谅我关心我。”颜川笑了，“氛围到这儿了，要不要抱一下？”
“为了我，也为了hippo。”他把那句经典发言改了。
姜在在凑过去，抱了他。
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还嘀嘀咕咕：“真的要这个名字吗？叫起来，好像有点像个打火机的牌子。”
颜川逗她：“那就叫小打火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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