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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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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令从安显殿逃窜出来,虢氾便令人将殿门关闭, 居高临下的看着龙榻上的小皇帝, 慢慢走了过去。

小皇帝有些虚弱, 方才一路上失血过多, 让他失了力气,躺在榻上眯着眼睛, 似乎昏厥了过去, 又似乎清醒着。

虢氾盯着小皇帝, 冷笑着说:“人主生病在身,还是龙体要紧, 不若……明日便不要去上朝了。”

小皇帝听着虢氾的话, 慢慢的睁开眼目,冷冷的看着虢氾,面容十分虚弱, 嘴唇泛着一股失血的紫灰,声音有些低,却带着一丝笑意, 说:“朕不去上朝,难道满朝文武都不会怀疑么?”

虢氾哈哈一笑, 说:“人主说的对, 说的极是!所以……卑臣想请人主下一道圣旨!”

虢氾的神情带着一股狰狞,额角的青筋仿佛他勃勃跳动的野心一般,声音沙哑的说:“皇上偶感风寒,不易上朝, 因此这段时日,皇上特意加封虢氾为丞相,总揽朝政……”

小皇帝听到虢氾的话,牵了一下嘴角,说:“虢氾,你还真是狼子野心!”

虢氾被小皇帝戳穿了面具,也不动怒,只是说:“人主现在才知道卑臣狼子野心,恐怕为时已晚。”

小皇帝冷声说:“你以为朕会就范么?朕会下旨么?你做梦!”

虢氾不以为意,说:“人主下不下旨都无所谓,只要卑臣找到玉玺,谁下旨不都一样,是么,人主?”

小皇帝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虢氾,说:“传国玉玺,朕是不会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虢氾“哈哈哈”笑起来,慢慢走向小皇帝,一把捏住他的脖颈,将人一拔。

“嗬!”

小皇帝被使劲拽了一把,突如其来的缺氧和窒息,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并且牵扯到了腿部的伤痛,整个人不停的冒冷汗。

虢氾狰狞而笑,说:“人主,这可由不得您了,人主若说不听话,我可不保证,人主的风寒能不能大好,或者因着人主年幼,身子骨儿虚弱,偶感风寒,便能要了你的命!”

小皇帝虽然疼,却不肯输了脸面儿,挣扎着抓住虢氾的手臂,使劲的呼吸着,声音沙哑到了极点,断断续续的说:“虢氾……你……你做梦!朕是武家天下唯一……唯一的正统,你若杀了朕,天下豪杰群起,逐鹿中原……你还不如当年的佟高,手中连二十万兵马也没有,你算……你算是个屁!”

小皇帝突然“口出狂言”,虢氾气的头皮发麻,差点真的一把掐死了小皇帝,身边的麾下们赶紧冲过来。

“主公,不能啊!”

“万万不能啊!人主那是武家正统,如今天下纷乱,各地都是不服管教的郡守州牧,人主一旦驾崩,那些州牧太守必然涌进京城……”

“主公,咱们……咱们抵挡不住啊!”

小皇帝是现在天下唯一的正统血脉,大家之所以各自佣兵,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就是因为小皇帝坐镇京中,没人能挑出什么刺儿来,倘或小皇帝一死,他又没有子嗣,各地的诸侯还不群起瓜分,到时候局面便不是虢氾可以控制的了。

当年佟高手握二十万兵马,如今的虢氾虽然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但到底还没有二十万,别说是各地军阀了,就一个魏满,也比的兵马要多出许多,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因此,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掌控小皇帝,让小皇帝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主公,当务之急,是找到玉玺,只要有玉玺在手,主公想要什么样的诏板没有?”

虢氾冷笑起来,“嘭!”一声将小皇帝摔在榻上,说:“好!既然人主不告诉我玉玺所在,那我便派人自己找!等我找到了玉玺,再回来与你理论!”

他说着,立刻挥手下令,说:“快!搜查整个皇宫,将传国玉玺给我找出来!”

“是!”

小皇帝有气无力的倒在地上,看着虢氾离去的背影,“呵呵”的低笑了一声,喃喃的说:“玉玺……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虢氾派人去找,自己也开始动手,但是一番寻找下来,天色已经黄昏,虢氾根本一无所获,整个皇宫几乎被他们翻得底儿朝天,什么东西都乱七八糟,恨不能掘地三尺。

但是……

一无所获。

“嘭——!!”

虢氾一脚踹开安显殿的大门,直接冲进去,声音犹如地震一般,大声狂吼着走进来。

“玉玺在哪里?!!”

“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告诉我!”

虢氾走过去,一把将小皇帝又从龙榻上拽起来。

小皇帝的腿伤因着包扎,终于止血了,气色稍微恢复了一些,冷冷的看着虢氾,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你不是要自己找,为何叫朕告诉你?”

“嘭!!”

“嗬——”

虢氾劈手将小皇帝从榻上拽下来,一路拖拽着走到安显殿的门口。

麾下们吓得赶紧来阻拦,说:“主公,切勿让宫人看到如此啊,小心那些有心之人,会给主公扣一个大不敬的帽子!”

小皇帝被他拽着,疼到了极点,腿上的伤口恐怕又撕裂了,却冷硬的说:“大不敬?朕看你不是大不敬,你根本就是乱臣贼子!”

