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看见了叶南平, 叶南平却似乎没有发现她,一直在和不同的人应酬。
看着他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和某品牌的时尚总监聊天,辛晚成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此时的叶南平,似乎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 那个不爱社交的男人……
究竟是谁改变了他?
辛晚成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眼观鼻, 鼻观心, 她今天唯一需要做的, 就是做好姜楠的翻译。
当然她今天除了做翻译, 还帮忙拍了些照片,供姜楠发到个人社交账号上。三年前第一次在上海见到姜楠时, 辛晚成就干过这活, 很清楚姜楠发这些照片的时候,只会at出镜的名人, 不会at她这个摄影师。
辛晚成原本琢磨着, 发一些今晚的照片到自己的ins上, 蹭一波热度,涨涨粉, 想想还是作罢,她作为一个nobody, 很难要到在场这些名人的肖像授权。
她穿了一天高跟鞋,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刚想抽空去上个厕所, 姜楠就和之前与叶南平聊天的那位时尚总监聊了起来, 辛晚成只好保持微笑,继续翻译。
憋得实在是难受,也只能悄悄用鞋尖一下一下地磨着地板,强忍着。
姜楠的酒杯空了,恰逢托着酒盘的服务生从一旁路过,辛晚成还得装作一脸轻松地,把姜楠手里的空酒杯拿走,去换服务生托盘上的新酒杯。
却有人先她一步,伸手拿走了酒杯。
辛晚成眼睁睁看着酒杯从自己指尖被顺走,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看向拿走酒杯那人——倒不是因为被人抢了先,想要发脾气,而是真的快憋不住了。
只是她没想到,拿走酒杯的人,是叶南平。
咬牙切齿的目光也就此定格。
不等辛晚成开口,叶南平已经把酒杯给了姜楠,姜楠见叶南平突然过来,稍稍愣了一下,笑着接过酒杯。
叶南平很快加入到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前脚拿走了她的酒杯,后脚接替了她的翻译工作。
辛晚成站在一旁,瞬间成了多余的那个。
叶南平抽空看了她一眼:“麻烦帮我去吧台要杯rainbow。”
辛晚成一愣。
叶南平凭什么指使姜楠的工作人员做事?
好吧,凭他是叶南平……姜楠笑着揶揄了一句:“你这是指使你这个前助理指使惯了么?她现在可是我的翻译……”眼神却示意辛晚成去吧台。
辛晚成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既然姜楠眼神示意她了,她也只能笑着说:“好的。”
一路小跑去了吧台。
Rainbow是种特别耗时间的鸡尾酒,七种口味的酒按照不同的密度,分层倒入酒杯,状似彩虹,辛晚成问了酒保,大概需要等八分钟,终于可以溜去上个小号。
从洗手间出来的辛晚成,一身轻松,简直宛如新生。
她快速走下旋转楼梯,脚步都轻快了,得赶在Rainbow调好之前回去。
然而有个国内的艺人正带着助理,在旋转楼梯上拍照,辛晚成被对方堵住了前路,只能退到一边等对方拍完。
旋转楼梯是玻璃材质,墙面也是带有层次的玻璃幕墙,确实很适合拍照,辛晚成看着这俩人忙,艺人是个叫不上名字的小艺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这个场合的,带的执行经纪也是笨手笨脚的,白瞎了他手里拿着的单反。
果然执行经纪出的片,小艺人不满意,让重拍。辛晚成等不及了,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让让。”这就准备绕过他俩,继续下楼梯。
执行经纪却认出了她,惊喜地“诶”了一声,冲辛晚成笑:“您是姜主编的助理吧?”
时装周上这类人,俗称蹭记场子的,通过各种渠道弄来媒体或品牌的邀请函,各种活动,一样都不落下,能借此拓展人脉自然是好,拓展不了人脉,多拍些照片,回国发通稿也是好的。
这类人,辛晚成最近没少见,可就是对方的这个笑,忽地戳到了她——
她刚才在楼下的派对,也是这么带点狗腿地笑着,和名人们攀话。
她,和这个叫不上名字的小艺人,以及这个年轻的执行经纪,都是各自行业的底层。
辛晚成冲这二人笑了笑,二人也让出了前路,辛晚成下了两级台阶,忍不住回头,见这两个人正继续钻研着手里的单反。
辛晚成想了想,又折返回去。
二人见辛晚成去而复返,皆是一愣。
辛晚成下巴点了点执行经纪手里的单反:“你这光圈调得不对。”
二人看着她,很是莫名,辛晚成只好自我介绍一下:“其实我是摄影师,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家艺人拍?”
