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沈羡好像从他眼底看到了抹失神和受伤。
他似乎觉得,她不该剪头发。
沈羡淡淡地道:“剪个头发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男人黑眸湛湛沉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以为你和我宣誓什么。”
沈羡脸上扬着笑:“比如离婚什么的?”
顾衍身体募地一怔,菲薄的唇抿到泛白,低眸看着她,似乎在怀疑她这句话玩笑的成分占几分。
半响后,男人的手指轻轻地摸着她的短发,动作很温柔。
“离婚?”他仔细琢磨这两个字,“太太,你不知道以沈家和顾家的利益牵扯,这个婚不好离吗?”
沈羡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所以我不是没提吗?”
顾衍心底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他刚要松开她的手,突然看到她葱白的手指光秃秃的,眼里瞬间覆上层血色,咬牙切齿地问:“你手上的戒指呢?”
沈羡抬眸:“你的呢?”
顾衍瞳孔骤然一缩,语气淡了下去:“不小心掉了。”
“哦,”她点了点头,很随意地回:“我的也不小心掉了。”
手腕一疼,沈羡整个人被男人抵在阳台的栏杆上,顾衍的身体朝她压过来,下巴被钳制,捏的她骨头疼。
他像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怒气,嗓音淡哑紧绷:“掉哪儿了?”
沈羡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嘲弄,冷淡,好笑,疑惑,倦怠,各种情绪汇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扎向他的心脏。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收紧,顾衍眸中满是戾气,一张俊脸近乎狰狞。
“我他妈问你戒指掉在哪?”
爆粗了啊。
顾公子真的很少这么生气呢。
利落分明的轮廓紧绷,身体都僵硬起来。
一道雷声骤然响起,陡然划破了近乎死寂般的沉默。
沈羡抿着唇,突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扔了出去。
璀璨的钻石发出耀眼的光,不过只有一瞬,就笔直地坠落。
她动作迅速,哪怕顾衍就离她不到十公分,还是没有阻止她的可能性。
顾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沈羡!”
沈羡看向雷雨交加的窗外。
她记得她的戒指,是他亲手设计的。
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因为她亲手设计了他的戒指,所以顺手给她设计了一枚。
但她当时还是高兴了很久,自从戴上去再也没摘下来。
刚才摘下来的时候,本来想找个盒子装起来,离婚了还给他或者收起来什么的,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今晚的雨,下的很有仪式感呢。
收回手,沈羡摸了摸短发,淡声道:“应该在花园,或者水池喷泉那片。”
“我的下巴很疼,以后能不捏我下巴么,幸好我这是原装无加工的下巴,不然真经不起你这么捏。”
说完,她推开顾衍的手,转回卧室。
顾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淡哑道:“在我把戒指找回来之前,给我在屋里老实待着,不许去次卧。”
找回来?
别墅这么大,今晚的雨下的安城能起涝,风不知道会把戒指吹到哪儿呢。
装深情装的还挺卖力。
怪不得她哥和她爸还有她那个顾衍主义者的弟弟,都一致认为,他不会放了她。
沈羡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要是觉得有找回来的必要,随便你,我去洗漱睡觉。”
这次顾衍没再拉她,沈羡去衣帽间挑了条睡裙,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沈羡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又是一个惊雷炸响。
她找了本催眠的哲学,坐在床头看了半个小时左右,逐渐有了倦意。
关灯,睡觉。
-
这场雨下过,差不多就要入冬。
瓢泼大雨砸在草地上,闪电划破层层乌云,雷声轰隆作响,无一不为深夜增添几分萧瑟和孤寂。
两个保镖站在门口,看着连伞都不撑,低着头找什么东西的男人,交头接耳的嘀咕。
“真不要去帮顾总啊?”
“他不让我们帮忙,刚才老三过去,被赶了回来。”
“可是顾总已经淋三个小时了,这雨下的能起涝,顾总会感冒的。”
“估计又和太太吵架了吧。”
“顾总每次吵架都把自己弄的好惨,上次大半夜被赶出家门,在车里坐了一整夜,抽了一晚上的闷烟。”
“太太的脾气真大。”
“顾总惯着的,能不大吗?”
