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看成屹萍被奚落得难受了,才收住,软了口气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屹萍,我知道你性子单纯,从小咱妈保护得你好。但是谈对象这个事,不是简单的你找个啥样家庭的事。
说实话,你要是自己能干,你找个啥样的家庭都行;你要是自己不能干,那咱们还就得斟酌着人家家里头的情况再决定。
像这种有四个大姑子的人家,要是真成了,你的性子,不容易在人家里站住脚。哈市虽然是城里,可我这半年呆下来,我觉得,这里的人的观念,跟我们乡下在男女关系上头的看法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要是谈了不成,以后就也是你那个会计阿姨嘴巴里性子不好的姑娘,你明白吗?”
成屹萍看着她眼睛,放松了肩膀,低低的应了声:“我明白。”
秦凝把装面包的盘子往成屹萍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吃,又说:
“这种事,不要着急。有个事我问你呀,好好回答我。现在能自由恋爱是最好,你们单位里,有没有喜欢你的人呢?”
“当然有啊。”
“那是你不喜欢人家?”
“我,也说不上不喜欢……我不知道怎么说。”
“随便说。想说什么说什么,喜欢你的,家里是什么情况?”
“哎呀,不行的,方国娇都说不行的。”
“你这么相信方国娇,你还来找我干嘛?”
“不是,这个是以前的事了,我都好久没看见方国娇了,自从上回你不让她进你家,她不理我呢!”
“不理就好。说正事,喜欢你的人,都是什么情况?”
成屹萍低下头,手放在桌子底下,说:
“有一个呢,供销科的,家里头条件挺好的,爸是组织部的,妈是老师,就是这人长得太矮了些,我不喜欢;还有一个嘛,材料科的,长得……一般吧,但我进单位的时候起,就总是粘我。可是,我听说,他家就剩爸爸,还是身体不太好的,有几次他找我报销他爸爸的医药费,我听老会计说,他一年的工资都给他爸爸治病搭进去了。”
秦凝说:“他怎么样的喜欢你来着?”
“就是……哎呀,怎么说呢,以前每天给我在食堂占位置什么的,有一回下雨,还把我送回家,自己都淋惨了。”
“那方国娇干嘛说他不行?”
“那以前我和方国娇啥都说啊,我把他家的情况说了,方国娇说,太穷了,这种人家配不上我。”
“所以你就觉得他配不上你?”
“……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那不能让人家看笑话啊!”
秦凝静默下来,只管吃东西。
成屹萍忐忑的看着她,说:
“嫂子,你倒是说话啊,现在介绍的这家,我到底要不要去见面呢?咱妈说,介绍人的意思,男方年纪不小了,希望凡事快一些,不行就干脆回绝,人家家里条件好,多的是人介绍。”
秦凝抬眼:“回绝。屹萍,婚姻大事,急什么?男方年纪再是不小,难道几天都等不得?算了,不要了。”
“这……真的不要了?”
秦凝潇洒的手一挥,说:“不要。他们这么催着,倒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那可不是啥适合你的人家。反正这是我的意见,你回去就这么跟咱妈说吧,嫁女儿,就算女儿再不好,也得让人家着紧些才行,催什么催,咱不稀罕!况且咱家小姑子虽然脾气不好,啥也不会做,但还是挺可爱的,是吧?”
成屹萍听着这话,脸抽了几抽,最终笑了出来:
“呵呵,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吗?有你这么说小姑子的吗?哼,知道了,我就回去这么跟妈说。”
“还有啊,你说的那个男的,就下雨送你回家那个,你好好的注意着些,别跟方国娇学,总想啥配不配得上的事,你要想他对你到底好不好的事,家境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情意却是难找的,懂不?”
“可是……好吧,我知道了。”成屹萍皱着眉,但最终点了头。
秦凝指指菜:“嗯,你快吃吧。花了我不少钱,你敢不吃完?小心我揍你。”
成屹萍埋下头吃东西,快吃完了,抬头说:“嫂子,谢谢你。”
秦凝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嗯”一声。
成屹萍眼里的歉意和感激便又恢复成不耐烦:“哎,我说谢谢你。”
“我知道了,谢谢不用放嘴上,放心里就行啦!”
