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择生眼睛微眯, 似乎是在细细打量面前的苏零。片刻后，他轻笑了声, 然后蹲下身子从衣兜里取出一把贴身匕首递了过去。
苏零眉头微皱, 片刻没动。
严择生显然是没准备花费时间和苏零做过多的解释, 他眉目冷清, 淡淡道：“蒋赫的身份已经暴露，今晚别墅内会有一场混战。”
苏零抿唇, 垂下眼伸出手接过东西。
自己已经在明晏山庄内，如果面前的人是替蒋赫做事，没必要同自己虚与委蛇。
严择生倒是意外苏零不像寻常小姑娘那样, 拉扯着同自己废话。心下当即也明白, 为什么沈子骁这么宝贝她。
严择生：“蒋赫四处派人想要抓我, 所以我不能在这久留, 帮不了你什么。”
严择生垂眼, 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微型通讯器，递给苏零：“进入明晏山庄之后，所有的信号都会被屏蔽和监控, 但是通过这个通讯器, 你可以向另一个端口进行交流。”
“我会想办法把另一个通讯器交给沈子骁，你拖延时间, 撑到他来救你。”
苏零抬眼, 看着严择生，然后抿了抿唇浅浅笑了，她轻轻说道：“谢谢。”
严择生笑了下, 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我还有事要解决，只能帮你到这。怎么才能逃出去就看你自己了。”
-
蒋慕绫配合警方做完笔录之后，趁着警局上下忙着处理苏零失踪一事的时候，悄悄离开了警察局。
她答应了管家今晚要回去。
蒋赫为人残忍，手段狠辣，如果自己没有按时回去，管家一定难逃其咎。
蒋慕绫自己做的决定，不想拖累别人。
只是离开前，蒋慕绫注意到办公桌上一只用于做笔录的录音笔，她迟疑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将它拿走。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蒋慕绫很少离开明晏山庄，即使是出来，也是在蒋赫的监视下。所以今天对她来说，居然是人生中屈指可数难得的自由。
警局的位置处于市中心。
拐过几个街道后就能看到一条长长的商业街，今天恰好是周末，街道上的人络绎不绝，人流耸动。
蒋慕绫放慢了步子，让自己的步伐速度贴合周围的行人。
被这群人包围着，蒋慕绫突然感觉到，自己终于无比真实的像个人一样存在着。
蒋慕绫垂下眼，忍住鼻尖那一点酸涩。
或许是因为没看路，蒋慕绫迎面撞上一个行路匆匆的人，她身体往后趔趄几步，然后摔倒在了地上。手腕和膝盖处落了几道擦伤。
面前有人迈着急促的步伐，然后在她身边停下。
一个温润柔和的男声响起：“抱歉。”
蒋慕绫抬起头，对上一双干净的眼睛。
青年抬头，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问道：“站得起来吗？”
蒋慕绫迟疑了会儿，然后搭上了青年的手。
青年扶着蒋慕绫，让她坐在一旁的花坛上，然后去不远处的药店买来些处理伤口的药瓶，细心的涂抹在蒋慕绫擦伤的位置上。
蒋慕绫垂下眼，没有说话，看着男人熟练的动作，低声道：“谢谢。”
“没事。”
男人语气温柔地说：“我姓何，是个医生。”
话音落下时，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他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垂下眼看着蒋慕绫，然后问：“需要我送你吗？”
蒋慕绫眸光微闪，片刻后轻轻笑着说：“不用了。”
说完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时却听见男人突地开口：“…可能有点冒昧，请问你…方便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蒋慕绫愣了会儿，转过头看着身后那个男人。片刻后，她垂下眼，语气轻轻的：“不好意思，可能不太方便。”
男人眼底闪过些许失落，但却依旧语气温和：“是我冒昧了。”
蒋慕绫抿了下唇，然后转过身离开，但向前迈开几步之后却突然顿住步子，然后缓慢地转过头。
男人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抬起手笑着挥了下手。
蒋慕绫右手攥紧，蓦地转身走了上前，她抬眼，踌躇了会儿，然后低声道：“我不太方便留联系方式给你，但是……你可以留给我吗？”
男人微愣，然后轻声笑了起来：“好。”
-
已经到了管家和蒋慕绫约定的时间。
蒋慕绫抬手，从衣兜里掏出方才男人留给自己的纸条。
隽秀的字体，上面写着两个清秀的字。
何遇。
蒋慕绫深吸了口气，将纸条折叠好，收回口袋里。她搓了搓手，然后轻轻哈气。
等一切结束就好了。
蒋赫气数已尽，他和曾储欣暗通款曲的事情已经瞒不住，凭借着这样一条线，很容易就能作为一个突破口，来搜集到更多的罪证判处他死刑。
更何况他绑走了苏零。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能自由了。
而就在这时，从明晏山庄的方向开来一辆车，耀眼的车灯让蒋慕绫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蒋慕绫辨认了一下车型，却不由地背部一僵。她退后几步，伸出书从衣兜里拿出何遇留给自己的那张纸条，思索后塞入口中咽下。
蒋慕绫不会认错。
那辆车，只有蒋赫出行的时候会开。
蒋赫果然发现是自己通风报信了，但让蒋慕绫最担心的是，做完帮助自己离开的管家，是不是已经遭到了毒手。
现在自己要逃，是肯定逃不过蒋赫追捕的。
黑色的轿车在蒋慕绫面前停下，司机下了车，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后座的门。
