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青岚需要的一万套披甲盔甲就入了库,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就是这么快。考虑到铁甲太沉重,青岚反复试验了几次,决定用铝合金材料。基于这里冶炼技术太落后,她采用了流水线的铸炼模式,然后果然,效率提高了很多很多。关键是,这披甲漂亮啊,银光闪闪,放在太阳底下,它能亮瞎人的眼晴。
青森抱着一套不撒手,他是真喜欢这东西。
青岚全当没看见,这些披甲和盔甲都是骑兵的装备,除非青森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否则,他喜欢也没用,正常人谁会有事没事穿着盔甲到处走啊。
青森说:“五妹,我也去上源,我要加入破军的队伍里。”
这是他的志气,青岚不打算拦着,而且,他也的确该多锻炼锻炼,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要磨一磨。
青霖和青森向来在一处,青森要去上源,青霖也不愿一个人留在上阳,当然最根本原因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有些不自在。
裴府中只有一个姓裴的,却有五六个姓明的,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鸠占雀巢。
妹夫这只喜鹊儿快被他们挤出窝了,那能自在得了么。
青岚是不知道这傻子在脑补些什么,只知道他看裴铮的目光越发可怜。
那明晃晃的眼神,谁能看不见呐,裴铮顶着大舅子这样的目光……挺遭心的。
然后这俩人说要去上源,裴铮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青岚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看的直乐呵。明家的其他傻狗子都是阿拉斯加,就这俩是哈士奇,二傻二傻的。
打发走了青森青霖,家里还有栋梁两个,他俩年纪还小,跟着青岚的学生们一起学习。
如果不出门,便学理论知识,出了门,就要把这些理论转化为实际操作,学以致用。
安稳的日子可不多了,希望他们更珍惜些。
……
庆历二六二年三月,戎原集兵八十万,大规模进犯庆国边城。河西、海临、郢州、鄞州四地勤兵二十万增缓陇北边城。
王大山周用率四万步兵,破军率一万骑兵赶赴陇北,王为率民兵押解军需粮草先行一步。
同时,青岚也带着学生们再次踏上旅程……
……
四月的陇北,雪水已经融化,但是寒风依然凛冽,城墙上前日浇下的水结了一层浮冰,太阳出来后,又消融成水,被风吹干了。
用水阻挡戎兵已经不起效用了,该用其他法子了。
参将进了中军帐子,对将军说:“水阻已然失效,是该换个法子了。”
将军说:“我看王大胡子那帮人在挖坑,咱们也跟着挖。哈哈哈,守边这么多年,就数今年最轻松。他奶奶的王大胡子,个损球儿,那损招是一招接一招,坑死咱们了。不过,那戎人也给他坑的够呛。以后,你就看着,他要干啥,咱就跟着干啥,捞不上肉吃,混口汤喝也成。去吧,挖坑,我倒要看看他们卖的哪出。”
参将有些为难的说:“将军,这个,咱们挖不了,没家伙什儿啊。”
将军:“咋个挖不了?没家伙什儿就用砍刀挖,能挖多少算多少。”
参将苦笑:“不成,咱的兵器早就陈了,可一直没人给咱换新的,砍刀要是再断了,咱就只能空手上阵了。”
将军气苦:“哼,咱们这一支跟哪家都不占边,自然没人理会咱们,朝廷又忒他娘没用……娘的,要不是顾念着咱的家小都在这里,我早他娘的撂求了。得了,我去,去找王大胡子,这损球坏水是多了些,不过他信的过,没让咱去当替死鬼。娘的,大不了我跪下求他,总得给咱匀些事伙什儿来。”
参将没吱声,他心里也没谱,将军为了他们的兵械之事没少跟人求爷爷告奶奶,可是成效都不大,装一回孙子只能换回来一堆破铜烂铁,正经能用上的没几样儿。
他们这一支都是军户出身,没法子撂开不管,父母儿女可都在身后呢,他们要是撂了手,谁来护着他们?
