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南门。
“主公!魏满打来了!”
陈继带着他的部队守在玄阳南门, 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就盼着城门松懈, 好趁机进入玄阳。
只不过城门一直都没有松懈, 身为卫将军,佟成小心谨慎的很,他也知道, 如果把这些地方军阀全都排挤在外面, 那么京城就是自己的地盘。
陈继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又不甘心这般离开, 拖了两天, 哪知道魏满竟然如此嚣张, 光天化日之下就打了过来。
这里可是玄阳门外,魏满不顾礼法,兴兵而来, 陈继却没有任何办法。
陈继知道, 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些人马根本不够给魏满看的,立刻说:“快!全军撤退!”
“已经来不及了!”
陈继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笑声冲天而起,不是魏满还能是谁?
魏满骑在绝影马上,身披黑甲,手执倚天宝剑,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那阵仗仿佛惊雷过境, 滚滚而来。
陈继心中一慌,前方的路已经被魏满挡住,后方是玄阳南门,南门关闭,他们又不能突围,这可如何是好?
陈继立刻转头看向城门,大喊着:“魏满造反了,快!开城门,把城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快开城门!”
“否则魏满打来,到时候你们也完了!”
玄阳城门紧紧关闭,守城将领站在城门上,向下大喊着:“实在对不住,卫将军有令,不得打开城门!”
陈继一听,心中煎熬,那感觉真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重复大喊着:“打开城门!打开城门!你们这些庸才!我的燕州军覆灭了,你以为自己能够苟活吗?!”
“下一个就是你们了!”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守城将领只会说这么一句话,跟陈继俨然都成了复读机。
“卫将军有令,不得打开城门——”
两拨人喊来喊去,眼看着魏满就要到跟前,陈继暴躁的说:“竖子!你以为魏满要打的人是我吗?!他打败我之后,一定会杀入玄阳的!到时候你们一个也活不得!”
那守城将领不以为然,说:“陈公都自身难保了,竟还会危言耸听?城门如此坚固,魏满如何能打开?”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魏满的士兵已经铺天盖地的冲过来。
“杀——!!!”
魏满的旗帜仿佛是阴云一般,快速席卷整个南门外,将陈继的兵马团团包围。
陈继一看,情况不好,也不能跟守城将领较劲了,嘶声力竭的高吼着:“随我突围!!”
陈继的军队轰然而动,似乎想要变被动为主动,快速派出骑兵想要突围魏军。
魏满冷笑一声,说:“不必生擒,如果有反抗,就地正法。”
“是!”
夏元允立刻提枪而上,喝马而出,仿佛离弦之箭,铮然破空。
陈继带着骑兵,迂回在众多包围之中,夏元允已经迎面而上。
“当——!!”
陈继的兵器与夏元允的兵器猛烈相击,发出一声剧烈的金鸣声,很快分开,各自催马,随即又是“当当当!”几声。
陈继自恃功夫不弱,但是奈何他身边的士兵都不是对手,没几下伤的伤损的损,陈继眼看着这势头,已经无心再战,趁着夏元允一个不留神,猛地催马就跑。
夏元允高声喊着:“截住他!陈继要逃跑!”
士兵们快速朝陈继收拢过去,“铮——!!”一声鸣响,一把宝剑直接破空袭来。
陈继催马快跑,为了躲避宝剑,不得不矮身伏在马背之上,适当的放马慢速。
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斜地里直冲而来,陈继吃了一惊,他的马匹也有些受惊,狠狠尥了一个蹶子。
是魏满!
魏满斜地里冲出来,宝剑已经甩了出去,马鞭一抖,“啪!!!”一声脆响,直接卷在陈继面颊上。
随着陈继一声大吼,陈继的头盔被瞬间打落,不止如此,脸颊上赫然一条血痕,横在中央,异常刺目。
陈继吃了一惊,想要调头,但是身后有夏元允追来,只是转瞬间已经被团团包围在内。
魏满悠闲的催马而来,站定在陈继面前,冷冷一笑,说:“陈继,还跑么?跑到哪里去?”
陈继一看这场面,已经逃无可逃,他的兵马都被冲散了,本就人少,如今各个击破,更无看头,而自己也被团团包围起来,决计逃跑无望。
陈继眼眸转了转,说:“贤弟!我们是结拜兄弟啊!你难道忘了么,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昔日就在这玄阳城中,我们拜过把子啊!你不记得么!?”