“他们俩真能折腾,一个月都要吵好几次架。”
“人家这是夫妻情趣。”
“谁家夫妻情趣大半夜淋雨?”
“有钱的人夫妻情趣,你不懂。”
“……哦。”
冰凉的雨浸的衣服湿透,每一寸皮肤都冷的发抖。
顾衍拿着手电筒在卧室正对着的那块草地上搜寻,扒开花草和泥土,有条不紊地搜查每一个角落。
忽地,棕黑色的泥土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眼眸动了动,弯着腰俯身捡起。
很完整,没有损伤。
唇角微不可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戒指,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他看了眼手表,一点半。
又抬头看了眼卧室阳台的位置,虽然暴雨天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清。
收回戒指,抬腿往别墅内走。
顾衍站在主卧门口,刚要开门,手指顿了下。
卧室的地毯她挑了很久,要是被他身上的水弄脏,她又要不高兴,会发很久的脾气。
他去了次卧,洗完澡后,确保身上干净后,才回主卧。
扭开把手,门被反锁。
顾衍在门口站了几秒,打消了把她吵醒的念头,转身回了书房。
-
翌日清晨。
沈羡醒了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没人。
她没多想,他应该在别的地方睡的。
洗漱完下楼,准备上班。童妈立刻喊住她:“太太,顾总到现在都没下楼,是不是生病了?”
沈羡皱眉:“他怎么了?”
童妈回答:“我听保镖说,顾总昨天晚上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找到凌晨一点多,伞都没打,都十月了,这么冷的雨淋着,估计得感冒。”
沈羡眼眸动了动。
他还真去捡戒指。
演深情也没必要把自己作成这样吧。
还是说,他以为把戒指捡回来,他们俩又会和好?
童妈连忙道:“太太,您去看看顾总吧,要是一个人病了没人发现,会很危险。”
沈羡犹豫三秒:“好。”
……
沈羡去楼上的次卧找了一圈没发现他人影,又去了书房。
男人趴在书桌上,身上披着黑色浴袍,胸膛露了大片,身上什么都没盖。
她看着都冷。
他面色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有种病态的破碎感。
沈羡蹙着眉,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顾衍,你醒醒。”
男人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眨。
难不成还真生病了?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淋点雨而已,至于半死不活成这个样儿么。
想是这么想,沈羡还是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
好烫。
沈羡怔住,刚要收回手给医生打电话,手突然被扣住。
男人眼睛仍是闭着,沙哑的嗓音低声呢喃:“七七,别走。”
沈羡的心脏蜷缩了下,下意识地掰开他的手。
“我去给你叫医生,你先松开我。”
顾衍这才缓缓掀开眼皮,哑着嗓子虚弱地说:“我不喜欢看医生。”
沈羡:“……那你在这自生自灭吧,我去上班。”
男人睁着黑眸盯着她看,忽地松开她的手,低声道:“你走吧。”
沈羡:“……”
这混蛋还以为她真的不会走?
她低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阖着眸,脸上是病态白,一副很虚弱的模样。
刚迈开脚步,手还没摸到门把手,耳边响起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沈羡:“……”
她还是折了回来,秉持着不跟病人计较的心理,低声道:“我扶你去床上躺着,等会给你喂点药。”
顾衍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听七七的。”
沈羡:“……自己能站起来吗?”
“好像不行,腿很酸。”
“我去楼下叫保镖抬你。”
“不用,”顾衍虚弱道:“你架着我就好。”
沈羡:“……”
她扶着他去了卧室,顾衍整个身体都倚在她身上,虽然没多重,但还是压的她不舒服。
把男人安置到床上,沈羡累的额头沁出汗,她喘着粗气:“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抽回自己的手,男人大概真的很虚弱,她的手就这么滑了出来。
沈羡去找了点感冒药和温度计,倒了杯热水,走到床边递给他。
“先测体温,”她尽量用柔和的声音道:“然后把感冒药吃了,再躺着睡一觉就差不多会好。”
顾衍看着她:“好,你帮我弄。”
沈羡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帮他量体温,调试完刚要直起身,一只手举到她眼前。
“七七,戒指我找到了。”
沈羡脸上没什么情绪,低头看着他握着戒指的那只手,估计攥了整夜,上面有些红痕,应该是被什么给划伤的。
男人低哑道:“我给你带上。”
说完就要握住她的手,沈羡提前抽掉手,淡声道:“不用。”
“你以前说过,会一直带着,”男人低声虚弱地道:“我的戒指那天晚上不小心掉了,我叫人在找,很快就能找回来。”
沈羡看着他:“如果找不回来呢?”
