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费宝生的话,秦凝能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脑子里“嗡”的一大声,眼前有瞬间的乌黑。
她大力摇了摇头,尖着声音问:“宝生,你说什么?”
可她听见成屹峰吼了起来:“不见?什么叫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她似乎要用很大力气,才能看见眼前的一幕,成屹峰正紧紧抓住宝生的肩膀摇晃着,宝生眼里含着泪,无助又慌张的看着成屹峰,语无伦次:
“姐夫,不知道,不知道啊,真的就是一下子就不见了。五点多的时候,我在做饭,雪静陪着果果和朵朵在院子里玩,阿公坐在廊下看着的。
后来,果果说要嘘嘘,雪静就带着果果进房里了。我在厨房还听见阿公和朵朵说话,说‘朵朵回来,你在说什么呀,快回来,哎哟,小朵朵又跑出去了……’;
然后雪静带着果果再出来的时候,阿公说,快去找朵朵,估计又去隔壁了。可雪静再出去找,朵朵就不见了,真的就是一分钟就不见了,隔壁人家说朵朵没去。
阿公吓坏了,阿公吓得一下子就倒在椅子里就不能动了!姐夫,我也很害怕啊,我要送阿公去医院,可阿公说让我去找朵朵!
我找了,找遍了附近也没有!都这会儿了,我……姐夫,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敢回家,我知道你们今天来美术制片厂,我就打听着来找你们了,姐,姐夫,现在怎么办啊?”
成屹峰手抖着,嘴唇也抖着,似乎好不容易才伸到脸上,撸了一把脸,再回身扶住秦凝:“走,快,快回去找,再找!”
秦凝第一次感觉到心慌脚软走不动路的感觉,心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敲击着,让整个人感觉是在摇晃着的,连意志也是摇晃了。
她努力定了定神,和呆呆站着的宝生说:“你快回去,看好果果,照顾阿公,我和你姐夫也马上回去,快,走!”
“哎!你们快点!”宝生一边抹泪一边去扶自己随便仍在一边的车,跨上就走了。
等宝生一走,秦凝就和成屹峰默契的走到光亮较少的地方,迅速移出两辆自行车骑上往任贵均那边赶。
路上,成屹峰喘着气,像是安慰秦凝,又像是安慰自己,说:“一定在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秦凝也喃喃的:“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夫妻俩赶到了任贵均的小院。
两人匆匆的冲进院子里,只见挂着支小灯泡的廊下,任贵均斜躺在一个藤椅子里头,头都竖不起来,眼神呆滞的看着外面,雪静在一旁坐着小声抽泣,怀里抱着的果果倒已经睡着了。
秦凝过去握住任贵均的手,老人手冰凉,不停的抖着,脸上有不健康的潮红,身上还有股子不好闻的味道。
他看了秦凝有一阵,才眼珠子很呆滞的转了转,声音很轻,口齿不太清楚:
“小凝,你回来了,朵朵不见了,我,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没看好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啊!”
秦凝忍不住掉下泪来,又迅速抹去,说:“外公,没事没事,一定会找到的,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呢?雪静,宝生哥呢?怎么没有送爷爷去医院?”
任雪静抽泣的大声起来:“爷爷不肯,怎么也不肯,宝生哥刚回来,爷爷就让他出去找朵朵,呜呜,凝姐姐,我好害怕,真的就是一会会的事,真的就是一会会儿的事啊!”
秦凝顾不上多说,从她怀里抱过果果。
成屹峰也走了过来,看看任贵均的情形,果断的说:“小凝,我看外公不太对,得送医院去!”
秦凝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你和雪静送外公去医院,我和宝生找孩子!”
成屹峰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好吧!那,雪静,你去收拾需要用到的东西,我背外公去医院,快!”
很快,成屹峰背着老人,任雪静跟在后头,抹着泪的出了院门。
秦凝一个闪身进了空间,把果果安置在小竹屋里,嘱咐着悟空看护好,她迅速就出了空间。
她在廊下不停了走着,想着小孩子可能会去的地方,也给自己想着寻找孩子的法子。
宝生脚步匆忙的回来了,对着秦凝说:
“姐,这附近的人家,我每一家都又去问了一遍,可他们都说朵朵没在,然后我回来的时候,有个大叔说,似乎看见有个男人抱走了朵朵。”
“哪个大叔?你快带我去问!”
