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悄悄的塞了个红包给医生,医生还特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了。
单人病房里有两张床,病人睡了一张,赵进明对秦凝说:“囡,你去睡,小细娘家熬不得夜,我跟你良保叔守着就是了。”
许良保也猛点头:“对对,小凝你只管睡,有我们呢。”
秦凝想了想,说:“你们先守着,我出去一趟,弄一点吃的回来。”
“这么半夜三更的,你去哪儿?”许良保很担心的说。
“我县城有朋友的,你放心吧。”
赵进明就笑了:“小秦的爷叔,你不知道吧,我们这个囡很厉害的,让她去让她去,让她弄点好东西我们吃。”
秦凝出了医院,县城这个时候,大街上空无一人。
秦凝只管把自行车从空间拿出来,骑到县南街那处租来放水果放菜的房子里,从空间里翻捡出一只猪蹄膀,把肉和骨分开,熬了猪骨汤和煮了红烧肉,也煮了一点饭和粥,还有几个病人吃的清淡小菜,一一分装好,就已经快要天亮了。
秦凝在空间里略微小憩了一会儿,又在空间里弄了好些新鲜的蔬菜水果拎在手里,等再出来,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早六点了。
秦凝出了门,去县城百货公司后头的三层楼房里,找高阿姨。
“哎呀,小秦,真是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来看看我们。”
高阿姨和丁局长迎出来。
秦凝赶紧把新鲜蔬菜递上:“哎,最近还真是忙,来来,阿姨先把菜拿一下,我一会儿就要走呢!”
秦凝递上来的小青菜,嫩的像是能生吃的一样;西瓜上还带着霜毛,一看就是刚采摘下来了。
高阿姨高兴极了。
几个人寒暄了一会儿,秦凝就问高阿姨:
“阿姨,咱们县城里头,有没有人一时没有活干,能帮忙照顾病人几天的,我给高一点的工钱,要男的。”
“噢,这个事啊,我想想啊……哎,有啊,还真有!原本在我单位里头看门的老郑,之前是老局长的一个亲戚,现在老局长退休了,他就被咱们新局长踢出来了,也是他自己不好,太老实了,不懂得给新局长套套近乎,哎,正愁没活干呢!”
“人品好吗?”
“人品没话说。在我们单位有七八年了,老实人。”
“那阿姨,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我舅公跌断了骨头,我们现在需要人手看护,我给他五块钱一天工钱,他得连日连夜的在。吃的我们负担。”
“哇,看护……这么高工钱啊!我都羡慕了!行,我帮你介绍,他们家就后头几条街的老房子里,我带你去。”
“太谢谢你了。”
一个小时以后,秦凝拎了一个装食物的篮子,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等身材的男人,到了医院。
走到任贵均的病房门口,就能听见老人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秦凝听着,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前世看到过的资料是说,医学上把人类能感受到的疼痛感分为十二个级别,级别越高,感受到的疼痛感就越大。
第十一级疼痛是内脏痛。比如阑尾炎发作,再比如以前有外国特工发明的一种逼供法,把毛巾拧成螺旋状,让人吞下去,毛巾到胃部与胃壁缴在一起,会让受刑的人疼到吐真言。
第十二级是母亲分娩时的感觉。这个都不用说了。
而骨折的疼痛感,是十级。但还要参照骨折部位和骨骼错位的程度来说,因为骨头上神经末梢附着多啊,牵连的地方大就更疼些的,就不止十级了。
秦凝深深的叹气,进了门,看见赵进明和许良保两个,也是一头汗一脸愁的看着任贵均。
秦凝向他们点点头,走过去看老人。
老人紧闭着眼睛,头在枕头上轻轻的转动着,面色青白,嘴里低低的呻吟着,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手都在身边轻轻的抖着。
秦凝低声问许良保:“醒了多久了?”
