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在以前, 被他看不上的宋一踹翻，宋哲定然是要跳起来踹回去的。
可如今，宋一是他的救命恩人, 一向讲义气的宋哲便连气都没生：“宋一，你打我，我也不会还手的，你救了我的命, 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谁要你的命, 日后离我们远一些便好。”宋书勉冷声道。
随后又攥着林念瑾的手安慰：“别哭了，放心, 哥哥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听着宋书勉斩钉截铁的语气, 林念瑾认真点头。
一群孩子，不是湿淋淋一身的水，便是一身泥巴，没一个干净的。
前头的宴席还没完, 他们是吃过了饭出来玩的, 一时半会地想必也没人来找。
可他们这样，也没心情玩下去了。
林念瑾看了看自己裙子上的泥巴，担忧道：“哥哥, 若是我们这样回去，姨母会不会生气？”
“不会，若不是瑾儿方才机智, 我们和宋哲怕是就要上不来了, 是你救了我们俩。”宋书勉拍拍林念瑾的手。
宋哲也拼命点头：“是啊，若不是瑾儿妹妹你方才拿了扫把来，宋一又过来扯了我一把, 我怕是得淹死了。”
话虽这么说，可宋书勉想了想自己那最是看重规矩仪态的母亲，又说：“瑾儿先到那边树下坐着，我来想办法。”
说着，牵着林念瑾的手从地上起身，带着她远离池边，林念瑾不忘牵起竹香。
把林念瑾和竹香送到几步开外的柳树下坐着，又带着常顺走回去，去捡苹果。
那一伙孩子以宋哲为老大，什么都听他的。
经了方才那件事，宋哲已经完全以宋书勉马首是瞻，那几个孩子便也自动自觉默认了宋书勉为老大，见状齐齐弯腰帮着捡地上滚得到处都是的苹果。
很快，苹果都被捡了起来，连筐带麻袋一起送到了树下，放到了林念瑾和香儿面前。
看着两个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宋书勉想了想，做了决定：“瑾儿，我们从侧门绕回房间去换衣裳。”
“好。”林念瑾乖巧点头，起身，还不忘拎起苹果篮子。宋书勉伸手帮她抬着，往侧门走去。常顺和香儿则抬起麻袋，连忙跟上。
宋哲跟在后头问：“宋书勉，那我们呢？”
宋书勉停脚转身：“你们最好也赶紧回去换衣裳，但我们落水的事，最好别和家里说。”
宋哲不解：“为何？若是不说，家里人问起为何这一身水，那要如何解释？”
“你若想说，那便随你。”宋书勉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随后指着宋哲警告道：“但你别提到我们，一个字也不许提，不然我定然饶不了你。”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宋哲等人，牵着林念瑾就走。
一身还在滴水的宋哲挠了挠脑袋，不大理解，但也很仗义地点头保证：“你是我恩人，我都听你的。你放心，他们也不会说。”
林念瑾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小声问：“哥哥，若是他们说了，会怎样？”
宋书勉甩了下头，把额头上湿哒哒的头发甩开点，这才说：“说了会挨打，稍后带你去看热闹。”
几个孩子，捡没人的地方绕来绕去，最终绕回了自家歇息的厢房。
服侍林念瑾的丫鬟正坐在门口一边绣花一边守屋子，一见几个孩子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吓得差点儿惊声尖叫，绣绷一扔，忙拉着几人问发生了何事。
宋书勉随便敷衍了一句，随后吩咐她不要多问，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便绕过她，带着林念瑾进屋。
丫鬟捡起绣绷忙跟进去，先从孩子们手里接过苹果放在一旁，随后拿出个大的帕子给宋书勉擦着一头一身的水。
宋书勉接过帕子自己擦着，让丫鬟去给林念瑾换衣服：“给表姑娘找一件和身上这件差不多的衣裳换了。”
丫鬟应是，带着林念瑾和竹香进了内室，先是打水帮两个孩子洗干净小脸，手上，和头发上沾着的泥巴，这才给她们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
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小姑娘又变得干干净净了，宋书勉这才满意地点头，带着常顺出门，回了隔壁自己的厢房去换衣裳，也是换的和方才身上那件差不多颜色的。
宋书勉把自己和常顺的衣裳都交给林念瑾的丫鬟，让她赶紧包起来藏好，等明日回府再洗。
随后，几个孩子便出门去了。
宋书勉带着林念瑾先去前院，在宋夫人和众位夫人面前大大方方地露了个脸，随后一人就乖巧地坐在宋夫人身边，听着夫人们聊天。
正听得无聊，就听外头有下人来报，说宋哲几人落了水。
