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成把向衍“请”走之后, 连家都没回,在工作室熬夜赶完了50张精修图, 存在移动硬盘里。顶着俩熬成深紫色的黑眼圈, 下楼,把移动硬盘端端正正地搁在叶南平的办公桌上。
叶老师上班第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工作成果, 应该会原谅她带外人来公司、还用他的单反拍照……的吧。
自我安慰着走出办公室, 随手带上门前, 顺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六点,早班地铁刚开始运营, 她还有时间回家洗漱一下, 再回公司。
去地铁口的路上会路过一段798的酒吧区, 辛晚成这边刚下班, 有些人却刚嗨完,三三两两的年轻人顶着和她类似的黑眼圈, 从酒吧里出来。
辛晚成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可惜同人不同命, 这些人优哉地在酒里泡着迎来了周末, 她却来去匆匆, 只为一会儿能准时赶回工作室工作。
元旦过后,她就再没两点之前睡过,谁让自己跟的是in studio的首席摄影师, 工作多到排都排不过来呢。
老徐和章毅的照片还没处理完, 得忙一上午, 下午还要去色盲儿童的公益绘画展看展。
这是in studio牵头的公益活动, 她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可辛晚成私心很想去看看。
她只在几年前的眼科检查时,遇见过和自己一样有视觉障碍的患者,这次有这么难得的机会接触自己的同类,她自然不能错过。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个最直接的竞争对手陆淼在,她更是半点都不能犯懒。
突然响起的一声口哨声,堪堪打断辛晚成的思绪。
辛晚成扭头一看,酒吧的长廊上,或倚或站着一伙人,有男有女,醉态各异,也不知道这些人打了什么赌,其中那个冲辛晚成吹口哨的年轻男人,手插裤袋辛晚成走来,冲辛晚成摆摆手,跟见着老熟人似的。
“我们昨晚是不是在酒吧里见过?”
辛晚成没理会,径直往前走。
那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满身的酒气:“要不要留个微信号?”
“……”
“……我刚跟朋友打赌,要到你微信号的话,他请我们吃早餐。”
果然是拿她打赌了,辛晚成白了这搭讪的男人一眼,脚步加快。
“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辛晚成忽然站定,扭头看对方。
姑娘正脸竟然比侧脸还好看,直看得他愣了一下。
然而辛晚成只是眼神警告他别再跟着她,下一秒便收回视线,要继续往前走。
急得对方连忙喊住她:“喂!”
辛晚成还真的停下了。
却不是因为身后那个搭讪的男人,而是前方不远,叶南平刚从停好的车上下来,正朝她走来。
搭讪的男人见她停下,一脸轻浮地摸了摸下巴:“我就说我们昨晚肯定在哪个酒吧见过。我请你吃早餐呀?”
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南平站定在了辛晚成面前。
搭讪的男人这才发现叶南平,警惕的目光投降叶南平。
果然小美女清晨六点走在周末的酒吧街很是危险,怎么这么快就多了个竞争对手?
辛晚成刚要开口:“叶……”
叶南平扣住她的肩头,手腕稍稍一带,在他掌控下的辛晚成就转了半圈,重新面向搭讪的男人。
自然,叶南平的手,自始至终搭在她肩上。
就这么搭着她的肩膀,冲搭讪的年轻男人挑了下眉,面无表情,却尽是挑衅。
搭讪的男人见自己看上的姑娘就这么被别的男人这么轻易地勾搭走了,暗啐了一口,走了。
走到一半还不甘心地回头看一眼。见叶南平棕色大衣黑色内搭,一身挺拔宽肩长腿,自知比不过,垂头丧气地去和小伙伴们会合。
叶南平放下了胳膊。辛晚成肩上的重量却似乎没有因此消失,她看了眼叶南平。
叶南平也在看她。
确实,小姑娘长了一张特别吸引年轻男人的脸,五官浓纤合度,不笑的时候看着单纯,笑的时候又带点坏。高白瘦,三样全占,叶南平回想了一下自己20岁出头时的审美,也不外如是。
向衍,以及刚才那个搭讪的年轻男人,不也正是20岁出头的年纪?
叶南平收回目光,径直离开。
辛晚成站在原地,有点懵。
她到底还要不要回家?
辛晚成情急之下喊住他:“叶老师!50张照片我已经精修完放你桌上了!”
叶南平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没让她跟上,只说:“叫点早餐到工作室。”
“……”
“难不成要我饿着肚子审你的片子?”