魏满目光幽幽的看着陈继,又去看玄阳城紧闭的大门,说:“如今连玄阳城都进不得,还谈什么兄弟不兄弟?”
陈继赶忙又说:“贤弟你不能这样说啊,咱们昔日里感情多好,如今只要咱们合作,一定能打通城门,长驱直入,老哥哥……老哥哥愿意拥立贤弟,如何?!”
魏满嘴角噙着一丝丝笑容,看起来却冷酷到了极点,冷冷的说:“拥立?陈继啊,你这大话还真是能说。”
他说着,抬起手来轻轻摆了摆,似乎已经不想和陈继多废话,段肃先生会意,立刻对夏元允说:“杀。”
陈继耳聪目明,听到段肃先生的话,心惊肉跳,大吼着:“你不能杀我!!我在燕州拥有广大的民心!你不能杀我!我是名士,我是豪杰!!你不能杀我——”
陈继挣扎着,想要逃跑,但他被团团包围在内,根本无处可逃。
魏满已经不去看他,微微仰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云彩,似乎在感叹,摇了摇头,随即就听到“啊——!!!”一声惨叫。
魏满幽幽的说:“陈继病逝,好生安葬了罢。”
段肃先生立刻说:“是,请主公放心。”
魏满抬起手来指了指城门,说:“给孤……打开城门。”
守城将领眼看着陈继人头落地,本是看热闹,准备楼下的人两败俱伤,自己渔翁得利,也能捞点好处,哪知道这情况不太对劲儿。
陈继的军队瞬间就被魏满围剿,魏军势不可挡,犹如劈竹,这时候守城将领才觉得有些慌张。
“快!严防死守!”
“全员戒备!”
“绝对不能打开城门!”
在魏满的一声令下,魏军已经快速向城门席卷而去。
守城将领慌了神儿,士兵们也吓得怕了,大喊着:“怎么办?!魏军人太多了!”
“不能打开城门!”
“不要被威胁!”
“打开城门我们都是死!”
守城将领一路大喊着,一路飞奔着,从城门的一头跑到另外一头,催马朗声说:“都给我守住了!守住了!!快,快进宫告知卫将军!”
“让卫将军派兵来支援!”
魏满看着城门上慌乱的模样,说:“可惜……你们支撑不了这般久了。”
在魏军的猛攻之下,城门看起来竟十足的脆弱,根本不堪一击,“轰——!!”一声,大门终于被攻破。
厚重的城门轰然打开,里面的士兵一看城门被打开,瞬间慌乱了军心,逃的逃窜的窜,大喊着转身奔走。
守城将领一看这场面,也不坚持了,口中说着:“继续抵抗,我……我先去给卫将军报信!”
他说着,第一个飞马而走。
“校尉!!”
“校尉!”
“别丢下我们!”
“校尉你去哪里啊?!!”
守城将领一跑,军心果然涣散了,城门无人抵抗,魏军直接打开城门,长驱直入……
魏满催马冲入玄阳南门,不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立刻说:“走,随孤进宫!”
国宴之上。
国宴已经变得乱七八糟,武安的“尸体”倒在地上,面上身上都是血迹,卫将军佟成成为了弑君的凶手,还未来得及解释,结果这时候便听到有人大喊着。
“南门失守了!!”
“魏满进了南门!”
“魏满带兵进宫来了!”
一连三次通报,都没给卫将军佟成喘息的机会,就在此时,“哄——”一声,仿佛天边的惊雷,伴随着连成一片的马蹄声,魏满真的开着大兵进入了皇宫。
佟成眼眸紧缩,大喝说:“魏满!!你开兵走马进入皇宫,是想要造反吗?!”
魏满冲进来,都没有理会佟成,立一个翻身下马,快跑着冲入宴厅,一把握住林让的手,拉着他上下检查,说:“怎么样,伤到什么地方没有?快让我看看!”
