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温枝这次的跟飞的航线是, 厦江到上海，上海到北京，北京回上海，上海回厦江。
在他们到达北京之后, 机组和乘务组都可以到公司准备的协议酒店休息, 这也算是福利之一, 不得不说联航确实挺财大气粗，准备的酒店都很舒服。
为了保证飞行员的充足休息，安排的还是单人房间。
温枝刚将飞机箱放在房间里, 还没躺下休息, 就听到手机响了。
她看到是顾问周打来的，立即接通：“喂。”
“一楼餐厅的自助餐这个时间还没结束, 要去吃吗？”顾问周开门见山问道。
温枝想起他在飞北京的航班上，吃了一份飞机餐。
她说：“你是在飞机上没吃饱？”
“你在飞机上没吃什么吧，”顾问周说道。
温枝微抿了嘴，有些不好意思, 她今天在飞机上就喝了一杯咖啡，确实没吃其他的。
但她没想到，顾问周那么忙碌的情况下, 连这么一点小事儿都注意到了。
他还真的是个负责任的好机长。
顾问周：“走吧，夏亦行也一起。”
温枝有些奇怪：“夏机长也没吃饱？”
对面的男人突然沉默了下, 突然, 他低声轻笑：“哦, 他说他不去了。”
正好夏亦行刚从洗手间出来，虽然他们都是单独房间，但夏亦行正好有事儿，就来了顾问周的房间。
“不去哪儿？谁不去？”夏亦行好奇问道。
顾问周却握住手机, 低声说：“五分钟，我们一起下楼。”
说完，他挂了电话。
夏亦行见他这幅样子，当即说道：“对面是温枝对吧？我不去哪儿？你给我说清楚了。”
“我说你不去吃午饭，”顾问周淡然说道。
夏亦行瞬间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谁说我不去了，飞机餐那玩意能吃得饱吗？我一大清早起床，累死累活开了一上午飞机，你现在连吃饭的权利都把我剥夺了。”
“今天中午你叫外卖的钱，我报销。”
顾问周靠在房间里的长桌边缘，单手插兜，笑意清浅。
夏亦行实在受不了他这个笑，痛心疾首道：“你赶紧给老子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看你现在笑的这个不值钱样。”
顾问周懒得搭理他抽风，想了下，拿起手机。
夏亦行还在喋喋不休：“你可是顾问周啊，你现在突然这样让我太不习惯了，你好歹也给我点时间适应吧。就一顿午饭而已，你用得着搞得这么心机吗？”
突然，夏亦行脑海中响起了三个字，他脱口而出：“绿茶男。”
不得不说，他真觉得顾问周现在挺茶的，三十岁的人给人家小姑娘这么下套。
就在夏亦行义愤填膺说着的时候，他手机响了下。
点进去一看，是顾问周发来的一个转账。
他心想他是缺这一顿饭钱吗？他他妈就是看不惯他现在心机成这样……
直到夏亦行看到转账信息上的数字，1000。
“你赶紧去吃饭吧，我一个人随便点什么不行啊，不打扰你们了，”夏亦行嘴上说着话的同时，毫不犹豫收钱。
顾问周淡嗤了下，手机在指尖转了圈，边往门口走边说：“待会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好嘞，您慢走，”夏亦行把狗腿子的属性演绎的淋漓尽致。
温枝正在手机上回复消息，父母知道她今天第一次跟航线。
宋元敬一早上发了好几条消息，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里就是担心。
她刚回复宋元敬，自己安全到了北京，晚上会飞回厦江。
门铃响了。
温枝赶紧起身，过去开门。
果然是顾问周站在门口，他身形颀长，这么站在门前，温枝得仰着脖子看他。
“我准备好了，我们去吃饭吧，”温枝说道。
顾问周颔首，往旁边退了一步，看着她关上门。
两人到了一楼的自助餐厅，这会儿已经一点多，虽然自助餐还没结束，但是吃饭的人已经没多少了。
“我们坐这个位置吧？”温枝指了指靠窗边角落的一个位置。
顾问周：“行，去拿吃的吧。”
等拿好托盘，温枝开始看有什么吃的，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没一会儿她就拿好了东西，顾问周回来看她桌子上的盘子，居然还真不少。
两人刚坐下，准备吃东西。
餐厅门口又进来两三个人，凑巧，居然就是这次同航班的乘务组，除了陈雅悦之外，其他人都来了。
“顾机长，温副驾，”空姐们看见他们，还是主动过来打招呼。
温枝赶紧说道：“大家叫我温枝就好了，我还不是副驾呢。”
“迟早的事情，”有个稍微年轻的空姐笑着说道，但她又说：“不过温枝确实比温副驾好听。”
空姐们对温枝都挺好奇的，而且之前没见面时，总觉得女飞可能会心高气傲点。
但只飞了一个早上，就发现温枝挺好相处的。
对于大美女，大家的包容性都是很强的，特别是还是这种性格好的。