辛晚成一愣。
扬起笑容跟上,学着刚才搭讪的男人:“叶老师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早餐呀。”
……
叶南平这么早来工作室,是因为失眠。
失眠倒不是源于莫名出现在他相机里的那张鬼脸照,而是许安宁的那部纪录片。
纪录片里每个受访者有过的烦恼,他都似曾相识。虽然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但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PTSD患者重新融入社会时所要面临的煎熬。
平常他失眠,都会在家里的暗房中洗照片。虽然工作时他用的都是数码单反,但他一直习惯收藏各式各样的胶片相机,手动对焦,自己冲洗,他把自己陷在繁琐之中,度过一个个失眠夜。
今天,面对久违了的彻夜无眠,叶南平依旧是这么做的,无奈胶片不够。
想着工作室里还有胶片,他一大清早开车过来。
就在刚才,车子准备右拐时,他看见了自己的助理被个男人缠上了。
起初距离有些远,叶南平还以为她身边的年轻男人是向衍。
多少有些诧异,这一男一女夜宿在他工作室,肯定没什么好事。
虽然叶南平自己也是搞艺术的,但搞艺术的人那套打着体验生活获取灵感的乱法,叶南平一向不苟同。
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对,向衍比她身边那个男人高很多。叶南平这才下车,径直走了过去。
如今他的小助理跟在他后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轻浮语气,问他:“叶老师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早餐呀。”
叶南平脚步停了。
嘴角一勾。
当然扭头看她时,他嘴角那丝笑意已经隐去:“请我吃?”
他确认了一遍。
辛晚成真诚地点头。
一顿早餐她还是请得起的。
“那好吧。”叶南平欣然接受道。
脚下却突然变了方向,调头朝他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
辛晚成没闹明白他想干嘛。
叶南平走出几步,停下等她:“不是要请我吃早餐吗?走吧。”
……
半小时后,坐在餐厅明亮落地窗前的辛晚成只剩后悔。
十分后悔。
翻着菜单的同时,痛定思痛地想,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答应了跟那个搭讪的男人去早餐铺吃呢。
其实早在叶南平把车开进了宝格丽酒店的停车场时,辛晚成已经有糟糕透顶的预感。
下车前,偷偷用手机查了下,果然酒店里有一家叫Niko Romito的餐厅,六点半开始营业。
她一直以为叶老师是个不重物欲的人,怎么她开口请他吃早餐,他就选了这么家人均一千的地儿。
真是,错看他了……
辛晚成从菜单中抬起一双眼,看向对面。
时间太早,他们是餐厅唯二的客人,另一桌是俩还在倒时差的意大利人。叶南平点了份意式细面配加拿大龙虾,草莓冰霜,收了声,抬头看她。
示意她点东西吃。
辛晚成的手指带着点不甘心,点了下菜单上的鸡肉沙拉。
在辛晚成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前,叶南平替她加了一份:“再来份risotto。”
辛晚成都不知道这risotto是什么鬼,强颜欢笑把菜单还给服务生。
窗外是北京最繁华的亮马桥的街景,天才刚蒙蒙亮,本来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回家的地铁里打着瞌睡,如今却是看着窗外,难免郁闷。
点的东西到了,辛晚成才发现risotto其实就是一种意式烩饭,她几粒米几粒米地挑着吃。能不这么小心翼翼么?向衍昨天还给她的一千块,还不够这顿饭钱。
叶南平见她吃得格外斯文,他低头用餐叉卷着意面,嘴角勾着。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恶趣味地对付过一个女孩子了,竟是久违的有趣。
……
叶南平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辛晚成还在低头数米吃,吃到一半,抬头看看对面的空椅子,顿时不干了。
来都来了,这么小家子气做什么?大不了吃完这顿,勒紧裤腰带过下半个月。辛晚成给自己打完气,瞬间挺直了腰,和对面桌的意大利客人一样,打个响指示意服务生过来。
摆谱谁不会摆?
辛晚成拿着菜单,慢条斯理地翻着,很快又点了份叶南平刚点过的意式细面配加拿大龙虾。
她刚才见他吃得还挺香。
这边服务生刚要帮她加单,另一边却又走来一位服务生,有点不确定地问辛晚成:“确定要加单么?那位先生刚才已经买完单了……”
辛晚成愣住。
顺着服务生的示意,抬头看去。
声称是去上洗手间的叶南平,朝她这边走来。
和窗外的晨雾一样,茕茕孑立,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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