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成家一大家子,秦凝关了门,立刻就跑回房间,嘴里说着“好冷好冷”,手里托起成屹峰,一下子就进了空间。
呼!还是空间好啊,蓝天上一轮浅浅日头,花香淡雅,青竹幽幽,人间仙境啊!
秦凝把成屹峰安置在了竹床上,她就又出去了。
得趁着今天热锅热灶的,再煮上一大锅饭,也要再卤个十几斤肉。
悟空顿顿要吃肉,过几天都快要元旦了,一家子又要聚餐,反正都是要吃的,还不如一次做多点,放在空间慢慢的吃,省得这大冷天的,她还要出空间来煮。
秦凝在外头卤肉又煮饭,忙乎了好几个小时,她不知道,空间里,正在发生着变化。
小竹床上,成屹峰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闪了闪,眸光努力聚焦。
他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眼里开始惊讶和疑惑。
很快,他转了转头,看向四周,目光一点一点的移动着。
当他看见在右侧墙上钉着的一张一半红一半绿的叶子时,他的目光停住了。
他紧紧盯着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的眼里蓄上了泪,嘴唇动了动,吐出极低的“小凝”两个字,便再次合上了眼。
可半个小时之后,成屹峰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次,他的目光直接盯在那片半红半绿的叶子上看了一会儿,便缓缓的坐了起来。
空间的温度,永远是人体最适宜的温度,永远不会冷,秦凝为了方便给成屹峰擦洗,平时只给他穿一套白色纯棉的睡衣。
这睡衣的上半身是斜襟系带的,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的撒脚长裤,当然,没有鞋。
成屹峰坐在竹床边,看了一会儿四周,缓缓的站起来,光着脚走到靠墙的小桌台边,伸手触向竹墙上的那片半红半绿的树叶。
他的手指把叶子的经络都抚摸了一边,才把目光放到别处。
当他看见桌台上的一叠信时,他站着不动,目光犹豫着,最终,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个信封看了看。
“秦凝收,秦凝收,凝……小凝……”
他低语着,缓缓的打开了信封,抖出信纸读了起来:
“小凝,今天我想了想,忽然觉得你有点可怕。
你说我们不过见了几次,可是,我现在满心都是你,我回来有半个月了,可是,我依然能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清晰的看见你,你说,是不是很可怕?
我看见一片花,我觉得像你;
我看见一片树叶,我觉得也像你;
小凝,昨晚上我在大院里散步,看见路灯下的树影晃动,我也觉得是你那微乱的发丝,我得给你理一理。
今天白天休息的时候,站我前面的队友耳朵在太阳下通红,我又想起你……”
信纸很薄,可以看见背后有字。
成屹峰读完了正面,闭了闭眼,再睁开,有些茫然的把信反转,继续读:
“可怕你还写信?你有本事别给我写信!
你可知道,于我,你也很可怕,我本来过得好好的,你却突然出现,你再突然不见,这样一点儿也不好玩!
我不是高尚的人,就算有一天,我要放弃我的不婚主义,我也不要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天天得要提心吊胆,我承受不起,你别给我写信。
说什么陪我一辈子,只守着我看春夏秋冬,成屹峰,你个骗子!”
成屹峰把信纸翻转着,眼里都是迷茫,他低低的自言自语:“成屹峰,骗子,小凝……这是谁写的?”
他放下信纸,慢慢的走了出去。
眼前,有一条花径蜿蜒往前面的河流处延伸,近处有竹林幽幽,远处有青山葱茏,中间还有田陌交错。
耳畔,是一种隔世般的安静,只有流水轻潺,连风声都没有,倒似乎有母鸡咯咯的声音,但都有些远,有些飘忽,听不真切。
鼻端,花香淡淡的,倒似乎有些熟悉呢!
成屹峰吸了吸鼻子,慢慢的走着,眼底的迷茫越来越浓,直至变成了慌张。
他喊起来:“小凝!”
没有人回应。
他四处看着,又喊一声:“小凝!”