成屹萍撇撇嘴不出声了,等吃好饭,要穿衣服走的时候,成屹萍问:“嫂子,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哥吗?”
“为什么这么问?”秦凝手伸在棉袄袖子里停下了。
“昨天妈妈在和爸爸说,要是哥一直不醒,不能一直这么耽误你。”
“……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妈的意思就是,你还年轻,现在哥情况稳定,不如让哥回家住着,你……咳咳咳,你要是想离开,也可以。”
“为什么突然会说到这个?”
“也不是突然的,爸妈商量好多回了,妈的意思是,阿南阿姨心里那么牵挂你,我哥现在又这样,我们不能理所当然的让你留下来,最迟等阿南阿姨生完孩子,看是不是安排阿南阿姨他们来东北,劝劝你。”
成屹萍倒也难得的,眼里有点小心翼翼,说话轻轻柔柔的。
秦凝把衣服穿好,围好围巾,心里盘桓了再盘桓,站起来说:
“回去跟爸妈说,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了,我不会离开你哥的,你哥……会醒的。”
成屹萍拉了她手臂一下,说:“嫂子,那,要是不醒呢?”
“不!会醒的,一定会醒的!”
秦凝大步的往外走,成屹萍只好赶紧的跟了上去。
一出饭店,扑面一股子冷意,两人都不禁抖了抖。
脚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响,两人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都不出声,沉默着到了秦凝家。
秦凝转头对成屹萍说:“你先去厢房装点酒酿带回去,爸妈爱吃。”
成屹萍只管往房间走:“我先看我哥,我走的时候才装吧。”
秦凝拉住她:“哎呀,又不懂事了吧?咱们两个人身上一股子凉意,一下子都进屋子不好,你先进厢房去。”
“好吧。”
秦凝打发了成屹萍,自己一闪身进了大房间。
大房间的炕烧了近两个小时,进来已经挺暖和了,秦凝迅速脱了棉袄,想要立刻把成屹峰移出来。
她把炕上整理了一下,拍拍松枕头,意念一动,成屹峰整个人便出现在了炕上。
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成屹峰,房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成屹萍清脆的嗓音响在门口:“嫂子,你看这么些够了吧?”
秦凝回头看了下微微推开门的成屹萍,刚要说话,一转头,对上成屹峰开着的眼。
秦凝吓了一跳,一时都怔住了。
他,这是又醒了吗?
他这是几时醒的?
他能一直醒着吗?
她倒是要不要和成屹萍说呢?
秦凝不确定的看着成屹峰,成屹峰似乎也很迷茫的看着她,而房门口的成屹萍又喊一声:“嫂子,我问你呢,这些够了吗?“
秦凝立即走了过去,拿身体挡住了成屹萍的目光,她看了看成屹萍手里的盆,说:
“太少了,你多装点,还有青菜你也割一点回去,你先别进来,我得给你哥换身衣服。”
成屹萍头偏了偏,努力想透过秦凝的身影往里头看,还有些同情的看了秦凝一眼,说:“好吧,那辛苦你了,嫂子。”
成屹萍退了出去,秦凝赶紧关上门,紧张得呼气。
可等她再次回到炕边的时候,成屹峰却已经闭上了眼。
秦凝站在他身边看了许久,又低低的唤他:“屹峰哥,哥,你醒着吗?”结果完全没有回应了。
看来,在空间外,他还是不能一直醒着的,那,还是别告诉成屹萍了。
秦凝无奈的擦了擦额头急出来的汗,凑近他耳边又喊了几声,成屹峰安睡如婴孩。
秦凝只好站在一边等。
成屹萍一会儿就进来了,洗干净手,在炕边烘热,过来看哥哥。
哥哥静静躺在炕上,似乎要永远沉睡下去的样子,让她眼圈有点红。
她默默的站了半天,转身和秦凝说话:“嫂子,我……以前,那么说你,真的挺对不起的。”
“哦,你说我什么了?”