“就是前面弄堂口大众面店的大叔。”
秦凝急急的跟在宝生往弄堂口走,一遍一遍的问大众面店的工作人员:“大叔,那个人到底啥样子的,往哪儿去了?”
大众面店的这位中年人,用无奈同情的目光看着秦凝,一遍一遍的回答:
“我真的没看清楚,就瞧着一眼,是个背影,大概这么高,背了个包,孩子没哭没闹的趴在他肩头,不,孩子还笑着呢!
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孩子实在长得好,我们平时喜欢,这么从路上走过的人,我们也不会多瞧一眼的呀,是不是,一晃眼的,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真不知道啊,或许是我看错了,要不你再各处找找,啊?找找?”
面店的大叔有些慌张的把店铺一一上了门板,最后,歉意的把门关上了。
秦凝靠在弄堂的墙上,慢慢的滑下去,干脆坐在地上。
宝生在她身边蹲下,低低的抽泣着:“对不起,姐,对不起……”
秦凝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她靠在墙上,无力的说:“宝生,这个,不是你的错,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姐姐,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没顾好阿公,也没顾好朵朵,呜呜,姐你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办?”
“宝生,真的,我没怪你,你先回去,万一,只是认识的人和朵朵玩呢,万一朵朵回来了呢?”秦凝说着,不禁捂住自己的脸,她说着自己都想相信了,可却又知道,那个不是事实。
这种既想麻木自己却又无比清醒的认知,简直让人崩溃。
秦凝站起来,不再看宝生,说:“你先回去,守着家,实在不行你去医院换你姐夫出来找,我,我先去警察局报警,再去找。”说完,她往远处走。
宝生哭着,没追上来。
秦凝先到附近警察局报警,可是,这个时代,对于这样事情的处理方式,真的很……让人无语。
警察:“拐卖?没听说这一带有拐卖孩子的啊!男孩女孩?”
秦凝:“女孩。”
警察:“一般不会啊,女孩不好卖哩,拐子还不愿意拐走呢!”
秦凝:“这……你们帮忙找找吧!”
“唉,找也行啊,你有照片吗?你回家把照片拿来,我们帮你贴个告示去!”
“……有。我现在就有。”秦凝手往口袋里一掏,把小孩的照片拿出来。
警察还挺热心:“行,我马上给你写个告示!你一张照片不够啊,你多印点照片给我们啊!”
特么……这么找有屁用!
秦凝皱眉看着他,想抓狂骂人,想让自己彻底崩溃算了,但,她还是把自己口袋里所有孩子的照片掏了出来,递给片儿警,鞠躬:“拜托你们了,求求你们帮忙找找啊!”
当母亲的人了,不能冲动,但凡有一分希望,也是好的啊,在这时代,人家警察这么做,也是尽力了啊!
警察还十分诚恳的说:“同志别客气,我们一定帮你找啊!”
秦凝无力的拖着腿,出了警察局。
夜深沉,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孤独而清冷。
路上行人稀少,周遭安静。
秦凝走了几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无法思考,脚也很重,整个人只想倒下。
她干脆在街头坐了,移出一颗宝珠,挤出里面的汁液喝了。
过了一会儿,她能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不少,她开始想最近所有的事情。
想来想去,她开始把这个事情,结合到了舒风身上。
会不会是舒风干的呢?
正如警察所说,这个时代虽然偶有丢失孩子的事,但多半丢的是男孩,一般的家庭,口粮都是有定额的,家里头多个孩子多张口,谁也不会随随便便拐个孩子回去养的。
除非是有人和秦凝有过节而故意为之。
可她来了沪上,要说称得上有过节的,也就舒风了。
且舒风先是查她的户籍,再是偷偷印她那有问题的书籍,这一切统统都是指向秦凝的。
会不会是因为她的户籍没问题,书籍也没抓住把柄,所以现在要抓孩子来对她打击报复了呢?
