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是眼睛,因为这些眼睛是从他血肉中生生翻出来的, 全是龙的竖瞳,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去, 都像被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眼睛死死盯着。
乔五儿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骨气,顶着他的目光走回了原来的地方。
薛怀朔没有再说一个字,手上瞬间幻化出一柄薄刃, 纵身朝她斩去。
他还忧心自己师妹,几个身法转换之间, 直接将她逼了出去, 怕乔五儿惊扰到自己师妹,离开了壑宫,在高草丛上斗起了法。
他手上只一柄薄刃,什么花里胡哨的咒法都弃之不用,一刀挥出去,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招, 但是在出刀的瞬间却仿佛已经穷尽一切变化,太阳熄灭触之冰凉, 冰川沸腾燃起火焰。
乔五儿立刻知道自己接不住这一招。
她对自己的评估很中肯,因为她经常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睡某个男人,睡完就跑会不会被打断腿关起来。
她的三昧可以直接开启不同时空的连接,长距离的需要他人修为帮助,但是极短距离自己就可以随意开启。
乔五儿瞬间就消失在了他刀尖所指之地, 凭空闪出百米之外,她并未料想到如今的境地,当初的计划里面也不包括这一步,又记得他挥刀之快,足尖着力,暗暗戒备,防备他再次抢招上前。
“我无意和你拼死斗法。”她说:“你这样勉强,于己于人没有任何好处。”
薛怀朔淡淡地抛出一句:“没好处的事情就不做了吗。我喜欢不可以吗。”
他手中刀锋震颤,白光一闪,口中话语未尽,一刀又逼到她眼前。
乔五儿狼狈后撤,她早知自己没有胜算,如今根本不与他对招,只是一味辗转腾挪躲开他的刀尖,虽然不太雅观,但终究一点亏也没吃。
她心目中无疑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见他以命相逼、不顾一切,便知道今天和他争个长短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想离开,又觉得不甘心,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差最后一点点就把义兄的嘱咐全部完成,从此以后一身轻松;可是不离开吧,这么僵持下去,自己又讨不了好。
左右为难之间,乔五儿怎么也定不下心神来,她这边一分神,薛怀朔可不会手下留情,一刀平砍上来。乔五儿反应过来时刀锋已到近前,便是她三昧再了得再厉害,也不得不被划伤了手臂。
乔五儿大惊,觉得手臂从被划开的伤口处开始失去知觉,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正常屈伸,再一探查,手臂上的经脉已经全部封死,隐隐有枯萎的态势。
她自知不对,今日怕非但讨不了巧,这种伤口不快点处理还可能把命陪在这里,但就这么走了委实又不甘心,且觉得对不住义兄,断喝了一声:“你等等!”
薛怀朔持刀姿势一点没变,冷眼盯着她。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们这些步步谋划的老家伙,但是你师妹却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没做。”乔五儿紧盯着他,生怕他入了魔不按常理出牌:“我知道你要带她走不过是一时的不甘,没过多久就厌了倦了觉得没意思了,有那一日,你切莫伤她害她,把她还给我就是了。”
乔五儿是想着他不要多久就会失去耐心,到时候把孩子接回来,记忆洗掉,重新教过,也不算有违义兄的交代嘱托。
薛怀朔冷笑一声。
乔五儿还在继续说:“你便是觉得不公,也不该还在你师妹身上,我亦不过是事外人,这种种前因后果,当初你出生之日就已定下,你要报,也是报在这星辰世界中。”
薛怀朔心想她嘴上冠冕堂皇,也未必是为了自己师妹着想,不过是想着不辜负故人依托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更不在乎自己师妹的想法。
于是他并没有答话,想着戳破她这冠冕堂皇的表相,只是故意冷笑着说:“我今日杀了你,自然不会动她,你若是好端端地离开了,我不报在她身上报在谁身上?”
乔五儿一时语塞,顿了顿,说:“你杀了我就好好待她?我活着你就杀她?”
“正是。”
乔五儿还没有大方到为了一份故人嘱咐就献上自己生命,可为了自己活命白白把义兄的女儿推进深渊她也做不出来,久久做不出决定,咬着牙思索。
薛怀朔见她左右为难,并不如料想中那样坚定地选择保全自己性命,颇觉索然无味。他本想着现在杀了她是顺手的事,可她确实惦记关切着自己师妹,她这一念进退两难,薛怀朔也下不了手了,打断了她的沉思,说:“你既然真心关切我妹妹,我也不想伤你,你走吧。”
“若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会告知你的。”
薛怀朔往回走了几步,便察觉身后站着的乔五儿已经离开了。
他轻飘飘降落在壑宫深处的长廊上,往刚才的那个房间走去。
推门进去,薛怀朔急切地想看看她,俯身望向她刚才躺着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人。
淡红色的药水还没有完全用完,浅浅的一层,看着像天边红霞被削成了薄片,铺在底上。
薛怀朔呼吸都要停了,他脑子几乎无法继续转动,甚至无法思考自己师妹到底去哪儿了,浑身不可自抑地在颤抖。
她去哪儿了?谁带走了她?为了什么?她还活着吗?是谁?还有谁?