林让一脸淡然说:“无妨。”
魏满上下左右的检查了林让,见他没受伤,这才幽幽的看向佟成,说:“孤不是来造反的,孤是来平定叛乱的。”
他说着,随后而来的武和也冲进了宴厅。
武和冲进宴厅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龙袍,倒在地上的武安。
武安静静的倒在地上,恨不能尸体都凉了。
林让的计划,为了逼真,只有三个人知道全部情况,这三个人就是林让、魏满,还有当事人武安。
因此武和冲入宴厅,见到了自己父亲的尸体,却被蒙在鼓里,可想而知。
武和“嗬——”的抽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目,一脸不可置信,身形有些踉跄,大步跑到武安跟前,“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大喊着:“父亲!父亲!爹!你醒醒啊!”
武安已经吃了药,进入了昏迷的状态,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没有任何意识,他自然也不能给武和任何回应。
武和颤抖着手,一脸绝望的探着武安的鼻息,随即眼泪噼里啪啦的堕了下来,嘶声力竭的哭着。
他身为武家的贵胄,从来未曾这般放声大哭过,平日里说话都需要讲究规矩,而今日他是第一次这般放诞。
“爹……”
“和儿求求您,求求您醒过来罢!”
“怎么办,怎么办……”
魏满见武和误会了,本想解释,不过却被林让拦住,林让摇了摇头,低声说:“将计就计。”
武和哭着,满脸都是泪水,他本就长相俊美清秀,如今这一哭,更是绝望无助,我见犹怜,让人有一种跟着一起掏心窝的冲动。
武和颤巍巍的站起来,通红的眼目在四周寻找,说:“谁……谁杀了我父亲,是谁?!!!”
武和沙哑的怒吼着,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卫将军佟成身上。
佟成一看,连忙说:“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呢……”
“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武和看向佟成,眼睛里都是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淌,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说:“佟成!又是你……又是你!!你用矫诏骗我父亲进京,将人主害死在灾区,现在还不够!还要害死我父亲!我父亲不愿意与你狼狈为奸,助纣为虐,你便拿捏住我来威胁父亲!”
“假的!都是假的!”
佟成不承认,使劲摇手。
武安在“活着”的时候,也说过,自己早两个月就接到了矫诏,说是皇帝驾崩了,佟成俨然有先知能力。
早两个月其实是因着玄州地处偏远,进京时间太长,而且佟成想要利用玄州军,所以需要武安与其他地方军岔开入京,自然要提早送出皇上驾崩的消息。
武安之前就说过,众人将信将疑,如今武和又说起来,大家已经信了七八分。
武和冷眼看着佟成,说:“你把我们父子骗入京城,抓我折磨我,日日用酷刑让我父亲看,就是为了让我父亲配合你的奸计!!其实你女儿根本没有怀上人主的骨肉,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想让我父亲先即位,堵住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然后想办法弄个野孩子来,再让我父亲退位!!”
“你胡说!你胡说!”
佟成自然不能承认,一个劲儿的否认着。
武和“呵——”的冷笑一声,突然抬起手来解开自己的领子和衣带,说:“玄阳京城的军备兵器,都有自己的规制,决计假不了,今日百官都在,我身上的伤口是不是玄阳军所谓,大家看看便知!”
他说着,突然退下了上衣。
“嗬——!!”
众人的抽气声登时连成一片。
“这么多伤口?!”
“这是遭受毒打了罢!”
“酷刑啊!看那伤口,的确是我玄阳的军备痕迹!”
佟成一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他想要辩解,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解好。
武和套上外衣,“嗤——!!”的一声,直接从士兵手中拔出一把长剑,慢慢逼近佟成,说:“你弑君谋反,酷刑与我,还杀我父亲,这仇怨不共戴天!”
他说着,举剑要砍,但是佟成哪有不躲的道理,而武和刚刚脱离危险,身子还未将养好,根本砍他不着。
魏满一看,抬起手来,说:“将逆臣拿下。”
“是!”
这活计交给姜都亭最为合适不过,姜都亭两下便将佟成拿下,捆住手脚,裹成了一只粽子的模样,“咕咚!”一声扔在地上。
眼看着武和一步步走来,佟成吓坏了,大喊着:“不!!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杀你父亲啊!我只是……只是轻轻的打了他一下!轻轻的……啊!!!”
佟成喊着,突然声音拔高,猛地惨叫起来,“呲——”一声鲜血迸流,但佟成并没有死,活的还好好儿的。
武和没有一剑要了他的命,而是将剑扎在佟成的腿上。
“啊——”
佟成惨叫着,众人却不阻拦,只是冷眼看着佟成受刑。
“活该!”