虢氾气的手脚发抖,一下将小皇帝扔在地上,蹲下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小皇帝抬起头来,冷笑着说:“人主不愿告诉我,玉玺在哪,可以……卑臣听说,皇上与魏满的公子魏子脩乃是发小的干系,平日里甚是亲厚,还叫魏子脩住在寝宫之中,有没有这回事儿?”

小皇帝听到“魏子脩”三个字,脸色登时冷了下来,说:“你要做什么?”

虢氾哈哈笑起来,说:“我做什么!?你若不告诉我传国玉玺的下落,我就杀了魏子脩!!!”

“来人!”

虢氾大喊着:“去把魏子脩给我抓来,我要让小皇帝当面看到,魏子脩被车裂的模样!”

“是!”

士兵们赶紧去抓人,一路往寝宫跑去,很快又回来了。

虢氾还蹲在地上,威胁着小皇帝,眼看着士兵又回来了,便满面欣喜兴奋的说:“魏子脩何在?快带上来,给我们的人主好好儿看看!”

“这……”

几个士兵有些踟蹰,“这”了半天,虢氾终于意识到可能出现了什么纰漏。

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麾下,说:“魏子脩何在?!”

那几个麾下赶紧跪在地上,叩头说:“主公饶命!魏子脩他……他不见了,疑似跑了!”

“跑了!?”

虢氾吃惊的说:“跑到哪里去了?!”

士兵们怎么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皇帝伏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单薄地双肩不断的颤抖着,说:“魏子脩跑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放心罢。”

虢氾一听,原来自己中计了,魏子脩跑了,怪不得小皇帝不着急,他早就知道魏子脩跑了!

“告诉我!”

虢氾拽住小皇帝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恶狠狠的,赤红着眼睛,说:“魏子脩去哪里了?!”

小皇帝仰着面,额头因着磕在地上青了好大一块,还有些渗血,却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说:“朕说过了,你永远也找不到他,死了这条心罢!”

魏子脩逃跑了。

这一切都在小皇帝的意料之中。

其实那天从夏狩的猎场回来,小皇帝宴请魏满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子脩要逃跑了。

魏子脩摘下小皇帝身上的钥匙,小皇帝是有意识的,他没有醉,他知道自己这样醉醺醺的走回去,魏子脩一定会趁机偷走钥匙。

其实小皇帝已经很后悔扣留魏子脩,为什么他明明想要一个好的发展,想要成就千古伟业,想要做一个旷世明君,想要力挽狂澜,想要重新振奋武家。

可一切都事以愿违,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做到,为了遏制一只老虎,养了一头狼,从此过上了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而且最后逼上了骑虎难下的绝境。

小皇帝明白,自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他是皇上啊,一国之君,稍微无理取闹一点子,魏子脩是不是会理解自己呢?

小皇帝要杀魏子脩的父亲,却想要魏子脩对自己忠心耿耿,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无理取闹程度。

其实在猎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但人活着,从来没有回头路。

魏子脩偷走小皇帝的钥匙,其实小皇帝心里还松了一口,走罢,走了的话,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倒还放松一些。

就在册封骠骑将军之前,小皇帝的人脉传出了消息,虢氾因着记恨小皇帝在他的寿宴上提前离场,因此似乎有些一动,调配了兵马,但不知道要做什么。

当时小皇帝很紧张,很害怕,他想要釜底抽薪的阻拦虢氾,但是小皇帝这时候才发现,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全都是站在虢氾那边的狼,而不是忠心于自己的臣。

小皇帝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拾好一个行囊,藏在寝宫里,就当是给魏子脩践行了……

小皇帝被软禁在安显殿,寝宫很快便听说了一些消息,一个老太监悄无声息的摸入寝宫之中,便一眼看到了魏子脩。

赶紧低声说:“魏侍中!侍中大人!大事不好了!”

魏子脩被关在寝宫之中,还不知什么情况,那老太监跑过来,对魏子脩低声说:“虢氾造反了,关押了人主!”

“什么?”

魏子脩皱了皱眉,那老太监说:“人主现在在安显殿,所有人不得出入,方才太医传出消息,说人主只是偶感风寒,老奴寻思这事儿不同寻常!”

他说着,赶紧拿出一个包袱来,交给魏子脩,说:“人主几日之前说过,他若有什么不测,一定要老奴将这个包袱交给侍中,请侍中快走罢!”

魏子脩听着,有些吃惊,难不成……小皇帝早就知道自己偷了钥匙?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慌乱起来,一片杂乱的声音,鸡飞狗跳,是虢氾的人来了,往这边搜查玉玺的下落。

魏子脩也不含糊犹豫,赶紧掏出钥匙将自己的锁链打开,然后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不由眯了眯眼睛,对那老太监说:“如有幸,请转告人主,子脩定不负所托,一定……回来救他的。”

老太监赶紧说:“人来了,快走罢!”

魏满与林让出了宫,回到馆舍,随着“踏踏踏”的脚步声,虢氾的士兵突然包围了馆舍。

馆舍里可不只是住着魏满他们一行人,还有其他来京办事儿的诸侯,亦或者是与武氏建交的外族人,众人都有些慌乱,奇怪的看着那些士兵涌进来。

魏满走出来,面容笑眯眯的说:“各位,这里是馆舍,为何突然涌进这么多官兵?”

那带头的校尉说:“奉虢将军之命,保护各位大人安全!”