顾衍黑眸漆黑,眼尾泛了点红:“会找到,把整个安城翻个遍,我也会找到。”
沈羡心尖刹那间一疼,过往的画面就这么浮现在眼前。
她和顾衍从见面到结婚,也就只有短短的半个月。
期间主要是两家家长在利益上的商讨,她和顾衍私下仅仅见过三面。
她看得出顾衍对她没什么兴趣,每次都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和她约会。
商业联姻的婚礼,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但或许是女人天生比较感性,抑或是她嫁的人是顾衍,婚礼当天,她紧张的心都快能跳出嗓子眼。
世纪婚礼,唯美浪漫,奢华无度。
夫妻.交换戒指的时候,她紧张的手一抖,他的男士戒指顺着红地毯滚了很远,全场哗然。
或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大脑运转了半分钟都没想出对策,她不知所措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性感的笑声。
“抱歉各位,我太太有点紧张。”
沈羡站在原地,看着他踩着黑色手工皮鞋走过去,俯身把戒指捡起递给她。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她的手,给自己戴上戒指。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他们俩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顾太太,专心点,嗯?”
话落,男人轻轻地举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耳边是漫天的欢呼声,沈羡望着他蓄着笑的桃花眼,仿佛被吸了进去。
那时候,沈羡就知道,不是只有深爱才能表现出深情。
演技好一样可以。
顾衍的视线落在她齐耳黑色短发上,垂着眼皮,敛住眸低的幽暗。
等了五分钟,沈羡把温度计从他腋下抽出来,淡声道:“三十八度,烧不死,你自己吃点药吧,我去上班。”
男人攥住她的胳膊:“你喂我吃。”
沈羡淡淡道:“我认为以你目前的状态,有能力自己吃药。”
顾衍轻咳了几声,一副虚弱的表情:“我没有。”
沈羡:“……”
她真的想说,不吃药那你就继续半死不活的躺着吧,可看着男人脆弱的脸,还是道:“你坐起来,我喂你。”
“好,谢谢太太。”
沈羡:“……”
她耐着性子,单手端起水杯和胶囊递给他,男人却没伸手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攥着戒指,低声道:“没有空闲的手。”
“你可以把我的手松开。”
“不想松。”
“那你先把戒指放下。”
“我怕你又扔了,找起来很费劲。”
沈羡:“……”
她忍了又忍,还是把药塞到他嘴里,扶着水杯喂到他嘴边。
看着他被水呛的衣领处都湿了,沈羡还是没忍住:“你怎么连喝水都能弄一身水。”
顾衍瞥了她一眼:“你在嫌弃我?”
沈羡:“……”
要不是他脸色真的很白,沈羡都怀疑他在装可怜。
但她也没和他多做争吵,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准备抽出手去上班,结果刚放好杯子,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沈羡就这么笔直地栽在了男人身上。
沈羡懵了几秒,终是没忍住:“顾衍,你别抱着我,你生病了会把感冒传染给我!”
顾衍唇角噙着笑:“我大半夜的淋雨给你找戒指,你睡得这么香,我还感冒了,你这么健康,我心理不平衡。”
沈羡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平衡你就要把感冒传染给我?”
他闭上眼,还是那副无赖的调调:“嗯,死了也把你带走。”
沈羡:“……”
她就不该上来看这混蛋!
一生病就开始耍无赖!
仿佛忘了昨晚他们俩还在吵架。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指着他的鼻子骂——
冷战呢,认真点行吗?