“原来都是卫将军做的,太可恨了!”
“是啊,竟然弑君,还妄图混淆皇室血脉!”
林让眼看情势已经定局,便转过身去,坐回席上,竟然悠闲的食起美味佳肴来,还给自己倒了一耳杯的酒。
魏满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饮酒,说:“你可别饮酒,一会子还有事儿,小心撒酒疯。”
林让:“……”
魏满说:“你还有心情食饭?”
林让淡淡的说:“这几日在宫里头,伙食不好,今儿个忙了一日,肚子饿,当然吃一些。”
魏满听他这么说,心疼的心肝肺脾都在跳,赶紧说:“那多吃点,你都瘦了。”
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声,魏满亲自给林让布菜,夹到他碗里,林让恨不能只用张嘴就可以了,两个人吃吃喝喝,等吃的差不多之时,武和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魏满便站出来主持大局,说:“各位,佟成乱政,已经被武公子手刃,武公遗体还需收敛下葬,今日便先散了罢。”
武和呆呆的望着武安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魏满拍了拍武和的肩膀,说:“随孤来。”
国宴很快便散了,群臣一场哗然,离开了宴厅,各自出宫去。
武和一脸呆滞,随着魏满与林让走进内堂,随即两个士兵抬着武安的“尸体”也走了进来。
武和见到武安的“尸体”,眼泪又是“噼里啪啦”的流下来,止也止不住,无声的抽泣着。
魏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林让说:“快把他弄醒罢。”
林让挑了挑眉,走过去,站在“遗体”旁边,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小瓶子放在案几上,说:“给你父亲喂下去,会醒过来的。”
武和还在哭,不明情况,呆呆的抬起头来看着林让。
魏满说:“还等什么?快。”
武和赶紧抓起瓶子,倒出里面的小药丸给武安服下。
武安因为处于昏迷状态,根本不能吞咽,喂药十分费劲,试了好几次这才喂下去。
武安吃了药,仍然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武和非常着急,林让说:“别急,药效总是要发挥一阵子的。”
正说着话,便听到“咳!”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爹!”
武和立刻发现了武安的反应,赶紧惊喜的说:“爹!爹您醒了?!”
武安躺在榻上,眼睫颤抖了一下,胸腔也开始鼓动起来,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力,慢慢挣开了眼目。
第一眼就看到了宝贝儿子红彤彤的眼眸,红得像兔子一样,眼眶肿得像桃花一般,眼神委屈的也不得了。
武安刚刚醒来,还有些头晕,看到儿子,虚弱沙哑的说:“和儿……快,让爹来看看。”
武和赶紧凑过去一些,握住武安的手,说:“爹,太好了,您没事儿……吓死和儿了,吓死我了……”
武安见他又哭起来,赶紧安慰说:“无事,为父无事,乖和儿,别哭了,哭的为父心疼死了。”
魏满一看这场面,怕武和“记恨”林让,便咳嗽了一声,说:“多亏了鲁州刺史,给武公想到了假死的法子,这才让你父亲逃离了佟成的毒手。”
武安也说:“刺史足智多谋,武安十分感激。”
武和听父亲这么说,赶紧站起来,对着林让“咕咚!”就双膝拜了下来,叩头说:“刺史大恩大德,不仅救了我,还救我父亲,武和粉身碎骨也无疑为报!”
林让见武和跪下来,便微微弯腰,似乎想要扶武和起来,不过手到一半,没有去扶武和,反而托住了武和的下巴。
武和眼睛还挂着泪珠儿,哭得吁吁,面颊苍白之中透露着一股羸弱之美,说不出来的俊美精致,仿佛是娃娃一般。
武和也有些奇怪,顺从的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林让。
魏满一见着场面,赶紧拍开林让的手,说:“你做什么?”
林让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武公子哭起来着实好看。”
魏满:“……”他记得以前武和不是情敌来着,怎么林让的口味说变就变呢!
