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晟窝在贺鸣尧怀里纠结了一上午,老是摸着肚皮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真的中招了。
贺鸣尧不明所以,轻声细语耐心哄着他好半天,纪晟抬头看着他许久,报复性的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陡然便放下了心。
就算他不小心中了招,也有贺鸣尧这个坏胚子在前头发愁解决问题!
更不用说,beta的受孕成功率本就极低,说不定肚皮里面压根没有埋下一个小宝宝的种子呢。
纪晟心大地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下午两点整,贺鸣尧准备动身去火车站。
纪晟恋恋不舍地抱紧他,痴缠道:“说好的,半个月就回来!”
“嗯。”
贺鸣尧摸摸他的脸颊,纪晟眼眶有些泛红,依稀残留着旖旎痕迹,想到昨晚的场景,贺鸣尧眼神渐渐幽深,低头克制地亲了亲他的唇。
“乖宝宝,我一定准时回来!”
纪晟直直看着他。
贺鸣尧闭了闭眼,仔细叮嘱道:“小洋楼附近就是派出所,长安街这边的治安肯定没问题。晚上也不用怕,你把小狼崽抱到床上睡,如果晚上外面有什么动静,它会提醒你的。”
“嗷,它还能当护卫啊?”纪晟回头看过去。
桌上的小狼崽当即冲着他“啾”了一声,高兴地摇着尾巴尖。
“它厉害着呢。”贺鸣尧笑道,“只是平时有我在,用不着它警戒,后面这半个月就靠小崽陪着你了,哪怕出门你也要带着小崽,它能保护你的,知道吗?”
纪晟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巴掌大的小狼崽还能保护他?怕不是说反了?
临出门时,纪晟踮脚对着他的脸颊到处亲,霸道地说着:“这些地方我都亲过了,不许让其他人碰!”
没等贺鸣尧说话,纪晟眼神飘忽,说话的声音慢悠悠的。
“贺鸣尧同志!你是一个有对象的大狗子了,懂我的意思吗?”
“……懂!”贺鸣尧哭笑不得。
纪晟又笑了,“我就不送你到火车站了……路上小心!”
他倒是很想送贺鸣尧去火车站,奈何腰酸腿软浑身乏力,实在不想辛苦出门。
依依不舍送走贺鸣尧,纪晟关好门,转头就抱着小狼崽走上二楼,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直到天色擦黑,纪晟醒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啪嗒一声打开灯,打着哈欠逗弄睡在枕头边上的小狼崽。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啾。”小狼崽用黑乎乎的小眼睛期待地看着纪晟。
纪晟抵抗不了它的小眼神,只能拿出一颗水果糖,任由小狼崽抱着糖果舔了几分钟,立马就收了回去。
“不能再吃糖了,给你喂牛奶!”
“嗷呜。”小狼崽不满地趴在枕头上无精打采。
纪晟笑了一声,抱着它下楼,先是拿出灌满牛奶的小奶瓶喂饱了小狼崽,又是跑到厨房给自己折腾夜宵。
灶台上有现成的红豆粥,但是已经冷透了。
贺鸣尧给纪晟教过灶台生火的方法,纪晟也不笨,学了几次就能熟练地帮忙添柴控制火候,如今也能进厨房做点简单的吃食。
往热锅里下两把细白面挂面,橱柜里有提前拌好的葱花汤,加热后再滴两滴香油,只等着挂面煮好捞上来开饭。
满满一碗热乎乎的挂面,吃得纪晟额头直发汗。
填饱了肚皮,纪晟心满意足,揣着小狼崽再度爬上二楼,钻进被窝埋头就睡。
第二天太阳高照,小狼崽在棉被上来回踩着,纪晟悠悠转醒,落寞地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被窝,抱住另一个枕头闭眼继续睡回笼觉。
中午十二点整,纪晟拎着军绿色挎包,精神抖擞出了门。
小狼崽在挎包里悄悄探出脑袋,顺着缝隙偷偷看着外面的世界。
纪晟一门心思想找工作,在长安街到处闲逛。
长安街遍布花园洋房,地理位置相当好,不仅临近矿区,后面还有一个前两年新办起来的罐头厂。
在街上短短溜达了十几分钟,纪晟左看右看,好奇地东张西望。
只是一路走过来,长安街的街坊邻居也躲在暗处悄悄打量着他,甚至有打着小算盘的大婶眼巴巴地跑过来搭话。
“小同志,你今年多大?在哪里上班呢?”