远处传来一声挺大的回应:“啊……吱吱!”接着是鸡群的慌张“咯咯”声,十分嘈杂起来。
成屹峰立刻向声音处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小凝,你在哪儿!小凝!”
花径的树枝勾住了成屹峰的衣带,他挣了几挣,衣带被勾开了,他不管不顾的依然跑着,跑过一片草地,跑过一片竹林,最后跑到了花梨木树林里。
“啊……吱!”
一只穿着红色短裙的猴子从一根树枝上荡下来,对着成屹峰怪叫:“吱吱,啊,吱吱!”
成屹峰站住了,戒备的看着它,重重的喘气。
猴子一下子跳到他肩膀上,咧开猴嘴又是一阵大叫。
成屹峰惊慌的甩开它,可猴子紧紧抱住他手臂,一时还甩不开,倒是把身上的白色睡衣给甩脱了。
猴子抱住衣服,依然对着他大叫,成屹峰脚步后退,转身就跑,大声的喊:“小凝,小凝你在哪儿!”
猴子一个纵跃就越过他,吱吱叫着向草地跑去,最终它站在草地上,拎着成屹峰的白色上衣,一个劲的转圈圈怪叫:“吱吱,吱吱!”
而成屹峰,却依然在奔跑,这个地方很美,世外桃源一般,可是,为什么没有人?他的小凝在哪儿呢?他知道她一直在的啊!
秦凝在外头卤好肉,煮好饭,都已经天黑了。
她自己随便吃了些,又切了一大盘子肉拿进空间,想要喂悟空。
可她刚进入空间,便看见悟空手里拎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对她大叫:“主子!主子,吃肉,红烧肉,大大的红烧肉!”
秦凝楞了一下,还没明白它的意思,便看见它身后的草地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秦凝手一抖,手里的一大盘肉差点倒了,还好悟空灵活,一下子跳过来接住了,拿起盘子里的肉塞在嘴里,便跳开了。
秦凝再也顾不上它,飞奔过去看,成屹峰只穿着白色撒脚裤,静静的躺在草地上,胸口处微微起伏着,是安睡的模样。
“哥!屹峰哥!你醒醒!你,你怎么出来的?醒醒!”
秦凝跪在草地上,喊了成屹峰好几声,可成屹峰和平时一样,根本不会回应。
秦凝没办法了,对着花梨木树林大喊:“悟空!你给我回来!”喊了好几遍,悟空才拿着只空盘子跳过来。
秦凝急吼吼的问:“悟空,他怎么出来的?”
悟空咧开猴嘴笑:“不知道。醒了,吃大大红烧肉!”
悟空那么的高兴,秦凝倒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她还答应过悟空,要是成屹峰醒了,就会给它吃大大红烧肉的。
秦凝抚额,继续问:“好了,我知道了。我问你,为什么他的衣服在你手里?”
“他不要的。”
“他出来多久了?”
“多久是什么?”
“……”秦凝无奈的向悟空挥挥手:“好了,去把盘子放好,回你的树屋去吧。”
因为成屹峰要睡在竹床,所以秦凝在花梨木树林里,单独给悟空搭了一个小树屋,还做了吊床,悟空很喜欢,平时都是睡在小树屋里。
悟空呲着大牙,跳跃的走了。
蓝色苍穹下,绿色草地上,只剩下成屹峰和秦凝。
这个独立的世界,只剩下了她和他。
秦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沉睡的成屹峰,心里又懊恼,又惊讶,有种说不出的郁闷情绪开始蔓延。
这些日子,她很累了,再是有空间异能支持着她,可那也只是帮助她多了救治成屹峰的希望;
而她作为一个人,一个看着心爱男人无声无息躺着的女人,她的担忧,她的害怕,她都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她每天絮絮的和成屹峰说话,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一定会醒,一定会醒。
现在,成屹峰就躺在她眼前的草地上,她总算能确定,成屹峰真的会醒。
因为,空间没有别人,悟空和芦花鸡、就算再加上前几天换回来的野鸡,也肯定搬不动成屹峰啊,所以,怎么看怎么想,都应该是成屹峰自己走出来的。
他真的醒了,而且刚醒,就自己走出来,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但是,这么重大的时刻,她竟然错过了。
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忐忑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结果他醒来,她却错过了。
也不知道,他独自醒来,有没有很害怕,有没有很惊慌?
