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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第85章 8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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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离点头, 林思浅从他怀里出来,着急忙慌地就往地下蹦。

可脚还没落地,就被陆离拦腰抱了回去:“莫慌, 让他们进来便是。”

陆离将小姑娘放在榻上, 拿起鞋子给她穿着,高声吩咐道:“进来。”

外头应了是,门打开,郑福带着人走了进来。

等陆离把她两只鞋子都穿好,林思浅一抬头, 就见吴风背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林思浅一愣,但随即想到那以假乱真的易容术, 便反应过来,这小太监便是宋书勉。

她焦急地走上前:“吴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吴风:“吐了口血, 晕了过去。”

宋书勉又吐血了?

林思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转身抓着陆离胳膊:“陛下, 怎么办?”

先前得知念瑾没了,他就吐了两次血,那时候太医就说一定要好生将养, 若是再有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莫慌。”陆离微微用力攥住林思浅的手, 吩咐道:“将人放到榻上,去喊太医来。”

郑福应了是,出门吩咐人去喊太医。

吴风则走到榻那,将宋书勉慢慢放下。

林思浅走过去,站在榻边看着宋书勉,小声喊他:“一公子?宋书勉?”

可喊了几声, 宋书勉都没有反应。

“别担心,会没事的。”陆离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随即又看向吴风:“山中之事如何?”

吴风就把普光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林思浅听完,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宋书勉心思缜密,安排得那么周全,却还是失败了。

想必就是因为报仇之事失败,他这才急火攻心吐了血。

若是她能早些猜到他还要找太后报仇,她就该把陆离在查找太后罪证的事跟他透漏一句,说不定他就不会如此着急。

看着一动不动的宋书勉,林思浅难过不已。

陆离攥着她的手,和吴风说话:“浣衣局宫女的亲人,今日可是到了?”

吴风:“是,傍晚才进城。”

陆离:“明日一早便将她们一同带入宫来,朕亲自来问话。”

“是。”吴风应道,又问:“太后那边死伤惨重,想必明儿一早便会提前回宫,可要抓人?”

陆离:“等入了宫门再说。你可知永平王今日为何突然半路回转?”

吴风:“尚且不知。陛下,永平王府那边可要做些安排?毕竟他和太后感情深厚。”

陆离:“朕已经安排下去,只待太后入宫,墨羽卫便会将永平王府,秦府,太后的母家悉数围了。”

吴风拱手:“陛下英明。”

正说着话,太医便来了,有了白日里的经验,这次值守的几名太医全来了。

一进门,才发现不是给陛下诊脉,是给一个小太监看病。

众人心中疑惑,可见那小太监竟然躺在了陛下的榻上,便也不敢轻视,急忙上前。

其中有位李太医,恰好是去过宋府给宋书勉看过病的,一摸脉象,便诧异地看向陆离。

陆离点头,示意他猜对了。

李太医便低下头继续诊脉。

三人全都诊过之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一阵子,由那名李太医出面禀明病情。

“启禀陛下,这位公子的身体,先前就大受损伤,原本养好了些,可经了今日这一遭,已是强弩之末,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思浅一听这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抓着陆离的手语气急迫央求道:“陛下,救救他。”

陆离抬手,擦掉林思浅脸颊上的泪:“放心。”

随即冷声吩咐太医们:“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朕要他活着。”

三名太医为难地对视一眼,却也不敢违抗圣意,齐拱手道:“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陆离挥了下手:“把人直接送到太医院,待好转了再出宫去。”

郑福应是,忙去传了轿子,招呼几名小太监把宋书勉好生抬到轿子上,随着太医等人一道走了。

待人走后,吴风又道:“陛下,宋一公子身边的那些随从都候在外头,您看是先找个地方关起来,还是让他们回去?”

陆离:“安排一个人去照看宋一,其他人找个地方先安顿好,莫让他们随意走动。把那会口技和易容术的江湖客带进来,朕要见见他。”

吴风应是,转身出门。

林思浅拉着陆离的手:“哥哥,我要回避吗?”

