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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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管活到多大岁数, 有人宠的时候,都还是个孩子而已, 晏柠橙深以为然。
之前她跟林寻舟逛花鸟鱼市场买的热带鱼和鹦鹉都寄养在爷爷这儿, 这次回来是因为到了石榴成熟的季节,老爷子喊她回来吃石榴。
跟晏柠橙同岁的石榴树在四合院东南一隅,高得遮天蔽日, 硕.果累累。
林寻舟踩着梯子摘,尖刀划破表皮, 露出内里红宝石般的果肉, 他负责给晏柠橙剥, 而晏柠橙本桃负责在屋檐下逗鹦鹉。
就跟卖家说得大差不差, 这只鹦鹉的学话能力相当强大,现在开口甚至能不带任何技巧、全是感情的吊上两句京剧,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红顶绿毛的鹦鹉, 昂头时颇有几分“角儿”的气魄。
“哎呦喂,您可真行啊。”晏柠橙开京腔逗它,嗑了瓜子仁捏在手机喂进笼子。
鹦鹉仿佛是听懂了她的夸奖, 挥舞着翅膀给予回应。
透明的水晶碟里盛满了石榴果肉,晏柠橙用钢勺舀着吃,吃不了的用破壁机打成果汁喝,每到这个时节, 石榴就会先替代桃子,成为她的最爱。
卧室里的热带鱼比夏日时长大不少,且多了十几条,据老爷子讲,是怀孕生了小宝宝。
晏柠橙捧着杯, 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缸里的游鱼,一条条的数过去,现在足足有十九条了
“照着这个发展趋势,两三年后,我就能成为鱼业大亨了吧?”她嘟哝着念叨。
林寻舟坐在她的小床上处理公务,闻言笑着答,“你上次喂舒悦窈竖琴海豹时候也是这样说的,还阻碍了它顶球减肥计划,被明令禁止三个月内禁止去投喂海豹。”
“……”晏柠橙一哽,苍白无力地对着鱼缸中的小可爱们解释道,“不,妈咪不是那个意思,我才不会拿你们喂海豹的!真的!我发誓!”
林寻舟轻声笑,“你觉得它们能听懂吗?”
“你闭嘴!”生气的布偶猫回眸,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林寻舟耸肩,不再言语,专心做起他手头的事情。
晏柠橙在鱼缸前支撑好画板,开始画油画。
秋天的北京透着萧瑟的凉,门没有关,肩上被压了件厚重的西装外套。
错过的年岁太多太多,以至于晏柠橙现在去哪儿都带着油画的工具,随时随地的作画。
肌肉记忆没有随着岁月而消失,它们就刻印在骨血里,被唤醒后成为了画画的最佳助力。
雨下得很突然,它来的时候完全没人察觉到,细密的雨丝虚空中扬洒,被浓密的叶片遮挡,落不到窗沿上。
反应过来时已下得很大了,水流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淅淅沥沥的响在耳畔。
潮湿的空气里滋生出潮湿的吻,晏柠橙回过神来时,已经半跪在林寻舟怀抱里,被捧着脸颊细密的吻了很长时间。
“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情。”还陷在缠.绵吻里的晏柠橙含混着。
林寻舟啄她的唇角,提示道,“小鹦鹉还淋雨呢?”
老爷子下午照例午睡,鹦鹉挂在屋檐下“晒太阳”现在变成了“落汤鹦鹉”。
“好了好了,你看你生什么气,这不是已经给你救回来了吗?”晏柠橙紧闭屋门,小心翼翼地把鹦鹉捧出来,由林寻舟左手毛巾、右手吹风,给它做烘干。
“喵!”鹦鹉摇头晃脑,不悦地发出声响,“杜冷丁!”
晏柠橙没听清,“你说什么?”
鹦鹉已经越过了话题,主打一个各说各的。
她的全部心思都落在小鹦鹉身上,没注意到林寻舟眼底转瞬即逝的晦涩难明。
雨天宜多睡觉,一米二的小床躺两个身材完美的成年人将将够用,她就依偎着林寻舟午睡,醒来时雨还在下,风雨晦暝,分不清白昼黑夜。
“醒了?”林寻舟推开笔记本电脑,垂眸问。
“再眯一会儿的。”晏柠橙蹭过来,贴着他呢喃道。
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衣扑打在肌.肤上,带来阵颤,林寻舟定定神,沙哑应,“好。”
这雨在傍晚前停下,没有为难归家的打工人。
晚饭吃铜锅涮肉,最宜祛寒。
手切的羊肉厚薄匀称,蘸料是花生酱与芝麻酱混合成的二八酱,加蒜末腐乳韭菜花调制,被晏柠橙戏称为蘸鞋底都好吃。
清汤加红枣姜片,烫肉到变色就正好,配菜是切成细丝的东北酸菜,裹着肉,一口都是鲜香,清口的换成了石榴沙冰。
麻酱红糖烧饼烙的酥脆,层次分明,一口掉渣。
“你从小到大吃饭,都够养活养鸡场了吧?”老爷子边往她酱碟里夹肉,边揶揄。
晏柠橙莞尔,“那谁让您不给我养鸡呢?”
“净胡说。”老爷子笑呵呵地讲,“你奶奶不是给你买过小鸡仔吗,没几天就死了,你还伤心的给它举行了殡葬仪式。”
确实有这种事情,晏柠橙自小就得宠,想要的都能拥有,有人在小学门口贩卖幼龄鸡仔,她想要,奶奶哪怕知道这种都是星期鸡,活不久,还是给买了。
后来后悔了很久很久,心说如果没给买,后来就不会如此伤心了吧?