虽说舒风这样做似乎没有道理可言,但小人之心,不能用常理推断,得找舒风问问。
秦凝想着这个,一下子站起来,开始往复晨大学走。
学校关着门。
但什么也挡不住她寻找舒风信息的心。
她爬树,翻墙,进了学校,再悄悄的潜入档案室,翻找到舒风的家庭住址。
等做好这一切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秦凝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穿过整个城市,到了一处有武装人员看守的大院。
大院门口有执勤岗,门口左右各站一个卫兵,卫兵穿着制服,胸前持枪。
大院围墙有两米多高,借着频密的路灯,可以清晰的看见上头铁丝网的倒勾。
但,什么也挡不住秦凝救女心切,她在尝试爬铁丝网围墙无果之后,等在了隐蔽处。
终于,她等到一辆汽车,开向这个戒备森严的大院。
秦凝一下子跳起来,趴上汽车的尾部,再隐入空间。
汽车停了停,有人下车查看,一个诧异的声音说:“……咦?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这会儿看又没什么。”
另一个有些苍老霸气的声音说:“没什么就快进院子啊,大概是树枝吧。”
车子便又开动起来。
秦凝耳中听得汽车在柏油路上滑行,最终停下,车门“嘭嘭”数声,然后有脚步踢踏而去,四周安静下来。
秦凝出了空间,果然已经在大院里面了。
按照学校档案上的住址,秦凝很快找到了舒风的家——一栋半独立的小洋楼。
小洋楼除了门口的一盏门灯,其他房间都是暗的。
秦凝瞬移出了悟空:“徒儿,朵朵不见了,我怀疑在这户人家,你帮我把他们家的门打开。”
悟空“吱吱”低叫着,一下子翻进这户人家,很快,给秦凝开了门。
秦凝抱着它一起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在各个房间查看,并没有孩子的身影,但在楼上的一间房,找到了舒风。
凌晨一两点,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舒风呼吸均匀,好梦正酣,右手还裹着纱布,鼻梁上的纱布倒是没有了。
秦凝紧紧握了握拳,最终,意念一转,把舒风瞬移进了空间,然后和悟空悄悄的退了出去。
几乎用一样的方式,秦凝无惊无险的出了这个市革委会官员住的地方,直奔目前沪上最长最大的桥——外白渡大桥。
舒风从一阵剧痛中醒来。
他张开眼,刚看了看四周,猛然就撑大了眼眶,抖动着嘴唇,一时想喊都喊不出来。
他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这使他的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即,裤档处一阵热,就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开始流下去。
他不由自主的的看着脚下,眼看着热流变成水珠,顺着他的脚,一点一点的飘起来,他终于呼喊出声:“救命,救命啊!谁,谁把我吊在这儿的,救命啊!”
可是,四周尚是暗沉夜色,耳边是呼呼风声,脚下是滔滔江水,并没有人。
恐怖啊!太恐怖了!
一觉醒来,他竟然被凌空吊在一个大桥的梁上,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舒风大力挣了挣,肩膀处的疼痛更厉害了,那是前几天被人打了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有好,如果做梦,这疼痛不会那么清晰吧?
竟然不是梦!
舒风更恐惧了,大哭起来:“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我倒是可以救你。”
忽然,有一个声音,低低在身边响起。
舒风抖着嘴唇四处张望,这一看,他整个人不禁又努力的挣扎了一下,都希望自己死了算了。
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半截子的人,只有用一块白布蒙着的上半身,却看不见下半身,就这么凭空漂浮在桥面上啊,太恐怖了啊!
“啊,啊,你,你是人是鬼?”舒风哇哇大叫,紧紧闭上眼。
“我,自然是鬼,来索命的鬼,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看见我。你最近做什么亏心事了?”
说话的东西似乎很悠然,在这凌晨的江面上听着,话语飘飘忽忽的,似乎还是个女声。
舒风不怎么敢张开眼,生怕自己看见更恐怖的东西,只是战战兢兢的说:“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还被人欺负了呢!”
那飘忽的声音又问:“你可有绑架人家小孩子?”
“小孩子?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虽然我老婆生不出孩子,可我也不喜欢孩子,我不要孩子。”
“那,你可有起过断人仕途陷人入狱的念头?”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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