陆离捏捏她的手指:“无需,但你若累了,便先去内室歇息。”

累是累,可她现在哪里睡得着,便摇了下头:“我想陪着你。”

“好,那便留下来。”陆离牵着林思浅的手到椅子上坐了。

吴风带着荆杨走了进来:“陛下,人来了。”

荆杨跪地磕头,语气感激:“草民荆杨,叩见陛下,多谢陛下对我家公子的相救之恩。”

陆离点头:“起来吧。”

荆杨起身,又冲林思浅拱手鞠躬:“多谢林姑娘。”

林思浅知道他谢什么,摆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陆离打量着荆杨,问道:“你会易容术,还会口技?”

荆杨躬身恭敬答道:“回陛下,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

陆离目光审视,语气敲打:“只要不是拿去害人,便算得上是一门好本事。”

荆杨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忙跪地,斩钉截铁地说道:“回陛下,草民以性命起誓,所做一切皆是事出有因,从未无缘无故伤害他人性命。”

看着面前凛然无畏的江湖侠客,陆离点头:“朕信你。”

荆杨磕头:“多谢陛下。”

陆离曲起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沉默一瞬再次开口:“朕要你为朕办件事,你可愿意?”

荆杨一愣,抬起头来。

陆离补了一句:“放心,也是事出有因,绝非无缘无故害人。”

荆杨拱手:“草民愿意为陛下效劳。”

陆离微微颔首。

“好,你起来回话。”

“看座。”

荆杨起身,坐在了郑福搬来的凳子上。

陆离又吩咐郑福:“你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郑福应是,退了出去。

殿内就剩下陆离,林思浅,吴风,还有荆杨。

陆离压低声音,如此这般一番吩咐,末了问道:“可能做到?”

荆杨拱手:“草民定不辱命。”

吴风兴奋得拍掌:“陛下此计甚妙。”

陆离又看向林思浅:“浅浅以为如何?”

林思浅听得一愣一愣,却也由衷感叹道:“好主意。”

陆离:“好,那就这么办,先各自回去休息,明早起来再安排。”

“草民告退。”荆杨起身,躬身往外走。

陆离又出声喊住他问道:“你本籍何处?”

荆杨答:“草民本籍西安府境内洛南县。”

“洛南?”陆离和吴风对视一眼,又问:“家中还有何人?”

荆杨答道:“草民父母已故,只有胞弟荆槐,也跟在一公子身边。”

陆离点头:“好,你先下去吧。”

荆杨走后,陆离看向吴风:“若是朕没有记错,太后身边的荆嬷嬷,也是西安洛南人?”

吴风点头:“就说这荆杨兄弟俩的样貌看起来有些熟悉,原来是和年轻时候的荆嬷嬷有些相像。可据微臣所查,荆嬷嬷的家人,早在数年前就就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陆离:“明日拿下太后之后,把荆嬷嬷带到荆杨两兄弟面前去,让他们见上一面,一切便清楚了。”

吴风应是,行礼告退。

陆离看着满脸倦意的林思浅,柔声问道:“太晚了,浅浅就留在这可好?”

深更半夜,明儿一早又有大事,林思浅也懒得折腾。

再加上一想到明天即将发生的事,还有生死未卜的宋书勉,她就心慌意乱,不想一个人睡,闻言点头:“好。”

见小姑娘心事重重,陆离心疼地将人抱起,往寝殿走去,把人放在床上,脱了鞋子,揽着她躺了下去:“莫担心,一切有我。”

说罢,陆离轻轻拍着她,低声哼唱起了那首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林思浅侧过身,把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闻着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听着那温柔的歌谣,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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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一早,永平王府的厨子便已把永平王吩咐的两种点心全都做好,用食盒装了,送到了永平王的院子。

随从提到屋内问道:“王爷,可要即刻动身出城?”

陆钰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喝完了手上那碗粥,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完了嘴才回道:“不急,晚些再出门不迟。”

说罢,走到桌前,研墨执笔,写起字来。

可接连开了几个头,都不甚满意,直接团了纸丢在了地上。

一张一张丢掉,眨眼工夫,地上已经一片狼藉。

他把笔丢在桌上,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沉默地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往外走:“走吧,出城。”

“是。”随从拎上食盒,急忙跟上。

可还不等一人走出院门,王府管家就急匆匆赶来,神色慌张:“王爷,不好了,墨羽卫将府上给围了。”

永平王面色一沉:“何故围府?”