但人都是不知道后来事的。
一瞬的快乐要用十倍的伤心来换时,也总是先选择快乐的。
撑得坐不下,晏柠橙饭后是站着画画的。
旧照片尺寸多小,时间久了,怕拿出相册后破碎,晏柠橙用拍照的方法一张张照下来,帮老爷子洗了新的大尺寸。
老爷子左手盘核桃,右手翻阅着黑白照片,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照片上的他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穿军装、抗步.枪,周围一起的战友们同样年轻。
几十年风雨匆匆,照片上九成的人,都只能透过照片再见了。
晏柠橙倚门框看着这幕,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拍了下来。
老爷子今年九十八岁,枪林弹雨,半生戎马倥偬,这些年不知道收到多少旧友的讣告。
人到某个岁数时,能做的就只有送别。
雨霁月出星黯,林寻舟陪晏柠橙夜爬香山,帝都的夜景如银河星系横纵交错。
山间风凉,她被裹进林寻舟的长风衣外套里抱着,倏尔抬眸,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问,“你其实知道杜冷丁是什么对吧?”
“嗯。”隔了很久,林寻舟才给出回答,仿佛经历了深重的自我纠缠。
医用口服镇痛药,适用于各种剧烈疼痛。
晏柠橙抱他的手收得更紧,长睫轻颤,哽咽着讲,“我想多陪陪他,最近会多回帝都的。”
有些变故不由人接受不接受,近百岁的人,你再要他为了你的感受坚持一下,又能坚持多久呢?
弗如快快乐乐的陪着走完最后一程路。
“嗯。”林寻舟抚着她的脊背,温柔安慰,“我会尽可能陪你一起。”
晏柠橙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有水痕打湿衬衫,“你说哦,为什么人要有生老病死呢?”
林寻舟给不了她关于哲学意义上的答案,于是他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比桃桃晚走一阵子,帮你处理好一切的。”
“快呸掉!”晏柠橙命令。
林寻舟嗤笑,连着呸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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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四合院静谧安静,晏柠橙抱着枕头摸去客房,推门、上床、盖被、动作一气呵成。
等林寻舟回身来床边看她时,还理直气壮地表示,“你没有锁门,所以我进来了,不行吗?”
“求之不得。”林寻舟吻她额头。
白日里睡得多,夜里翻到是难眠的。
林寻舟在等着开跨国的视频会议,某只不听话的小猫咪凑过来挂到他身上时,被按到腿上趴着坐好。
“我等下要开会,得露脸,桃桃要不要下来?”他低头,看了眼双手环住自己脖颈,从猫咪形态换做无尾浣熊,挂在自己身上的晏柠橙。
晏柠橙摇头晃脑,她的心情不算好,又不能在老爷子面前表露出来,就把全部的娇气都用在林寻舟这里,“不想下去。”
边说边自觉的滑下去,在林寻舟怀里调整出个自己舒服。
林寻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单手把人抱起来,抬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会客沙发上,特地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防止会让自己宝贝儿入镜,又扯了条毛毯把人裹好。
在沙发上的好处是腿不用在虚空里耷拉着,而是能无所顾忌的伸直了,更舒服了。
晏柠橙趁着还没开始去扯他的顶扣,很没道理的抱怨,“为什么你都扣到最顶啊。”
“不是某人说很喜欢?”林寻舟好笑得看她。
“什么嘛?”晏柠橙小小声抱怨,“明明认识你时候,你就系顶扣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风纪委员呢!”
林寻舟指尖挑着解开两颗,露出锋利性感的喉结,“因为认识你时候我才咽炎出院,医生让我注意防护,不知道是谁跟人说喜欢扣到顶扣的男孩子的。”
“……”晏柠橙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林寻舟不以为意,“那就是你前任好友莫莫说了谎。”
晏柠橙无措地捂脸,不再言语,冥冥中许多事情都像是个圆圈,闭合连接到今天,她是画圈的人,也是站在圈中的那个人。
葱白般的手指勾缠上骨节分明的,半空里拉勾似的轻晃,没什么意味,只是无聊的夜里,喜欢与他接触而已。
林寻舟翘起大拇指,与她的拇指相贴近,这是港城拉钩契约的动作。
“不管怎么样,桃桃都要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磨。
晏柠橙明白他想说什么,用力的点头。
哪怕是装,她也会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不辜负爷爷的希冀。
林寻舟的会议是全英文的,西装上半身笔挺,下半身被她所占据,跟没眼看,这个角度里,晏柠橙能看到流畅、呈现大钝角的下颌线,与凌厉的五官侧颜。
明灯落在水蓝的眸里,像是海上的粼粼月光,林寻舟只是感觉到怀里的异动,瞥了眼,便再难移开。
视频会议中的人连着喊了两次“lin”,他才回过神来继续。
会议的长度比晏柠橙想象中要久,内容也相对枯燥无聊许多,是接触不到的领域,确认过自己完全不会入镜后,晏柠橙就动了怀心思。
小猫咪的坏心眼儿多了去了!
软若无骨手指触碰到块垒分明的腹肌,林寻舟不动声色地抓握住她兴风作浪的手,放回原位,带着眼神警告。
晏柠橙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口型喊,“哥哥。”
林寻舟手机打字写备忘录给她:[不许闹了。]
体重一百零三斤,九十斤反骨的晏柠橙才不会乖巧听话,她动作娴熟的摸到某处,隔着西装布料戳了戳又收回。
林寻舟舔唇角,又写了句:[桃桃今晚都不准备睡觉,我看出来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