“就是……方国娇说的那些。”
“我已经不记得了。”
“嗯,你不记得就最好。那,我走了。”
“等等……”秦凝说着,转身到一旁的大衣橱里,随手拎出来一件针织的红色毛衣递过去:“这个,给你,老家寄来的新款。”
“天哪,这……这么好看啊!”成屹萍捧住毛衣,又惊又爱不释手。
秦凝却推推她:“走吧,回去吧,说什么帮单位办事才出来,一出来就这么半天,快回去工作吧啊!会计也是不错的工作,要是上进些,当个会计师啥的,那得多少男人家里看重你啊,走走,快走!”
“你这个人,我对你好点你就这样,又说这个!”
“嗯嗯,我就这样,天寒地冻的,早点回去。”
秦凝把成屹萍半推半送的打发走了,赶紧又回到房间去看成屹峰。
成屹峰依然沉睡着,秦凝没辙了,去把炕洞的火熄了,带着成屹峰进了空间。
小竹屋里,舒适而静谧,不是外头的天寒地冻可比的。
秦凝静静坐在成屹峰身边等了好久,也没见他醒,她心里也是焦虑。
他这倒是怎么回事呢?似乎醒来的时间间隔并不固定,这么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让人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着急,完全的闹心啊!
且这个事情,还没处问去,医生都解决不了了。
秦凝烦恼的摇摇头,站起来往外走去,今天成屹萍的话也是让她心里难受。
她都有点想家了。
想有秦阿南的那个家。
秦阿南,应该快要生了吧?七斤一定正四处乱跑的调皮呢吧?许春燕该要期末考试了吧?许良保一定正忧心着秦阿南怎么生孩子的事吧?
重生五年,她早就染了一身这七十年代农家的气息,习惯了家里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现在她却在这里困了半年多,靠爱和信念,一个人苦苦的等待着成屹峰醒来。
昨晚那么欣喜如狂,以后等待到头了,结果还不是,她还要继续耐心的等待。
秦凝有些心烦的站在竹屋外头看了看,最终选择了去大库房做点事情缓解一下情绪。
现在空间里的东西不需要卖给赵进明,秦凝好久没有大量收割了,都是日常需要了,随吃随采;
或者要到黑市上换野味换鱼子酱之类的好东西了,她才按照市场需要多收割一点,倒是空间种的稻米,她有空就得用石臼慢慢的舂一点。
既然成屹峰在空间能醒了,她得舂点米,给他慢慢的吃些有营养的粥饭。
舂米是细致重复的活计,比较适合拿来平复心情,秦凝便去大库房里,把稻米翻检着,慢慢的舂。
秦凝走了没一会儿,成屹峰醒了。
他四处看看,立刻下了床,熟门熟路的往外跑。
这不是他第一次醒来,也不是第一次走在这小径上,他记得他刚才似乎还走过一遍的,原本他还在一条清澈的河流边徘徊,却忽然的有股大力把他带走,一瞬之间,他就到了另一个地方,不,另一个世界,他能感觉,那是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扑面的寒冷,那个世界色彩很单调,那个世界让他一下子就没有了力气,但是,那个世界,有一个他想见的人,他脑子里最清晰的人。
他看见了她,想喊她,但是,在那个世界里,他无能为力。
现在,他又回来了吗?
可是,要怎样到另一个世界呢?
成屹峰四处乱走,像一个闯入迷宫的人。
这个地方,真是太美了,简直如世外桃源一般,可是,这里没有他想找的人,他上次找过了,没有人啊!
小凝,在哪里?
另一个世界,在哪里?
秦凝在库房舂米,一下又一下,枯燥而有序,总算让心情趋于平静了。
屋外有花木小径的植物相互摩擦的簌簌声响,秦凝都没有出去看,提高声音说:“悟空,你又干嘛呢?别躲了,今天草莓采好了吗?”
没有回应。
秦凝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舂米。
很快,她的眼角余光里,感觉门口的光影有些变化,一抬头,愣住。
成屹峰穿一身白色纯棉的宽松睡衣,静静的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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