管家摇头答道:“奴才问了,墨羽卫只说是奉旨办差,多的一句也不肯说。”

永平王突然想起昨日回程路上遇到的吴风等人,他面色又黑了黑,抬脚往外走:“本王去看看。”

到了大门口,墨羽卫打头之人拱手说道:“微臣等奉旨办事,还请王爷见谅,陛下说,今日过后,他会亲自同您讲明原委,请您在府中静待一日。”

永平王冷脸向前一步:“我进宫去见陛下。”

墨羽卫齐刷刷移步,将永平王的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请王爷回府。”

永平王府的护卫们上前,大声呵斥:“大胆,连王爷都敢拦。”

墨羽卫也不甘示弱,再次用更大的声音回道:“请王爷回府。”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永平王沉默了片刻,再问:“可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事?”

墨羽卫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请王爷回府,陛下稍后会同您讲清原委。”

这是问不出什么了。

永平王一甩衣袖,转身往回走。

进了院门,他低声问道:“太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随从摇头:“不曾。”

永平王眉头紧皱:“这就怪了,到底出了何事。”

殊不知,正是此刻,永平王府外守着的墨羽卫,又抓了一名太后派来给永平王送信的护卫,直接打晕塞住嘴巴,捆住手脚,丢到了街角的马车上,而马车里已经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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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行人,一早便下了山,急匆匆往宫内赶。

入城之际,太后还心存戒备,特意差人先行打探一番。

见城门照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车马百姓熙熙攘攘,和平日并无两样,这才让护卫上前开道,放心进城。

出去的时候带了一百多名护卫,不过一日再回来,便只剩下一半,气势大减。

太后昨晚一夜没睡,疲惫不堪地靠坐在马车内,嘴角耷拉着,面色阴沉难看:“待会儿回到宫中,莫要将昨晚那等凶险境况说给钰儿听,免得他担心。”

荆嬷嬷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及时应声。

太后看过去,就见她正望着门口的方向发呆,不悦道:“你这是吓着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从昨晚开始便魂不守舍的?”

荆嬷嬷回神,忙跪地请罪:“请太后赎罪,老奴是有些惊着了。”

太后摆了下手:“罢了罢了。”

荆嬷嬷起身,坐回座位上,似不经意般开口问道:“太后您可还记得多年前,老奴满了一十五那年,便和您请辞出宫,想回家孝敬父母。”

“谁知天不遂人愿,就在老奴出宫前夕,便从同乡处听闻,一场大火把我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老奴的父母,弟弟,还有刚过门的弟媳,全都葬身火海,老奴也就无家可归了。”

“幸得太后继续收留,老奴才得了个安身之所,一辈子衣食无忧。”

太后捋了捋鬓角的头发,打量着荆嬷嬷:“好好的,说这些旧事做甚。”

看着太后捋着鬓角的手,荆嬷嬷扯了扯嘴角,低头垂眼:“无事,就是昨晚差点儿死了,老奴有些感慨。”

太后又盯着荆嬷嬷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已经差人去给钰儿送信,让他尽快进宫,也不知他此刻到了哪里。”

荆嬷嬷:“太后不必担心,先后派了两个人送信儿,说不定此刻王爷已经在宫里等着了。”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宫门口。

见是太后的车驾,守门护卫把宫门打开,马车驶入宫门,寿宁宫的护卫们则悉数下马步行。

刚一进宫门,就见永平王带着两名随从,背着双手,站在前方不远处等着。

护卫报给太后,太后便吩咐停车,掀开车帘出来,走下马车远远地招手:“钰儿,过来母后这里。”

随着身后厚重的宫门哐当一声关上,披盔戴甲一身黑色的墨羽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太后一行人团团围住。

齐声喝道:“墨羽卫奉旨拿人,缴械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太后因见到永平王而露出的那一抹微笑,顷刻间消失殆尽。

她沉着脸怒斥:“放肆,哀家可是太后,难道陛下是要你们拿哀家不成?”

