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洋楼,纪晟心有余悸,抱着小狼崽摸了摸它的脑袋,大着胆子从窗帘缝隙悄悄往外看。
夕阳西下,黄昏时分。
街道上时不时有三两个矿区职工走过,下班回家脚步匆匆。
没有任何异常。
纪晟稍微松了一口气,应该又是他多想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总觉得背后有人偷偷跟踪着,偏偏每次都找不到可疑之人,搞得纪晟都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
撇去脑子里神神鬼鬼乱七八糟的猜测,纪晟摇摇头,到厨房烧水煮面,美滋滋地填饱肚子,抱着小狼崽爬上二楼倒头睡觉!
第二天是星期天,难得赶上了休息日不用上班,也不用早早起床,纪晟更是不管不顾睡得昏天暗地。
天色渐渐擦黑,小狼崽兢兢业业窝在枕头前,小脑袋搁着小爪子,黑溜溜的小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某个方向。
外面的街道尽头,拐角处某个阴暗角落,依然有一个蓬头散发的疯女人盯着小洋楼久久发呆。
深夜十点整,韶安市火车站。
列车刚到站,刺耳的鸣笛声瞬间拉长了音。卧铺车厢靠窗的地方,贺鸣尧暴躁地摁灭烟头,急匆匆带着随身的包裹走人。
“哎同志,这个东西是什么?烧水炉?这么大一个东西堵在门口怎么搬?还有这堆包裹,也是你的吧?”列车员大声嚷嚷。
贺鸣尧没说话,一手拽着一个麻袋扔下去,最后两手抱起笨重的烧水炉,轻轻松松走下火车。
门口的列车员目瞪口呆。
走出火车站,贺鸣尧左看右看,幸运地找到一辆马车。
“老人家,往市区走吗?去长安街。”贺鸣尧低声问。
赶车的老大爷同样压低了声音,“走一趟五毛钱。”
“…………”平时走一趟不是两分钱吗?
这大晚上的,涨价涨得没边了……
没办法,贺明尧带的包裹又多又重,再加上赶着时间回小洋楼,只能任由老大爷趁机宰了他五毛钱!
把所有行李搬上去,贺鸣尧扒着车辕坐了上来。
“老人家,咱们快走吧!”
“好嘞。”老大爷常年在火车站拉客,见多了搬着大包小包的,爽快地扬起鞭子赶马车。
马车承载重,行驶速度也慢,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抵达长安街。
已是深夜,路边灯光昏暗,街上空荡荡的。
老大爷坐在马车上抽着烟袋,亲眼看着贺鸣尧动作麻利地把一个接一个麻袋悉数搬下去,尤其是那个笨重的烧水炉,少说也有几百斤,够重了。
老大爷没忍住道:“小伙子,你这把子力气比俺们村里的壮小伙们厉害多了!”
贺鸣尧笑笑:“老人家,你快点回去吧。大晚上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欸行,走了啊。”
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贺鸣尧不留痕迹地瞥了眼街道阴影处,转身拿出钥匙打开铁门上挂的锁。
前面的砖瓦房里,周乘风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披了件外衣打开门,看见小洋楼门口的贺鸣尧愣了下。
“哎这是刚从火车站回来?”周乘风远远喊道。
贺鸣尧挥手:“对,刚回来。”
周乘风看见他脚边的麻袋,“要不要我过来帮你搬东西?”
“不用,周大哥,你回去睡,我一个人就行!”
听他这么说,周乘风顿时打消了帮忙的心思。
那些麻袋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重,应该装了不少东西,说不定这些东西的来历还得刻意瞒着人呢。
他还是别给贺鸣尧那边添麻烦了。周乘风果断进屋关门。
贺鸣尧麻利地把所有东西搬进小洋楼。
听到楼下轻手轻脚搬东西的声音,二楼的小狼崽激动地爬了起来,在床上欢快地来回跑。
“啾啾啾……”
纪晟愣是被它闹腾地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慢半拍地爬出被窝,睡意惺忪,灰色的睡衣松松垮垮,露出了一截清瘦白皙的肩膀。
正巧看见了贺鸣尧小心翼翼推开门……两人目光对视,纪晟呆滞地眨了眨眼。
贺鸣尧笑着摸他脑袋,把人抱到了怀里哄道:“纪小晟,乖宝宝,还没睡醒?”
纪晟困得要死,却兴奋地扑着他蹭来蹭去,软乎乎的声音带着惊喜,“你怎么大半夜回来了呀?”
“说好了半个月回来,我像是说话不算话的吗?”
“那还有一天时间呢!”纪晟说。
贺鸣尧没再应声,低头碰了碰他的唇,“乖,我去卫生间冲个澡就过来。”
床上的小狼崽被忽略了半天,趁机跑到贺鸣尧腿边趴下来,来回甩着尖尖的小尾巴,嘴里嗷呜嗷呜叫,伸长了爪子想求抱抱。
“你跑过来干什么?现在知道想我了?”
