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月的犹豫, 自是落在了星网全体观众的眼里。
按归程的时间来说,也差不多到了那件事的时间。
不比荒野星上还在等宋时月往下说的几人, 观众们打弹幕的手却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宋姐不要怕!要相信你保护的人啊!”
“就是!又不是做了坏事!归根究底也算是做善事了!”
“我觉得那是个大家都能理解的选择。如果不能……那我要我觉得, 不要他们觉得!”
“其实可以理解宋姐的犹豫,如果被保护的人责怪的话,那种暴击……哎, 可别提了。”
“不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狗子也不是那样的狗!”
“强大的人也总会有软肋, 要是害怕被讨厌,其实不说也没什么……”
“不会被讨厌!我相信他们!宋姐也要相信他们啊!”
“对!尤其是小冰块,肯定你做什么她都觉得好!不要怕!不要怂!你是最棒的!”
……
失去了星网,来自远方的加油声, 终究落不到宋时月的耳中。
不过宋时月还是自己给自己加了个油,然后再次开了口。
那是……在宋时月踏上归程的第三个夜晚, 在下午离开第九个夜宿营地附近, 夜晚接近第八个午休地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 非常轻巧的动静。
为了避免可能会发生的惊扰, 宋时月在听到动静时,就停稳了板车, 放下了背着箱篓。
除去了负重后,宋时月的脚步恢复了往日的轻巧和速度,很快就悄悄地找到了那轻巧动静的来源。
宋时月远远地看着,山壁边是靠在树上睡过去了的关勇毅。而在他身后,是躺着缩着睡成了一团的倪静和……
那些宋时月听到的轻巧声音, 来自关勇毅不大的鼾声。
宋时月回来时,已经没有完全按着节目组预设的路线走,而是按着自己来时观察的更好走更方便的路线。就像是这里,就已经是偏离了节目组预设路线不少。
是……迷路了吗?
宋时月将自己隐于树间的暗影里,放轻了手脚,又靠得更近了一些。
然后,一阵刮过的小风,让宋时月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还好,靠近了一些的宋时月很快就确定那应该是来自于关勇毅脚边的一个鼠头及断口的些许味道。
这是……生吃了老鼠?
宋时月再细看,似乎关勇毅垂在地上的手背上,也有细小的……被挠伤的伤口,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了空气里。
那一晚,很多看直播的观众见证了宋时月在那树木层叠的暗影里站了许久,而后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又轻手轻脚地回了之前放下负重的地方。
这段时间,宋时月总是在夜里赶路,观众们已经接受她的夜视能力估计和听力一样好的事情。
但当宋时月小心地翻着箱篓,从里面拿出从书房找到的纸笔开始画地图时,观众们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下宋时月的好视力。
当然,还有好记性。
宋时月给他们画了一张地图,从这里走到第九个夜宿营地,然后按节目组的预设路线往古堡走的地图。并且贴心地提示了哪些地方比较难走,如何绕行比较方便。
从宋时月的地图画了没几笔,加了两个标注之后,观众就确定了宋时月是以为关勇毅和倪静和迷路掉队了,想帮着他们走回古堡。
怕是宋时月怎么都想不到,那两个逃命的,第一想远离的估计就是古堡。
宋时月地图画的很快,画完还算了一下他们到古堡大概需要的时间。
肯定是没她的速度快了,但好胳膊好腿的,也不至于像赵大他们那么慢。
四天到五天,六天不能更多了。
画完地图的宋时月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小心地把透明膜从边上掀开了一些。
装着红薯土豆的麻袋最重,都压在最下面,找到袋口打开太麻烦了,宋时月直接摸到红薯那袋,划了个小口子。
之前在路过那些午休地,营地,甚至是在古堡拿东西时,宋时月都是按着自己这边的五人一狗拿的。按说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就已经和关勇毅和倪静和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
就当是还了倪静和留下的药和打火机,还有关勇毅临行前放下的那些粥吧……
无论是从麻袋里掏红薯,还是从箱篓被压在下面的包里翻手电筒和打火机,都是件麻烦事。
虽说有段距离,不会被普通听力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但宋时月还是轻手轻脚地弄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打包好。
额外给的东西,吃饱是不可能让他们吃饱的,凑合活到古堡去吧。
古堡得的红薯,都还挺大,宋时月掏的有点心疼,掏完第十个,就狠狠心用旁边割下来的藤蔓扎了麻袋上那个刚割出来的口子。
十个红薯,一张地图,一个小手电筒,一个打火机,还有两根现削好的木制长矛。
还有……宋时月掏出临行前于念冰塞给她的一包三七粉,扯了个大叶子,倒了一半在上面,又用藤蔓裹好,塞了个写了“伤药”的纸条塞在了上面。
就这么多了,再多没有了……
这是宋时月一个人的决定。然后,她现在要讲给坐着的所有队友听。
其实分队的事情,是抛弃,也残忍,但是宋时月后来很快醒了,这份残忍给了其他人多少伤害,宋时月其实并不确定。一旦受到伤害不够痛,也许自己的决定看起来就会有些残忍。
然而宋时月既然那么做,就是不会后悔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能抛弃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纵是宋时月有自信,自己在的时候,那些人翻不出浪来,可万一呢?