墨羽卫齐声回答:“正是。”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气得双手发抖,许久说不上话来。

寿宁宫的护卫门见状,全都拔刀护在太后周围,做出了拼死一搏的架势。

太后平复了一下心绪,对前方站着的永平王出生问道:“钰儿,你可知发生了何事,你皇兄为何突然如此对待母后?”

永平王没有说话,反倒被他身边的随从推搡着转了个身。

太后这才发现,永平王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被绳子绑住了。

还不待她质问出声,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便横在了永平王的脖子上。

太后这才看清,永平王身边做随从打扮之人,赫然是墨羽卫的统领吴风。

看着那紧紧贴在永平王脖子上的剑,太后脸色顿是变得煞白,声音高亢:“狗奴才,胆敢伤我钰儿,哀家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吴风一手持剑,一手推搡着永平王往前走了几步:“太后娘娘,微臣是奉旨办差,还请太后娘娘配合,不然微臣一个手抖,王爷的脖子上怕是就得添上两道伤口。”

太后深知陆钰的功夫远远不及那心狠手辣的墨羽卫统领,更何况他此刻又被绑了双手,更加没有反抗之力。

她环顾四周,见墨羽卫的人数堪比寿宁宫的护卫人数几倍,顿时知道,靠武力是没有办法救下陆钰,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道:“好,只要你不伤害钰儿,哀家跟你们走。”

吴风像是失去了耐心,答也不答,高举利剑就朝着永平王脖子砍去。

永平王吓得往旁边躲闪:“母后救命。”

太后吓得要晕过去,惊叫出声:“住手!”

吴风举着剑的手及时停顿在空中,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惊魂未定,捂着心口吩咐身边的护卫:“放下武器。”

护卫头领试图阻止:“太后三思。”

太后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直接扇在那头领的脸上:“狗奴才,连你也不听哀家的命令了是吗?”

“奴才不敢。”护卫头领低头应道,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放下武器,退后。”

叮叮咣啷一顿响,寿宁宫护卫们都扔下了手里的武器,退后两步,把路让了出来。

太后在荆嬷嬷和云芝的搀扶下,走向吴风和永平王。

吴风把永平王推搡给另一名随从打扮的墨羽卫:“带去寿宁宫。”

墨羽卫应是,带着永平王就走。

吴风一招手,过来六名墨羽卫,其中两人上前,架起荆嬷嬷就快速往前走。

太后冷斥:“你们带她去哪?”

无人回答,另两名墨羽卫上前就把云芝捆了个结结实实,也带着走了。

太后也懒得再问,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寿宁宫的护卫们悉数被捆。

吴风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请吧,陛下在等着您。”

太后怒气横生,抬脚往前走:“哀家倒是要看看,他如此大逆不道,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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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宫内,陆离正拿着浣衣局那哑巴宫女写的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虽面无表情,可眼中的杀意,颤抖的手指,起伏的胸膛,都彰显出他此刻强烈的情绪。

从方才那宫女写了那张纸条递到陆离手上,他就这样了。

林思浅秀眉紧蹙,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等了一会儿,正想起身走过去看看,就见陆离猛地抬手,一掌拍在了身边摆放茶具的桌子上。

檀木桌子瞬间被拍得稀碎,桌上的茶壶茶杯被震飞之后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碎成了渣。

一旁站着的哑巴宫女吓地扑通跪地上,哐哐磕头。

林思浅也吓了一跳,她从椅子上蹦起来就跑过去,抓起陆离仍旧颤着的手,来回检查:“伤着没?”

陆离也不管殿内还有他人,直接伸手将林思浅抱住,脸埋在了她怀里。

见状,墨羽卫忙低头,拎着那哑巴宫女退了出去。

从未见过陆离如此情绪失控,林思浅一愣,随即抱住他的头,一下一下摸着:“我在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呢。”

陆离双臂紧紧箍着小姑娘柔软的身躯,许久,许久。

等他慢慢平复下来,林思浅才柔声问:“纸条能给我看看吗?”

