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朔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但他显然没意识到,他的行为现在更像是在为难自己。
他只是记得很清楚,心猿潜藏在一切激烈的情绪中,在欢喜中、在悲痛中, 仿佛毒蛇潜藏在暗处, 吞吐着恶意,要把所有人拉入无边的深渊。
他不想被心猿控制,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尽力保持自己的情绪处于平静之中,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在薛怀朔的价值观中“妹妹想要亲吻,为了哄她开心满足她以防止她去找别的男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因为和妹妹亲近尝到了特别巨大的愉悦,所以还想摁着她再来一次”就是有问题的。
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薛怀朔觉得平章师妹可以放纵一点、不必那么冷静, 他能帮助她, 但是他一定要保持镇静,不能被任何情绪冲昏头脑。
要对一切特别剧烈的感情保持警惕。
但是师妹没醒,他偷偷亲几下也没人会知道的。
还想要。
自己的妹妹又软又香, 特别特别乖,就算是害怕他的眼睛, 也要假装一点都不害怕来哄他, 就是怕他伤心。
薛怀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光明正大地双标,别人的欺骗是憎恶与怀疑;妹妹的欺骗就是带着惶恐的爱意。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的妹妹啊, 她可爱死了。
江晚慢慢把整个人都缩进他的怀里了。她膝盖上方还戴着那个名叫“逍遥游”、从北海鲲鹏身上取来的圆环,她戴惯了不觉得咯, 但是薛怀朔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起先没想起那是什么, 还用手隔着衣服摸了摸, 然后才想起来那是个清心镇幻的腿环。
对了,师妹老是头疼这毛病,一定要找个时间给她彻底治好。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积成大患。
不过最近也没怎么看她说头疼过,可能是师父给的朱砂一直在持续起作用。
那朱砂制作起来也不难,只是要用太多精纯修为,实在治不了本,这么缓缓地养一辈子也可以,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修为。
她梦里有一片渡不过去的海,他不是彼岸,但是却一直在想着怎么撑船。
第二天的早饭是一种本地的煎包,煎包里面不是那种常见的肉泥,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肉丁、豆腐干和葱油,汁很足,要小口小口的吸。
薛怀朔依旧无法理解自己师妹为什么那么喜欢凡人的五谷杂粮。明明修道就是为了摆脱口腹之欲,为了摆脱困倦与疲乏。
不理解没关系,他还蛮喜欢看她低着头吃饭的样子,她吃到好吃的时候会开心。
昨天那个大胡子鲤鱼精和他的蜘蛛精瘦高朋友也在,两人商量着要去吃螃蟹。
江晚也想吃螃蟹。
她听师兄讲完昨天发生的斗殴事件始末,觉得有些唏嘘,但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没有立场掺和,掺和进去也不见得事情会更好,也就听听罢了,转瞬便丢在脑后。
她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高兴,看什么都觉得好,就算现在不好,迟早也会变好的。
胡子大叔作为一个水边的妖精,给她分享,要吃好螃蟹,得费锅。待会儿挑口便宜的锅,螃蟹往里扔,别管锅怎么吱吱地尖叫,怎么在火上抖,别管它,等锅盖上都没半点水汽了,锅有焦味了,这个时候螃蟹最好吃,就是锅毁了。
“总之,要得到好东西,就得毁掉点别的东西。”胡子大叔总结道。
聊着聊着,聊到高兴事,瘦高的蜘蛛精说“我和我家那口子刚成亲的时候,我们俩睡一间房,她老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过去,我发现房间里进来了一只蚊子。”
胡子大叔应该已经听他讲这个故事很多遍了,自然而然地接上“作为一个优秀的丈夫,他反应迅速,当场结网,把那只蚊子给网住了,没有吵醒弟妹,第二天还被夸了。”
瘦高男人很腼腆地笑,这桩高兴事和那句夸奖他可能已经记了几百年,现在还在高兴。
江晚一直觉得蚊子咬人是件充满歧视和邪恶混乱的事情。
为什么青年蚊子——尤其是雄性蚊子不负责任的性行为,要她一个人类女性来付出血的代价???
您激增的生育成本应该算在那个爽完就跑的雄性蚊子身上,而不是她这种弱小可怜又无辜,一躺下来耳边就充满嗡嗡嗡的人类女性身上!!!
他们一行人到达那个做螃蟹很出名的食肆时,就分开坐了。
薛怀朔见人一走,自己师妹立刻眼睛亮亮地转过头来,以为她也想要夸奖,正微微笑着打算夸她几句。
她偷偷去拽薛怀朔的衣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师兄,我们亲亲吗?”
薛怀朔“……”
高兴的事情你只能联想起这个吗??