“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也去拿吃的了，”空姐们也没多说，就走了。
但没一会儿，又有人过来跟顾问周打招呼，是其他航司的飞行员。对方跟顾问周很熟稔的打了招呼，就朝温枝看过来，笑着问道：“这就是你带的小徒弟啊？”
徒弟就徒弟，非要加个‘小’字干嘛。
对方见顾问周完全没有替他们介绍的意思，自来熟的说：“我叫韩巍，是南航的飞行员，跟你师父是大学同窗。”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温枝这才有些惊讶。
也不再奇怪，他们难怪看起来这么熟悉。
顾问周应声点头，韩巍就笑着说：“来来，加个微信，回头飞行员有什么活动，我也喊你一起参加。”
温枝没有拒绝，刚拿出手机准备跟对方互加好友。
顾问周却一把擒住了韩巍的手腕，低声警告：“加微信可以，不许乱发信息。”
“卧槽，把哥们当什么人了，”韩巍抬手就捶了下他的肩膀。
等加了微信之后，韩巍闲聊道：“温枝有男朋友吗？”
温枝摇头：“没有。”
韩巍眼前一亮，正要说什么，就听对面的姑娘微抬眼，那双黑眸冷静地有些锋利：“我现在不考虑谈恋爱。”
得，韩巍想说的话，一下就被堵了回来。
他扭头看着顾问周，无奈说道：“我说你这是准备，带出一个女版顾问周啊？”
温枝有些不解。
“你师父这棵草，”韩巍指了指顾问周，笑着说：“到现在还没人染指过呢。”
咳咳，咳咳。
温枝原本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一下被呛到，连声咳个不停。
她为了避免喷到对面，赶紧转身朝后。
顾问周也是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立即将桌上的餐巾纸递了过去，温枝边接过边说了声谢谢。
韩巍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顾问周第一时间下逐客令：“说完了没？”
这下让韩巍有些被震惊到。
这护的也太紧了。
等温枝咳嗽的缓和点，韩威赶紧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温枝，你小心点。”
温枝点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顾问周见韩巍还没起身，又斜睨了他一眼，吓得韩巍也不敢耽误，赶紧溜了。
“没事吧？”顾问周见她脸颊泛红，被呛挺厉害的样子。
温枝摆手：“没事，就是一下喝的有些着急了。”
但是她脑海中，还是回荡着韩巍说的那句话。
——“到现在还没被人染指过呢。”
也不知是温枝自己思想复杂，还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染指这两个字，有种说不出的色.情。
她想像不出，这么冷淡疏离的顾问周，被染指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念头在温枝脑海中，久久未散去。
正好顾问周抬头，眼神没了平时的冷淡，他盯着温枝微红的脸颊，低声问：“你刚才说现在不考虑谈恋爱，是糊弄韩巍？”
“不是，”温枝以为顾问周是担心她谈恋爱的问题，她当即认真保证说：“我肯定不会谈恋爱耽误工作。”
见顾问周始终不说话，温枝以为他还担心。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
顾问周：“……”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放心的。
*
下午四点多，在短暂休息之后，机组开始返航。
这次温枝是跟着夏亦行，进行绕机检查。
到了上海，北京乘客先下机之后，机组和乘务组已经开始准备，迎接上海这边乘客的上机。
温枝也感受到了，顾问周跟她说的，飞行其实是一段重复且枯燥的工作。
但她觉得，每一段旅程都有着独特的魅力。
一个小时后，上海乘客上的差不多，但机舱却空姐却说，客舱有些情况。
顾问周和夏亦行都在忙着航前准备，于是温枝自告奋勇道：“我去客舱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以，如果问题严重，随时联系我，”顾问周点头。
他也是想给温枝一些锻炼的机会，民航飞行员不仅技术要过关，而且还要有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
温枝起身，前往客舱。