陆离从林思浅身上抬起头来,把手里已经攥得褶皱不堪的纸条递到了她面前。

林思浅接过纸条,小心展平,便见上面写了四个字。

“杀母取子”。

她的头嗡的一下,瞬间明白了陆离方才为何那样。

她和陆离一直以为,当年安妃不过是恰好和太后同一天生子,又逢难产,太后才趁机把陆离抱走。

她问过陆离打算如何处置太后,他说软禁起来罢了,就算太后对他再苛待,但到底是把他平安养大。

可从这四个字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又气又怒。

站在陆远之的角度,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她顿时心疼不已。

陆远之他,怕不是在怪他自己吧?

她伸出胳膊抱住他,学着他以前安慰她的时候,在他发顶亲了亲。

还不待她斟酌好说辞来安慰他,就听外头吴风来报,说太后来了。

陆离从林思浅怀里抬起头来,一双凤眸裹着惊涛骇浪,声音却平静得如一潭古井:“带进来。”

太后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开口便是一连声地质问:“陆离,你是不把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是吗?你无缘无故绑了钰儿作甚,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哀家宫里的人呢?”

林思浅站在陆离身边,真想上去给太后一巴掌。

可陆离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紧紧握着她的手。

陆离盯着太后,一字一顿:“当年,你生下陆钰,本以为后位有望,没想到陆钰天生有疾,你便将我从安妃那抱来,和陆钰交换了身份。”

太后本已走到榻那坐了,闻言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就想否认。

可看到陆离眼中毫不隐藏的杀意,她嗫嚅了半天,承认了:“远之,你都知道了?”

见陆离不说话,她便接着说:“当年安妃难产而亡,你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若没有母亲庇佑,在这宫中怕是难活,哀家便把你抱了过来。”

“为了你和钰儿的前程着想,哀家不得不去争那皇后之位,不得已,才把你和钰儿的身份换了。你看,如今你登基为帝,钰儿也逍遥自在,岂不两全其美。”

林思浅看着太后那故作情真意切的虚伪嘴脸,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这种人,害了人家母子,还要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看她那样子,怕是谎话说多了,她自己都信了吧。

她走到装证物的篮子那里,把那个布偶人拿出来往太后身上一丢,质问道:“你就这么为了陛下着想的?”

太后吓了一跳,猛地把那布偶从身上扒拉开,还拼命在身上扑拉了两下,似是十分忌讳。

林思浅见状,又去捡了起来,再次丢在太后身上:“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东西,干脆缝在你身上得了。”

太后猛地从榻上起身,把布偶抖掉:“你个小贱人,早知如此,当初你和外男私相授受之时,哀家就不该留你性命。”

说罢,抬手就想去打林思浅。

陆离一个闪身将林思浅护在身后,一抬胳膊便将太后抡过来的手挡开,甩了她一个趔趄。

一说纸条的事,林思浅就来气,指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的太后怒斥:“你当年换了陛下的身份,如今还想再换掉我们的孩子,你这种歹毒之人,早晚会遭报应。”

太后似乎没料到这事也败露了,脸色顿时一僵。

“浅浅不必和她浪费唇舌。”陆离拉着林思浅回去坐了,出声问道:“当年,你是如何害死安妃的?”

太后神色几变,快速权衡利弊之后,张口就否认:“我承认,我抱走你,是有私心,但我绝对没有害安妃,不信你可以找人来问。”

林思浅气得又想骂人。

找人来问?

当年的人,早就被太后给处理干净了。

要是找得到人,陆离岂会被蒙蔽了这么多年。

要不是墨羽卫大费周章找来浣衣局那名哑巴宫女的家人,助她恢复了神智,怕是陆离到最后都不知道,安妃是被太后给害死的。

陆离也不废话,直接朗声吩咐:“吴风,打。”

“是。”吴风应道。

下一刻,殿外就传来了拳脚相加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吃痛的闷哼声。

太后神色巨变:“他们在打谁?可是在打钰儿?”

陆离不言不语,就那么盯着太后。

“混账东西,那可是你弟弟。”太后气得手抖。

陆离仍旧沉默。

外头的声音越发重了起来,像是棍棒落在身体上的嗙嗙声。

见陆离无动于衷,太后神情慌张,踉跄着就往外跑:“钰儿你可还好?”