魏满冷笑一声,保护?监视还差不多。

校尉又说:“如今终究不太平,还请各位大人入舍休息,若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走动。”

众人一听,这分明是软禁,他们不是诸侯,就是外族的贵胄,哪里受过这样的脾气,一个个十分不服,但那些士兵执戟列队,他们又不能以卵击石,只好吃了这个眼前亏。

魏满带着林让回了自己的房舍,刚一进去,便看到舍中有人,立刻走上去,惊喜的说:“脩儿!”

竟是魏子脩!

魏子脩趁着方才混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魏满的房舍,魏满见到他,惊喜的很,说:“孤还想派人去找你,虢氾狼子野心,怕是要造反,宫中如何?”

魏子脩连忙说:“脩儿正想与父亲说这件事情。”

林让却打断他们,说:“什么大事都先放一放,让我先为公子诊脉。”

魏满一欢心,险些忘了,魏子脩还中着毒,赶紧把他拉下来,让林让给他诊脉,十分焦急的说:“怎么样,中毒可曾变深?”

林让诊脉了一阵,看了一眼魏子脩,说:“毒素已经全清了。”

“清了?”

别说是魏子脩了,魏满也惊讶无比。

他们上次偷偷进宫,魏子脩还中了毒,如今魏子脩的毒素却已经清了,这实在太奇怪了。

魏子脩心中若有所思,赶紧把抱负拿出来,“嘭!”一声放在案几上,然后拆开。

随着包袱“哗啦”一声散开,里面的东西立刻展现了出来。

魏满与林让低头一看,首先看到了一样方方正正之物。

魏满眯眼说:“传国玉玺!”

魏子脩点头说:“正是,父亲请看。”

林让从未见过传国玉玺,倒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很多,各种各样的。

这传国玉玺的模样,倒是比电视剧里做的精致很多,也霸气很多,看起来十足有分量。

魏满说:“脩儿,你如何得到玉玺的?”

魏子脩说:“是人主给我的。”

他这话一出,魏满登时惊讶的看着魏子脩,说:“人主?”

魏子脩点点头。

林让伸手翻了翻包袱,里面的东西不少,有一些金银珠宝,好像是盘缠一类的。

还有一些令牌,小皇帝除了在包袱里放了一只传国玉玺之外,竟然还放了通行出入京城和皇城的令牌!

林让拿起令牌,说:“有了这令牌,主公的军队想要名正言顺的开入京城,就没有人可以阻拦了。”

魏满眯眼一笑,说:“说到底,人主还是要对孤服软。”

魏子脩有些担忧,说:“父亲,虢氾已经造反,在宫中大肆寻找玉玺,并且软禁了人主,杨镇东与杨倞也是虢氾那边之人,虢氾马匪出身,为人心狠手辣,儿子怕……”

怕虢氾一怒之下,杀了小皇帝。

一想到这里,魏子脩的心脏没来由的抽痛,怎么也无法遏制。

魏满抬起手来,制止了魏子脩的话,说:“脩儿放心,虢氾虽然鲁莽,但是他身边的麾下绝对会劝阻虢氾,别忘了,还有杨镇东与杨倞呢,他们为了自个儿,也不会让虢氾对人主如何,人主活着,他们还有掌控朝廷的机会,一旦人主死了,他们便是人人喊打的臭虫,再无翻身机会。”

魏满说罢了,眼神中略微有些深沉,说:“但虢氾此人心狠手辣,估摸着……皮肉之苦是少不得的。”

魏满记仇得很,小皇帝日前囚禁魏子脩,默许杨镇东刺杀自己,而且还三番两次的想要将林让请进宫软禁起来,这些仇恨魏满都记着呢,所以让皇帝吃点皮肉苦,也是应该的。

况且,对比应有的轨迹来说,自从林让出现之后,小皇帝的人生,也太过于顺风顺水了,没有了轨迹中被佟高囚禁羞辱,作为傀儡的命运,反而被魏满捧上人主之位,早早回归京城坐镇。

身为一个人主,如何能不遭受磨练呢?

魏子脩皱眉说:“父亲,虢氾劫持人主,明日便有朝议,还请父亲早做打算。”

林让这个时候笑了一声,说:“既然咱们已经拥有了传国玉玺,不若……”

林让说着,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冷酷与不怀好意,说:“不若,盗窃一下虢氾的胜利果实罢?”

翌日,朝议。

一个月中,朝议的次数是有定数的,除了紧急召开的朝议和廷议之外,平均每几日都会有一次大型朝议,就是俗称的上朝。

文武百官已经该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殿中,大家分班坐在席上,就等着人主到来。

魏满眯着眼目,似乎在闭目养神,表情十分淡然镇定。

因着今日是朝议,所以林让这种没有官爵在身的人,是无法进入议会大殿的,魏满身边谁也没有,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很快,议会的时辰已到,众人却没有看到人主。

要知道做一个皇帝,可不像电视里演得那般肆意妄为,时辰一到,人主若是不到朝议,次数多了,臣子们便可以击鼓废帝。

而且小皇帝素来勤勉,臣子们心中十分疑惑,不知是不是害了病,因此才不能参加朝议。

昨日里还听说宫中混入了刺客,难不成人主受了伤?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从殿内走了出来,直接站在人主的席位上。

众人本以为是人主,抬头一看,却惊讶的说:“这……虢将军?”