“我没有工作!”纪晟说。
大婶愣了一下,“那你怎么能买得起那栋小洋楼?”
纪晟心知这个大婶来者不善,鬼知道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呢。
纪晟故意装可怜道:“我没钱啊,家里穷得叮当响,那栋小洋楼是我表哥买的,我厚着脸皮和他一块住,不行吗?”
大婶的眼神瞬间变得鄙夷,上上下下扫着纪晟。
看这穿着干净整洁,衣服上居然没有一处补丁,还以为家境条件相当不错呢。
原来是寄人篱下的穷亲戚?真正有钱的是那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
本来这位大婶还想着主动介绍自家女儿和这位同志相亲,现在反倒庆幸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轻蔑地瞟了一眼纪晟,狠狠啐了一口痰,转头就走了。
“…………”艹。
纪晟太庆幸自己站得远又及时往后退了两步,不然溅到这些唾液飞沫能把他恶心死。
纪晟气坏了,当街使用吃奶的劲儿大声喊道:“大婶——!!!你的鞋垫子掉出来啦!”
那大婶一愣,当即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布鞋,破破旧旧打满补丁,鞋底深深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黑白相间的棉絮,依稀还能看见黑乎乎的脚后跟。
哪里有鞋垫子掉出来了?
纪晟惊讶道:“哎不对不对,是我看错了啊!”
纪晟压根没想着控制声音音量,街边附近的妇女孩子听得清清楚楚,齐刷刷看向大婶脚下的破鞋,不由乐得笑出了声。
“孙老汉家的,瞧你那穷酸样,你该换双鞋嘞!”
“百货大楼最近搞促销,一双布鞋足足八毛钱呢!要布票的!”
有调皮的男孩子围过去,“羞羞羞,老汉关了派出所……”
“你们……你们给我滚!”那位大婶又羞又愧。
纪晟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大婶是孙老汉家的!
果然俗话说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孙老汉能为了那栋小洋楼到派出所举报他们,要不是贺鸣尧有底气不怕事,只怕纪晟还得应付不少麻烦呢。
纪晟冷哼一声,转头就离开了这片街区。
没走多远,刚在街角拐了弯,样貌清秀的女孩子拦住他,偷偷摸摸低声道:“哎小同志,以后你少去那边,那两栋楼里住的都是些没什么素质的烂人,一家比一家不要脸!”
“哦。”纪晟不太好意思,这女孩子肯定是听到他故意埋汰那个大婶的话了。
女孩子像是挺健谈的,又道:“你等着吧,矿区的领导早就想把他们赶回农村了!等到年底矿区精简职工,那些人迟早收拾包裹回村去!”
精简职工?纪晟眼睛一亮:“那岂不是到了年底,矿区就有了不少空闲岗位?”
“哪能啊?不会有空闲岗位的,赶走的都是死皮赖脸吃白饭的!”
纪晟顿时蔫了。
女孩子皱眉:“难道你想找工作?”
“对啊,我想找份工作。”纪晟说。
“那有什么难的?明年开春二月份左右,矿区和罐头厂,还有其他厂子都会贴出招工公告,到时候你挑着报名不就行了?”
现在正是七月盛夏,距离明年二月份还远呢。
纪晟总不能窝在小洋楼呆整整半年,半年后再出来找工作?那肯定不行的!
他得早点工作早点领工资赚钱!尤其是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定量粮食份额!