被无情拒绝的江晚点了一坛店里很有名的黄桂稠酒,开始默不作声地喝酒,觉得昨天认为攻略进度一下子自动推满的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果然薛师兄你并没有想通,也并没有想和漂亮师妹发展刺激的关系!你只是三观不正到觉得给自己妹妹的奖励可以是亲吻!!!
下一步是不是咱们还要以兄妹身份睡一觉啊?
啊啊啊啊!
等一下。
江晚“……”
这么看好像也蛮刺激的。
江晚选择不再瞎想,低头喝酒,待会儿还有螃蟹吃。
这种黄桂稠酒简直一点度数都没有,酒精味不重,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甜,非常好喝。
薛师兄自然是不喝酒的,也不怎么爱吃螃蟹,低头在给她拆螃蟹,把完整的蟹肉盛到一边的碗里去。
他再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师妹旁边已经放上了几个空荡荡的酒碗,刚才摆在她脚边的那个硕大的酒坛已经空了三分之二。
薛怀朔“……”
只是没有答应她亲亲而已,有必要喝那么多吗?
薛怀朔第一次感觉到了溺爱孩子的坏处。
江晚伸手去拿那盘完整的蟹肉时,遭遇了此生最大的一个灵魂问题
该如何在自己没喝醉的时候,证明自己没有喝醉?
她站起身把那坛黄桂稠酒(酸甜饮料)挪开去,打算去拿蟹肉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一跤。
她真的没喝醉,只是坐的位置靠近海,地板上溅到一点水滑了一下而已。
对于一个经常应酬的社畜来讲,这种低酒精的稠酒干脆就应该归类到饮料里面去。
但是师兄认为她醉了。
他一边叹气一边把她扶起来,还摸她的额头,看看体温有没有异常升高,像是一位操碎了心的长兄“还没到中午,怎么喝这么多……”
一边跑堂的小二看见她摔跤,赶忙也过来搭把手,但是薛师兄已经把她半抱在怀里了,小二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搭话说“我们这酒不醉人的……”
小二话说到一半,看见了旁边那个已经空了三分之二的酒坛,连忙改口“喝多了也会醉,特别是女孩子,当成饮料一不小心喝多了,也很容易醉。”
江晚连忙摇头“我没喝多,我就是脚滑了一下。”
并没有人信。
薛师兄把她拉得更紧了点,要了醒酒茶,一边皱着眉,一边把她扶到了椅子上,问“感觉还好吗?头痛不痛?”
江晚“……”
江晚这才意识到“一个不醉的人试图证明自己没醉”是个和“一个正常人在精神病院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疾病”差不了多少的困境。
因为一个喝醉的人,一定会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没醉”。
江晚曾经还目睹过一个博士小姐姐,喝醉之前温文尔雅,喝醉之后一边说我没醉一边往自己另一个喝醉的朋友身上盖了五张椅子,边盖还边说“她穿的少要着凉的。”
她放弃证明自己没醉了。
种种迹象表明,她现在最快摆脱困境的办法就是接受自己醉了,然后喝杯醒酒茶,再恢复正常。
江晚索性借着喝醉的借口调戏起来自己的师兄,反正都可以推到喝醉了上面。
她拽着薛师兄的袖子,笑得很狡黠“师兄。”
“嗯,干什么?”
“现在还是不想和我亲亲吗?”
薛怀朔“……”
薛怀朔试图和她讲道理“过多贪恋肉身快感对修行有弊无利,强烈的情绪往往是心猿存活的土壤。”
江晚“可是我就是想要亲亲。”
薛怀朔“……”
江晚“师兄你不想亲我吗?”
薛怀朔“……不想。”
江晚“你既然不想亲我,为什么不敢看我?”
直球打起来真的太爽了!呜呜呜!!
薛师兄落荒而逃了。
虽然很不想这么描述,但是他确实是把衣袖从她手心里收回来,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然后丢下一句“我去给你端醒酒茶”就匆匆走了。
像是在说“不打针是不行的,但是打完针带你去吃冰淇淋和巧克力你不要哭好不好?”
江晚靠在椅子上笑,觉得虽然溺爱不好,但是被溺爱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她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美貌姑娘带着醉意笑得肆意,实在是一副值得一瞥的场景,经过她座位的人无不在匆忙中看她一眼。
虽然罗刹山是热门旅游景点,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那么早出来玩的游客也没多少,大多还是本地人。
江晚粗粗扫了一眼,只看见一个黑袍黑衣,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坐在自己斜对面,大约是外地人,可能还是修道者。
原书男主高长生在乔装打扮的时候,经常就穿一身黑,江晚还吐槽过,大白天穿成这样,在人群中会比谁都显眼,还乔装打扮呢。
[选择吧]
[1去向穿着一身黑衣的高长生表白,表示愿意追随他]
[2把薛师兄的衣服脱掉,并且举着他的亵衣绕场奔跑一周]
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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