只能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了,这是他们的命,除了拼命,再没别的办法。
将军气势汹汹的出了帐子,往另一支军中去,一边走,一边慢慢塌下了脊梁,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姿态,脊梁挺的太直,那是求不了人的。
一众老老少少的兵丁看着将军弯下腰走远,便又调笑说:“咱将军又去给人当孙子了。”所有人哈哈大笑……笑完后,抹了一把脸说:“看个求,不就是挖坑么,老子用手也能挖。挖求——”
将军穿过层层守卫,躬身进了王大胡子的帐子,然后看了一圈儿帐子里头,娘的,男人的帐子弄的这么干净做什么,害的他都开始觉的自已像只猪了。
王大胡子看见将军,眼睛一眯,怪声怪气的说:“哎呦,这不是咱严将军么,您一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窜门儿?”
将军立刻挺直背说:“少他娘的装求,你能不知道我为啥来?一句话,我想跟你们借些趁手的家伙什么,说吧,怎样才肯借?”
王大胡子:“啧啧啧,看你说的多见外,咱都是同袍兄弟,并肩上过战场的情份,你要什么,吱愣一声,我给你送过去都行。”
将军可不上这当,他可没被这损球儿少坑。
“别说那些没用的,好话谁不会说,我去求人家的时候,比这更好听的话我都听过,管个求用呐,叭叭嘴皮子的事,谁不会说啊!实诚点儿的,你提个要求。”
王大胡子就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哈?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投到我麾下,你的战马粮草兵甲,我全给你备齐全。嗨嗨嗨,别急着生气呀,你看我这支军,我敢说,全大庆,没有一支能强过我。要不是看中你们的心性,你当我是拾破烂儿的谁都肯要啊?哎哎哎,你可别往歪处想,我没想着让你们充当先锋啊,真到那时候,你们能挡多少啊,还不够碍于碍脚的。来来来,你来看,看我这些兄弟,哪个都能以一挡十,还有我那支骑兵,你也看过吧?所向披靡。所以咱这儿才这么轻松,你去别的关口看看,哪个不是拼死拼活?我看中你呢,是因为我家主子曾说过,你们这些人纯粹,不计较利弊得失,唯一想的就是把戎人阻在城外,不让他们进来祸祸。你的身后有你的父母亲人,可他们身后何尝没有他们的父母亲人?只不过是把利与弊权衡的太过了,所以才在这时候也没忘了勾心斗角。兄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要是不投到我麾下,你的那些兄弟,怕是要落到别人的网里了,到时候,你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怕是真的会成真。”
将军何尝不知道他目下正处的情势?只是大敌当前,他不愿往别处分心罢了。
“我能知道,你主子是哪一家人么?”
王大胡子说:“明家,我家主子一半姓明一半姓裴,河西郡公用三郡迎娶我家主子的事,你听过吧?”
将军:“嘿嘿嘿,对不住,我没听过,不过我知道明家军,你们这一支也是明家军么?”
王大胡子嫌弃的看了将军一眼,连这个事都没听过还当个什么将军?大老粗。
“明家军的练兵方略就是出自我家主子之手,不过,我们这一支,不叫明家军,叫太平军,取太平盛世之意。”
“呵,这口气倒不小,太平盛世,真有胆子想,就咱这大庆……嗨,我不说你也知道,全他娘的是一帮瘪犊子鳖孙……得,我不跟扯皮了,你的要求我要回去和兄弟们商量商量,你就说,借不借家伙事儿吧。”
王大胡子说:“借什么借,咱换吧,你把你那几库的破铜烂铁拿来,我给你们换成上好的兵器。”
将军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真换?我可提醒你,那东西真就他娘的求用没有,你真要?”
