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笑道:“母后先让朕想想。”他装模作样的来回走动了几步,然后转头看向了李玉这边。李玉心中一惊,难道皇帝是想让自己上台吗?他做了一辈子的闲散王爷,除了喝酒玩女人比较在行,其他都是一窍不通。但也因为如此,先帝和小皇帝对他都信任有加。李玉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心里祈祷皇帝侄子千万别点自己的名字。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很快,李玉听见皇上叫自己:“皇叔李玉可在?”
李玉不敢怠慢,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回道:“臣在。”
李贞走到他跟前:“朕常听人说,皇叔李玉是京城有名的逍遥王爷,想必藏了不少才艺,今日不如露一手给太后瞧瞧。”
李玉心道:是哪个王八蛋嘴碎,知道了非撕了他的嘴不可。他被逼的没办法了。“皇上折煞老臣了,我平日除了喝酒,实在没有什么爱好可言。不如......不如老臣一口喝完一壶酒给皇上和太后瞧瞧。”
除了一些和李玉关系好的,其余人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李玉神色颇为尴尬,可在皇帝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得跟着赔笑。李贞没有答话,而是用眼角瞥了李清夏一眼。李清夏本来对上台展示才艺一事有些忐忑,但看到父王失了脸面,心下一横:“启禀皇上,父王年迈,实在不好上台展示才艺,不如由清夏替父上台,博诸位一笑。”
李贞假装吃惊:“此话当真?”
李清夏点点头:“岂敢欺君,请皇上恩准。”
李贞转身看向太后:“太后,仙居公主有这样的胆量,就让她上台试试如何?”
太后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在她看来,李清夏年纪轻轻就敢替父上台,是给皇室女子争了脸面,便满口答应。李贞得太后允许,便问李清夏:“不知你打算施展什么才艺?”
李清夏离开座位,向皇上和太后行了一礼:“请皇上和太后稍等片刻,我去准备准备。”
李玉看着打算离开的李清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王妃,发现此刻她脸上也尽是担忧之色。难道清夏她......李巫顿觉不安。即便今天自己丢尽脸面,也不能让她乱来。可他刚想要出言阻拦,却早已不见李清夏的身影。很快,李清夏穿着‘踏秋’回来了。李玉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李清夏的装扮,心里顿时又咯噔一下:今晚过后,李清夏喜爱舞刀弄剑的事必定传遍南楚,恐怕日后再也无人敢娶了。
李清夏上到台前,众人这才看清了李清夏的装扮。很快便有人喊道:“这不是月下逢的‘踏秋’吗?仙居公主不愧为皇家第一美人,穿上这身衣服显得英气逼人,让人感叹巾帼不让须眉啊。”
李清夏对李贞道:“请皇上让人拿一柄宝剑给清夏。”话音刚落,立即有太监上前送上宝剑。
一声龙吟,宝剑应声出鞘。李清夏赞了一句“好剑”,随手舞了个剑花,做了个起手式。“唰唰唰”!在月光的映衬下,李清夏手中长剑越舞越快,配上她那妙曼的身姿,宛若仙子一般。
起初,太后看到仙居公主竟然是要舞剑,心下有些不乐意。毕竟一个公主舞刀弄剑,传出去怕被百姓说闲话。但看到李清夏妙曼身姿宛若游龙一般,又真心觉得好看。看到最后,太后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想像李清夏一样,做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奇女子,只是最后屈服于传统礼教没有实现。她脸上神情不断变换,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中去了,竟没发觉李清夏早已舞完了。
李贞走到太后身前连叫了几声“太后”,她才终于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我李家女子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李家女子如此优秀,男子更是英才辈出,这天下焉能不归我李家所有?”
能坐上太后位子的,岂能是一般人可比。她几句话就把众人的关注拉回正轨,将宴会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纵然再有不妥,也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果然,众人纷纷叫好,山呼“南楚万岁,皇上万岁”。李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没想到李清夏歪打正着,被太后如此夸奖一番,日后还怕找不到乘龙快婿吗?
李贞问:“仙居公主想要什么赏赐?”
李清夏想起皇帝哥哥的嘱咐,假装思索片刻,才答道:“清夏自幼便和寻常女子不同,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这些本该是女孩家家喜欢的,我却提不起兴趣来。反倒是那刀剑,我第一次瞧见便喜欢上了。清夏也知道传统礼教,但终究是抵不过自己的爱好。因此,清夏想请皇上和太后恩准......”说到这,李清夏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地说道,“我朝女子也可以像那北魏女子一样,穿短衣,舞刀剑。”
“成何体统!”李清夏话音刚落,太后立即出声喝道,“古人云,易古之道,逆人之心!那北魏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你身为南楚公主,天潢贵胄,怎可像他们一般?此话休要再提!”太后此言一出,在座诸人皆噤若寒蝉。
天上的那轮明月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场宴会的火药味,悄悄地隐入了一片乌云之中。
“轰隆隆”!天空突然雷声大噪,好像是要下雨了。李贞走到跪在地上的李清夏,瞧见她一张俏脸上毫无血色,知道她受了委屈。太后一定看出了这是自己的意思,她冲李清夏发火,无非是想将局面搞僵,让自己不好再提。他此时心里已有几分怒气。“你不让,朕偏要!”他将跪在地上的李清夏扶起,让宫女扶着李清夏回了座位。
父母瞧见女儿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自然是心疼不已。即便她刚才忤逆了太后,为人父母也生不起半点气来。母亲顾不得太后发怒,扶着清夏坐下,右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起来。李贞脸上却是一脸平静,转头看向太后:“太后息怒。清夏年纪尚幼,有此想法也正常。况且朕也认为,仙居公主方才说话虽有几分欠妥,但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
太后心中一惊。她本以为皇上为了顾全局面不会再提。没想到他竟然当着在座众人,公然反对自己的意见。“才登基不到一年,就迫不及待想要废除旧制吗?痴心妄想!”太后脸上早已恢复平静,笑盈盈的看着李贞,问道:“哦?皇帝有何高见,不妨说给本宫听听。”
李贞说道:“太后。古人有云,势与俗化,而礼与变俱,圣人之道也。朕身为皇帝,自然有责任把南楚治理得昌盛繁荣。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朕就要支持,又何必拘泥于旧法呢?”
太后听完,知道皇上今日是早有准备,恐怕是来者不善!但她为了维护祖宗定下的旧法,仍强辩道:“皇上说的不错,只要对国家有利,不但皇帝要支持,本宫也一样支持。不过本宫想不通,难道女子穿穿短衣,舞舞刀剑,国家就变得强大了吗?”太后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皇亲国戚。
很快便有人站起来说:“太后说的不错,臣附议。启禀陛下,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强不强盛,与女子确实没有多的关系。”
李贞听声音便知那人是太后的外戚,兵部尚书谢龙阳。李贞也不看他,而是继续对太后说道:“如果朕是想将南楚所有子民的衣服都改改呢?如果有用的话,改改朕的这件常服也未尝不可。”
不仅是太后,在场的诸人无不震惊地看着这位一语惊人的皇帝陛下。如果张剑在场听到这句话,大概也能猜出,这位初登大宝的小皇帝竟是想学战国时期赵武灵王提出的胡服骑射。可是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赵武灵王这号人物。
“轰隆隆”,又是一声雷鸣。紧随着黑夜猝然变亮,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在座诸人似乎都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吓到,有的人竟然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皇上!”太后再也无法冷静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想出言质问。可她为了顾全皇上的脸面,终究是忍住了。“要下雨了,本宫也乏了,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吧。在座诸位若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休怪本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