可殿门从外面紧紧关着,她拼命推也推不开。

永平王惨叫两声之后,朝着门内哀求:“母后,救救儿臣。”

太后转身,看着陆离,竭斯里底地怒吼:“你到底想怎样?”

陆离拿过林思浅手里的纸条丢在地上:“说说当年,你是如何‘杀母取子’的?”

太后看着陆离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她越发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说出当年真相,不然不只是她,怕是钰儿都得被这心机深沉的竖子给杀了。

如果蒙混过去,这竖子兴许还会顾念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放过钰儿。

快速思虑过后,太后便打定了主意,决定赌一把:“当年哀家抱走你是真,把你的身份和钰儿对调也是真,但哀家绝没有害安妃。”

陆离静静看着太后,不发一言。

林思浅却暗暗着急。

外头假装挨打的人,压根就不是永平王,而是陆离让荆杨假扮的,只为做戏给太后看。

可如今,太后竟然不顾永平王死活,执意不肯认罪。

她是猜到了外头的人是假的,还是说,她知道说了下场一定会很惨,所以决定牺牲永平王?

陆离平静地和太后对视了片刻,出声吩咐道:“吴风,杀了。”

听着那裹着无尽寒意的声音,太后便知自己赌输了。

这竖子是当真不在乎钰儿的死活。

她双腿发软,扑通坐在了地上:“别杀钰儿,哀家说。”

陆离便出声:“吴风。”

吴风应是,外头便没了打人的动静。

太后靠在门上,佝偻着背,委顿成一团:“当年,我生下钰儿,可怜钰儿他天生六趾,若是被人知道,别说后位,怕是都要被打入冷宫。”

“我不认命,就买通了安妃宫里的嬷嬷,给还没到日子的安妃下了催产药,让她早产。”

“把孩子悄悄换掉之后,我本是想把钰儿留给她的,我想着,安妃心善,定能好好待钰儿。”

“等日后我坐稳中宫,哪怕为了钰儿,我也会善待于她。”

“可惜,她也是个命苦的,竟然失血过多,就那么去了。”

林思浅听得直皱眉。

这死老太婆那么爱她自己的孩子,怎么舍得把陆钰留给和她关系不睦的安妃?

更何况,听闻安妃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太后又怎会给自己留下祸患?

稍微一琢磨,林思浅便脱口而出:“你撒谎!”

与此同时,殿外也异口同声传来一句:“你撒谎!”

一听那满是怒意的声音,太后猛地坐直身体,目露震惊。

吴风在外禀报:“陛下,荆嬷嬷有话要说。”

陆离出声:“进来。”

殿门从外头打开,荆嬷嬷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矮身狠狠给了太后一个嘴巴,直接把太后抽得倒在地上。

随后她伸手指着太后,声音发颤:“当年,你答应过,我为你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之后,便会在我到了年岁之时,放我出宫归家。”

“可你却食言了,你为了留下我,便派人不远千里去我家中放了一把火,烧死了我爹娘,还有我弟弟。”

“幸而我身怀六甲的弟媳那日回了娘家,才得以保全了性命,为我家留下了两条血脉。”

太后张两下嘴,狡辩道:“无凭无证,休想往哀家身上泼脏水。”

似是猜到她不会认账,荆嬷嬷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掷在太后身上:“这是寿宁宫护卫的令牌,当年落在我家院中。”

随后,她看都没看太后一眼,径直走到陆离和林思浅面前,扑通跪下去:“陛下,当年,太后为了一己之利,买通安妃宫里的嬷嬷,给她下了催产药。

“奈何孩子就是生不出来,于是太后便命人将安妃的肚子剖开,把孩子取了出来,随后也不诊治,任由安妃失血过多惨死。”

“从头至尾,太后就没想过把永平王留给安妃,一直想的就是杀母取子。”

“老奴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言。”

荆嬷嬷突如其来的倒戈,让林思浅目瞪口呆。

可当年的残忍真相,更加让她震惊。

她看向陆离,果然,就见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又开始剧烈颤抖,几番想握拳都握不上。

林思浅走过去,伸手紧紧握住陆离的手,无声安慰。

片刻功夫,陆离便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来,看向太后:“当年你是怎么害死安妃的,你便怎么死,自己动手。否则,朕便会把你该受的罪加到陆钰身上。”

事已至此,太后便已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她不想害了陆钰,便只能照做。

她挣扎着直起身来,哀求道:“我会去死,但能不能让我和钰儿好好告个别?”