“一个小时多了。唉,疼啊!这可怎么好?”许良保一个大男人,也是满脸的难过。
秦凝和赵进明说:“干爹,你看,能不能去问问医生,再给点止痛药啊?这样下去,老人吃不消啊。”
“干女儿,我问过了啊,医生说那些药也不能多用的,一个是伤胃伤肝,二一个是怕上瘾啊,让家属商量了决定,那你看呢?”
秦凝摆摆手:
“老人这个岁数了,这么疼受不住的。麻烦你去问问,有没有好的药,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舅公他这个年纪最多可以吃多少,让医生控制在那个剂量下就行,就给最难熬的这几天吧,不然,人吃不消的。”
赵进明点了点头,去了。
秦凝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前世,她外婆病重的时候,她研究过止痛药,现在这个时期,止痛药虽然不能跟后世相比多样,但已经算成熟了,适当的用下去才能让老人挺过去,要不然老人吃吃不下,睡睡不着,骨头没长好呢,人都垮了。
赵进明嘴巴能说,一会儿的,带着个护士回来了:“医生答应了,医生说给的好药!”
这会儿还没有后世常见的、可以摇起来的病床,护士拿了个搪瓷的药盘很傲娇的站着,说:“你们倒是把他扶起来些啊,我好喂药。”
赵进明正要走过去,跟秦凝回来的中年人先走了过去:“我来我来。”
秦凝趁机和赵进明和许良保介绍:“这是老郑,我找来照顾舅公的,让他帮着我们挺过这几天,要不然大家都脱不了身。”
老郑个子不高,人很壮实,走过去一下子就把老人扶了起来:
“爷叔,忍一忍啊,我帮你起来一点,吃了药,会好一点的啊,来来,对了,起来了,张嘴啊……哎,好了,好的,喝水啊……咽下去啊……”
任贵州痛的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没有张开,喘息着,听着老郑的指令张开一点嘴,护士给他喂了药,他手抖着,颓然的倒下去靠在老郑手臂上,老郑再把他放平。
秦凝呼出一口大气,听见一旁的赵进明和许良保也同时呼出一口大气。
老人吃了止痛药大概二十分钟,呻吟的声音小了好多,微微的张开眼睛看看秦凝:“小凝,我……倒还活着……”
秦凝眼圈一阵酸,却努力的笑了笑:“嗯,舅公,医生说你好着呢,不怕啊,就是会痛,你现在好一点吗?”
“比刚才好得多了,我知道的,你用心了。”
“嗯,所以舅公要努力的好起来噢。我熬了骨头汤,也有粥,你想不想吃一点点?”
秦凝这么问,老人眼里闪了闪,嘴巴动了动,却说:“还是不吃了,吃了容易上厕所。”
“不要紧的,我请了个人帮你的,有什么事你请他们帮忙。而且现在先用的导尿,不怕这些。你骨头断了,不比人家内脏开刀什么的,这是硬伤,不补补,不容易好啊!”
“噢……我现在不吃,我想睡一会,等我起来再吃。”
“好,那你起来再吃。”
秦凝看老人神情极其疲惫,倒也不勉强他,毕竟断骨之痛是够伤精神的,能睡一会儿是最好。
老人闭了闭眼,又缓缓张开,看向秦凝的眼里有一种委屈和哀愁,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小声说:
“小凝,这个事……就不要告诉阿山了啊,免得她担心,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凝心里一阵酸楚,都说人老了就变老小孩,舅公的眼里,明明是想阿山知道的,想有人怜惜他的啊!
但为人父母的,总是这样,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就算自己心里再想女儿能回来看一眼,也还是把女儿的不便利和辛苦放在了前面。
唉!
