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小孩头发似乎有些长, 都到脖子下了, 这三年多来估计都没给剪过, 头发乱糟糟的,因为营养不.良还有点黄, 摸着倒是很软, 也比一个多星期前摸着更加顺滑些。
小温凉一惊, 跟小狗似的甩甩脑袋,桂花撒了一地。
温老太处理最后那点猪毛时,手上沾了一些,抬头见是小孙子, 立马蹙眉,正要说什么, 温暖赶紧抓起一把桂花往她脖子里塞。
“嗳哟我的小祖宗诶,你干啥子哟, 都塞奶奶背上了。”一对上自家孙女, 就算再淘气,温老太也没一点脾气,嗔怪的看着她,“快别玩了,这些桂花采回来也不知道有多累, 太浪费了。”
村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现那片桂花林的存在,应该是处于比较高又比较隐蔽的地方。
温暖无所谓抛着玩儿:“等爷爷买了白糖回来,这些桂花都干了, 到时候再用白糖做成桂花蜜,才叫浪费呢。”
“咱不做桂花蜜,做桂花茶。”
山里人家喝的一般都是野茶或者野花茶,一些桃花、菊花之类的,村里都做过,就这桂花还是头一家。
温老太说做就做,把野猪肉处理完藏起来,洗干净手,把剩余的桂花拿过来。
采茶不仅仅只是春季才可以,各个节气采的茶都有不同的风味,一般来说节气越靠后茶味越浓,一年中最后一次采的茶,便是寒露茶。
寒露过后,一般就不可再采。
一是为了给茶株休养生息,待来年再次生长新茶;二是因为寒露过后,茶叶带着寒气,做出来的茶喝的多了对身体不好。
前两周温秋雨回来的时候,都会急急忙忙去山里采茶叶,采来的茶叶晾着,一直都没时间制茶。
温暖带着小温凉坐在一旁,看奶奶忙活,时不时帮忙打下手。
“咦,今年阿雨采的寒露茶咋这么嫩,看起来跟清明茶似的。”
幕后工作者温暖托着下巴看戏,深藏功与名。
做花茶时,茶叶的比例一般是3.2比1,根据自己想要的口味酌情增加或减少桂花的量。桂花还剩下一斤左右,温老太抓取了三斤茶叶的量开始制茶。
温暖负责帮忙看火,小温凉迈着小短腿噔噔噔来回在柴房和茶叶灶之间,当一只辛勤的小工蚁。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充斥着茶油的味道,茶叶下到锅里发出滋滋的轻响,慢慢的,桂花的香气夹杂其中,香味从若有似无变成芬芳四溢,小院关不住,都飘去了院子外。
“哪里来的香味?”
“没有吧,应该是山里来的桂花香。说起来也真奇了怪了,我每个月都去山里好几趟,一次都没发现过一棵桂花树。”
“不止是你,全村谁见过。这整个队都能闻到香味,桂花树的数量应该不小。要是能弄到,明年的野花茶还能换个味道。”
“不对,”一开始说话的那个摇头,“我瞅着不对,这味道,闻起来比以前更浓,还有点炒茶的味道。”
“诶,别说,我好像也嗅到了。”
“我也是。”
此时,温家邻居,老魏头家——
“妈,你闻到啥味道没有?”魏家老大媳妇毛佳佳正在洗衣服,这两天忙着下地没时间,衣服都堆一堆了,连几个小孩的衣服都没洗。
她卷着袖子正洗的起劲儿,忽然鼻子一抽,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那味道越来越香,勾的她魂都快丢了。
女人似乎天性就对各种香味非常敏.感,一旦合了自己的胃口,就喜愛的不得了。
