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也许是性子冷淡, 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你,她既然冷着, 你往后多用心侍奉便是, 总有一日会将人焐热。”沈夫人这般说道, 但她心下却知道,萧氏就是直白的在抗议这门亲事。
她心下重重一叹, 这两个月来,两个孩子很多次都离得极近, 但偏偏阴差阳错,竟然没有互相正正经经的见上一面。
之前在苏州时,沈芷兰当时伤心于祖父祖母过世,整日里眼睛哭红得跟核桃一样, 沈夫人当时便没让两人见面,上京途中还带了十二个纨绔,人多眼杂,为了女儿名声,沈夫人又让她全程带着帷帽, 两个孩子也不曾见到,前些日子沈家母女去侯府拜访,本以为两家长辈都在, 两个未婚夫妻能正大光明的见上一面,哪知道被沈夫人以“男女有别,当尊礼数”为借口,在邵瑜前来拜见时, 命沈芷兰避到屏风后面,两人又没见成。
且当时侯府里那些人都看着,沈芷兰也不敢做出在屏风后窥探的举动来。
因而这么久,沈芷兰完全不知道邵瑜长什么样,沈夫人和奴仆们都夸邵瑜长得极好,邵瑜平常又极为体贴,时不时送些小玩意来讨沈芷兰欢心,如今邵瑜为了读书,听闻甚至连家都不怎么回,这样出身高贵、风度翩翩,又努力上进的未来夫婿,哪怕未曾真正见面,就已经符合了沈芷兰对于未来夫婿的所有想象,怎么能不让她芳心暗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对于萧氏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如此难过。
萧氏这般,沈夫人也没有办法,如今邵瑜上门拜访,她也不敢让两人见面,免得回头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萧氏又拿着这个做文章。
萧氏不喜沈芷兰,表现近乎直白,上门拜见时给的见面礼是一对大金镯子,虽然价值挺高,但却半点不适合年轻姑娘,完全是当打发穷亲戚一般对待。
沈夫人如今只得庆幸,当初未曾入住侯府,否则私底下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冤枉气。
在未来婆婆如此表达不喜的情况下,女儿嫁进去明显要受些磋磨,但沈夫人还是要咬牙坚持这门婚事,毕竟这几乎是她后半生全部的指望,且在她看来天底下哪有婆婆不磋磨儿媳的,就连她自己也因为没有生下儿子被婆母磋磨许久,她相信只要夫妻一条心,沈芷兰婚后也许会受点苦,但熬过去了,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邵瑜刚回到家,就被大哥给拦住了,他大嫂又怀孕了,只是这次孕吐严重,做什么都没精力,连两个孩子也无法管教,邵大哥公务繁忙,怕下人不尽心,便想将孩子交给萧氏带一段时间。
只是萧氏素来不喜长子,连带着对两个孩子也没多少疼爱之心,邵瑾怕萧氏不愿意帮忙,便请邵瑜从中说和。
萧氏为何不喜邵瑾,邵瑜也略知一二,邵瑾出生时难产将萧氏折腾得够呛,出生没几天邵瑾又被送到婆婆院子里,等到回到萧氏身边时,萧氏膝下已经有了更加能闹腾的邵瑜,而后邵瑾长大了又娶了祖母娘家的姑娘,萧氏婆媳斗法多年,长子在自己表达不满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婚事,萧氏如何能对他喜得起来。
萧氏自己饱受婆婆欺压之苦,对于长媳倒也没怎么磋磨,只是日常冷着不愿搭理,就连早该交给长媳的管家之事,她也一直死死的握着,这态度,倒与对待沈芷兰差不多。
邵瑾一直有心化解母子心结,但偏偏木讷想不出办法来,邵瑜闻言,倒觉得此次是个缓和的好机会。
萧氏见了邵瑜颇为惊喜,待又见到邵瑾,神色便有些淡淡的。
“你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天,不过是个学院而已,我随便给你哪个铺子,兴许挣的银子都比学院多,何必这般费心费力,还不如在家里多陪陪我。”
萧氏对于儿子住在学院的事颇有不满,毕竟明明离京城这么近,邵瑜却偏偏要住在学院那样简陋的环境里。
“母亲,我办学院哪里是为了挣钱,我是真心想读书的。”邵瑜朝着邵瑾看了一眼。
邵瑾立马开口道:“母亲既然觉得寂寞,不如将杨儿接过来,这样这里也能热闹一番。”
萧氏扫了他一眼,说道:“是你媳妇带不了孩子吧。”
“她最近孕吐严重,委实带不了孩子……呀。”邵瑾话没说完,脚下就一疼。
邵瑜收回自己的脚,看着萧氏似笑非笑的眼神,说道:“母亲最是心善,大哥大嫂将孩子教给旁人也不放心,思来想去的,也只有母亲靠得住。”
邵瑜见萧氏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笑着说道:“母亲可知大哥为何动了这心思吗?”