对着这只通风报信、话只说一半的小狼崽,贺鸣尧没法给它好脸色,气得拍它脑门,“之前怎么不搭理我?害得老子担心一晚上!”
“嗷。”
小狼崽被他拍得有些懵。
“一边去!”贺鸣尧揪着它后颈,毫不留情扔到楼梯口的那个小窝里,“好好闭上眼睛睡觉,明天我再找你算账!”
“嗷呜。”小狼崽趴在小窝里表示及其冤枉。
纪晟懒散地钻进被窝,眼里盛着笑意。
贺鸣尧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把碍眼的电灯泡锁在门外,冲动地摁住纪晟亲了半天。
“不要不要,有烟草味……”纪晟嘟囔着把人推开。
贺鸣尧从来不抽烟的,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带着满身的烟草味?
纪晟很嫌弃这些味道,百般抗拒不肯让他碰。
贺鸣尧只能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盆水,用毛巾搓肥皂泡沫,草草冲了一把冷水澡。
小别胜新婚,纪晟想念地贴着他的脸颊慢慢亲昵,两人碰到一起犹如**,空气仿佛变得拥挤闷热,喘息声渐渐沉重。
这次贺鸣尧格外凶狠,纪晟实在受不了想往后躲,下一秒就被狠狠捞了过去。
第二天纪晟醒来时,已经是太阳高照,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空气里浮着细细的尘埃。
楼下叮叮当当一阵响,像是在安装着什么东西。
纪晟并不关心贺鸣尧在楼下忙活什么,皱着脸闷在被窝里闭眼装死,肚皮涨鼓鼓的,腰酸腿疼全身发软,最重要的是他又忘了让贺鸣尧带套!
这个破落年代有避/孕的套子吗?应该是没有的?
纪小少爷再度陷进了懊恼后悔的情绪当中。
这次应该也不会中奖吧?千万别中奖啊,纪晟在心底默默祈祷。
贺鸣尧很快推开门走进来,“总算醒了?”
纪晟这会只想一个人静静,烦躁道:“你到一边去!别招惹我!”
贺鸣尧充耳不闻,低头用力亲了下他的脸颊,拍着纪晟背脊道:“该起床了纪小晟,这都快十二点了,起来给你看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纪晟兴致缺缺,声音有些哑。
贺鸣尧把衣服拿过来,帮着他穿上衬衫系扣子,轻声道:“忘记我去哪里了?我在东北的那个对外交易口岸呆了好几天,买了很多新奇玩意儿,保证你从来没见过!”
纪晟还是不感兴趣,恨恨地咬住他的手腕,就当是报复出气了。
很不巧,纪晟咬住的恰好是贺鸣尧的左手腕,那里藏着一个浅绿色的图腾,咬住了它仿佛体内的力量都在血液里急速奔腾。
贺鸣尧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闭了闭眼冷静道:“纪小晟,乖,别玩了,这个手腕不能咬。”
“我得和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纪晟松开嘴认真道。
“什么事?”贺鸣尧被他脸上严肃的表情逗乐了。
“……我是一个beta,你知道什么是beta吗?就是,就是没有信息素,但是能生小宝宝的那种!”
“你再说一遍?”
能生小宝宝的?贺鸣尧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纪晟没好气地抽了他一巴掌,“你没听错!以后不许给我弄里面去!”
贺鸣尧没应声,低头愣愣地看着纪晟的肚皮,没忍住上手摸了又摸。
“摸什么摸?滚一边去!”纪晟骂道。
“行行行,不摸了,给你穿衣服!咱们下楼吃饭!”
贺鸣尧似乎接受良好,完全没有想象中三观崩塌的模样,淡定地给纪晟穿着衣裳,抱着人下了楼。
纪晟搂着他的脖颈,好奇道:“你怎么能这么冷静?难道不觉得世界观崩塌、甚至怀疑人生的吗?”
“我的世界观早就已经崩塌过一次了。”贺鸣尧好笑地捏住他脸颊,“宝贝儿,你这样的已经算是小儿戏了!”
“???”纪晟满脸疑惑。
“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和你细说。”
半个月没有好好吃一顿正经的饭,饭桌上陡然摆了两道菜,一个小米粥,一个蘑菇汤,还有两盘烙饼,简简单单的清淡饮食,纪晟却埋头吃得及其满足。
小狼崽躺在楼梯口的那个小窝里,也在抱着小奶瓶慢悠悠地喝牛奶。
贺鸣尧看着纪晟伸筷子一口一口吃得极香,眼睛不由自主又瞥到他的肚皮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顺着纪晟的背脊慢慢抚摸。
纪晟放下空碗,正襟危坐道:“好了我吃完饭了!你可以和我好好坦白交代了!”