秦凝能说什么啊,只好点头:“我知道了,舅公。”
任贵均说了这句,就睡了过去。
秦凝把拎过来的篮子打开来,把几样菜和饭摆出来,招呼大家吃,又安排人手:
“大家辛苦了,快来吃一点吧。吃完了,干爹我和你一起回乡下。你呢,契娘不知道你跟我一出来,来了这么一晚上,也会着急的。我这边先去文化站请个假,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处理好了我就回来医院换良保叔回家。”
赵进明听秦凝说完,点点头:
“唉,好,你现在有个人帮手,我也放心了。那我吃了饭回去。”
许良保说:“小凝,要不,你只管回去休息吧,顺便也和你娘说一下舅舅的情况,这里有我陪呢。休息好了不用急着出来,你来去也不方便,在这儿也不方便,现在有这个老郑帮手,我们应该行了的,你不要再一趟一趟的走了,怪辛苦的。”
这时代住院,哪里是只要有人陪就行,医、药、吃喝拉撒一堆事呢!许良保自己是连医院厕所在哪儿都转得头晕的人啊!
但秦凝没解释更多,只对他笑了笑:
“嗯,我会和她说的。不过,家里也是一堆事,你还有春燕要照顾的,春燕突然看不见你也会担心,你总要回去和她说一下。陪床的人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吃好了饭,秦凝把许良保叫到外头走廊上,给许良保十块钱和十斤粮票,说:
“良保叔,你先拿着,医院有食堂供应伙食,也有租炉子给人烧饭,要是舅公醒了能吃一点,你就去把粥和骨头汤给他热一热,你和老郑要吃什么,也只管去食堂买,不用省钱。”
许良保怎么也不肯拿钱和粮票:
“不不!我自己有。小凝,这次定亲啊什么的,你们都花了不少钱,眼看着舅舅这一伤,那家子又……唉,小凝,你花了不少钱。这吃饭什么的,我在家也要吃的啊,钱我有,我自己出!就是食堂什么的……我再去找!”
秦凝硬塞给他:“先拿着吧。不仅仅你呢,还有老郑呢,我可是答应人家的,除了工钱,还包伙食的。”
“小凝,那个老郑的工钱……得不少吧?其实我一个人就行了,要不你跟那个老郑说说,让他回去吧。你一个细娘家,赚钱多不容易啊!”
穷人的思想总是这样的,以为钱能省就省,殊不知这世上的钱,绝大部分不是省出来。
对于秦凝来说,这些钱,不过是毛毛雨,但这种事谁也不能告诉,她只好说:
“良保叔,伤筋动骨不是三五天就好的病,舅公年纪大了,又伤在那个位置,没有三个月半年的不会好,你照顾三天五天还行,要是半年不能出工,你拿什么养活我娘和春燕?
这个事你就让我安排吧,毕竟现在你和我娘还没结婚,我们这么使唤你,村里人又要闲话,你放心,我文化站的工资加上画画得的钱,尽够的。”
许良保这才没出声,秦凝招呼赵进明走了。
赵进明熬了一夜,精神却依然很好,屁颠颠跟在秦凝身边说:
“哎哎,干女儿,我们去招待所,让钱师傅汽车送我们回去!”
秦凝说:“倒也行。不过,我叫你出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个事。你先别回去了,你赶紧的去找人想想办法,怎么的买辆汽车回来,实在买不着,你买个拖拉机也行啊,钱我们一人出一半,今后你卖菜,单独辟出一块运输折旧费给我就行。”
这年代,是没有私人买汽车这回事的,买普通的东西还都要指标和票据的,汽车更是受国家调控的,不是你有钱能买到的,有些地方连拖拉机也要等上级拨指标才能有哩。
赵进明就摸摸下巴,扬头说:“现在就去?”
“怎么,你又变卦了?”
“不是不是!哎,汽车估计是不好搞到的,拖拉机怎么也能想一想。不过,买车这么大的事,我得跟你契娘商量一下啊,最起码得说一声啊!你说是不是?”
还别说,赵进明这一点真的不错,不像乡下的大部分男人,能赚钱了,就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对婆娘呼三喝四的;
这还算好的,还有的男人自己不赚钱,也敢对婆娘要打要骂的呢!
秦凝大力点头,说:“对,要的!那行,找钱师傅送我们回去,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要是再敢摆谱,以后就彻底没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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