“还不是为了他媳妇,这才想让他老娘当老妈子呢。”萧氏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这样的,大哥是因为我。”邵瑜说道。
萧氏挑了挑眉,邵瑾心下却有些感动,看着弟弟将锅往自己身上揽,立马就想开口解释。
邵瑜却抢先一步,说道:“大哥是羡慕母亲有个状元儿子呢,虽然如今儿子还没开始考,但大哥觉得我肯定能考上,这才一个劲的想将杨儿送过来沾沾光呢。”
邵瑾愣住了,萧氏笑了起来,说道:“你可真是,说话都不害臊,就会哄我开心,那我就等着做状元母亲了。”
萧氏虽然偏疼幼子,但是她也丝毫不觉得邵瑜能考上状元,完全将这事当笑话听。
“大哥。”邵瑜朝他使了个眼色。
邵瑾立时将那副红宝石头面奉了上来,萧氏看了一眼,不高兴的说道:“往常总不见你孝顺我,如今要老娘帮忙,就知道送礼了。”
邵瑾觉得有些委屈,往常他也不是没买过东西,只是每每都被萧氏嫌弃,这次的红宝石头面是邵瑜买的,邵瑜见邵瑾买的那套首饰,当场就笑出了声,为了避免让大哥惹怒母亲,这才强行拿自己买的头面换了大哥那套款式丑陋的首饰。
“这颜色,这款式。”萧氏本想习惯性的挑两句毛病,而后细看一下,这头面倒还真挺好看的,她便沉默下来,细细思考该穿哪一件裙衫来搭配呢。
邵瑾是没什么审美能力的,他从前送给萧氏的首饰总是被诸多嫌弃,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赶忙说道:“母亲若不喜欢,我再给您买别的。”
萧氏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不舍得了?”
邵瑾赶忙否认,他在萧氏这里,当真是对是错,错更是错,反正就是个十分不讨喜的存在,无论萧氏如何对待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邵瑜看得头痛,就自家大哥这样子,想要让他哄萧氏高兴,那还不如绝了这份心思。
萧氏看着邵瑾也不高兴,大儿子那个蠢钝的样子看得他头痛,生下来的两个小孩似乎也呆呆的,但终归还是亲骨肉,既然都托付过来了,她自然也会好好对待,萧氏嘴里说的嫌弃,其实她的情况也真如邵瑾所说,邵瑜这个最贴心的的幼子离家,无论是去苏州时还是去学院时,她确实觉得寂寞了,多两个孩子也好,热闹些。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萧氏看着邵瑾也觉得头疼,直接将人赶走了,转头就见邵瑜拿出一套首饰来,她看着不禁笑了出身。
“这金链子金镯子金戒子,看着俗气得很,谁带得出去啊,我可不要。”萧氏说道。
邵瑜说道:“母亲若不喜欢,回头融成金锞子,拿了赏人玩。”
萧氏无不可的点点头,又对着邵瑜说道:“明日你别去学院了,你余家姨母带着你表妹过来,你也见见,免得在外面遇到了不认识,到时候闹笑话。”
邵瑜却将原话奉还:“男女有别,有失礼数。”
萧氏一梗,用力拍了一下邵瑜,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谁,你余家姨夫这几年升官极快,从县令一路做到了知府,但听闻在陛下跟前都挂了名号,说不得哪一天就调回京城了,余家也是大族,族中人才辈出,那余家姑娘我也见过了,娇俏灵动,国色天香,可比那木头沈姑娘懂事多了。”
“母亲在背后说人家姑娘坏话,这不太好吧,且明日还要读书呢。”邵瑜依旧表示拒绝。
他知道萧氏不喜欢沈家,但这是早就定好的婚事,且沈家族里都不是善茬,若他退婚,岂不是要了沈家母女的命。
“就你那脑袋,多读一日少读一日又能怎么样。”萧氏说道。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书没读几天,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的非那个沈芷兰不可了?”萧氏问道。
邵瑜点点头,反而问道:“母亲对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沈家虽然落败了,但论嫁妆丰厚,也许大嫂都比不上沈姑娘。”
“我又不图她嫁妆。”萧氏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接着道:“任凭她再厚的嫁妆,还能敌得过侯府吗?如今你大哥前程已定,你日后却不知怎么办,若是妻子娘家再不得力,到时候你……”
萧氏话未说完,就被邵瑜打断:“难道母亲的娘家很得力吗?父亲何曾需要仰仗母亲的娘家?”