桂花香味不冲鼻,大多数人都喜欢,毛佳佳亦是如此。
蒋婶儿早闻到了,她也在洗衣服,不过她洗的是自己和自家男人的衣服以及公公老魏头的。脸上蹭到了些肥皂泡沫,她歪着头在肩膀上的衣服蹭蹭,不是很在意的说道:“闻到了闻到了,这么香的味道,又不是被割了鼻子,哪能闻不到。”
王小翠看着几个娃,不让他们出去捣蛋,等会儿大嫂和婆婆的衣服洗完就给几个孩子烧水洗澡,再轮到她洗衣服。
家里的柴火也不够了,猪草也没剩下多少,鸡要多吃蚯蚓才会下蛋,家里的卫生也得搞搞,到处都是蜘蛛网,菜地的水也还没浇,相比较温家,老魏头家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多,多到不知道多晚才能忙活完睡觉。
“该不会又是温家吧。”
王小翠嘀咕,声音不小,旁边洗衣服的婆媳俩都能听见。
不过二人都没接话。
这几天也的确奇怪,温家接二连三传来肉香味,昨天大晚上大家都睡了,还传出红烧肉的香味,勾的他们活活从梦里被馋醒,肚子里咕咕的,平日里觉得自家吃的算好了,现在比起温家来,就觉得肚子里油水都没有,平常吃的都是清汤寡水。
嗅着那让人馋疯的酱香肉味儿,烧心的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醒来,除了睡得最沉,雷打不动的几个男人和孩子,几个女人几乎没睡几个小时,黑眼圈深的像是大半夜不睡觉在做贼。
本来还想,今天吃中饭的时候,看看这温家老两口吃的是什么东西,谁知道今天下工早,他们应该是有些人一样,早就得了消息,中饭都没带。
王小翠还是第一次有点遗憾农忙结束的有点早。
没人接话,王小翠就坐不住了,怀里抱着她的大儿子,脖子养着往围墙外面看,仿佛这样就能窥视到什么似的。
然而,两家虽然说是邻居,其实围墙并不在一处。围墙都是各家用各家的,两面围墙之间还隔了六七米,边上是一条山石路,路旁还有一条从山上下来的溪流,就是出了院门,出了温家的围墙,就看不见其它的了。
王小翠一直觉得自己嫁的老公是最好的,老公当兵,每个月补贴不少,婆婆脾气好,也不像其他婆婆一样对儿媳苛刻。
对于前‘情敌’温秋雨,王小翠一直暗地里比较着。
相貌比不过,就比嫁的老公。
她老公的确没有温秋雨老公好看,但温秋雨前夫是抛弃妻女的渣男,她老公是孝顺父母,跟她关系也不错的好男人,还是当兵的。
比嫁的婆家……
emmm……
这个也比不了,一个是住在婆家,总和自己家是不一样的。而对方虽然嫁人,但住的是自己家,不比了。
比婆婆……
算了算了,温秋雨没婆婆,婆婆就是妈,妈就是婆婆,自己赚的钱自己就有使用权,谁都不用告知,花了也不会挨骂。而她现在还没有分家,赚来的钱都是公中的,自己想要有点钱,还得偷偷摸摸藏私房,不能被发现,不然脊梁骨都要被戳弯。
这个谁都羡慕不来。
还是只比老公好了。
越比越生气,王小翠看着温家方向就跟看别人家的黄金屋似的,嫉妒到红眼病。
看看看看,没婆婆就是好,家里一个月能吃三四回红烧肉。
玛德,生气!
蒋婶儿看她一眼:“干什么呢,老盯着温家做什么,让你盯着几个皮小子,你看看,你儿子跑哪儿去了,马上要烧水洗澡了,等会儿我们去哪里抓人?”
原本关着的院门此刻开着一条缝,一看那条小泥鳅就是从这里钻了出去。
“!!!”
王小翠一惊,连忙让婆婆和大嫂帮忙看着剩下的小孩儿,自己急急忙忙往院子外冲去。
“虎头!虎头!”