她怎么就错过了呢?
秦凝闭上眼,这些日子积累的担忧,掺杂着这一刻的懊恼,便变成了放大无数倍的心酸和心疼,这种感觉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就吞没她所有的意识。
她推了推成屹峰,大声的哭起来:“啊,啊,哥,你起来,起来啊!你再起来看着我!别让我一个人!”
依然没有人回应她。
秦凝伏在草地便不管不顾的大哭。
但是,她哭了半个小时以后,这些负面的情绪发泄完了以后,她嘴角的笑容,在满脸泪痕里慢慢绽开。
不管怎么样,成屹峰现在躺在这里,至少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成屹峰醒过,真实的醒过,而且状况良好,还能自己走出来走这么远,他是在恢复的,一直都在恢复着的。
或许,她该向悟空学,能醒来,就是最大的好事!
这么安慰着自己,劝解着自己,那一直摇曳心头的希望火苗,“蹭”的一下,又变成了巨大的希望火炬。
秦凝大力的擦干眼泪,一下子站起来,大步的去取了轮椅来把成屹峰推回了竹屋。
跟往常一样,她细细的给他擦洗了全身,再絮絮的和他说话,喂他吃宝珠:
“屹峰哥,你醒来了,有没有找我?你有没有害怕?你怎么就能走到那么远了呢?不如你起来,再走一次我看看吧?来,张嘴,这个是灵丹妙药,再吃一颗,赶快好起来吧……”
说了半天,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但秦凝没再给自己消极的情绪,她在成屹峰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哥,加油啊,我等着你。”然后再心满意足的、靠着毫无回应的成屹峰,沉沉睡去。
她需要休息,好好休息,然后,迎接他的下一次甦醒。
她相信,她一定能等到。
蓝色的苍穹下,小小竹屋里,宁静而安详。
秦凝不知道睡了多久,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突然的,对上了一双眼。
那眼睛,睫毛又长又密,那眼睛,星光闪烁般迷离。
她的心狂跳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害怕自己是在做梦。
她就这么,看着那双眼睛,静静不动。
那眼睛也看了她许久之后,轻轻的眨了眨,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秦凝听见一个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一定是在做梦。”
然后,那眼睛就闭上了。
秦凝嘴张了张,突然抬手,握住脸庞上的那只手,人一下子坐起来:“哥!哥!你不是在做梦,哥!醒来,起来!我是秦凝,我是,你起来!”
然而,竹床上的人,没回应了。
秦凝拉着那只手摇晃了好一会儿,成屹峰只是沉睡,仿佛从来没有醒来过。
秦凝跪在竹床上,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看了至少两个小时。
可是,他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沉睡,安稳的沉睡。
秦凝悻悻,这次,她没错过吧?但他为什么不起来走走了呢?难道,是她看错了?听错了?
她支着头看着成屹峰,再看看竹屋门口停着的轮椅,差点以为自己刚才的所见是幻觉。
她不死心。
接下来,她一整天就这么坐在竹床上,看着成屹峰,什么都不做,等。
她不希望自己再错过。
可是,空间的日头升了起来,再落下去,一天已经过去,成屹峰没有动静。
这种等待,让人焦虑。
秦凝有些烦躁的搓搓脸,抬眼看看外头蓝蓝的苍穹,估计又是一天夜深了,只好去打了水,和往日一样,给成屹峰擦洗了,又絮絮叨叨的喊了无数声“快醒来吧”,才挨着他歇下了。
可是,刚睡下一小会儿,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次,她特别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果然,成屹峰又开着眼,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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