女孩名为姚海燕,住在小洋楼021号,那栋楼里面住的都是罐头厂的职工家属,她早就听说了纪晟和贺鸣尧的大名,难得凑巧碰到了纪晟,再加上有点话痨,可不得多说几句。
“我早就听说小洋楼001号搬进了两个年轻人,估计就是你了吧,你想打听什么,可以来问我啊,正好今天轮到我休班,我正闲得发慌嘞!”
纪晟抬头看着她,对方说话语气爽利,眼睛清亮,短短几句话交流,瞧着性子似乎也挺不错的。
他刚搬到长安街没多久,对这里都不太熟悉。
纪晟不是没想过和周乘风打听这些事情,只是周乘风工作忙,一天到晚都要出去扫大街,也就平时吃饭时回来休息,很少有时间和纪晟打交道。
纪晟笑着道:“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片长安街的大概情况?”
姚海燕顿时激动道:“我跟你说,你来找我打听绝对问对人了!我在这边住了少说有七八年,太熟悉这边的情况了,比如你刚刚离开的那边街区,那里面住的都是一群不要脸的……”
原来,纪晟刚刚路过的那两栋小洋楼,里面的人家大部分都是从乡下农村来的,有的甚至还是农村户口,只是托了自家男人在矿区上班的福气,拖家带口来到城里生活。
但是除了当家的男人有工作以外,剩下的一大家子基本都没工作,吃的穿的用的都要靠当家的男人供养,这日子哪能在城里过得下去?
偏偏这些人也不愿意回农村种地,正巧又赶上了前些年小洋楼瓜分潮,死皮赖脸抱团占了两栋小洋楼,磕磕绊绊居然也呆了好些年,闹出了一堆鸡毛蒜皮的极品事儿。
但是下一秒,姚海燕又幸灾乐祸道:“她们还以为自己真是城里人了,一天天的在长安街闹腾,在矿区闹腾,以为别人拿她们没办法……我同学家有个长辈是矿区的领导,听说矿区上头早就不满了,最晚就是年底,那些人迟早收拾包裹回村去!”
纪晟好奇:“不是当家的男人都在矿区上班吗?难道连有工作的都要被赶回去?”
“那可不?谁让她们早些年为了吃喝福利闹腾的那么厉害?早就得罪领导啦!”
长安街的住户多且杂,挤挤挨挨住在不同规格的小洋楼里,除了矿区职工,还有不少罐头厂的员工。
矿区的工人素质参差不齐,大部分都是当初趁着工厂招工从农村搬过来的农户,摇身一变就成了矿区职工。
其中有些人脑子灵活,借着全国户口普查的东风,私底下又给工作人员送了不少礼,顺理成章拿到了城镇户口。
至于长安街后面的那个罐头厂,是前两年才办起来的。
厂长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招工要求相当高,除去车间工人,坐办公室的员工最差也得是初中毕业的!
姚海燕是高中毕业的,一毕业就通过招工考试,直接进了罐头厂坐办公室,月月领着二级工的工资,别提多轻松了。
罐头厂办得好,厂里效益也好,时不时就给员工下发福利,毛巾肥皂洗衣粉啦都有,还有自行车票收音机票等等,后者是要靠抽签抽的,看运气的!
总的来说,比那矿区的福利好多了!
其实说到底,矿区的福利也不差,但是抵不住下面的工人多,真正下发福利时,能落到自己手里那就是走大运了。
姚海燕对着罐头厂大夸特夸。
纪晟听得有些羡慕,“那你们罐头厂现在还招人吗?”
“啊?”姚海燕愣了愣道,“最近肯定不招人的!至于后面招不招人,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一个坐办公室算账的小会计,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呀?”
“哦,好吧。”
姚海燕看他这么失望,忙道:“今天轮到我休班,明天我再去厂里试着帮你问问!万一有消息了,我跑过来到你家小洋楼和你说啊!”
纪晟兴奋道:“那太好了!”
“哎先说好啊,我估计没多大希望,我们厂里招工都是在开春二月份那会集中招的,几乎没有半路塞进来的,管理挺严格的。”
“没事,海燕姐,你帮我问问也行!”