……
执行经纪自然求之不得。
辛晚成重新调了一遍单反的参数,帮他们拍完了照,执行经纪要走了她的社交账号,打算成片出来发她一份。
辛晚成把自己的ins和微博账号都给了,对方一看她的ins有十万粉丝,便笑着问她,能不能互利互惠一下,他家艺人微博有几十万粉,发照片的时候会at她,希望辛晚成能在她的ins上,也发一下。
辛晚成看了对方的微博,才知道这小艺人叫徐嘉一,确实有几十万粉丝。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粉,但同作为底层人士,抱团取暖还是很有必要的,辛晚成欣然答应,回到派对,直奔吧台,去取那杯rainbow。
取了酒,辛晚成回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姜楠正在和一个中国人聊天,但不是叶南平。
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是港版时尚风行的高层,看来姜楠暂时不需要她这个翻译了,辛晚成目光略过姜楠,去寻找她手里这杯鸡尾酒的主人……
眼看她要找的人,独自一人去了露台。
辛晚成想了想,把酒送了过去。
叶南平原来是去抽烟去了。
辛晚成把酒搁在他手边时,他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稍稍侧过头来,看到那杯rainbow,视线无需再继续上抬,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叶先生,你的酒。”
辛晚成任务完成,调头准备走。
他却把这杯rainbow稍稍推向她。
直到这时,才抬眸看她,眼里像蒙了层雾。
“这酒是给你点的。”他说,音色郁郁地散开,“对于我来说,太甜了。”
“……”可她并不想喝。
见她没动,他笑了下:“如果觉得和我相处很别捏的话,你可以走,没关系。”
这话有点刺激到了辛晚成,她笑笑:“怎么会别扭呢?”
放不下才觉得别扭,而她,早放下了……
她拿起这杯rainbow,细品了一下,咂摸了一嘴:“确实挺甜的。”
“……”甜中带着烈,像她。
叶南平没说话,继续抽烟。
辛晚成回眸看一眼内场,她担心姜楠需要她翻译,内场,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身为某品牌挚友的某位歌手兴致起了,随性来了一首带着烟嗓的蓝调,现场乐队伴奏,一时之间,气氛暗昧下去,所有人都把社交暂时搁置一边,好好享受音乐。
叶南平的声音,也被影响了似的,裹挟上了一丝暗昧:“在巴黎待得还习惯么?”
“还行。我这人适应能力挺强的。”
她从自己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打了两下火石,没打着,正好他的打火机就记搁在露台上,和他的烟摆在一起,她下巴点了点他的打火机,想要打借用一下,他看了她两眼,随后拿起打火机,似要帮她点烟。
辛晚成下意识地叼着烟,稍稍凑向他。
叶南平看她叼烟叼得如此驾轻就熟,火机慢慢凑向她,本是无波无澜的一张脸,却在最后一刻,终是没忍住,稍稍一挫眉,收了打火机的同时,摘走她嘴上的烟,握进掌心,狠狠碾碎。
辛晚成怎料他说变脸就变脸,刚才明明还好好地要帮她点烟……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他突然问她。
辛晚成看了眼被他扔到一边的、被碾碎的烟叶,眉心一皱:“关你什么事?!”
她大可以转身走的,偏跟他杠上了,愤愤地打开自己的烟盒,发现刚才那已经是最后一根,二话不说扔了空烟盒,伸手去拿他的。
却被他连烟盒带手一同扣住。
他表情不变,却分明用了力。
辛晚成试图抽回手,发现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她抬头看他,前一秒还愤愤地咬着牙,后一秒却忽地笑了:“知道我来巴黎以后学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抽烟?”他还真的接话。
辛晚成嗤着笑了一声,敛了一切表情:“防身。”
低头照着他扣着她的手,就是狠狠一口。
叶南平记得她有颗虎牙,曾经接吻,她那颗虎牙就总有意无意地刮着他。如今才知道虎牙咬人有多疼,她这一口,隔着衬衫的布料,嵌进了肌肉,叶南平痛得撒了手,她不仅得空溜了,还带走了他的打火机。
不是不让她抽吗?