思绪还在乱飘,突然,男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十指相扣,被举到头顶。
顾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等沈羡开口,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这混蛋像是刻意要把病毒传染给她,不停地和她交换唾液。
沈羡被亲的头皮发麻,手被钳制住只能用脚踢他,男人闷哼一声,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地咬了一口。
“这样传染好像更快一点。”
沈羡:“……”
被他恶意地吻了一通,沈羡再好的耐心也没了,她闭了闭眼,冷声道:“顾衍,你别以为生病就可以耍无赖,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不跟你吵架,快松开我,我要去上班。”
顾衍抱着她的身体不松,闭着眼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沈羡扯了半天他也没反应,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淡声道:“顾衍,苦肉计用多就不灵了,我又不是十七八岁青春期的小姑娘,不吃你这一套,你把自己作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意思吗?”
又想演深情让她心软?
冒雨捡戒指这种事,她可不信他真的有多在乎戒指的死活,要是真的在乎戒指,他自己的怎么会弄丢?
不小心掉了?
得有多不小心,好好戴在手上的戒指会掉?
还是送林婉儿去医院的路上太匆忙,急的戒指掉了都没注意?
沈羡用力地去推他的手,刚有点成功的趋势,男人一把将她扯回怀里,薄唇贴在她的耳畔,低低地呢喃:“别闹,我快三天没睡好,让我抱一会儿。”
别闹?
明明是他在闹!
他抱着她不让她动,还好意思说让她别闹?沈羡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但男女天生力气悬殊,她累的额头都是汗也没挣开,反倒男人抱着她的手更紧。
沈羡慢慢地放弃了挣扎。
混蛋!
一生病就耍无赖的混蛋!
躺在他旁边看了会天花板,十几分钟后,男人的呼吸逐渐变的均匀,沈羡慢慢地把他的手拨开,从他的怀里出去。
她起身出门,经过书房门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沈羡想了想,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备注:婉儿。
她本不打算接,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点开。
一接通,林婉儿迫不及待地道:“阿衍,我找到你的戒指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拿?”
安静几秒,沈羡出声:“林小姐在哪家医院?”
那边的声音很震惊:“沈羡,你怎么会有阿衍的电话?”
沈羡摸了摸短发,轻描淡写地道:“林婉儿,做小三做到你这么隔应人的地步也蛮成功的,虽然我这些年不怎么打小三,但出手你真不一定能受的住。”
对于顾衍的烂桃花,除非舞到她面前,其他的沈羡从来不管。
她清楚的知道顾衍不会喜欢上别人,所以逢场作戏也好,各取所需也罢,她从不插手。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喜欢上谁,也不是她出手就能掐断的。
男人出轨的根源从来不在于小三,而是这个男人本身。
但总有几个拎不清的,上赶着来挑衅她。
有个姓张的影后,三番两次舞到她跟前,沈羡实在是烦透了,直接叫人把她偷税漏税的事儿爆出来,张影后名声大毁,违约金赔的几乎要倾家荡产,最后被高利贷逼到跳楼。
那件事过后,没人再敢舞到她面前挑衅。
林婉儿怒道:“沈羡,如果不是你当初横叉一脚,嫁给阿衍的人该是我!”
沈羡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嗓音慵懒道:“给你机会,看他愿不愿意娶你?”
“你什么意思?”
“我去医院找你,把他的戒指还给我,如果在我去之前戒指出了什么意外,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成为顾太太的机会。”
-
找到林婉儿的病房,丁兆替她开门。
沈羡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有林婉儿一个人,看到她有些畏惧,又隐隐有些得意。
林婉儿把银白色的素戒递给沈羡:“还给你,那天阿衍抱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我捡起来的。”
其实是她偷偷地趁着顾衍不在意从他手指上抽下来的。
那时候顾衍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在出神,明显的不太状态,她喊了好几声都没答应。
她本来只是想拍拍他的手,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戒指。
然后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就这么给他扯了下来。
顾衍游神的厉害,戒指掉了都没发现。
还是到了医院,才发现戒指不在。
这几天,她听说顾衍为了这个戒指到处找,快把沈家到医院的路段翻了个遍。
昨天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戒指,但是不小心放在哪里,顾衍一听这话立刻就赶了过来。
林婉儿本来不打算把戒指还给他,但看顾衍这么重视这个戒指,要是到时候发现在她手里,肯定会生她的气。
她主动把戒指还给他,还能邀个功。
但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沈羡。
沈羡收回戒指,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林婉儿被她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慌着说:“你看我干什么,戒指拿了就走吧。”
沈羡眯了眯眼:“你这个哮喘,据说是当年跳湖跳的?”