那几个孩子的母亲一听，脸色都吓白了，急忙往外跑，众夫人也都跟着起身往外走。
宋夫人走之前不忘叮嘱宋书勉和林念瑾：“你们俩老老实实跟在我后头，切莫乱跑。”
宋书勉微微笑着看了一眼林念瑾，牵着她起身，慢悠悠跟了上去。
当然，赶过去一看，不过是虚惊一场。
宋哲一人落水，人已经上了岸，几个孩子跟个泥猴一般脏兮兮的，并未有人受伤。
见人没事，那几个孩子的母亲放下心来，赶紧张罗着给自家孩子洗干净换了衣裳，随后带着去了前院，拘在身边，再也不敢撒手。
林念瑾和宋书勉带着常顺和竹香，像四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宋夫人身后，又跟回了花厅。
林念瑾扯了扯宋书勉的袖子，小声问：“哥哥，你不说他们会挨打？”
宋书勉一副胜券在握地样子小声答：“且等着。”
宋夫人察觉到什么一般，转头看着自家儿子，狐疑地低声问：“勉儿，你怎么换了衣裳？瑾儿也是，我怎么记得你早上穿的不是这件？”
林念瑾忙不知所措地看向宋书勉，宋书勉便上前牵着宋夫人的手，扶着她往前走：“娘您记错了，我和瑾儿一直在一起的。”
见自家儿子一本正经，前头又有夫人在喊她，她便打消了念头，叮嘱了两句不要乱跑，便到前头去了。
整个下晌，孩子们就被拘着在大人的眼皮底下玩，一直到了天黑，晚宴结束，各自回去下榻的厢房歇息。
宋书勉才又带着林念瑾，借着消食的名义出门溜达，当然，天色已完，后头被宋夫人安排了两个大丫鬟跟着。
四个孩子，人手一个苹果，边啃边溜达，可谓悠闲得很。
走到宋哲家下榻的那个院子，宋书勉便不走了，带着大家伙蹲在院门口。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从大敞四开的窗户里传出了宋哲的嚎叫声：“爹，我错了，别打了，我真的错了。”
紧接着，是宋哲他爹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你是咱们家的独苗你知不知道，你娘生了你三个姐姐才生到你这么个带把的，你竟敢跑到水边去作死，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没了，你老子我怎么活，还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算了。”
紧接着又是竹条抽在身上的清脆啪啪声。
“当真挨了打。”林念瑾愣愣地看着宋书勉，不解地又问：“可先前为何不打？”
宋书勉啃了一口苹果，笑着说：“先前宴席未散，不好当众打孩子，免得搅了老太爷的寿宴。走吧，再去看看那几个。”
宋书勉简直料事如神，蹲完另外几家的墙根，果然发现那几个也都在挨揍。
林念瑾，常顺，竹香三个全都用看神人一样的目光盯着宋书勉看，可谓崇拜至极。
林念瑾拉着宋书勉的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宋书勉有些小得意，还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笑，并没接话。
林念瑾又说：“等我长大了找夫君，便找哥哥这般聪明厉害的。”
宋书勉皱了皱眉头，很有些为难：“你若是想嫁个状元郎什么的，那倒是容易，可像我这般厉害的，怕是不大好找。”
身后跟着的两个大丫鬟捂着嘴，才没大声笑出来。自家一公子聪慧过人，那是人尽皆知，可哪有人这般夸自己的。
宋书勉听到了她们吃吃的笑声，板起了小脸，转头看着她们：“退远些，不要跟这么近。”
两个丫鬟看着小男孩，明明没有她们肩膀高，可那冷飕飕的目光却甚是有些瘆人，一人不敢再笑，忙收敛笑意，垂首躬身往后退了能有十来步出去。
宋书勉这才牵着林念瑾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念瑾犯起愁来：“哥哥，要是找不到比你厉害的人，那怎么办？”
宋书勉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回头等你长大，要是实在找不到，那便嫁与我吧。”
说着又补了一句：“先前在莲塘边上，是你沉着冷静，才救了我，要是你到时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那我便以身相许。”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林念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便眨着一双纯净的眼睛，认真点头：“瑾儿听哥哥的。”
宋书勉便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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