小洋楼的窗帘紧紧拉着,挡住了来自外面的视线。
盛夏的阳光透过灰色窗帘照进来,白色的大理石地板隐隐反射着光芒,时光仿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永恒。
在纪晟的眼皮子底下,贺鸣尧的眼眸,冰冷的浅绿色渐渐浮现,一丝一丝侵染了整个黑色瞳孔。
那一刹那,纪晟想到了深夜隐匿在草原上的狼群。
小狼崽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支楞起尖尖的小耳朵,连忙爬出了小窝,站在楼梯口嗷呜嗷呜叫着。
声音有些焦急。
贺鸣尧没有搭理它,给纪晟看自己手腕上浮现的狼图腾,低声道:“这是继承了大妖血脉的象征。”
这回轮到纪晟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贺鸣尧笑道:“小傻子,我在荒滩上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你和我是同类,专门摸着你的手腕试探了一番,结果什么图腾都没有摸到……那时候我就猜到你的来历不一般了。”
荒滩上荒草丛生,西边是连绵不绝的沙漠,东边是河湾沟农场。
西边的沙漠一眼望不到边,滚滚黄沙仿佛金沙海浪。
纪晟从荒滩上一瘸一拐地往农场走,从西向东走,几乎算得上是凭空出现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连华国的主/席都不知道是谁,能不让贺鸣尧起疑心吗?
纪晟懊恼道:“你别转移话题,现在不是你跟我坦白吗?怎么又绕到我头上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贺鸣尧笑了笑,“你也知道农场里的日子不太好过,去年冬天的情况更是糟糕,那时候我跑到沙漠等死,意外地碰到了一只灰狼……”
纪晟不禁异想天开:“难道那只灰狼就是小狼崽的妈妈?”
“对!灰狼出手救了我一命,它把小狼崽托付给我照顾,所以我要辛辛苦苦养着这个小崽了。”
纪晟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小狼崽。
巴掌大的小狼崽,正在楼梯口焦急地跑来跑去,嗷呜嗷呜叫着,活力十足。
纪晟恨不得把这只小狼崽揣怀里养着!
贺鸣尧轻描淡写说得简单,只怕去年冬天,这只大狗子过得相当艰难。
纪晟心疼地抱紧了贺鸣尧,重重地亲了下他的脸颊,道:“以后我和你一块养小崽!”
“好。”贺鸣尧笑着,低头在他额上落了一个吻。
纪晟扳正他的脸,又得意洋洋地说:“你还不知道吧,我找到工作了!我进了罐头厂,在财务室管账的!正式职工!一级工!每个月有三十三块钱的工资!”
纪晟叽叽喳喳和他说着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
只是说到昨天时,纪晟稍微有些心虚,隐去了自己和姚海燕一块去看电影的事情,最后又提起了这两天总觉得背后有人跟踪的怪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背后有人跟踪,可是我也回头看了好几次,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人啊。”纪晟疑神疑鬼。
贺鸣尧不留痕迹地瞥了眼门外,目光泛着冷意。
不是纪晟疑神疑鬼,是真的有人在跟踪他!
就连现在也不忘躲在远处的街角角落,死死盯着小洋楼不放。
贺鸣尧看得远,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疯婆子就是唐青青。
当初也是这个人忽然冒出来抢了纪晟看中的小院子。
他们找上门质问时,唐青青说的话也不太对劲,如今一天到晚盯着纪晟,其中定有古怪。
贺鸣尧有心想好好查查,只是他查人的手段可能比较粗暴血腥,最好不要让纪晟牵扯进来。
贺鸣尧轻声安抚道:“没事,以后我送着你上下班,怕什么?”
“你送我上班下班,那你不打算找工作赚钱啦?”
纪晟目光幽幽。
虽然说好了他来养家,但也不能放任这只大狗子自暴自弃当个败家子!
“……”贺鸣尧失笑,“明天我就去找泊哥问问,看看能不能进矿区上班?用不着我的小少爷辛辛苦苦上班赚钱!”
“你也知道我是小少爷,还不对我好一点?”
“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我腰疼。”纪晟控诉。
贺鸣尧受不了纪晟这么直率勾人的模样,低头低得毫不犹豫。
“小祖宗,你看那满地的包裹,全都是我千里迢迢从东北搬回来的!还有那个你心心念念的烧水炉,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叮叮当当安装了半天,待会就能洗热水澡了——”
“待会就能洗热水澡?”纪晟激动。
“……能。”
“我现在上楼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纪小少爷:昨天我和一个女孩子出去看电影了。你一定不知道。
——贺狗:呵。
——崽:叭叭迟早要翻车。
今天是甜甜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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