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眼,鬼王脸,神仙难逃三道卷!”
王大林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两个人:“你们应该听说过这句话吧?”
“听说过又怎么样?”封子杨不解地问道。
沙河眼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正巧处于东莎镇范围之内,若是汛期,根本看不出沙河眼的存在。
一旦处于旱季,水流量减少,河面上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无数的黄沙向上翻滚,形如泉涌。
哪怕遭逢大旱之年,这里都不会枯竭。
上流水域断流,但从沙河眼中依然会有黄沙水涌动,奔流至西沙湖。
这个地方就会称之为沙河眼,被认为是沙河的眼睛。
有眼的地方自然就有脸,而整个方圆三十米的范围内就被命名为鬼王脸。
鬼王脸每隔十米会形成一道浪卷,一共三十多米,三道浪卷,所以称之为三道卷。
这一片水域阴晴不定,命如黄泉。
这个地方是禁地,连水鬼都不敢踏入这个范围。
任何东西在三道卷中都会被吞噬,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刚刚你亲眼所见,应该能看清楚是一件什么东西吧?”王大林凝重地说道。
“不就是一张木床板子吗?”封子杨啐了一口:“要不是咱们三个人都看到了,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
的确,刚刚漂浮的形似木床板子的东西,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于茫茫的沙河浪涛中。
三人之中,只有王大林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故作迷阵地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它除了像木床板之外,还像是什么东西的盖子?”
“什么东西?”封子杨、王小高异口同声地问道。
“棺木!”王大林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可别胡说!”封子杨当即否定道。
王小高也颤颤巍巍地迎合道:“是啊小叔,你可别乱讲!”
“哈哈哈哈!”王大林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看把你们给吓得,你们不会真以为是棺木吧?”
此时,封子杨与王小高的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他们都陷入到极度的恐惧之中。
“难道......”王大林脸色瞬间也抹上一股凝重。
王大林、封子杨以及王小高三人都来自东莎镇,他们今天正在讨论沙河水到底是清的还是浑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王大林二十多年的时间。
从他懂事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
这一次大学毕业回来,王大林就是要搞清楚沙河水到底是清的还是浑的。
王大林、封子杨以及王小高三个人的关系有些复杂,三人原本是同班同学。
王大林与封子杨乃是至交好友,王小高是王大林的侄子,封子杨又是王小高的结拜大哥,三人在称谓上似乎有些毫无头绪。
不过,东莎镇的人都不会如此讲究。
如同他们取的名字一般。
王大林的名字里之所以有个林字,那是因为他母亲姓林。
封子杨的名字里有个杨字,同样因为他母亲姓杨。
而王小高,完全是因为他从小发育不良,一直都比同龄人矮个半头,在五岁那年他父亲无奈之下给他改名小高,希望他能茁壮成长,长得高一点,能娶个媳妇,不至于打光棍。
这个年代,大家都一样贫穷,家庭背景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要让女孩子看上你,身高是很重要的一个必备条件。
人穷志短,身高上眼。
高俏的人,永远都会比别人争得更多目光注视。
沙河是一条神秘的河流。
沙河的神秘来源于它的深度。
正所谓海无边,江无底。
沙河应该归属于大江大河的行列。
似乎这条河是深不见底的。
当然,这所谓的海无边与江无底很快也被打破,毕竟人类发展到今天,科学技术占据一切,大海的另外一边也是海岸,江河也不过是十几米或者二十几米罢了。
那个时候人类只能靠着血肉之躯潜入水中,不携带任何辅具,自然无法看透这十几米的距离。
王大林之所以由此疑惑,那是因为这条河的河水是可以直接喝的。
随便舀一瓢,稍稍静置片刻,浑水很快就会变得清澈透明,而只是在最底层留下一抹沙尘而已。
尝到嘴里,甘甜如蜜。
村里的卫生室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小孩子分发糖丸,对于这种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几块糖的农村孩子还说,这糖丸简直就是一颗活力四射、朝气蓬勃、五彩缤纷的跳跳糖。
可惜,因为沙河水的甘甜,导致唯独东莎镇的孩子对糖丸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就是喝沙河水长大的。
可是,这种现象到了十几里之外的西沙湖之后,哪怕你静置一天都会浑浊不堪。
沙河与西沙湖之间,仿佛阴阳相隔,黑白相对,朝霞与落日,恶魔与天使。
沙河奔流不息,数年如一日。
最大的变化或许就是沙河的宽度。
因为没有专人修缮,这些年只能眼睁睁看着沙河岸正在不断蚕食扩大。
原本宽度只有三百米,现在怕是得有三百零三米了。
东莎小镇地处沙河边上,每年到了雨季泛滥的时候,都要提心吊胆不敢入眠。
每家每户在家里都会养狗和猫,而且都牢牢地栓在家里的木桩上,而且木桩一定要楔进家里最低洼的地方,一旦夜深人静水漫过最低处,猫狗就会疯狂的吼叫,从而预警。
这种方式看上去很残忍,但却最行之有效。
有时候圈养这些家禽、牲畜,目的也就是如此。
至于最终上升到谈感情,或许就有些扯淡了。
感情是培养出来,不是从一开始就具有的。
等哪天吃不上饭了,还不是一样宰了吃肉或者卖了钱买柴米油盐。
人性是不可估量的,如同这沙河中的三道卷,哪怕神仙进去也难逃一死。
看破不说破,日子才好过。
王大林与封子杨以及王小高眼神对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多说无益,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刚刚的确像棺木,而且是最上层的棺盖,漂浮在水中,可不就是一张木床板子吗?
可是,王大林却一语道破天机,导致所有的恐惧油然而生,连同那些催人胆寒的事件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沙河里淹死过不少人,其中就有东莎镇的村民。
有的在河边洗衣服淹死了,有的不听劝告下去洗澡就再也没上来过。
还有的直接在沙河里沉船。
每年都要发生那么一两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王大林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警告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下沙河。
因为每年河神都要找几个可怜的人祭天。
人祭河神,河神祭天。
这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祭河神是人类的一种习俗,尤其生活在河边的人。
鹅毛御腊缝山罽,鸡骨占年拜水神。
在古代,每年若是遇到大旱时,每家妇女各带一只鸡到河边祭河神。先将鸡杀死,将带毛的鸡皮挂在插好的三角架上,待鸡肉煮熟后,由主祭人致祭词,祈求降雨除旱,然后参加者共餐鸡肉,并持水桶或盆互相泼水,以求降雨。
可惜,这种习俗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因为破除封建迷信给消亡了。
所以,没有了人祭河神,河神就拿不出贡品祭天,最终就会找人来成为贡品。
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来拿,看似你省下了很多,其实你失去了更多。
人、神、天,三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一种必然联系。
即使你领悟不透,也能冥冥之中感觉到其中的因果关系。
在复杂的农村环境中,很多人都讲求因果循环。
你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因者能生,果者所生,有因则必有果,有果则必有因。
因果报应,如影随形。
当然,用科学角度来讲,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但凡读书读到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半吊子那些人,都会觉得可笑,明明是意外伤害,怎么跟封建迷信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