魏满拉着林让,不让他去看武和,对武安说:“武公好生歇息罢,我们先出去了。”
“等一等,魏公留步。”
武安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武和去扶他。
武安看着魏满,说:“武某本就不是做人主的料儿,也不愿为佟成助纣为虐,如今佟成已死,武某也老了,这么多年朝廷争斗,早就看够了,正好武某在众人心目中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便不要再活过来了……”
他说着,顿了顿,说:“魏公宏图大志,是武某所不能及,武某愿推举魏公为天下之主!”
武安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想继续做这个傀儡皇帝,而且愿意助力魏满成为皇帝。
佟成的女儿根本没有怀上龙种,武安又不想趟这趟浑水,如今天下里已经没有武家正统,武安又受了魏满如此恩惠,再加上他知道魏满的实力,就算自己野心勃勃坐上了皇位,很可能也是内忧外患的场面。
还不如做个聪明人,拥戴魏满。
魏满一听,心中热血沸腾,眯了眯眼目,口中却谦虚的说:“诶,武公言重了,魏满何德何能呢?”
武安拱手说:“魏公才智天下少有,兵法神通,又安定了陈仲路、陈继和佟成的叛乱,乃天下之楷模,还请魏公顺应天意。”
魏满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武公先养伤,咱们……从长计议。”
魏满成功进入京城,并且并吞了陈继的兵马。
虽陈继的兵马也没多少,所剩无几,但是燕州陈继到底有些名声,魏满并吞了陈继的兵马,那名声瞬间便不一样了。
魏满好几日未见林让,生怕他受了酷刑,两个人到了下榻的宫殿,又好生检查了林让好几遍。
林让说:“恭喜魏公,马上就要成为天下之主了。”
魏满有些感叹,拉着林让的手,说:“其实……孤根本没想过能有这样一天……”
的确如此,如果按照既定的轨迹,魏满根本不能称帝,他连封国公都会遭到旁人的反对。
魏满又说:“但孤在心里又想过千遍百遍,说不欢心是假的。”
魏满叹息说:“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嘶——”
魏满刚说完,就被林让狠狠的咬了一口,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说:“作何咬孤?几日不见,灵牙利齿了,嗯?”
林让一脸冷漠的说着冷笑话,说:“帮魏公试试,如果疼,说明不是做梦。”
“小坏蛋。”
魏满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几日不见,想不想孤,今日无人打扰,孤倒是很怀念这温德殿,当年你被锁在这里,孤可是天天跑来,与你同塌而眠呢。”
魏满说着,又笑说:“不如……孤帮你温习一遍罢?”
魏满这撩人的口气,已经用了十足十的功力,哪知道林让一脸冷酷无情的说:“对了,杨樾进京了没有?”
“杨樾?”
魏满一听,这关键时刻,提什么杨樾的名字,让魏满差点把隔夜饭都酸出来。
魏满不满的说:“这时候该提杨樾那小子么?”
林让说:“是正经事儿。”
魏满“且”了一声,说:“杨樾能干什么正经事儿?”
林让说:“如今魏公已经得到了武公的推举,收揽了陈继的兵马,还有我鲁州的拥戴,剩下最大的对手,可不就是杨樾的亲哥哥,赵梁太守杨琸了么?”
杨樾的哥哥作用赵梁郡,十二万精兵,在当时可以说是相当可观的兵力,很多人都劝杨琸逐鹿中原,一争高低。
如今陈仲路、陈继相继都折了,虽还有很多兵马,但最有看头的就是杨琸的十二万精兵了。
之前没有进入京城之时,杨樾和他们肯定是一路的,盟军解散杨樾都没离开。
但现在不同了,如果杨琸反魏满,一争高低,那么杨樾身为他的亲弟弟,必然也会反对魏满,成为最大的隐患。
魏满说:“杨樾那小子怎么可能跟孤入京?他心思多着呢,你以为他简单?看起来大咧咧没心眼儿,其实都是小便宜。”
林让沉吟了一番,说:“我们不防请杨樾进宫做客。”
“做客?”
魏满笑着说:“你觉得他会来么?杨樾那脑瓜子转得比谁都快,这么危险的事儿,他不会来的。”
林让摇头说:“俗话说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是让请杨公前来做客饮酒呢?”
牡丹花?!
魏满气得额头都要冒烟儿了,林让这是要用美人计么?
魏满立刻气势汹汹的说:“不可!你的美人计,只能对孤用!听到了没有?”