萧氏哑然,儿子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半晌后她问道:“难道你以为你跟你父亲一样?侯府百年基业、高昌门户,日后所有的一切,都只会落在你大哥头上,你跟侯爷不一样。”
“从前是我想差了,总跟母亲这般想着,若是妻子娘家得力,我也能有诸多便利。如今我想明白了,男儿身在世间,依靠他人无用,唯有靠自己才能立得住,我知道母亲觉得我考不上状元,但我偏要考一个给母亲看看。”邵瑜说道。
萧氏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侯爷重情义,婆母娘家哪怕败落了,但婆母哭一哭求一求,侯爷依然为长子定下这门亲事,沈清源死了,侯爷已然坚持沈家的婚约,甚至为了更好的照应孤儿寡母,派邵瑜去苏州亲自接人。
而她自己呢,永远在趋利避害,从前幼子像她,如今连幼子也变了。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婆婆的缘故厌恶长子,还是因为这个长子的正直,会让她看到自己丑陋软弱的一面,她不想厌恶自己,所以才开始厌恶长子。
“余家姨夫有几个儿子?他自己的儿子恐怕都照应不过来,如何还能照应女婿,且他们家明知我已有婚约,一心想和侯府结亲,难道不是有所图谋吗?且母亲多年不跟余家姨母联系,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关系不好吗?母亲何必要勉强自己,跟讨厌的人结亲。”
最后一句直击要害,如邵瑜所猜测,萧氏确实很讨厌余夫人。
“余家这样上赶着,怕是有所图谋,沈家虽然败落,但沈家叔母却是一心想让沈家妹妹过得好,她除了这个别无所图。”邵瑜说道,孩子虽然要过继给沈家,但沈家也没人敢来侯府抢人,那孩子也就是改个姓依旧住在邵家罢了,都说不清到底是沈家图邵家的孩子,还是邵家图沈家的家产了。
萧氏最终长叹一声,无力的说道:“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邵瑜次日一早便回了学院,萧氏在得知下仆回禀的消息时,也只是愣了愣神并没有出言责怪。
余家母女很快上门,也许是因着邵瑜那一番话,萧氏此时看余雪心,就觉得没那么顺眼了,虽然是亲外甥女,但她在闺中时跟庶妹的关系确实算不上融洽,甚至还多有嫌隙,如今为了儿女亲事,两人才勉强凑在一起。
萧氏图谋余家未来可期,余家图谋侯府权势富贵,两边都是居心不良。
如今萧氏细细观察起来,见到余雪心举止轻佻的模样,顿时颇为不喜,她想起沈芷兰躲在屏风后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当时她嫌弃沈芷兰怯懦,如何再回想起来,人家那也不是怯懦了而是乖巧知礼。
“姨母,怎么没见到表哥们?”余雪心凑过来问道,很是亲昵的挨在萧氏身边。
萧氏一个愣神,如今这情形,倒让她想起嫁到罗家的那个继女,邵玉燕是嫡出长女,也是个狠角色,萧氏这个继夫人在她手里也吃过好几次亏,邵玉燕便是这般,时时都会亲昵的凑在她身边,好似她们感情有多好一般,但偏偏每回设的局总让萧氏有苦说不出。
萧氏十分不自然的动了动,身边的郑嬷嬷微微上前一步,似是不经意一般隔开余雪心,余雪心心里暗骂一句老仆没眼色。
“你两个表哥,一个公务缠身,一个如今在学院读书,今日倒是不巧了,不然也让该你们兄妹见见。”
听萧氏这么说,余雪心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说起来昨日还多亏了二表哥,否则我可就惨了。”
余母也笑着夸道:“是呀,这孩子孝顺,昨日雪心去朱雀街的银楼,想要给我打一套头面首饰,不巧带着的帷帽被风吹起来了,竟然被个纨绔给缠住了,多亏了瑜哥儿路过,直接将那纨绔给赶走了,两边一问起来,才知道原来都是亲戚,瑜哥儿做事周详,怕那纨绔再来纠缠,非要送着雪心上了马车才肯离开,这孩子,这才见了一面呢,就已经这般爱护妹妹了。”
萧氏听着却觉得不对头,邵瑜回家可没提及这事,如今这余家母女的描述里,好似邵瑜有多喜欢余雪心一样,萧氏却知道,若是真的喜欢,邵瑜应该很期待今日的见面,而不是像昨天那样避之不及。