林婉儿心里猛地一惊,强壮镇定道:“对,对啊。”
沈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星逸虽然看上去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怎么说都是在顾家土生土长了二十多年的二少爷,最基本的眼力价还是有的吧?”
林婉儿攥紧手,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你在怀疑我?”
放到刚结婚的时候,沈羡还有心情有精力跟她玩“宫斗”,现在真是一丁点兴致都没有。
算了,林婉儿虽然不聪明,但看上去真的挺喜欢顾衍的,对他应该会不错。
而且,要是顾衍再娶其他女人,估计还要和她一样,不得不忍受林婉儿的存在。
让他们俩凑一对,似乎也挺好。
沈羡勾了勾红唇:“放心,我不揭穿你。”
-
从医院回去,沈羡把戒指装到了盒子里,直接回了公司。
离婚后,她自然不可能继续在顾氏集团工作,她可没心平气和到,能和前夫在一家公司工作的程度。
沈羡打算回沈氏集团帮爸爸和弟弟。
虽然颜芷总说要和她一起拍电影,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不可能二十六岁再去读导演系,从头开始学拍电影。
更何况,她这么多年在商场里的磨炼,要是去拍了电影,自己都觉得有些浪费呢。
算起来,追逐顾衍的途中,虽然很辛苦很心酸,但她个人能力确实提高了不少,成了世俗定义里的成功女性。
这段时间,她需要完成交接工作,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
下午,沈羡正在审核文件,突然接到内线电话,说是总裁喊她过去。
一般私事顾衍都是直接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只有纯公事才会用内线电话。
沈羡理所当然认为是公事,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望着办公椅上的男人,问道:“顾总,有什么吩咐?”
顾衍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像早晨那么苍白,但还有点淡淡的病态虚弱。
他没回话,直接递给她一份协议。
沈羡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来。
股权赠与合同。
看清文件名后,沈羡的瞳孔骤然放大。
她收回视线,看向顾衍:“什么意思?”
顾衍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男人说话时,唇息和呼吸全数落在她的肌肤上,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气息比往常更温热,近在耳畔的声音有些虚弱的淡哑。
“送你的礼物。”
沈羡闭了闭眼:“赔罪的谢礼吗?”
顾衍站在她身后,所以沈羡没能看到男人眼底划过晦暗。
她听见他低声说:“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送给你的礼物。”
他不说,她还真的不记得。
原来今天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沈羡声音淡了下去:“太贵重了,我要不起。”
“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本人都是你的,你当然要的起。”嗓音又低又沉,还带着点微弱的鼻音。
态度很好,逻辑无懈可击。
如果不是深知这个男人从不做无用功,沈羡都要相信,他真的只是想送她礼物。
只是这份礼物过于贵重。
以往都是送点钻石什么的,现在直接送股份,他也觉得自己这次太过分,需要花很大的代价才能哄好她?
沈羡笑了下:“要了你的礼物,我今晚需要陪你上床吗?”
顾衍指腹摩挲着她的后颈,语气略带调侃:“太太,男人生病了那玩意可能不太好用,但你要是坚持要,我很乐意带病耕耘。”
沈羡:“……”
她轻咳了声,勉强恢复镇定,继续问:“那我需要做什么?我总不能白收你的礼物。”
“当然需要。”男人回答。
沈羡手指一顿。
果然还是有要求的。
他这份大礼,需要她用什么来还呢?
她淡声问:“你要什么?”
顾衍附在她耳边说:“你喂我吃药,直到我病好透。”
“喂药?”沈羡挑着眉,“只要喂药就够了?”