蒋赫慵懒地靠在车椅上，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蒋慕绫。
许久后，他低笑了声，但声音让人从骨缝里感到一股冷意，宛若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蒋赫从车上走下来，在蒋慕绫面前俯下身，伸出手把玩着她的头发，一字一句道：“没想到你还是有些胆子的。”
说到这，他眉峰一寒，冷声问道：“谁帮你逃出来的？”
蒋慕绫闻言，心下了然，蒋赫并不知道是管家助自己逃脱一事。
她松了口气，突地冷笑了声，抬眼正对着蒋赫的视线，语气多了些嘲讽：“看来您还不知道，您已经众叛亲离了。”
蒋赫听到这句话，却是低笑了声，他松开把玩着蒋慕绫头发的手，从腰间掏出手\\枪，动作干脆而又一气呵成地朝着蒋慕绫的肩膀处扣动扳机。
蒋慕绫闷哼一声，退后几步，然后栽到在地上。
“你送出这么珍贵的情报帮助他们对付我，沈子骁他们一定很信赖你。”
蒋赫眼睛微眯，轻笑道：“念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可以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联系沈子骁，将他引到我指定的地方来……”
蒋慕绫：“我不会再帮你做事了。”
蒋赫笑了声，然后抬手，又是一枪，打在了蒋慕绫的膝盖处。
蒋慕绫却是硬生生忍下不哼一声，她睫毛轻颤，重复道：“蒋赫，我不会再替你做事了。”
蒋赫：“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事成之后，我就放你走。”
反正，现在苏零在自己手上，这么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丢了就丢了。
蒋慕绫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她眼睛微眯，然后缓缓说道：“不，蒋赫，自由这种东西不是你给我的，而应该是我自己给自己的。”
蒋赫眼中寒意越深，他抬手，乌黑的枪口对准蒋慕绫的额头。
蒋慕绫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注视着蒋赫眼睛，道：“我不会再替你做事了蒋赫。”
我身来自由。
子弹从枪□□出，径直没入了蒋慕绫的额头。
蒋赫转过身，平淡地询问跟在一旁的小黑，语气听上去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才刚刚杀死了个人：“苏零已经带回去了？”
小黑低头：“是的。”
蒋赫上了车，朝着明晏山庄的方向驶去。
小黑走到了蒋慕绫旁边，低头看她，眼底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仅仅是蒋慕绫，自己作为养在蒋赫身边的鬼打手，二十多年来，也没有一天活得像个人样。
而就在小黑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东西从蒋慕绫的衣兜里滚落的声音。
他拾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支录音笔，里面完整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小黑眸光暗了暗，攥着录音笔的手一点点收紧，片刻后他弯腰，将笔放回了蒋慕绫的口袋中，然后转身离开。
-
蒋慕绫的尸体是清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发现的。
报案后，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有眼尖的人很快就认出了蒋慕绫的身份。
“这不是蒋慕绫吗？今天早上还在警局做调查。哎……可惜了。对了，法医来了吗？”
“马上就到了。诶，何遇先生！这边！”
何遇闻声走了过来，他看清躺在那里的女人面孔时，却不由地微微一愣。
何遇缓慢地蹲下身，带上手套，一言不发地检查着尸体。
身旁有人在絮叨着说。
“哎，可惜了，这么漂亮年轻的一个小姐姐。”
何遇突然开口：“她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小警察愣了下，然后下意识回答：“蒋慕绫。”
何遇垂下眼，看向蒋慕绫的脸庞里多了些温柔和不忍，他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替她合上眼睛。
警局里。
李警官放下电话，眉头深深皱起，许久后叹了口气，道：“当时就应该派人盯紧，不让她离开。”
环卫工人报案，在路边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调查之后确认，这具尸体就是今天早上来到警局通风报信的蒋慕绫。
从蒋慕绫的口袋中，发现一支录音笔，里面无比完整地录下了蒋赫杀害蒋慕绫的整个过程。
或许是因为蒋慕绫一直有预感，自己这趟回去可能会发生些变故，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喘着粗气汇报道：“李警官，上面已经批准了下来，已经准许今晚的行动。只是根据我们的情报，蒋赫手中有许多毒蛛组织成员的把柄，一直操控着他们替自己做事。”
“而且他今晚似乎有逃离的准备，所以我们如果去围剿明晏山庄，很可能是他设下的圈套。上面吩咐，要格外谨慎。”
李警官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沈子骁呢？”
“沈子骁先生已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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