余家母女这番春秋笔法,倒让萧氏想起了尚在闺阁中时,这个庶妹也是这样的说话来跟父亲告状,最后导致自己数次被罚,萧氏如今看着余家母女,心下只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个媳妇娶不得,若是真嫁进来了,恐怕也是个搅家精。
萧氏笑着说道:“哪怕你不是他表妹,便是路上遇到了,他也会出手相救的,这孩子就是这点好,心善。”
余雪心又道:“表哥确实是个心善之人,昨天还遇到国舅爷的儿子欺负菜农,表哥出手狠狠的教训了那人一顿,可威武了。”
“国舅之子?”萧氏心下微惊,但却也没当一回事,国舅虽然厉害,但侯府也不惧怕。
“姨母,昨日本就是那人先做的错事,表哥也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的,并非有意。”
萧氏点了点头,道:“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
“姨母,昨日我看瑜表哥买了一根素银的钗子,那钗子形如兰花,看起来可精致了,可是表哥买来送给姨母的?”余雪心又问道。
萧氏脸上笑容忽然淡了下去,既是兰花形状,她立马就知道这是买给谁的,心下顿时觉得儿大不由娘,对邵瑜有些失望,但紧接着又想到那副红宝石头面,那样好看的头面,怎么可能会是老大那个榆木疙瘩买的,且昨天老大的神色也不对,那些丑爆的金链子金手镯才该是老大的手笔,她顿时明白,这应该是邵瑜怕老大乱送东西惹自己生气,这才换过来的。
萧氏在自己脑海里不停的给自己脑补,完全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一想到给自己买的是红宝石头面,给沈芷兰买的只是一根银钗,顿时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
而余雪心见萧氏沉默下来,还以为自己的挑拨奏效,颇有些得意洋洋,殊不知萧氏此时已经彻底将她排除在儿媳名单里了。
苏州顾家。
顾家主此时头疼得紧,老娘和老婆天天对着他哭,哭得他连家都不想待了,自从顾江流的下人从京城回来,顾家老太太和夫人每日里都要召那小厮问话,那小厮天天被盘问,跟审犯人似的,所有的细节全都被扒了出来。
知道顾江流要跑圈还跑不动时,顾老太太哭。
知道顾江流吃不饱时,顾夫人哭。
知道顾江流习武打不过别人时,顾老太太和顾夫人抱头痛哭。
“他小小的一个人,连肉都没得吃,我的儿呀怎么这么苦啊。”顾老太太哭,拿着拐杖就要往顾家主身上砸。
顾家主不敢躲开,只得一个劲的说:“母亲息怒。”
“我的儿呀,卯时就要起,他何时受过这种苦啊。”顾夫人也在哭,只是不敢像顾老太太那样动手。
一连折腾了数十天,两个女人轮流唱戏,非逼着顾家主派人去将孩子接回来。
顾家主是男人,心思粗,听了小厮的描述,大概明白了这个学院是怎么运作的,也明白只要扛下来了,顾江流就能改掉吃喝玩乐的毛病,说不得日后还能考出个功名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教不了,如今难得有人能将孩子给纠正好,顾家主不能再拖后腿,让母亲和妻子接孩子回来继续娇惯,因而任凭两个女人如何闹腾,他都咬死了不松口。
顾家主扛了大半个月,忽有一日有人拿着思齐学院的名帖上门来了,除了信件,还带来不少东西。
顾家主先拆开了学院的信,学院的信里详细的叙述了顾江流这一个月的表现,并且还附上了月考的成绩单,顾家主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学院的信,接着又打开顾江流的信,顾江流信里说了不少思念家人的话,还特别详细的说了自己当街见义勇为并且一打五的事情,顾江流信里完全没有说自己被人一招撂倒,反而不断吹嘘自己多么英勇,最后还提到了自己给家人买的礼物,委婉暗示顾家主要将礼物摆在家里显眼的地方。
顾家主看完信,眼角微湿。