男人眉眼间都是调侃的笑意:“当然,太太要是想和我做些爱人之间的事儿,我很乐意奉陪。”
沈羡:“……”
所以,他到底要干什么?
沈羡一直都觉得,挺看不懂这男人的。
暗恋他那会儿,少女心爆棚,觉得带着点神秘色彩的男人更迷人。
嫁给他之后,虽然成了枕边人,但有时候仍是看不懂他。
不过她刚要买股份,他就给她送,来的正巧。
她正愁着从哪借钱呢。
顾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还挺舍得。
不过沈羡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嫁给他三年,为顾氏集团打了三年的工,收点股份而已,她当然受的起。
沈羡扯了扯唇:“股份我收下了,你的病我负责到底。”
你的病我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的,只有他的病?
顾衍的眼神深谙下去。
不过说出来的话仍是宠溺的低笑:“辛苦太太了。”
-
这段时间,两人的生活恢复了正常状态,除却沈羡晚上不让他碰之外,其他和以前都一样。
顾衍虽然有些不满,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天晚上要抱着她吻很久。
除了做到最后一步,其他该占的便宜他一个没落。
好几次沈羡被他闹的“欲.火焚身”,都死死地按捺自己,不能再被他蛊惑。
他只要用那张脸,那双桃花眼勾引她,沈羡的思维和判断就会丧失理智。
颜控真是个致命的缺点。
在这期间,沈羡找到了两个足以跟顾衍抗衡的人护着沈家,一个是傅明礼,她表妹南欢的丈夫,还有一个是唐时泽,她大学舍友兼闺蜜唐栀的亲哥哥。
商场上讲究的是利益互换,她用顾衍给她的股份,换傅明礼和唐时泽的庇护。
虽然沈羡隐隐怀疑,顾衍可能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从没过问,沈羡也就当做不知道,继续进行着她的布局。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十月底,合同到期的前一天,恰好的沈羡二十七岁生日,顾衍提前为她准备好烛光晚餐。
蜡烛,红酒,还有她最爱的白玫瑰。
顾衍切着牛排,低低地笑:“太太,不工作过的开心吗?”
前两天她和顾衍说,有些累想休个长假,找人暂替她的位置。
男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沈羡当时还有点奇怪,但以为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才没阻拦。
她抿了口红酒,随意道:“还行,就是有点无聊,还是要找点事情做。”
男人看着她,眼里蓄着薄笑。
“不想在影视部,可以换个喜欢的部门,你想去哪儿?你要是喜欢,总裁的位置也可以让给你。”
沈羡摇头:“算了,我可不想这么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气氛很融洽。
“对了,林小姐出院了么?”沈羡问。
顾衍眯了眯眸,语气平静:“大概。”
大概?
是没去看的意思么?
沈羡点了点头:“哦。”
她没再继续追问,仰着头把酒喝完,毫不优雅得砸着嘴:“这个酒真的不错,很好喝。”
“我再去拿几瓶?”
“不用了,两瓶差不多够喝的。”
顾衍笑着看她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品尝。
初始还会邀请他一起喝,到后来就只顾着自己喝,不知不觉,两瓶酒都快被她自己喝完。
顾衍眯着眸,嘴角噙着笑。
先是取消合作,再是买股份,又是变向辞职。
顾太太的意图,真的很明显呢。
是打算喝完酒之后,借酒壮胆,和他摊牌么?
她还真能幼稚的认为,找了两个远在容城的人,能护得住她?
他要是不想放了她,找谁护着都没用。
顾衍抿了口红酒,盯着猩红色的液体,淡淡地笑出声。
放了她?
怎么可能?