薛怀朔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力气了,路都走不稳,腰弯得很下,几乎要把脸埋到朱红色的水中去。
浑身上下那些猩红的眼睛全部睁得大大的,聚精会神在寻找可用的线索。
床旁边有几滴淡红色的水痕。
薛怀朔如获至宝,连忙顺着这几点淡到看不见的水痕找去。
他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找寻的姿势很急切,越是急切越是抖得厉害。
淡红色的水痕隔几步就能看见一点,薛怀朔跟着一路找过去,最后指向了隔间角落的一个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还有个木质八仙桌,桌子上堆着些破旧的香炉,也不知道本来是用来干什么的,西灵元君住的地方总是这么乱糟糟的。
薛怀朔半蹲下去,看见自己师妹水淋淋地缩在桌子底下那个狭小的角落里。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脸上慢慢挤出了一个潦草地笑容,把身子探到桌子底下,伸出手去抱她:“你不要到处乱跑啊,哥哥找不到你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声音也很轻,做梦似的,落不到实处,好像是要哭出来,又好像是虚惊一场要笑一下。
角落里的姑娘瞳孔聚不起光来,她捧着自己的头,咬着唇,闷声闷气地哭,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但是整张脸都哭得皱起来了。
“过来好不好?”薛怀朔见她缩着不动,伸手去握她的手腕,想把她牵进怀里来。
她一个劲地摇头,把手藏起来不让他握,抵着墙还想往后退,眼睛聚不了光,似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唇齿不清地哭:“呜呜呜要哥哥……去找哥哥……”
薛怀朔被她哭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乖,我就是哥哥,不哭了,过来哥哥抱。”他干咽了一下,注意到她整个人都不对劲,想把人再抱回床上。
“你骗人呜呜呜!你骗人!”小姑娘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我没骗你,”薛怀朔慢慢把手伸过去:“过来,哥哥不会害你的。你想一想,我就是哥哥。”
小姑娘软绵绵地去推他的手,不让他碰,哭得更加声嘶力竭:“我不要回去!你骗我!我不记得哥哥长什么样子了!我不要回去!我要记得呜呜呜呜……”
她聚不起光、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已经在往外渗血了,她刚才捧着头缩在角落里哭,也是因为头痛得受不了了,跑不了更远了,只能找个地方藏起来,希望不被人发现又抓回去。
薛怀朔把人揽到怀里来,托住她的腰抱了起来,她浑身湿漉漉的,没什么力气,像个新生儿一样,头脑紊乱,被强硬地抱起来带走也不会反抗,又或者是头痛到没办法了,只能一个劲地哭。
她口齿含糊,被强硬抱起来之后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喉咙一直在响,但发出的声音听不清楚,像是小孩子在学说话时发出的尝试。
薛怀朔把人重新抱上床,让她重新浸在朱红色的液体里,水已经完全冷了,甚至有点冰凉刺骨,但是怀里的姑娘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刚才是以怎样强大的意念醒过来的。
薛怀朔摸了摸她的头发,俯身想在她唇上亲一口,但是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脸上爬满诡异黑纹,还到处长着奇怪的瞳孔,在她唇上停了一停,还是不舍得吻下去。
他起身站定,只当已经吻过了,牵起她的手,见她手腕上戴着一串半旧的珊瑚手串,略一沉思,把它解下来,收在了自己手心里。
他想自己妹妹要是……要是全忘了,短时间内可能会很排斥自己接近,所以到时候他要慢慢来,不能吓到她。
可是要是想她怎么办呢?
薛怀朔攥紧手上的那串手链,没有继续往后想。
他缓缓往下滑,直至坐在了地上,窗外在下雪,很轻很薄,落在高草上,一下子就融化了。
雪晴云淡,太阳一点脸都没露,盈满视野的天光尽是寒意,薛怀朔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把她抱在怀里时,她一直嘟囔的那些字句是什么。
“不要忘记。”
他觉得这一生的雪都已经在今天落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文《拜师剑宗后我慌了[穿书]》by别寒
文案:绥汐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恶毒男配早夭的亲姐。
原主父母双亡,身娇体弱,只留了她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
绥沉看着身旁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少年。
想到原书中她死了之后,原主因觊觎女主被男主和反派给搞死的悲惨下场。
绥汐不得不列出了两条活命守则。
一是好好教育小老弟,不要养歪。
二是入道修仙,靠实力自保。
好在她虽体弱但天赋异禀,成功拜师青霄凌云剑宗门下。
可到后来她发现——
平日里对她宽容温和的师尊是日后入魔的大反派,体贴入微的大师兄正是原书男主。
绥汐:我以为我找到了庇护所,结果是误入了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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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汐在凡间还未拜入剑宗之前,曾经在山上捡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可奈何生的如谪仙般好看,她芳心暗许,对方也有意于她。
正当她以为一切顺遂完美,甚至商议着嫁娶之事的时候。
那人一如来时猝不及防,去时也悄无声息。
绥汐之后便心如死灰,决定清心寡欲,入道修仙。
结果不想,拜师当日她抬头瞧见——
高坐剑宗老祖之位的,正是当年她从山里背回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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