纪晟有求于人,一口一个海燕姐喊得贼甜。
姚海燕看着纪晟漂亮的眉眼,感叹道:“可惜了,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对象,我好想踹了那个公安同志和你谈对象了!”
“……!!!”
纪晟刚刚提起心,顿时又松口气,和性子爽利开朗的姚海燕道别,连忙去了长安街后头。
那个罐头厂,纪晟专门跑过去看了看,红色砖墙大院,门口挂着大字号红色招牌——韶安市水果罐头厂。
还别说,看起来相当气派。
大门前阴凉处坐着一个老大爷,见纪晟在罐头厂门口来回徘徊,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小同志,你找谁?”
纪晟愣了一下,抬头便看到门口显眼的办公室,忽然就想到了曾经打过一次交道的国棉厂的钱主任。
托那个国棉厂钱主任的福,纪晟买了两床足足十斤重的棉花被,还有十几块不要布票的瑕疵品床单呢。
纪晟记得钱主任说过,国棉厂家属区管理严格外人不好进来,如果他还想卖野鸡兔子,可以来罐头厂这边,大门口就有一个办公室,直接找里面的孙干事孙卫国就行。
纪晟当即问道:“大爷,请问你们这个办公室,里面是不是有个叫孙卫国的孙干事?”
“孙卫国?你找他啊?”老大爷摇着扇子道。
“对!我就是来找他的!”
得来全不费功夫,纪晟想着只要能和这个孙卫国搭上话,多少能再打听一些罐头厂的招工情况,说不定就有什么门路呢?
姚海燕只是办公室的一名小会计,对人事部招工了解不多,但是这个孙干事应该、可能会比较了解招工的事情吧?
老大爷摆摆手,直接放纪晟进了门。
孙卫国的办公室就在不远处,门是敞开的,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布局。
墙上贴着伟人画像,大字号红色标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四张办公桌拼凑在一块,桌上还有电风扇,正呼啦啦地吹着。三个中年男人低着头看文件,其中有一个似乎是在悠闲地翻着报纸看。
纪晟忐忑地敲了敲门。
“您们好,请问哪位是孙干事?”
“老孙,找你的!”有人喊道。
翻看报纸的中年男人顿时抬起头,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片,瞥见门口完全陌生的小同志,不由有些纳闷。
孙卫国站起来走到门口道:“小同志,你是来找我的?”
“对,我……”纪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是国棉厂的钱主任介绍我来这里找你的!”
孙卫国顿时心领神会,试探道:“你是那个买了十斤棉花被的——”
“对对对!”
纪晟微微松口气,看来钱主任应该是和孙卫国在私底下通过气的。
想到上次姐夫钱主任送过来的那两只兔子,孙卫国立马来了精神。
这两年饥荒的日子艰难,荤腥少见,副食品店更是将近半年都没再供应猪肉,鸡鸭鱼肉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送过来的那两只兔子让他们家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可是家里人多,孙卫国上有老下有小的,几个孩子压根没吃够肉,馋得天天都在他耳边念叨着要吃肉。
本以为还要等一两个月,才能等到纪晟主动上门,没想到如今还没过多久,这个在黑市卖野鸡兔子的小同志就找上了门!
孙卫国示意纪晟来到墙角僻静处,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见纪晟带着背篓之类的,这次似乎没有带来野鸡兔子?
“小同志,你来找我,不是想卖野鸡兔子的吗?”
纪晟压低声音道:“你想买吗?我明天打算去一趟乡下,进山逮几只新鲜的野鸡,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要!必须要!”孙卫国激动道,“这次我想买两只野鸡,我姐夫那边——就是钱主任,他估计也是想要两只野鸡。”
纪晟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钱主任和这个孙卫国都是不缺钱花的,两只野鸡说买就买,纪晟的定价算是比较高的,一只野鸡六块八,两只野鸡就要十三块六,寻常一级工的工资仅仅三十来块,哪能奢侈地买这些东西啊?
纪晟又下了一剂猛药,“我还能摸到野鸡窝,你们想要野鸡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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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大旱[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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