天真到这个地步,一点都不像精明冷静的沈总该有的智商。
沈羡的酒量不差,但两瓶红酒下肚,还是醉倒了,最后还是顾衍抱着她去了卧室。
替她洗完澡把人抱到床上,顾衍俯身压了下去,唇瓣在她眉心轻轻一吻:“睡觉吧,晚安。”
一直迷迷糊糊的女人在他要起身的瞬间睁开眼,不满地瞪他一眼,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睁大眼睛看他。
四目相对,顾衍的心脏猝不及防的悸了下。
她很少用这种眼神看他,双眼蒙着层潋滟的水雾,眼里满是甜蜜的爱意和期待,专注认真。
不对,准确说来,刚结婚的时候,她经常用这种眼神看他,只是他那个时候不喜欢她,也不在意她对他是什么态度。
只当她是商业联姻的妻子,他会给她顾太太该有的一切,除了虚无缥缈的爱情。
渐渐的,这种眼神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只有极少数,情到深处时,她才会满怀爱意地看他。
或许因为沈羡是他的妻子,即使对她生不出强烈的爱意,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时候,他还是不知不觉地会安抚她的情绪,甚至是主动服软。
自己的太太,宠着点本来就是应该的。
只是,可能是性格原因,他们俩在一起,总是争吵不断。
慢慢的,她就不怎么爱搭理他,高兴的时候陪他调调情,不高兴的时候绝不忍着,直接甩脸子让他滚,一顿冷言冷语输出。
他越来越看不惯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有事没事就要挑点事端,惹的她和自己争吵,看着她被他气的面红耳赤,他心里那股子烦躁的郁气才会压下不少。
事后,看她伤心,他总是忍不住去哄她。
像是热恋期的情侣,不断地争吵、冷战、和好,循环往复。
这种相处模式慢慢地定了型,他甚至觉得还挺不错。
顾衍的鼻尖贴着她的,低哑道:“想要我,嗯?”
女人伸出手,慢慢地描绘着他的轮廓,低低地喟叹:“顾衍,你长的真好看。”
他低笑:“谢谢太太夸奖。”
醉酒后的沈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话特别多。
她露出个羞涩的表情:“我是不是没亲口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啊,”她冲他眨了眨眼,“顾衍,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男人眸色晦暗,低头吻住她的唇,嗓音暗哑:“我知道。”
“你知道啊......”她有些懊恼和小不高兴,“我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原来你知道。”
她搂着他的脖子,咬了口他的喉结,低低地笑出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
男人黑眸注视着她的眼睛:“因为你爱我。”
沈羡的神经被重重一扯,对上近在咫尺的眸子。
她亲了口他的唇角,软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爱你的?”
顾衍眸色一深,哑声道:“第一次见面。”
爱一个的眼神藏不住,第一次见面,她表现的落落大方,但看着他的眼神里,时不时地露着甜蜜的爱意。
顾衍见惯了女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也没多在意。
不过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恰好爱他,过段时间要嫁给他。
卧室的灯开着,明亮的光线充斥着每个角落。
第一次见面。
她还以为他情感淡漠,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才会让她伤心,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她的感情。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爱他。
他知道她爱他,却选择不回应。
三年了,他没能爱上她,时间再久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意识到,大概,这个男人真的没有心。
像她哥说的那样,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
沈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疲倦过。
厌倦她爱他,期待着他爱她,但他始终不爱她。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她是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沈羡圈住他的脖子,红唇贴在他耳畔,轻轻地吹了口热气。
“顾衍,我爱你。”
……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顾衍的身体僵硬几秒,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几秒钟,男人再度堵住了她的唇。
大脑里有个念头逐渐冒尖,似乎在叫嚣着说:我也爱你。
但只冒出来一瞬,就被新一轮的情.欲压制住。
今晚的沈羡和顾衍,疯狂到了极致。
明亮的光线下,沈羡看着他额头上一点点沁着薄汗,听着他低闷的喘息。
鱼水之欢,抵死缠绵。
沈羡伸出双臂抱住顾衍,红唇凑到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我爱你。
她真的很爱他。
她整整爱了他十年。
占据她整个少女时期的男人。
但爱一个人太累,更何况是这种看不见尽头的单恋。
她认输。
她不是那个能让他产生浓烈爱意的女人。
顾衍,我爱你。
但今晚之后,我不会再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
顾狗:什么意思?
沈七七:或许你听说过分手炮没有?
顾总属实有点M,沈七七和她好好说话不听,就喜欢听她骂他才好受、
顾狗:我们这是情趣,有钱人的情趣,你不懂。
阿沐:ok,fine~
下一章明天上午九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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