顾老太太和顾夫人看他这般,赶忙问道:“这信里写了什么,你怎么就哭了,是不是流儿在京城受苦了,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受苦,现在就派车,我亲自去京里接他。”
“母亲。”顾家主接着说道:“流儿给给母亲买了礼物呢。”
顾老太太心下一暖,埋怨道:“这孩子,自己钱都不够用,还乱买什么东西。”
顾夫人略微神伤,接着就听顾家主朝着她道:“给你也买了,给我也买了,这孩子,真的长大了,从前话都说不利索,如今写信还知道引用典故了,肯定是学院的老师教的好。”
“你给我念念,看看流儿还学会了什么。”顾老太太老眼昏花,只能让儿子给他念信。
“流儿如今学会了一套拳法,还当街见义勇为,可威风了……”顾家主将顾江流诉苦的那些话全都过滤,只捡好听的给顾老太太说。
“见义勇为,他有没有受伤呀?”老太太问道。
“没事,他可厉害,都是他在打别人。”顾家主说道。
顾老太太听着不住的点头:“真好,我家流儿真是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月考居然考了第十三名,可见这孩子是从前不用心不是笨,如今用心了,立马就能考第十三名,对了,他那学院有多少个孩子呀?”
顾家主眼角抽了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共十三个孩子。”
顾老太太一愣,最后说道:“额,孩子还是太少了,你看看亲戚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不懂事的,也给送过去,看看……”看看能不能让流儿的名次升一升。
顾夫人立马说道:“我娘家外甥,天天将我哥哥嫂子气个仰倒,偏偏他们俩还管不了,不如……”
“好,是云哥儿吧,那孩子确实怪不懂事的,一点都比不上我们流哥儿。”顾老太太立马说道。
苏州城另外几户人家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看到自家的兔崽子终于学会了这么多,个个当父亲的感动得老泪纵横,心里都想着,这个学院去得值啊,一定要顶住压力,千万将小崽子按死在这家学院里。
家里的女人虽然心疼孩子,但看了学院的来信,对每个孩子的情况都说的十分清楚,既说了孩子的进步,也说了孩子仍然存在的问题,总归孩子全都在往好的方向改,她们心疼孩子,是因为怕孩子吃苦,如今孩子自己都扛过来了,她们若是还要闹腾,那就是给孩子拖后腿了。
其他人收到的信大同小异,冯知府和赵华的父亲多了一张账单,账单附在成绩单后面,账单极为详细,因为旁的孩子都有私房钱,这两个是没有私房的,买礼物的银子全是从学院账户里支取的,这账目写得清清楚楚,上面的银钱除了扣掉束脩的,就全是买礼物花掉的,不过还有不少余额。
一年两百两银子的束脩,花的值吗?光看着这样详细的账单和孩子的成绩单,冯知府和赵老爷就对这个学院充满了好感,甚至还想着明年一定要续费。
送信的人会在苏州停留一天,第二日再带着所有家长的信回京,不少家长收拾了大包小包出来,想让那送信人带回去,只是对方却表示,学院有规矩,可以带信,却不能带东西过去,又再三承诺,孩子们在学院里吃得饱穿得暖,不会挨冻受寒,这些家长才歇了大包小包的心思,改为在信件里塞银票。
就连冯知府和赵老爷,听了儿子抱怨在学院账户取钱要扣小花花之后,也悄摸摸的往信件里塞了两张银票。
而苏州城,在送信人走后的一段时间里,竟然流行起赏玩崖柏根雕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那些大户人家,今日东家设宴赏崖柏根雕,明日西家设宴赏崖柏根雕,就连知府大人,也办了一回宴席,就为了在众人在夸赞那大鹏展翅的根雕时,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都是我那个在京里读书的长子买的,明明自己钱都不够花,还非要节衣缩食给我买什么根雕,这孩子就是孝顺,这点像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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