蒋婶儿摇头叹气。
毛佳佳看自家小孩儿都在,便没吭声,让自家婆婆自己操心去吧。
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是个有心眼的。她男人魏红兵虽然是魏家长子,但长子跟老二男人只差了两岁,一个是在地里干农活,其余什么都不会的,老二是队伍里当兵,据说还当上了个小干部,未来前程可期。
要她有这么有出息又沉稳的小儿子,她也更偏心小的。
照这个趋势下去,大房以后定是要靠二房的。但如果婆婆对二房媳妇印象越来越差,以后有什么好的,也一定不会忘记给大房搂。
大房家的小算计蒋婶儿不知道,只觉得自家大儿媳真的是哪哪儿都看着比小儿媳要好。
小儿媳一看就是日后不能掌家的。
魏虎头蹲在温家院门口,扒着缝隙往里面看,缝隙很小,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刚他在家就闻到味道了,嗅着味道跟过来,果然又是温家。
温家可好了,温家婶婶长得好看,温家小妹妹也长得好看,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妹妹。他们说,这个叫村花。
对,温家小妹妹就是咱村最靓的小村花!
现在,他扒在人小村花家院门口,像一只小狗一样耸动着鼻子,手指甲无意识的在木门上刮,刮出来的声音略有些刺耳。
他没发现里面不甚清晰的聊天声忽然停顿了一瞬间,不一会儿,院门插销被人打开,虎头还来不及后退,门猛地往里面打开,手下一空,‘吧唧’一声,虎头一个倒栽葱摔了进去。
“啊——”
虎头惨叫一声,吓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找上来的王小翠更是惊得急急往这边冲:“我的虎头,我的虎头,你咋啦!”
王小翠率先冲过来,一边抱起自家儿子,只见儿子一嘴的血,血混着眼泪和口水把脸搞得血糊糊一片,有点吓人。
尤其是吓到了他的亲妈。
“哎呀,咋出恁多血,虎头你咋了,咋不说话?”
“虎头,虎头你还记得我是谁不,记得你就眨眨眼!”
魏虎头半天不说话,王小翠还当是儿子摔傻了,吓得差点哭出来。
魏虎头眨眨眼,‘嗷’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两根手指往血呼啦的口中掏,掏出一颗牙齿来。
仔细一看,那还是一颗门牙。
虎头脏兮兮的食指去摸空荡荡的门牙,只摸到软软的牙肉,食指取出来,上面还沾着血。
王小翠原本还很生气,瞪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几乎要冒火,连跟着出来的温老太,她都没给好脸色,仿佛温家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现在一看是掉了一颗门牙,还是那颗前几天就已经松动,她和婆婆几次想帮忙拔掉,儿子死活不肯,嫌弃拔掉丢脸的大门牙,顿时就跟被拔了塞子的轮胎,气一下子就给放完了,又恢复成以往那个背后叭叭叭,人前怂嗒嗒的性格。
“我的牙,哇啊啊啊,我的牙没了呜哇哇哇!”
大概是太过震惊也太过伤心,虎头没控制住嚎哭起来,哭声震天,把附近人家的小孩都给吸引过来了。
看他哭的这么伤心,嘴.巴上还都是血,一下子把小伙伴们都给镇住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在旁边看着,一时间都没吭声。
等好容易听清他喊的话,这才知道,是门牙掉了。
没出多大事情,小伙伴们顿时跟被解禁般,围在虎头旁边嘻嘻笑起来。
“虎头,你门牙没有了呀,张大嘴让我看看,啥样儿。”
在极致的伤心绝望中,忽然听到这一句,虎头哭的混沌的脑子终于闪过一丝清明,眼眶都蓄满了眼泪,眼前模糊一片。
他用袖子擦干眼泪,往周围看去,一惊,这么多小伙伴儿在看着!
不行,不能哭,太丢人了,他可是村里的孩子王,他爸是当兵打鬼子的英雄,不能给他爸丢脸!
虎头立马不哭了,推开自家老妈,站起来,恼羞成怒的看着他.妈,学着他爷爷训斥大伯喊:“都怪你,嚷这么大声儿干啥,还嫌不够丢人!”
