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有很多话堆积在脑海里, 准备诉说, 可这一刻,夏天祥张了张嘴,细微的刺痛感袭上心头, 他却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只是傻傻的、愣愣的, 就这么看着她。
他看到女人唇瓣冷漠的笑,与眼底的光芒,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但瞧瞧你自己,现在被我这个弱者,玩弄于股掌之中。”她昂着头, 骄傲的不可一世,“这个世界上, 只有弱的人,没有弱的性别, 少拿你那一套见鬼的理论来说。”
“我——”
过往环境的教导, 父母的理论, 和此刻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三观正在形成中的少年, 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身体上的疼痛, 提醒着他眼前的女人有多么的强大。
强到……他根本无法匹敌。
“我不否认男女之间性别上的差异,造成了大部分女性在体力方面,微弱于男性。但心理上的强大, 才是真正的强大看。”
“好好想想,我的脑/残弟弟。”
她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将少年扔到了地上,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细细的擦着手指上不存在的污垢,像是在清理脏东西似的。
夏天祥仰躺在地上,余光中瞄到了她的动作。
心中先是升起一股子巨大的愤怒,一如往常,可女人之前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到他的脑海……自己在她的心中,应该就和……垃圾差不多。
不!说不定比垃圾还不如。
至少垃圾不会说难听的话,不会惹事,不会像他一样……
以前做某件事时,夏天祥只会想到自己,而忽视周围的其他人。他的性格、与先天的环境和后天的教导脱不开关系,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做法是不对的。
父母只会偏袒的说,他还小,不懂事,等将来就好了。
B市的同学会为了他的家世而来讨好他,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亦是如此,等来了S市,夏家最艰难不起眼的一段时光,夏祈和魏修然结婚,有魏家人做后盾,谁敢去惹他?
后面两个人离婚了,夏家差不多也站稳了脚跟。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活在蜜罐子中,没吃过丁点儿的苦头,想要什么,一张嘴就有人送上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你做错了。
于是,他把所有人的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不知为何,夏天祥看向女人冷漠的目光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巨大的恐慌,夹杂着心虚、愧疚、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明明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亲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他呢?
“看什么?觉得我打的不对?”夏祈挑了挑眉。
夏天祥忍着身体的疼痛,将姿势从躺着改成坐着,他闻言疯狂的摇头,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般。女人见他态度有所改善,脸色好看了点,倒了杯热水自顾自的喝着。
“我…能给我也到一杯吗?”他生疏的用着礼貌用语,露出个讨好微笑,“谢谢。”
夏祈:“自己来。”
“我疼……爬不起来。”夏天祥灰头土脸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原本俊朗的脸蛋,这会儿也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看着可怜极了,像个街边的小乞丐一样,“姐,给我到一杯呗!就一杯……我在警局呆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
夏祈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再看看夏天祥那个小身板,颇为嫌弃的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点力气,弱鸡。”
“……”
夏天祥惭愧的低头,臣服于这暴力之下,完全忘了自己在学校里,体育永远是最好的一个。
两个人。
一个悠哉的坐在沙发上,上网着裴家的新闻;另一个抿一口水,摸一摸嘴角的伤口,痛的不行却不敢吱一声,像个受气的小怂包。
气氛和谐唯美?可喜可贺。
叮咚!门铃声响起。
夏祈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难道夏父夏母这么早就从B市赶回来了?啧!不知道这两位见了下夏天祥后,会不会暴走。
魏天祥和夏祈想的一样,他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这样子……太丢人了。
“老实点。”夏祈以为他不服输,警告道。
“……”少年身子一缩,又乖乖的坐回去了。
现在他自个儿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态是什么样的?是臣服于夏祈恐怖的实力;还是知道闯祸了,心虚;亦或者是心态转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大概是……三种都有?
‘吱’的一声,大门被打开,从少年的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纤细的背影,头上的马尾扎的整整齐齐,发尾带着些微卷。
“你怎么来了?”他听到她说。
“我今天听到了些流言,夏天祥把裴玉逸打了?”熟悉又陌生的语气,带着夏天祥以前没听过的温和与熟稔。
这两个人果然有联系啊!!!土拔鼠尖叫!!
他面无表情的在脑海里做着表情包,见那边的两个人没注意,动作轻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往楼梯的方向走。
马丹哦!这么丢人的情况,不能让外人看见了。
惨!