王大胡子说:“只要是真铜真铁,别送来破木棍充数就成。”
将军:“嘿,破木棍?美的你,我们都不够烧火扎营的。”
“成了,我不跟你乱扯,让你的人把东西送来,再把兵器搬回去。我这会儿没空跟你贫,还得看战壕挖的怎么样呢,最迟三天,戎人还是会卷土重来,这回才是真正的硬阵势,兵工防御一定得做好。”
铁军点了点头,摔开门帘子出去了,只有两三天的时间,确实要加紧兵工防御的动作了。
将军回去点了两千人,背着那些破铜烂铁就走,一连跑了三趟才把库里那些破烂全都清理干净,然后换回来一柄柄锐利十足的大刀□□和几百把工兵铲。
一帮大老爷们儿把着锃亮的刀枪,眼睛都红了,他娘的,老子这辈子终于摸了一回新兵器,有了这宝贝,还怕个求,拼他娘的。
……
戎人的攻势来的比豫想的更猛烈,将军这边的防守偏薄弱,戎人看中了这个缺口,专门往这里攻,以期打开这个口子。
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举着长刀说:“干他娘的,咱有了这宝贝,怕个求,杀——”
还没等将士拼命,从后方猛的冲出一队骑兵,直直插进戎人军中,长刀挥舞,鲜血飞溅,不多时,就将围困将军的这只戎兵给打散了。
将军:“……我□□娘的王大胡子,你又让人来抢老子的功劳。老子他娘的跟你拼了,兄弟们,上,再迟点儿咱的物资又让那损球抢走了——”
一众举着长刀的兵士颓然跪坐在地上,对着将军说:“将军,别吼了,你还有力气吼啊,反正我是没劲了。累死老子了。”
将军说:“少他娘的叽叽歪歪,爬也得爬起来,这战场上的破烂不少,咱得捡回去,换马换盔甲。再迟,可就抢不着了。”
一群人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远处一个人喊:“将军,老臭头儿的肠子出来了一截,怎么办?”
将军喊:“人死了没?”
“没死。”
“你先把肠子给塞回去,背着他去对面儿,那儿有军医,兴许能救回一条命来。人要是死了,就抬回去,要是没死,都到对面儿去。”
有人问:“将军,你不怕王大胡子再招抚你了?”
将军:“他要是能把兄弟们救回来,我就算跟了他也不亏。”
这是一场硬仗,他的兄弟们折了将近一半,若不是骑兵来的及时,他这一支说不准会全军覆没。他再叫嚣着王大胡子不厚道,可他们解了他的破城之危是真的。
……
戎兵的主力被重创了一下,这一回,戎人要么孤注一掷,要么会保存实力回戎原。
接下来就是——
“什么?你们要钓着戎人?他们退回王庭不是挺好么?”
将军有些听不懂王大胡子一群人的意思,戎人退回王庭,就代表他们暂时安全了,为什么还要钓着戎人不让回王庭?
年纪不大的骑兵小将说:“正是如此,我们才不能让他们回到王庭,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拖住戎兵,慢慢消耗掉戎兵的主力,那么,我们就能安稳十数年。若是让他们回了王庭,养精蓄锐个一两年,他们仍会卷土重来……”
“可是,我们如何牵制?”
小将继续说:“分而击之,戎人兵力太紧,想办法让他们分散兵力,这样一来,战线拉的一长,咱们就有办法了。”
将军说:“我是不懂兵法,但我知道打群架比单打独斗有用的多。独虎好斗,群狼难架,这道理,戎人必然也是知道的,他们不一定把兵力分开……。”
小将说:“所以我们才找你帮忙,这里的地势你比我们熟,应该知道哪里适合伏击,哪里适合偷袭,哪里适合躲藏,我们要以游击的方式迫使他们不得不分兵……”
将军问:“小将军多大了?”