陆离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把你做下的恶事亲口告诉他,一件不落。让他也知道,他的好母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听这话,太后瘫坐于地,面如死灰。

吴风指着荆嬷嬷问道:“陛下,这老妇如何处置?”

陆离牵着林思浅就往前走:“问清楚罪行,便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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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带着林思浅回了泰和宫,进了殿内,一关上门,他便紧紧抱住林思浅:“浅浅,我只有你了。”

林思浅扶起他的头,就见他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这个样子不对,林思浅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还不等她开口询问,陆离便颤声说道:“浅浅,一切都怪我是不是,若是没有我,我母亲,便不会死得那般凄惨。”

一听这话,林思浅心酸不已,瞬间湿了眼眶。

她双臂环住陆离,紧紧地勒着他:“陆远之,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可陆离就像魔障了,一直喃喃地重复着:“都怪我,都怪我。”

看着他那神情恍惚万分自责的模样,林思浅的心都要碎了,眼泪刷刷往下掉,捧着陆离的脸大声说:“陆远之,你给我听好了,是太后那个坏人作恶,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母亲定然不会怪你的。”

陆离看着林思浅,重复着:“我母亲不会怪我?”

林思浅重重点头:“对,你的母亲是这世上最最爱你的人,她又怎么会怪你。”

陆离沉默了好一阵子,像是累极了一般,把下巴搭在林思浅肩上,许久未动。

他这般肮脏之人,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根本不配苟活于世。

浅浅那么干净,那么单纯,不该和他一起。

他不配。

他得送她离开。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自由嘛,正好,放她走,想必她也是开心的。

可是,她那么好。

他又舍不得。

不行,不行,他这样的灾星,配不上浅浅,还是得送她走。

林思浅不知道陆离正在天人交战,只觉得他抱着她的胳膊一阵紧过一阵,她都快被勒断气了。

但她也没挣扎,也学着他的样子,紧紧抱着他。

“陆远之,等这事儿过去,还得为安妃娘娘追封个谥号,尊封她为太后,她才是你的娘亲。”

“然后,我们去把安妃娘娘住过的宫殿重新修葺一番可好?”

“以后,以后我们也可以带着我们的孩子去那里,给安妃娘娘看看,让孩子在那个宫殿里玩耍,到时候我们就告诉孩子,这是你祖母生活过的地方。”

“还有啊,不是说安妃娘娘的家乡很美嘛,我们也可以带着孩子去看看。”

……

林思浅畅享着以后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嗓子都快哑了,陆离才开口:“好。”

听到陆离终于给出回应,林思浅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了下来,她抬手悄悄擦掉。

陆离动了动头,和林思浅蹭了蹭脸,嗓音艰涩:“浅浅,我只有你了。”

林思浅心酸地点头:“陆远之,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还要给你生个孩子。”

陆离抬起头来,和林思浅贴着额头,似是不敢相信般确认道:“浅浅愿意给我生孩子?”

见他情绪终于正常些了,林思浅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重重点头。

“陆远之,我愿意。”

“陆离,我愿意。”

陆离闭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用力将面前的小姑娘抱紧在怀里:“浅浅,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生孩子。”

他这样的人,不配苟存于世,更不配拥有儿孙。

可是浅浅,竟然愿意为他生孩子。

她说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那么美好,他舍不得。

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可这么好的姑娘,他不能辜负了她,不能让她伤心。

林思浅不知道,她的一番话,在陆离心中起到的作用。

她想着陆离那句斩钉截铁的道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嘀咕了句:“还没生呢,先不急着谢。”

林思浅就那么抱着陆远之,带着他走到榻上坐了,抓住他两只手,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道:“陆远之,其实我不是林念瑾,我叫林思浅。”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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