结果她刚出驾驶舱，走到头等舱的问题，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头等舱和普通舱之间是有一层幕帘，此刻帘子并未被拉好，一堆小姑娘挤在过道的方向，每个人都高高举着手机，对着头等舱的方向拍摄个不停。
“什么情况？”温枝震惊问道。
一旁的乘务长，低声说：“是明星的粉丝。”
温枝朝头等舱的客人扫了一圈，就见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上，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头上戴着棒球帽，耳朵上还挂着一个黑色耳机。
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确实有够全副武装的。
温枝想不发现他是明星，都不可能。
对方脸上戴着墨镜，温枝也不知道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干嘛。
“他们不能让这帮粉丝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吗？”温枝低声说。
乘务长压着叹气：“他们都不管的。”
温枝：“……”
但乘务长又说：“应该是管了也没用，毕竟这也不是一回两回。”
乘务长是老空乘了，经验丰富，飞的也多，对于这种事情都有些见惯不惯了。
以前倒还好，没有这么多疯狂的粉丝，但是自从什么流量时代来临，这些明星红的速度惊人，红的程度也吓人。
时常会遇到这种上来一个明星，跟着一群粉丝的盛况。
温枝：“就没办法管管她们吗？”
“我们只能做到规劝，”乘务长实话实说道：“毕竟她们也是买票的乘客。”
乘务长说完，低声说：“我再劝劝吧。”
温枝点了点头，留在原地，想看看接下来怎么处理。
“各位旅客，飞机即将起飞，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避免影响飞机正常起飞，”乘务长高声说道。
但是这些粉丝置若罔闻，手机镜头始终对准黑衣男子。
温枝再次朝着窗口的男人看去，心底也不禁有些好笑：这么一身乌漆嘛黑，能拍出个什么？？
她作为从来不追星的人，觉得这帮小女孩能对着这么一张完全看不清的脸惊叫，也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管乘务长还是安全员如何劝说，那帮女孩依旧还堵着过道拍照。
就连此刻刚刚进入机舱的普通舱乘客，都被挡住了去路。
“各位，麻烦让开通道，不要影响其他乘客的正常登机，”温枝也上前，朗声喊了一句。
她这一声，让原本坐在窗边垂着头的黑衣男人，抬起了头。
下一秒，对方摘下了墨镜。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原本就挤着拍照的粉丝，一下沸腾了起来。
“哥哥摘墨镜给我们拍照了。”
“啊啊啊太帅了。”
“拍到了吗？”
“后面的能不能别挤，我的镜头一直在晃。”
温枝被气笑了，这什么人啊，不仅不阻止粉丝，居然还摘下墨镜让她们拍照，这不是纯心引起骚乱。
温枝扭头，朝对方看去。
但在看清楚他的脸时，一下愣住了。
显然，对方也正抬头看她，露出了温柔笑容。
温枝也是在这一刻，认出了他。
展则临。
“这个笑容好温柔啊。”
“他为什么冲这个空姐笑？”
“这不是空姐制服吧？”
温枝再次开口说道：“飞机即将起飞，请你们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她的话，却引来了粉丝更大的抱怨。
“这不是还没起飞呢，我都什么都还没拍到呢。”
“就是，多管闲事。”
温枝听着这话，脸上依旧维持着平和，但声音却异常坚定：“如果你们再这样不配合，我会把客舱的情况如实报告给机长，到时候请警察上来，耽误的是整个飞机上所有人的时间。”
此刻展则临终于开口，他朝身侧坐着的男助理低声说：“帮忙劝劝。”
男助理这才起身，喊道：“大家都赶紧坐好吧，要是飞机不能按时起飞，会耽误则临之后的行程，麻烦大家配合一下。”
终于在男助理的反复劝说之下，粉丝陆陆续续开始返回自己的座位。
乘务长也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头等舱的帘子拉上。
“谢谢你啊，温副驾，”乘务长低声说道。
温枝：“您太客气了，是我应该做的。”
乘务长点头，笑着问道：“你还是喝咖啡吗？”
虽然乘务长只跟温枝飞了两趟，却知道她在飞机上不怎么吃东西，但会喝咖啡。
“枝枝，”终于坐在窗口位置的男人，突然出声喊道。
一旁的男助理跟见了鬼似得，扭头看着男人，“展哥，你认识？”