玄阳城外,杨樾营地。
杨樾吃惊诧异的说:“什么?鲁州刺史请我去饮酒作乐?!”
士兵颇为尴尬的说:“是……是啊,原话就是这样,鲁州刺史说了,请……请杨公去饮酒作乐。”
饮酒还不够。
还要作乐!
杨樾咕嘟吞了一下唾沫,不由有些向往,饮酒作乐好啊,他最喜欢了。
只是……
京城如今已经被魏满控制了,自己若是进了京城,恐怕有命进,没命出来啊。
杨樾头疼的厉害,去,还是不去?
就在此时,士兵说:“主公,岱州刺史虞公正在帐外。”
“什么?!老虞来了?”
杨樾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说:“他是不是听说刺史邀请我去饮酒作乐,所以杀过来了?”
“别……别让他进来。”
杨樾立刻说:“就说我不在!”
“杨公这不是在么?”
杨樾的话刚说完,虞子源已经大步走进了营帐,把说谎的杨樾抓了一个正着。
杨樾:“……”
虞子源淡淡的说:“还是说……杨公怕我打扰你与刺史饮酒作乐呢?”
杨樾:“……”
士兵识趣儿的退了下去,幕府营帐中只剩下杨樾与虞子源二人。
虞子源往前走了两步,杨樾便往后退两步,十分机警的说:“我……我警告你,别过来!这里可是幕府营帐,你可别想干坏事!”
虞子源挑眉说:“杨公想到哪里去了,杨公以为虞某要做什么坏事儿?”
“你……”
杨樾只说了一个字,突然红了脸,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指着虞子源的鼻子说:“你这个伪君子!我告诉你,你可别过来!”
虞子源无奈的笑了笑,说:“与你说实话,我也接到了刺史的请柬,所以约你一并入宫的。”
“什么!?”
杨樾一蹦三丈高,说:“刺史也约你……你……”
虞子源点头,肯定的说:“饮酒作乐。”
杨樾:“……”白欢心一场,原来不是特殊的。
杨樾本不敢一个人进宫,但是如今又虞子源陪着,稍微敢了一点点。
于是二人相约进宫去赴宴。
宴席上果然除了林让,还有其他人,那自然是魏满了。
魏满气势汹汹的坐镇在席上,目光恶毒的盯着杨樾,开门见山的说:“废话不说,今日请杨公过来,就是想谈一谈贵兄长的事情。”
林让点头说:“想必杨公也听说了,赵梁太守已经启程,开大兵准备前往玄阳,并且一路上得到了很多地方军的拥护,不日便要达到玄阳。”
杨樾结结巴巴的装傻充愣,说:“是……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林让笑了笑,笑得异常和善,说:“若是没有,那再好不过。”
魏满说:“那若是有呢?”
林让与魏满唱上了双簧,说:“若是有……反正杨公在宫中,咱们扣下杨公不就完了?听说杨琸是个弟控,不知是真是假?”
杨樾汗毛倒竖,说:“别……别!别冲动啊二位。”
魏满叹口气,说:“唉——其实,我们也是为了杨公你好,你也知道的,你兄长手中一共十二万兵马,四万在你手里,也就只有八万,路上的确有很多拥戴你兄长的太守和州牧刺史,但是你心中必然也清楚,他们都是起哄之人,想让你兄长冲出来打头阵,他们在后面‘掩护’,真是有事儿,必然第一个撤退,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魏满说的对,杨樾其实也清楚这些事情,那些太守们现在起哄让自己兄长冲在前线,指不定他们背地里就借刀杀人呢,谁不想削弱别人的兵力,强化自己的兵力?
林让说:“杨公心里清楚,就算赵梁军真的开到京城,也无济于事,魏公手中的兵力本就比赵梁雄厚,再加上京师二十万尽在掌控,不止如此,还有我鲁州支援,赵梁的十二万兵力如果打来,那就是以卵击石,下场……必然十分惨淡,何必呢?”