“后将军?”

“虢将军,怎么不见人主?”

虢氾站在人主的席位上,席子是给人坐的,席子的坐法也很有讲究,虢氾这种直接站在席子上,而且也没有除掉鞋子的做法,在众人眼中是十分鄙陋,而且嚣张。

尤其虢氾站的,还是人主的席位。

虢氾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众人,说:“人主偶感风寒,这些日子抱恙在身,太医说了,人主需要静养,因此特意嘱咐不才,总揽朝政,不得有误!”

他这话一出,众人立刻喧哗起来,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人主怎么了?”

“竟然让虢氾总揽朝政?”

“虢将军是后将军,掌管京中兵马,皇上一贯信任虢将军,应该也没什么不对罢?”

“但这下旨,也太匆忙了一些罢?”

就在此时,有臣子站了起来,说:“虢将军,皇上可有诏板?”

诏板?

自是没有的,因着玉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然不可能有诏板这种东西了。

虢氾神定自若的说:“没有诏板,皇上只是口谕与我,难道各位臣子,觉得是我虢氾自己编纂的不成?”

他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纷纷喧哗起来。没有诏板?总揽朝政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诏板,这有点子说不过去罢?

杨镇东日前被软禁在府中,如今小皇帝被软禁,杨镇东便主动前来上朝,站起来像模像样的说:“虢将军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人主一直对虢将军信任有嘉,没有诏板这也足以说明了,人主对虢将军的信任,不是么?”

魏满一听,这不是胡搅蛮缠么,不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魏满一声冷笑,声音还挺大,众人立刻全都看向魏满。

魏满便悠闲的站了起来,用手背掸了掸自己的官袍。

如今他官拜骠骑将军,上面没有大将军,因此魏满的官衔很高很高,他一站出来,绝对压了许多人的头等。

虢氾见魏满站出来,便眯了眯眼目,说:“魏公,您可是对人主的决定,有什么不满与异议么?”

魏满轻笑着,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说:“虢将军,您说人主没有诏板,口谕将朝政全都交给虢将军您,这是不是……有点儿戏啊?”

虢氾冷声说:“皇上信任卑臣,卑臣也无可奈何!”

“啪啪啪!”

魏满连续拍了三个响亮的巴掌,说:“说得好说得好,可这却不合情合理,各位卿大夫们请想想看,人主如果真的偶感风寒,不能朝议,那么为何不将总揽的活计交给孤这个骠骑将军,反而要交给虢将军您这个矮了孤一头的后将军呢?”

“魏满!”

虢氾一听,气的牙齿得得得相击作响,魏满这一句话,简直戳了虢氾的死穴,让他整个人都十分难看。

仿佛在时刻提醒着虢氾,魏满这个骠骑将军,是他虢氾帮忙册封的。

魏满说的十分合情合理,魏满是骠骑将军,虢氾是后将军,这名声听起来就不一样,就好像皇上生病,不把要务交给丞相做,反而交给太监做一样。

当年阉党乱政,群起攻之,不就是因着皇上不把要务交给丞相做,反而交给太监做么?

如今这道理是一样的,大家一听,纷纷觉得有些道理,而且虢氾拿不出诏板来,这就很是站不住脚跟了。

“魏满!”

虢氾耳听着台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又是暴怒的冷喝一声,说:“你不要妖言惑众!”

魏满笑着说:“奇怪了,孤只是说一句合乎情理的话,怎么的就变成了妖言惑众呢?”

杨镇东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对杨倞打眼色,杨倞也站起来,拱手说:“虢将军乃国之栋梁,在京中足足陪伴了皇上五年之久,功劳苦劳自然都劳苦功高,虽魏公您加封破虏将军,但这感情必然没有虢将军与人主来得深厚,因此人主将朝政交给虢将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啊!”

魏满笑着说:“情理?感情咱们治理朝政,讲究而是情理啊?”

魏满这么轻佻的一说,好像反手打了杨倞一个大嘴巴似的。

杨倞说了这么一大堆,也被魏满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败下阵来,只好缩头坐了回去。

虢氾冷声说:“魏公,人主害了风寒,正在静养,魏公难不成是想要趁乱蛊惑人心么?”

魏满笑眯眯的负手而立,从席位上站起来,走出了几步,来到议会大殿的正中央,说:“不敢当不敢当,蛊惑人心这种事儿,我魏满是做不来的,毕竟我魏满做人讲究的是堂堂正正,从来不信情理。”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扬手,朗声说:“来人,请诏板!”

“诏板?!”

虢氾吃了一惊,其他人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诏板?”

“虢氾没有诏板,魏满反而有诏板?”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殿上一片杂乱,随着“轰——”一声,殿门轰然打开,林让一袭白衣,手捧诏板,从殿外缓缓的走了进来。

他面上并无任何表情,一片肃杀,捧着诏板稳稳的走进大殿。

将诏板展示给众人看。

“真的是诏板!”

“上面还有玉玺的印信!”

“是人主的圣旨!”

林让便当着众人面的,宣读诏板,诏板上明晃晃的写着,人主有令,在感染风寒这段期间,将所有朝政大事,全都交给骠骑将军魏满总揽,不得有误!

林让宣读完诏板,一瞬间,大殿里更是喧哗,仿佛沸腾的滚水一样,不停的扑腾着。

“魏公有诏板!”