万一自己有点什么,这些心软的人,对上那些曾经越过底线的人,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若他们觉得残忍……
那就当,是自己残忍好了。
一旦下定决心开始讲述,其实那个晚上的事情,可以说得很快,尤其是宋时月也不会把自己内心曾经的犹豫纠结和考量都一一地说出来。左右就是个遇见,然后是个结果而已。
说完这一段,宋时月抿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红薯汤,没有主动继续说下去。
而听的人,显然是没想到在遇到赵大一行之后,在走上归程之后,宋时月居然还能遇上上一队掉队的人,震惊之中忙着消化还来不及,自是发现不了宋时月小小的异常。
除了……
于念冰。
在星网观众各种心疼,各种催促星网上围着火堆的那些人快给忐忑的小可怜点个赞时,于念冰伸出了手,覆上了宋时月放在膝盖上似是紧紧按着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如果是我,六个红薯最多了。”于念冰按着宋时月的手加重了些力度,又轻轻地拉了一下,强迫低垂了眉眼的小姑娘看向自己。
而宋时月,果然也依着她的小动作那般做了。
于念冰的眼中,是满满的鼓励,如水的温柔,就像她之前一次次打进浴室的热水一般,一下子烫到了宋时月的心。
“你……”宋时月想说你这么好,你才不会,你至少是要给几个罐头的人。
许是于念冰看出了宋时月想要说出口的话,微蹙了一下眉,很快张开了手指,扣住了宋时月的手背,攥紧了些又截了小姑娘的话头:“你也说了,一个红薯能有半斤多。就算去除水分,也能落个三四两吧。当初你和冯芊芊昏迷的时候,那么薄的肉干,我们一天都不舍得吃三根,三根都不到个二两吧……你说是吧宁初阳?”
于念冰说着话,却是突然左转了头,开始点名。
宋时月之前的讲述有点快,信息量也大,宁初阳还在边消化边听于念冰这边说话呢,被点名的时候甚至有点课上一心二用被老师点名的仓惶感。
不过都是亲身经历的事情,又真是饿到灌水都没降低难受的人生最痛苦的几日,宁初阳很快就点头赞同道:“对!我那时候只敢吃两根……说起来那肉干虽然薄但是真的好硬,要用水泡挺久才能变软。但是如果泡了水变软了就没那么经吃了,我还是愿意直接吃硬的,磨牙的时间长了,假装吃了好多骗骗嘴巴也是好的。就是胃疼……诶,提到就……”
宁初阳回忆着,伸手揉了揉胃。
于念冰:“……”怕是不能指望这个傻子了。
庄嘉川就不谈了。
万全起见,在事情没有完全定下基调之前,于念冰不希望这个曾经对前一队存有过幻想的人开口。
很自然的,于念冰的目光只能落在了冯芊芊的身上。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就这么多人难道指望狗子么……
于是检验互相抛砖的假知心人默契度的时候来了。
论心思的细腻,冯芊芊总是要比靠冲动和热情活着的宁初阳强一些。
若说宋时月说完话的停顿和于念冰刚开始的六个红薯还没有引起冯芊芊足够的重视,那么在于念冰点了宁初阳的名时,冯芊芊就开始意识到了于念冰是怎么个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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