杨樾陷入了深思之中,魏满又说:“你的兄长是个明白人儿,孤与他又是结拜兄弟,素来知晓他,虽然心中跟明镜儿一般,但耳根子软,架不住旁人在他耳边叨念,那些太守只管叨念,给他拍马屁,却不管杨琸死活的,你这个弟弟,不能不管啊。”
杨樾被魏满林让两个人双打,打得都要懵了,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魏满幽幽的说:“与孤结拜的兄弟,一般都只有两个下场,一种是情同手足,保留颜面,第二种……则像陈继一般,长埋地下,杨樾,你自己想想罢。”
杨樾干笑了两声。
魏满又看向虞子源,说:“今日请虞公进宫,其实也是想问问虞公您的意思,是追随您当年的主公,还是从今往后,追随于孤?”
杨樾看向虞子源。
虞子源倒是很淡定,十分冷静,他想了想,举起耳杯来,说:“魏公谋略、治军、治民,子源都有目共睹,追随魏公,子源心服口服。”
他说着,敬了魏满一耳杯。
杨樾瞬间被抛弃了,整个人哀怨瞪着虞子源,恶声恶气的说:“都不需要考虑一下子?”
虞子源仍然淡定的说:“为何要考虑,论谋略,论才智,论治军严明,论天下大事,难道杨公有哪一点子,比得过魏公么?”
杨樾:“……”
杨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刻的怀疑虞子源已经腻歪了自己,否则按照他们二人亲密的干系,虞子源怎么会如此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呢!
虞子源又说:“如今天下之势,百姓躺在干柴之上,各地太守刺史州牧,便是那火种,马上就要逼迫入京,是时候……该解决这样令人焦虑的场面了。”
“啪啪啪!”
魏满抚掌大笑,说:“好!虞公果然是有远见之人!且爱惜百姓,乃是我等楷模啊。”
虞子源拱手说:“魏公谬赞了。”
杨樾看着魏满与虞子源“你侬我侬”,心里酸溜溜的。
就在此时,夏元允突然大步走进宴厅,说:“主公……”
他说着,稍微看了一眼杨樾,随即对魏满与林让说:“赵梁太守杨琸,已经率领大兵接近玄阳。”
杨樾吃惊的说:“这就来了?!这么快?”
杨樾还没被魏满敲打完呢,他兄长已经带着大兵到了。
杨樾眼神有些慌乱,说:“这样罢,我可以出面,去劝一劝我兄长。”
林让点头,说:“杨公,请罢。”
杨樾惊讶的说:“你们不留我?我真的走喽?你们也没握着我的兵马,就不怕我出了宫,率兵逃跑?”
林让摇头,说:“不怕,因着虞公还在我们手里。”
杨樾:“……”好阴险。
魏满笑着说:“正是如此,你去劝说你的兄长,而孤与刺史,便留虞公对饮作乐,等杨公凯旋,我们也敬你一杯。”
虞子源坐在席上,并没有作为人质的担忧,表情很是平静,杨樾则是一咬牙,说:“好罢,我去就是了。”
“但是……”
杨樾突然指着虞子源,恶狠狠地说:“饮酒便罢了,不许作乐,听到了没有?!”
虞子源点点头,说:“你放心好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靠近杨樾,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嗓音说:“杨公请放心,子源只与杨公作乐。”
杨樾:“……”老虞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这脸皮比自己的厚多了!
杨樾本一个人不好意思,哪知道林让耳朵那么尖,一副面无表情,用冷淡无情的口吻说:“杨公放心且去罢,我们会好生招待虞公,杨公快去快回,也好和虞公作乐。”
林让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是杨樾越来越不好意思,只觉脸皮麻嗖嗖的。
杨樾赶紧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刚走到大门口,林让突然又说:“险些忘了。”
杨樾站定,说:“又怎么的?”
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经承受不住这一屋子人了。
林让摆了摆手,说:“差点忘了,魏公与我,为杨公的兄长,准备了一份厚礼,杨公既然要去见赵梁太守,不妨带着。”
有士兵捧上一个雕木漆红的锦盒,看起来十分贵重,交给杨樾。
杨樾奇怪的说:“这是什么?”
锦盒上还团团的缠绕着锁链,扣了一把大锁。
林让说:“锁扣没有钥匙,等杨公出城之后,交与兄长,自用兵刃切开,便能知晓其中奥妙。”
杨樾真是越来越好奇,林让诚心卖关子,只是说:“是一份能助力杨公,近早说服兄长的厚礼。”
杨樾狐疑,看着林让这表情,总觉得这份厚礼,或许实在是太厚了,厚到他的兄长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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