“看来是真的了,虢氾没有诏板。”

“虢氾这是假传圣旨么?”

的确,虢氾是假传圣旨,不过……

其实魏满的诏板也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林让的计策,林让所说的偷盗虢氾的胜利果实,就在于此。

小皇帝为了避免虢氾找到玉玺,早就偷偷藏了起来,交给魏子脩。

魏子脩昨日将玉玺带出来,林让便想到了一个当场打脸虢氾的好主意。

虢氾第二天一定会宣布总揽朝政,做明面上的土皇帝,监/禁人主,把持朝政。

但问题就在于,虢氾只有兵权,没有玉玺,因此必然只能传口谕,就算弄个假玉玺,也是分分钟拆穿的事情。

如此一来,只要他们在关键时刻,拿出“真的”诏板,就能狠狠打脸虢氾。

不过魏满与林让他们并没有真的诏板,因为真的诏板不只玉玺的印信要是真的,诏板的内容也需要皇上亲自下达。

他们只有玉玺,里面的内容却是矫诏。

魏满的诏板,与虢氾的口谕其实都是假的,但魏满真就真在有玉玺,这一对比起来,虢氾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忽悠!

而魏满像是真金一样闪闪发光!

虢氾一看,立刻大吼:“假的!!诏板是假的!玉玺是假的!!”

魏满笑眯眯的说:“假的?虢将军怕是没见过传国玉玺罢?你若说是假的,大可以叫人来验明。”

传国玉玺的印信有独特的“防伪”,玉玺流传至今,经过连年的战火,磕碎了边角是正常的,当年阉党乱政,佟高入京,少帝因着害怕,便让掌玺人将玉玺投去井中,这样一来,也磕碎了不少,后来魏满保护小皇帝进入京城,重新获得玉玺。

玉玺之上的“防伪”那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是不熟悉玉玺之人,想要仿造一个玉玺,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很快便有人捧上玉玺的印信留样儿,与魏满的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当真是圣旨!”

“这是真的!”

“皇上令魏公总揽朝政,那虢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说着,虢氾与杨镇东、杨倞三个人登时陷入了困境,杨镇东灵机一动,大声呵斥说:“魏满,你这狼子野心,诏板定然是假的!真的诏板都会一式两份,存留在宫中上档,你可敢将档子调出来对比么?”

历来的圣旨和诏书这种东西,是否是矫诏、假诏,其实很好查明,一来看玉玺的印信,二来就是看上档。

林让曾经看过很多古装电视剧里,皇上给心爱的女人一张空白的诏书,盖好了玉玺,告诉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时候想离开,便可以随便在诏书上书写。

林让每每看到这样的情节,都会觉得这个皇帝真是阴险,而这个女主真的太傻白甜,竟然轻信阴险的皇帝。

因为真正的诏书都是一式两份的,只有一份盖了玉玺的诏书,宫中的“档案室”中如果查无此号,或者查到这号诏书,内容却不一样,有任何一个字儿的出入,那都是矫诏,是杀头灭九族的大罪!

杨镇东看起来强自镇定,便想到了上档的事情。

魏满则是不以为然,自己连圣旨都准备好了,难不成还能忘了上档这种小事儿?

魏满一脸坦然,说:“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跟随孤前去查看上档,若有出入,孤愿意当场自刎,以谢天地!”

魏满说的如此坦荡荡,大义凛然,还要自刎,杨镇东一看,登时有些惊了。

文武百官们则是说:“不若咱们一起去看看,眼见为实。”

“是了,一起去罢。”

众人喧哗着,便集体从议会大殿出来,往上档的大殿而去。

魏满与林让并肩走出来,看了一眼林让,低声说:“准备的如何?”

林让淡淡说:“脩儿早就放好了档子,主公放心罢。”

魏满一笑,魏子脩在皇宫中住了五年,可谓是除了小皇帝之外,最熟悉皇宫之人了。

魏子脩趁着众人混乱,便潜入宫中,将一式两份的诏板放好,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众人来到大殿,让管事请出档案,管事一听,有些奇怪,说:“这……卑臣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这份档子,听起来有些生疏。”

虢氾一听,心中又席卷而来一丝丝希望。

那管事便说:“待卑臣前去查看。”

他说着,便翻找了一会子,没成想没用多久便找到了,说:“是了,在这里。”

虢氾大惊失色,其他众人赶紧跑去查看备份,打开一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无论是玉玺的印信,还是诏书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

“是真的!”

“人主令魏公掌管朝政!”

“这是真的!”

“虢氾呢!?虢氾在哪里?!”

突听有人大喊起来,众人回头去寻找,何止是虢氾,杨镇东与杨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突然不见了踪影。

虢氾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就从人群中撤离了出去。

虢氾简直是暴跳如雷,说:“现在怎么办?!传国玉玺怎么会在魏满手中?!那小兔崽子竟诓骗我,让我在朝议上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娘的!不行,老子要去宰了那小崽子!”

他说着,便要往安显殿冲去,杨镇东和杨倞赶紧阻拦虢氾。

杨倞说:“虢将军,如今咱们已经输了一局,该当思索如何扳盘才是,这人主是咱们唯一翻盘的机会啊!”

虢氾说:“如何翻盘?现在满朝文武都以为我是乱朝贼子,还能如何翻盘?!”

