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是Lee在国内的名字, 她吊儿郎当惯了,明云绯一上楼就见她倚着会议长桌逗胡慧说话。
她见明云绯过来,略收敛了些, 站直身子道, “老板,刚还找您呢。”
Lee家底丰厚, 出来上班不图钱,单单为了上班的新奇体验,三年都没腻味。照她的话说,上班是为了趁机晒晒太阳。
明云绯瞥了一眼她的笑脸, “来我办公室一下。”
Lee顿了顿,“怎么了吗?”
明云绯不说话,转身离开,示意她跟上。倒是胡慧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幸灾乐祸道,“顾总,要开除她的话, 我投赞成一票。”
Lee回头呲了呲牙, 乖乖跟在明云绯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Lee严肃道,“出什么事了?”
看着成年版本的恒恒, 明云绯突然沉默了,Lee身世特殊, 颠沛流离好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恒恒安稳的生活。正是为了不把恒恒牵扯进来,Lee隐瞒身份进了蝴蝶女士,没想到危险却从她的方向袭来。
校医是个变数。
明云绯舒了一口气, 道,“X市欢乐谷特别活动马上举办,恒恒早说想去了,这样,六一我放你假。”
Lee很聪明,马上就猜到恒恒有危险,她脸色变了变,试探道,“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明云绯定定看她几眼,明白她是不问清楚不罢休了,她挣扎几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和顾家的渊源缓缓说清。
Lee听完满脸震惊,一副贵圈真乱的表情,“你能长成这样真不容易。”
“事情就是这样,顾家的事我也不是全都知道。”明云绯平和又笃定道,“一个月,我会解决这件事。”
Lee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不论是提笔作画的“明云绯”,还是蝴蝶女士的顾总,面对种种危机,她总是游刃有余的。可今日不同,她能看出她的紧张纠结。
第一次,她这般如临大敌。
为什么呢?
因为这次对手实力强大?
不,绝对不是。她身上有种见惯世事的通透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种人。生意上来来往往,暗藏机锋,多少次山穷水尽,她也只淡淡笑着,想出绝佳的点子翻身,而后大赚一笔,狠狠报复对手。
Lee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朋友在商学院打辩论赛,她在家太无聊,也跟着去了,朋友是商学院的“名嘴”,谁都说不过他。她起先还以为又会是压倒性的胜利,直到正方二辩温和的声音几次响起。
这位辩手学识渊博,涉猎丰富,遣词造句直接易懂,一举一动都似在发光。
她被深深吸引,种种引用涉猎,让她对辩论起了兴趣。
事后她才知道,对方是油画系的学生,目前正在创业,和商学院的学霸胡慧立下赌约,要是她能打赢辩论,胡慧就给她打一年工。
Lee边听朋友抱怨输给艺术生实在难堪,边看着雨帘。
顾慕苏,有点意思。
第二次见面是在蝴蝶女士工作室,彼时明云绯刚刚起步,工作室小到除了打赌赢来的胡慧,只有她自己。
工作室租在某家软件公司旁边,她办事路过,不经意间扫过空旷的房间。短发女孩伏案作图,时不时拨弄电脑。
她站在那儿看了几眼,认清“蝴蝶女士”四字后匆匆离开。
那时她刚拒绝了明云绯的邀请,为了不丢面子,煞费苦心通过明云绯所在大学的艺术作品集找到名为“明云绯”的个人主页,伪装成醉心艺术,不问钱财的黑客粉丝,以一幅肖像画达成最初的协议。
出于一种对偶像似的崇拜,Lee不觉得世上有足以与她匹敌的强敌。
难道是因为恒恒吗?
Lee马上否定自己的这一想法,对于小孩,她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总是淡淡的,恒恒性格内敛,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是恒恒口中的“厉害阿姨”,于她而言,恒恒只是朋友的小孩。
那是为什么呢?
Lee忍不住想,是因为……她吗?
明云绯见她许久不说话,不得不开口打断,她道,“这次是我牵扯你们了,抱歉。我会保证你和恒恒的安全。”
Lee抬眼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只用那双靓丽的桃花眼夹了明云绯一下,唇角勾着轻佻的笑,“我当然信你,只是老板……”
“旅费报销,好好玩。”明云绯道。
“不,我是想说,老板,如果蝴蝶女士要倒闭了,你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好找下家。”
明云绯:……“会的。”
Lee推门出去,唇角的笑演变为担忧,匆匆向中心一小走去。
正如她不知道明云绯有多看重友人,明云绯也不知道她建模的那个午后,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是Lee。
两人完全知道自己不是完全了解对方,但那又何妨呢?
明云绯站在窗边,目送她的车渐行渐远。
顾老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疯狗最恐怖了。但顾老大只勉强算一个,最大的变数是中心一小的校医,算另一个。
顾家七个孩子的身世像沉水的炸弹,一旦爆发,必会天翻地覆。
三天后,校医身份背景的调查结果递到了明云绯手上。
校医郑凝,国外知名高校医学博士肄业,因提出基因改造等有违人伦的研究项目被毙,延毕三年没有交上论文,消失近五年,再出现时,她选择退学,转而回国担任校医。
郑凝42年至48年在京一中任职,48年后聘任京大,三个月前辞职,后成功进入中心一小担任校医至今。
这些学校,每一个明云绯都很熟悉,京一中是她和七兄弟读初高中的地方,京大是老大、老二、老四就读的学校。
只不过她跳级数次,郑凝在京一中和她重合的时间段较少,并且她从未去过校医室,是以未曾留意她。
【大小姐,我想起来我在哪儿见过她了!】系统突然道,【有一次春天,咱们去郊外写生,她是大巴上倒数第二排的那个怪人。】
经它这么一说,明云绯瞬间想到,大二的春天,她和同学们出门写生,有个裹头巾的国人和他们搭话,实在没有分寸感,甚至问及隐私,那天她在他们前一站下车。
明云绯掏出手机,打开同学们的社交媒体翻找那次的照片。
原来是她。
树丛背后的那个女人。
明云绯想起那天,天蓝风轻,新绿布满大地,碎花野蛮地撞入视野。
——“顾,树丛背后有个人,是在挖野菜吗?”
明云绯随意扫了一眼,打开颜料盒,“也许。”
——“顾,她可能是在挖药草,听说中国人有很神奇的医术,植物可以治病。”
她的这位同学向来话多,明云绯一画起画来便顾不上她了,同学略感没趣,只好安静作画。
只是画完之后,她还拉着她到树丛后看有哪些草药,明云绯略介绍了两句毛苍术。
那时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
明云绯放下手机,竟被人在暗处监视十余年,她沉默片刻,殷红的唇勾了勾,“好大一盘棋。”
不知背后隐藏的秘密够不够格,值得如此煞费苦心的隆重对待?
明云绯拨通顾老大的电话。
一个存了心打探消息,一个正对胞妹的DNA虎视眈眈,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约定明天晚上见。
翌日晚。
顾老大西装革履、红光满面,绅士地替明云绯拉开椅子,“小妹,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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