小将回答:“十八。”
将军说:“后生可畏,行,我帮你这个忙,不过你要送我五百战马战甲,我的兄弟们要一起行动。”
小将答:“可以。”
——
青岚在郢州听到“魅影军”的名号时,她正在杨氏的院子里等待杨氏生孩子。
时隔几年,杨氏终于有孕了,二夫人欢喜的见天儿念着阿弥陀佛,等啊等,如今杨氏终于要生了。
二夫人这人是个话唠,一紧张起来,说的更是不停歇,念过漫天神佛后,又念催生娘娘,念完催生娘娘,就开始念叨青岚。
“你这都成婚几年了也不开怀,我这心一直悬着,也幸好你上头没个婆婆的,要不可怎么得了哦。”
青岚说:“儿女之事,天命所定,有没有的,我倒不在乎。”
二夫人说:“你这是混账话,你不在乎,裴铮也不在乎吗?他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他这一脉,就等着你开枝散叶呢……敢明儿,我让府医给你看看,总归要心里有数才行。”
青岚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她心里有数着呢,这方天道就不允许她生下孩子。一旦生了孩子,这是多大的因果呐,真的扯不清了。
有了孩子,子孙后代做了好事还好说,万一做了坏事,她那好不容易才修好的本体还不够两道天雷劈的。
至于裴铮,他要是执意要生孩子,那也没法儿,两人只能分开。
二夫人又说:“你们这茬儿孩子,可真能急死个人,棠哥儿这会儿好歹有了一个孩子,棣哥儿还不知道得等到哪年哪月呢。彩哥如今都忒大了,你二嫂还是没再怀上一个……唉,你祖母有福,我们都比不过她。”
青岚听的一阵无语,这都扯到哪儿了?
好不容易等到杨氏生了,二夫人终于有地方折腾了,青岚觉得,该走了,再不走,指不定二夫人又叨叨什么。
青岚要走,二老爷也不拦着,就是有些心疼,青岚这一路又是泥又是灰的,有时测绘地图的时候还要上山下河,看样子都累的很。
青岚在外面的时候也自在惯了,淋雨是常事,餐风露宿也是常事,有的吃的时候就能吃饱,没的吃的时候,就用野物对付一下,一锅野菜蘑菇兔肉汤能顶一天。
这些经历苦吗?在常人眼中大约是苦的,但在青岚的心里,真的不苦。不止她觉得不苦,她的学生们也不觉得苦。
如果不走这一趟,他们学习过的理论也只是理论而已,和纸上谈兵没什么两样。
如果没有亲身丈量过脚下这片土地,他们如何能知道脚下这方山水有多瑰丽可敬?
学生们不止要帮助青岚收集资料,还要记录下自已的经历见闻和感触感悟,这些,都是他们自已的精神财富,足以流传后世。
或许在若干年后,一群花须皆白的老头子们,跟自家孙子吹牛说想当初如何如何……见识过自然万物,也熟谂人世百态,从容且宽和的生活过。
如此想来,确实不错。
“先生,您笑什么?”
青岚转头对学生们说:“我在想以后,等我们都老了的以后,你们,将会是桃李满天下的开拓者,会有更多的孩子会寻着咱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先生,你这说话的语气特别像我祖母,她总这么说话。”
青岚说:“宋子琛,你的话太多了,今晚罚你煮饭。”
宋子琛说:“先生,你这种惩罚不合理,有失公平,于理也讲不通。”
青岚说:“先生今天教你们一句话,别和女子讲道理,你们以后若是因为一两句玩笑话惹了你们的母亲和夫人,只记得一句话,她说什片都是对的,她要罚你什么你都受着。否则……”
“会怎么样?”
“就拿你来说,如果你乖乖的答应煮饭,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如果你试图和我讲理,那么将会产生两个结果,一,你的道理比我多,然后我会觉得你太巧言善辩。二,你讲不过我,所以,我会让你连今晚的夜都守了,这是代价。虽然都无伤大雅,可是,惹女人不高兴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你觉得……”
“先生,弟子一定会乖乖的煮晚餐的,任劳任怨。”
“嗯,孺子可教也。”
“所以,裴大人不敢惹先生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宋子琛。”
“到!”
“今晚的守夜任务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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