杨镇东说:“虢将军,稍安勿躁,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封锁皇宫,将所有的宫中禁卫军,全都替换成将军的人马,那魏满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他的人马不在京中,想要从齐州或者鲁州开到京城,别说是大军了,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跑上几天,根本赶不及,只要将军掌控了皇宫,再要挟人主,明日紧急召开朝议,让人主当面指责魏满矫诏,人主一出现,自然不必什么代理朝政,魏满还能跑到哪里去?”

杨倞应和说:“正是如此,到时候虢将军便让士兵冲出殿中,直接抓住魏满,斩杀头颅,看那魏满还有什么三头六臂,能与虢将军抗衡不成?”

虢氾一听,好似有这么个道理。

如果小皇帝能出面,那自然用不着什么代理朝政的骠骑将军了,魏满便能扣上矫诏的大帽子,想要杀他,岂不是名正言顺?

虢氾眼珠子一转,说:“好!我现在便去下令,替换宫中禁卫军。”

杨镇东说:“咱们分头行动。”

却说魏子脩带着“矫诏”进了皇宫,将诏书上了档子,赶紧变抽身离去,他本应该立刻出宫,以免被虢氾的人发现,但是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小皇帝。

魏子脩的大掌压了压怀中的伤药瓶子,眼睛一眯,似乎下定了决心,飞快的往安显殿掠去。

安显殿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围着,魏子脩身形灵动,快速一窜,直接从大殿顶上窜入殿中,“吱呀——”一声,推开殿门。

小皇帝身上缠绕着锁链,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了他。

他半躺半卧在地上,背对着殿门,声音冷冷的说:“要杀要剐随便罢,朕是不会交出玉玺的。”

他说着,便听到身后那人走近了自己,但并没有狂躁暴怒的出手打他,也没有开口威胁他。

小皇帝觉得奇怪,侧头稍微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登时全身一震,锁链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小皇帝嗓音颤抖的说:“子……子脩?”

魏子脩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皇帝,小皇帝见魏子脩气色正常,比往日里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似乎松了一口气,喃喃的说:“太好了……太好了……”

他说着,又突然说:“你怎么回来了?!宫中很危险,虢氾已经谋反了,你快出宫去,找到你的义父,离开京城,现在唯有魏满的大军能与虢氾抗衡,你快走,迟了便来不及了!”

魏子脩仍然站在当地没有动,只是看着小皇帝,眼神有些复杂,说:“为何要将玉玺交给子脩?”

小皇帝一听,声音艰涩,自嘲的一笑,说:“朕……还有其他选择么?朕已经走投无路了。”

魏子脩看着小皇帝自嘲又绝望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忍,抬起手来,从怀中拿出伤药,蹲下来,说:“卑臣给人主敷药。”

“啪!”

小皇帝却一把拉住魏子脩的手,对他摇头说:“不能敷药,一旦敷药,虢氾必然发现。”

魏子脩蹙了蹙眉,说:“那也不能……”

小皇帝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你快走罢,虢氾肯定很快就回来了,若叫人发现你在这里,必死无疑!”

正说话间,虢氾果然来了,“踏踏踏”的步伐,踏着暴怒的气息,他刚刚吩咐了自己的麾下去替换禁军守卫,吩咐完毕,便愤怒的往安显殿而来,准备喝问小皇帝,魏满是如何得到传国玉玺的。

小皇帝一听声音,说:“快走,快走!”

魏子脩知道事情严重,赶紧一闪身,便离开了安显殿,几乎是前后脚,“嘭!!”一声,虢氾踹门走了进来,看到小皇帝,恶狠狠地说:“传国玉玺在何处?!传国玉玺!!你竟给了魏满!?”

虢氾冲进来,一把抓住小皇帝,将人带锁链全都拽起来,小皇帝“嗬……”的痛呼了一声,手臂几乎要被拽脱臼。

魏子脩虽然离开,但是心中担心,所以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安显殿外面听墙根儿,听到小皇帝的痛呼声,气得他头脑发麻,便要进去。

“啪!”

一声轻响,有人压住了魏子脩的肩膀,魏子脩回头一看,竟然是魏满与林让。

魏满对魏子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也不要轻举妄动。

殿中,虢氾暴跳如雷,说:“玉玺!玉玺怎么在魏满手中?!”

小皇帝被囚禁在安显殿中,并不知道今日朝议发生了什么,听着虢氾断断续续的暴怒之声,小皇帝总算是听明白了。

不由“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斥着得意,甚至是嘶声力竭。

虢氾大喝说:“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小皇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朕只是觉得好生有趣儿,难道不是么?朕真想看看,当时虢将军您是什么样的脸色,脸青的要死罢?魏公也真是厉害,竟然当朝拿出了诏书,这岂不是狠狠的打了你的颜面?虢将军,您现在脸疼不疼?”

虢氾气的哇哇大叫,“嘭!!”一声踹翻了旁边的案几,愤毒大吼:“我在京中五年!!足足五年!当年你用我制衡魏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昏君,竟然!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小皇帝听了,脸色十分淡然,淡淡的看着虢氾,笑着说:“这句话,当年魏公也同朕说过……”

当年魏满费劲千辛万苦,甚至失去了林让,力保小皇帝上位,但上位之后,魏满甚至没能享受多久的荣华富贵,小皇帝便掌控了京中兵权,利用虢氾驱逐了魏满。

当时魏满被迫辞去大将军职位,也是对小皇帝这样说的,说辞是多么的相似。

虢氾被气得头脑发晕,一阵阵眼前发黑,这会子杨镇东与杨倞便冲了进来,赶紧说:“虢将军别冲动,如今皇宫之中的守卫已经被咱们替换的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商议一番,明日紧急召开朝议的事情罢。”

虢氾看向小皇帝,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说:“我便给你一条出路,明日一早,紧急召开朝议,你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子,声讨魏满,说他矫诏,霍乱朝廷,理应当诛!”