王小翠有些懵,她咋了她?
面向小伙伴们和远远看热闹的大人,虎头沾血和灰尘的小黑手捂着嘴.巴,不愿意再露出缺了门牙的嘴让人看笑话,闷声闷气的喊:“看啥看,都没活干了吗,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好是喜欢学大人说话的时候。
这话听着很耳熟,几个大人哈哈大笑:“虎头,你这是学的大队长爷爷吧,咋的,以后你长大了也要当大队长?”
虎头昂起头:“哼,我以后是要跟我爸一样,去当兵打鬼子的!”
老魏头家几个听到嚎哭声的,吓得纷纷前后跑出来,正要过来,就看见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都在笑,就知道自家虎头又闹笑话了,没啥事儿,就跟虎头说的异样,该干山就干啥去,看什么热闹,是家里的小孩不够皮,还是家务活不够多?
这一群人围在温家外面,家里没什么人,温老太的花茶才进行到大半,不能停下来,等知道知识小孩掉颗门牙,便立马跑回去炒茶,时不时探头观察外面情况。
温暖和小温凉站在人群后面,出去也出不去,想关门,虎头和王小翠正一脚踩门槛里,一脚踩门槛外。
看着没啥事儿,索性直接回去继续看自家奶奶炒茶。
外面终于消停下来,王小翠这才想起儿子这情况得赶紧回去清洗一下。
但虎头不乐意回去,以前掉进泥潭,再脏的情况都有过,现在这才哪儿跟哪儿呀。
虎头年纪小,虽然知道哪个小妹妹长得好看,但还没到为此注意形象的时候,扒开他妈要拉他回去的手就要往温家跑。
“暖暖妹妹,暖暖妹妹我来啦!”
虎头跟温暖同龄,只月份大了几个月,但个头比一般同龄小男孩都要高,比温暖就更高了。
温暖坐着矮矮的小矮凳,虎头蹲她旁边,两人个头竟然还差不多高。
“哇,好香呀,暖暖妹妹,温奶奶做的是啥花茶?”
温暖有些嫌弃脏兮兮的虎头,搬着小板凳往小温凉身边靠,还不忘一本正经训斥虎头:“什么暖暖妹妹,没大没小,你要叫我暖暖姑姑!”
虎头别扭的转过头,哼哼唧唧:“我才不叫你姑姑,你比我小,就叫你妹妹!”
‘姑姑’这个称呼是有由来的。
温家老两口跟老魏头是同辈,两家祖上是一个外家出来的,七弯八拐的也能算得上是亲戚。温老太就生了温秋雨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中年得女,导致温秋雨跟魏建国和蒋婶儿是同一辈,但年纪比蒋婶儿小儿子还要小一两岁。
如果按照辈分来算的话,蒋婶儿的两个儿子的确得称温秋雨一声姑姑,那么温暖就跟魏红兵和魏红星一个辈分儿,是兄妹。
身为魏红星的长子,虎头自然得称温暖一声‘暖暖姑姑’了。
不过这亲戚关系算起来,真的是超过十服都不止了,两家通婚都不算近亲,叫不叫姑姑,也无所谓。
不过就是温暖想要逗弄一下平日里跟小霸王似的虎头罢了。
温老太炒茶的香味远远传出去,原本站在院门外的人都被吸引进来,偌大一个院子,竟然被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都在问他们炒的是什么花茶。
儿子没事了,王小翠终于有了看戏的心情,她挤在人群里,声音不大不小:“不会是桂花茶吧,我嗅着桂花的味道恁浓。”
温老太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不过她不跟小辈计较,也从来没打算隐瞒村里人桂花林的真正位置。于是大方点头:“对,桂花茶。”
此话一出,人群一静。
下一秒,跟成群的蜜蜂似的嗡嗡嗡叫个不停。
“桂花茶?温老太,哪儿来的桂花,你们不会是找到桂花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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