那他也甭想抽了。
就是这么锱铢必较。
……
派对结束,还没到零点。
她没有再见到叶南平,他应该是提前走了,辛晚成咬的那一口下了狠劲,她直到派对结束都牙根发酸,他估计也不好受。
姜楠的秘书把今天一天的工资结了,辛晚成打车回家。
她住的公寓楼前正在修路,让司机绕路的话,车费得多十几欧,辛晚成想想还是没舍得,让司机提前放自己下了,自行走回公寓楼。
沿途路过垃圾桶,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正要丢进去,斜后方的小巷里拐出两道脚步声,辛晚成表情一定,打火机来不及扔了,赶紧走。
她上个月才在出地铁口没多久,被吉普赛人扒走了钱包,损失虽然不大,但她如今对这类半夜偶遇到的人,难免心生警惕,身后那两道脚步声跟了她差不多一百米,这已经足够令她乱了方寸。
巴黎人的工作效率一向慢,修个路修了那么久都没修好,她穿着高跟鞋,偏偏路又不好走,压根跑不起来,也不敢跑,怕越跑,身后人越追。
只能闷头往公寓走。
身后的脚步声却在这时停了。
辛晚成脚下一顿,竖着耳朵听了下身后,确实,没动静了,可她不敢怠慢,很快重拾步伐,闪身进了公寓楼。
这种时候就无比怀念北京的治安,凌晨三点在外溜达都不怕……
好在这次是虚惊一场,辛晚成抓着楼梯扶手喘了口气,这才放慢脚步,慢条斯理地上楼。
刚才一路疾走,她心悬着,顾不上其他,现在脚上的疼痛才清晰地传递到末梢神经,她上了两级台阶,低头一瞧,原来脚后跟破了。
好在她包里随时备着后跟帖——
辛晚成刚准备伸手掏包,才反应过来,她一早就把后跟帖贡献给向衍贴嘴角去了。
辛晚成看看磨得惨不忍睹的脚后跟,干脆脱了鞋,赤脚上楼。
回想今天的一切,除了被某人拽了烟令她很不爽之外,总体来说还是挺美妙的,都说时尚圈记会让人迷失,大概就是因为,那样精致的生活,谁都向往。
辛晚成哼着今晚听到的蓝调,脚步轻快地踩在调子上,她一向懂得苦中作乐,这么一来,脚后跟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她的公寓就在三楼楼梯旁,上到二楼时,楼下再次传来脚步声,辛晚成已经不怵了,大概是邻居吧,毕竟楼里有监控,没人敢在监控下明抢。
很快到了家门口,辛晚成改成一手拎高跟鞋,另一手掏钥匙。
她包里的东西有点杂,拎高跟鞋的手一不小心一松,其中一只乖乖地掉在了她的脚边,另一只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直接顺着一旁的楼梯滚了下去。
这双高跟鞋,是辛晚成浑身上下最贵的单品,那还是Linda教她的,衣服可以便宜,但鞋必须买好的,尤其高跟鞋,那是女人的第二性征……
辛晚成骂了句“靠”,正准备下楼梯去捡鞋。
却定住。
她的鞋,滚到了某个人的脚边。
楼梯的灯光没有走廊的亮,等辛晚成聚焦看清那人是谁时,那人已经弯腰,捡起了她的鞋。
她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在这儿,以至于他带着她的鞋走上台阶,来到她面前时,她也没吭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带着警惕。
看得出来,他醉了。视线的轨迹缓慢而虚浮,略过她的眉心,鼻尖,唇峰,最后才来到她的眼睛。
辛晚成从没见他这么不清醒过。
他酒量比她还好,得喝多少,才能成如今这样?
她想说,你怎么在这儿……
却被别的引走了目光。
他的衬衫袖子挽了两下,胳膊上的牙印清晰地控诉着她在派对上的那一口。
辛晚成低头看了下她咬的牙印,抬头看他。
明明在派对上被她狠咬时,他还是清醒的,如今怎么却满身酒气?
他却误读了她的眼神。
“呵”地一声,笑了。
“怎么,又想咬我?”
“……”
不等她说话,他已低头,咬住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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