小皇帝悠闲的看向虢氾,说:“朕……是不会配合你们的,要是想顽,自己去顽好了,朕就算是死,也不会配合你们这些庸狗!”

“找死!!”

虢氾气急败坏,“嗤——”一声抽出长剑,便要往小皇帝头上砍去。

殿外的魏子脩登时屏住呼吸,魏满紧紧搭着他的肩膀,林让也伸手按住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镇东和杨倞赶紧抱住虢氾,死拉活拽,说:“将军息怒啊!将军息怒!您没看出来,这小皇上是故意激怒将军的么!?切勿上当啊将军!”

这一刀若是下去,死的不只是小皇帝,当然还有杨镇东和杨倞,他们可不能让虢氾冲动。

二人死死抱住虢氾,不让他动弹,杨镇东又说:“将军,何必与这小崽子一般计较呢?明日咱们推着小崽子出去,皇城之中又都是咱们的守卫,就算是明摆着造反,文武百官还能说什么不成?您想想看,当年佟高如此暴虐,不还是掌控了朝廷,那些朝廷大臣都是吃硬不吃软的贱骨头罢了!”

虢氾一想,也是这样儿,便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地上吐了一口痰,将宝剑收回鞘中。

魏满、林让与魏子脩三人还在殿外,仔细的听了一下虢氾的安排,魏满拍了拍魏子脩的肩膀,示意离开,便搂住林让的腰身,一个拔身离开了安显殿。

三个人出了安显殿,果然就见周围的士兵已经不是方才的那拨人了,还有之前跟随他们挖树捡大粪的禁卫军们,那个军长被几个人押送着往前走,不停的大喊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人主!为何调遣我的兵马?!”

魏满一眯眼睛,说:“虢氾这次顽的有点大,甚好,孤就陪他顽到低,看看谁的手腕够粗!”

魏子脩则是忧心忡忡,说:“义父,人主他……”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子放心便是,虢氾虽然冲动,但也要考虑后果,何况杨镇定和杨倞不可能与虢氾一起死,人主如今无事。”

魏满笑了一声,说:“正好让他多受点罪,才能叫他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谁是奸,谁是忠!”

昨日已经参加过朝议,不过今日一大早,紧急朝议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大臣们赶紧急匆匆的起身,天色灰蒙蒙便紧赶慢赶的往宫里跑去。

众人都有些狼狈,进了宫,跑进大殿,坐下来之后都有些迷茫。

“昨日里不才说让魏公掌管朝政,怎么今日人主便紧急召开朝议?”

“人主的风寒好了?”

“不知道啊。”

众人小声的窃窃私语着,这会子魏满带着林让便走进了大殿,虽林让没有官职,但魏满现在是代为管理朝政的人,他想让谁进来,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么?

魏满一走进来,立刻好几个大臣全都围拢过来,小声说:“魏公,这是怎么回事儿?”

“人主的病情是大好了么?”

“怎么昨日刚刚下诏,今日便自行上朝了?”

“是啊,魏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魏满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嘭!”一声,议会大殿的门被突然撞开。

而且是相当粗暴的撞开,一群士兵从外面直接开进来,而且是执戟开进来。

士兵开进来之后,立刻分为两列,从左右包抄而来,快速涌进大殿之中,瞬间将整个大殿团团包围,将大臣们包围在正中间。

“哈哈哈!”

一个粗犷的笑声从殿外传进来,随即有人从外面走入,一面负手而入,一面笑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公是无法回答你们的,还是让本将军回答你们罢!”

虢氾!

虢氾从外面大笑着走进来,众人看到虢氾,就想到他昨日矫诏的事情。

立刻有人大喊着:“虢氾!你昨日矫诏,还未查清楚,今日竟如此嚣张,胆敢派兵入殿!?”

“虢氾,你这是要造反么!?”

“造反?”

虢氾笑了起来,面上跳动着狰狞的情景,眼中跳动着狰狞的血丝,说:“造反?不,我虢氾是忠心耿耿的忠诚,怎么可能造反呢?而且开兵马入殿,是皇上的意思,不信,你们亲自问问人主?”

他说着,朗声说:“还不快请人主?!”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杨镇东与杨倞从殿内转出来,他二人一人挟持着小皇帝,将小皇帝从里面推了出来。

小皇帝身上虽然卸了铁链,但整个人看起来面色憔悴的厉害,他的双腿受伤,没有上药,又反复撕裂,愈合的非常慢,一边走一边颤抖着,几乎无法自行行走,都是杨镇东与杨倞架着他才能走出来。

小皇帝走出来,“嘭”一声跌在席位上。

众人一看,不有全都“嗬——”的抽了一口冷气。

“皇上!”

“人主!”

“杨镇东杨倞!你们对人主做了什么!?”