同样惊讶的还有乘务长，这一声枝枝，应该是在喊温枝吧。
温枝深吸一口气，原本她想装作不认识，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好久不见，”温枝颔首，淡声打了个招呼。
但没想到，展则临却突然站了起来，助理赶紧让了个位置，让他走了出去，直到他走到温枝面前，压低声音说：“怎么不叫则临哥哥了？”
这下饶是见多识广的乘务长，都忍不住张了张嘴。
展则临却似乎并不介意乘务长，听到他说的话，反而跟温枝闲话：“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上次我跟老师见面，她还说你没回国呢。”
他口中的老师，就是温枝的母亲温舒颜。
温舒颜是资深小提琴演奏家，展则临在没进入娱乐圈之前，就是一直跟随温舒颜练习小提琴。
因此温枝跟他，确实很熟。
“那你大概是跟你的老师，有半年没见了吧，”温枝微微一笑。
对于展则临的粉丝以及刚才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管的态度，她心底意见十分大。
因此对待展则临的态度，也不算温和。
展则临却丝毫不介意，反而此刻慢悠悠打量着她的穿着，一身黑色飞行员制服，包裹着她原本就修长纤细的身材，漂亮又英气的模样，让展则临有种恍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吗？
“你终于当上飞行员了，”展则临边笑边说道，心底还是有些震撼。
当初在温枝家中，得知小姑娘的志向，他还心想小姑娘愿望是挺好，但估计很难实现。
可现在他认为很难实现的事情，却被她真的实现了。
“展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遵守客舱秩序，尽快在座位上坐好，并且系好安全带，”温枝没有跟他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提醒。
展则临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再次露出笑意：“好，听枝枝的。”
温枝皱眉，但是他已经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并且当着温枝的面儿，将安全带乖乖系上。
温枝转身要走的时候，乘务长突然小声来了句：“温副驾，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温枝：“……”
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跟他确实认识，他是我妈妈的学生，我们没什么别的关系，”温枝还是想了下，还是解释，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信息误差。
乘务长这下明白，难怪刚才展则临提到老师。
温枝回到驾驶舱，顾问周问道：“客舱状况处理好了？”
“嗯，是一帮粉丝挤在过道上拍照，影响其他乘客就坐，现在已经全部都坐好了，”温枝说明情况。
夏亦行摇头：“现在这帮粉丝跟疯了一样，我上次航班载了一个叫展则临的流量明星，听说是现在最红的。飞机刚落地还在滑行呢，他粉丝刷一下全起身，一窝蜂都挤到了头等舱那边。当时就被其他乘客拍了视频，被传到网上，点击好几千万呢。”
“也因为这件事，公司还特地开会，说一定要注意飞行安全，我也是倒了霉，是我没注意吗？是粉丝自己跟疯了似得往前冲。”
温枝听着他的话，也有怔住。
夏亦行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今天是哪个明星啊？”
“展则临，”温枝轻声说道。
夏亦行当即爆发了一句粗口，惹得身侧顾问周看了他一眼警告。
最后，夏亦行还是没忍住：“温枝，你说就你作为女孩的眼光来说，展则临这样的真就帅到这种让人癫狂的程度？”
温枝还真就认真想了下，缓缓说道：“我觉得不如顾机长帅。”
夏亦行猛地扭头，倒不是看向温枝，而是朝着左侧驾驶座上的顾问周看去。
就见顾问周手握着操控杆，嘴角微微勾起。
艹。
你他妈想笑就笑吧。
但顾问周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驾驶舱的其他两人都沉默了。
他直视着前方，淡然说：“谢谢你的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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