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凌晨了,秦氏集团顶楼的灯几乎完全熄灭,只有总裁办公室里还亮着依稀的光。
秦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穿外套,衬衫的纽扣散开两颗。
他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说出那句话时,将眸子略微垂了下去,做了随时会被沈之斐无情挂断的准备。
然而,没有。
沈之斐“哦”了一声,带着鼻音,好像是翻了个身,说:“秦叔叔,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秦瓒怔住了。
她叫他……
秦叔叔?
因为一定的年龄差,加上秦瓒是作为沈晋行的朋友,所以沈之斐喊他叔叔,一直到恋爱也保持了这个称呼习惯。
秦瓒很喜欢她这样叫他,每次听见心里都会软一下。
要是在床上,一声“秦叔叔”足以让他硬是把过程持续得更长,也更凶猛。
可是六年看不见她,即便她回了国、见了面,她对他一直疏离冷漠,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见她叫这一声“叔叔”了。
秦瓒总是会因此感到悲伤,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现在,他听得心如擂鼓,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沈之斐等了一会儿,善解人意地说:“叔叔,你是不是在公司?你在忙吗?要不我挂了吧。”
“别挂!”秦瓒连忙出声。
“怎么了呢?”沈之斐有点儿奇怪。
秦瓒低着头,卑微得几乎像是在恳求:“小斐,你……多和我说说话,别总是不理我。”
沈之斐笑了:“我哪有不理你,兆城大学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有时候你给我发消息,我也没有立马回复,打算等见了面再和你说。”
秦瓒愣了一愣。
小斐说的话,就像是在六年前。
“小斐,你喝酒了?”秦瓒记得她酒量虽然说不差,但也谈不上特别好。
“喝了一点点。”
“你确定是一点点?”秦瓒非常怀疑。
沈之斐又笑了一声:“可能也挺多的吧,我感觉自己很醉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你的声音,我都有点想打你。怎么会这样呢?”
秦瓒:“……”
看来她是大脑记忆错乱,醉酒以后记得一部分事情,又忘了一部分事情。
秦瓒叹了口气,仰靠在椅背上:“小斐,你会不会怪我对你不够好?”
沈之斐认真地说:“你在床上对我就很不好。”
秦瓒一下有点懵住。
怎么忽然就提到这个了。
“叔叔,你不能每次都让我吃药呀,”沈之斐凑近手机,声音沙沙哑哑的,“我的姨妈期都乱了,有
时候也会有点不舒服。”
秦瓒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吃药会……”
他停下来,没再为自己辩解,只诚恳地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药。”
“真的吗?”
“真的。”
“那……叔叔,”沈之斐得寸进尺,“下次见面,你可以让我在上面吗?”
秦瓒听得笑了:“你一个最高学府的大学生,脑子里怎么是这些?”
“我也是成年人了!我想这些很正常!你肯定也想,不然你怎么每次都换着花样折腾我。”说到最后,沈之斐委委屈屈的。
秦瓒的心脏跳得不要太快。
倘若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定会爆炸。
“小斐,别再撩我了,”秦瓒沉声,“我现在不能去找你。”
“为什么呀?”沈之斐语气失落,“那明天可以吗?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全胜斋吃饭呢,那里东西很好吃,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和你去过。”
秦瓒说不出话来。
如果当年他接近她,并非出于利用的目的,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有不同?
如果当年他再早一点确定自己的心,她是不是不会从他身边溜走?
“叔叔,你不说话,是不是睡着了?”沈之斐半闭着眼睛,“其实我也好困。”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秦
瓒,她早就挂电话了。
“困就睡吧。”秦瓒哑声说道。
“那我可以不挂电话吗?我想听着你的声音睡觉,这样明天起来我还可以跟你说‘早安’。”沈之斐软着嗓子,故意撒娇。
秦瓒哪里扛得住她这样,同意得不要太快:“不挂电话,你睡吧。”
沈之斐心满意足地调整好姿势,为自己盖上被子。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沈之斐慢慢地说着:“秦叔叔,明天,或者后天,你会来找我吗?”
“会,”秦瓒说,“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哪有这么夸张……”沈之斐闭上眼睛,声音渐渐地轻下去。
秦瓒坐在晦暗的办公室里,静默地听着手机那端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动弹一下。
……
沈之斐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这六年来,她的睡眠都非常浅,这晚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作用或是别的什么,她居然睡得很香,还做梦了。
不过那个梦实在难以启齿,因为她梦见了秦瓒。
梦里,秦瓒大张旗鼓地开车去兆城大学接她,两个人一起去了全胜斋吃饭。
吃完饭,他们直接去酒店待了一下午,没羞没躁的时候,秦瓒笑着把她扶到了上面,说:“满足
你的心愿。”
结束的时候,秦瓒还破天荒地没有让她吃避孕药。
醒来以后,沈之斐睁眼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好容易缓过神来,沈之斐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原本打算看一看时间,没想到自动关机了。
她清楚记得昨晚喝酒之前手机还有接近一半的电量,她本身不怎么玩手机,后来一直没怎么用。
怎么会残电耗尽,自动关机?
沈之斐一时想不明白。
寰大科技的技术部在九楼,沈之斐抵达公司,去坐电梯。
她前脚刚踏进去,后脚电梯里的其他人就纷纷下去了。
沈之斐倒是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发布会上,她没给沈厚行留面子,算是得罪了公司高层,还得罪得很彻底,其他员工对她避而远之,是人之常情。
正当电梯门将要合拢,外边却有人按了开关。
门再度缓缓打开,沈之斐闻到了一股过于熟悉的木质香调,她蹙眉抬眸,果然见到了秦瓒那张线条流畅锋锐的俊脸。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沈之斐不想和他待在一起,提起腿就要出去。
秦瓒却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昨天晚上还说想我,怎么今天一见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