夏祈:“进来说。”
魏修然:“好。”
脚尖刚刚踩上第一个阶梯的夏天祥:“……”哦豁!完蛋了,要丢脸死了。他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绝望的做着自我催眠。
然而……
“夏天祥,你要去哪儿?”女人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年宛如机器人般,僵硬的转头,虚空中好像还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我就是见天色晚了,想去休息一下。”
“呵!下午三点??”
“午休…”
夏祈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脸上就差写着‘你继续编,我都听着呢’。少年见势不妙,先一步的捂着脸大叫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呜…别挽衣袖,我害怕。我就是见姐夫来了,嫌丢人,想上去躲躲,这都是真话……姐,你信窝啊!”
话说的太急,最后一句还咬词咬错了。
“之前先动手打人头的是谁?”
“是……是我。”
“现在知道丢人了?”
“……”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夏天祥死死的低着头,这会儿如果能有个地洞,想必他能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人就是这样,当他从内心深处,坚信自己没错时,那么即使别人责怪,也只会让他起逆反心理。
可当他意识到错误,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会感到一股子不安和愧疚。
“行了,你上去。”夏祈见他知错,可见还有抢救一下的机会,她心情不由的好了一点,难得的给了个好脸色过去,“我房间有医药箱,你去取点药酒揉一下。”
“哦。”少年点了点头,乖巧的往上面走,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身子,发出微弱的呐喊,“姐,我可以进你的房间?”
夏祈:“……可以。”
“不会打我?”
“放心,我又不是魔鬼。”女人没好气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夏天祥刚刚被揍了一顿,三观又受到冲击,最后还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在魏修然面前丢了面子,整个人晕乎乎的,脑袋都不会转了,以至于问出这样的沙雕问题。
夏祈:“……”她就这么可怕??
看了全程的魏修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这会儿面上仿佛出现了丝丝裂缝,他的嗓音又轻又缓,出口便融入了空气中。
“他……怎么成这样了?”
心中有一个猜想,但他不敢说。
夏祈表现的云淡风轻:“我打的,熊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得,打一顿就好。”
男人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猛地记起过来期间,对方说过‘他这样的,她打三个都没问题’,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
嗯,每天去健身房的时间,再延长半个小时好了。
四月份,春季的最后一股寒流姗姗来迟,屋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雷,天气猛地昏暗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宛如一曲柔和的音乐。
保姆们之前被她打发到二楼去了,一楼没人。
夏祈亲自动手到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魏修然后,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两端,她道:“你今天是为了裴家的事特意过来的?”
“……算是。”魏修然踌躇片刻后,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只是太久没见到夏祈了,每次晚上睡觉,那株仙人掌就会默默的散发存在感,让他想起某人的微笑、声音,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女人的馨香气息。
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如此。
以至于,不知从何时起,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脑海中已经擅自的将某个人放入其中,无关利益,没有缘由。今天听到夏家得罪人时。
魏修然的第一反应是——我能去见她了。
可笑又荒缪。
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明明当初要求离婚的是他,现在动心的还是他?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的暗恋。
明知道这是一道无比艰难的路,明知道……她已经不喜欢自己了,理智告诉他应该停止,爱情是个危险物品,让人疯狂。可是,有些东西……却根本不是不受控制。
“裴家?很危险?”
“嗯,裴老爷子以前是B市的一把手,后面退下来后,他的大儿子跟着上了位,小儿子则从商,如今最大的娱乐公司‘六艺’就是他开的,裴玉逸在家里排行老二,非常受宠。”魏修然深吸一口气,目光撇过沉思中的夏祈,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不过!我们魏家也不惧他,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
“裴家人对老爷子态度如何?”
魏修然心中不明所以,面上老老实实道:“很孝顺,都十分敬重他。”
“老爷子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他退休后,就爱养一些珍贵的花花草草。”魏修然,“裴玉逸发生的这点事,是不会去麻烦裴老爷子的,你要是想从他那边做突破口,难!”
“哦!”夏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裴玉逸,这个人,如何?”
“我对他不是很熟,但听说他性格不错,没有什么不良爱好,积极向上,靠自己考上了A大。”魏修然越解答越不解,“你问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让他来岂不是更方便?
“好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麻烦你了。”夏祈抿了口热茶,“接下来交给我,你放心好了,如果我解决不了,再来麻烦你。”
魏修然:……
请务必不能解决,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君】
二更君在晚上9点出现,么么啾。
夏祈:我又不是魔鬼。
夏天祥【嚎啕大哭】:你是不是魔鬼你心里没点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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