朝臣登时喧哗起来,一个个全都从席位上站起身来,义愤填膺的指责杨镇东与杨倞。

小皇帝走了几步路,疼的额头上都是冷汗,伏在席位上,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粗重的喘着气,脸色一片煞白。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人主受伤了!”

“快去叫太医!”

有人想要出殿,但他刚站起来,“嗤——”一声,虢氾便拔出了宝剑,一剑横在那人的脖颈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虢氾在殿上露了兵刃,再看周边都是执戟的士兵,众人们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这不就是造反么?

什么紧急朝议,其实根本就是虢氾的圈套!

虢氾冷冷一笑,说:“造反?造反的恐怕是你们罢?人主就在殿上,你们这些臣子竟大声喧哗,还要无故出殿,这岂不是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众人听虢氾胡搅蛮缠,但他手中有兵器,周身有士兵,谁也不敢这个时候执拗一声儿。

虢氾眼看着臣子们安静下来,没有了声息,便冷冷的说:“今日天子有要事宣布,各位还请回到席上坐好,聆听圣训才是!”

虢氾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殿的尽头一直往前走,一步步直上大殿的台矶,站在了小皇帝的面前。

小皇帝跪在席上,双腿疼得打颤,额头上滚着冷汗,不断的粗喘着气。

虢氾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但并不是对小皇帝作礼,而是稍微靠近一点子,然后用威胁的口吻说:“人主,该说什么,昨日已经全数教给了您,如今该是您下诏书的时候了。”

小皇帝喘着气,疼的浑身瑟瑟发抖,眼皮撩了虢氾一眼,淡淡的说:“虢将军,着什么急?”

“你说什么?!”

虢氾听了动怒,小皇帝这显然是不打算配合自己。

小皇帝说:“朕说……朕口渴了,现在想要饮水,还请虢将军倒水。”

“你……”

虢氾没想到小皇帝临时给自己闹幺蛾子,气得他浑身发抖,但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不能动真格儿。

旁边的杨镇东赶紧示意杨倞,让他前去倒水。

杨倞生怕虢氾在殿上直接砍了小皇帝,那样自己岂不是也被连累,赶紧对虢氾说:“虢将军,您别动怒,别动怒,侄儿这就去倒水,还不成么?”

杨倞说着,赶紧一溜儿烟儿从殿后出去,倒水去了。

小皇帝却说:“朕不需要旁人倒水,只要虢将军倒水,难懂虢将军连这点子忠心也没有么?”

虢氾听出来了,小皇帝就是诚心的,消遣自己!

虢氾眼看着众人都紧紧盯着自己,等待着人主宣布要事,人主却迟迟不肯发声,虢氾心中十分着急,便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人主,你若是不肯配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皇帝冷笑一声,说:“虢将军,你知道佟高为什么被推翻么?就是因着他心狠手辣超出常人,弑杀君主,奸佞成性,你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儿,弑君犯上一个试试看,朕看你,还不如佟高有胆色呢!”

“你!!”

佟高气的浑身发抖,杨镇东赶紧阻止,说:“将军稍安勿躁,没有干系。”

他说着,赶紧朗声说:“人主风寒未愈,不能朗声,因此卑臣代替人主宣布口谕。”

杨镇东又说:“册封原后将军虢氾,为当朝丞相,辅佐圣恩,册封原镇东将军杨镇东,为骠骑将军,革职原骠骑将军,收归魏满所有兵权,即可查办!”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全都喧哗起来。

“昨日刚令骠骑将军掌管朝政,今日怎么便革职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册封虢氾为丞相?咱们武家的丞相,什么时候轮到马匪出身了?”

“嘘,小声点儿,这情势还看不出来么,虢氾是要造反啊!”

众人窃窃私语着,魏满便冷笑一声,直接站了出来,说:“杨将军口口声声说是皇上的意思,但是我武家开国以来,何时册封丞相,竟然都开始用口谕了?岂不儿戏?!”

“魏满!”

杨镇东呵斥说:“你已经被革职查办,休得无礼!”

魏满笑说:“前不久皇上亲封卑臣为骠骑将军,特修高台,昭告天下,文武百官均在场鉴证,人主对卑臣器重之深,皇恩浩荡,如今杨将军说废就废,还是一则口谕,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是啊是啊!”

“皇上就在跟前,也不能用口谕啊。”

“怎么没有圣旨,就算人主嗓子不便,这么大的革废,也应当有圣旨才是。”

此时林让还站出来,说:“皇上感染风寒,不能言辞,卑臣幸习得一些歧黄之术,不知可否为皇上诊脉?”

“大胆!”

虢氾厉喝说:“你一个小小的谋臣,算什么东西?!也敢给皇上请脉!?”

林让被呵斥,依然淡淡的模样,说:“人主风寒在身,虢将军阻挠医治,恐怕有心之人会以为虢将军不想让人主开口说话,包藏祸心呢!”

林让这一句话,简直犀利无比,直接点破了虢氾的意图。

虢氾冷冷的瞪着林让,如今也没了办法,便重新对小皇帝说:“天子,我虢氾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是再不开口,信不信我虢氾,真的一不做二不休,跟你拼命!反正我是马匪出身,不像天子这般金贵!”

小皇帝淡淡的看着虢氾,就在虢氾即将动怒之时,这才说:“好,朕自己亲自宣布。”

虢氾一听,小皇帝这终于是服软儿了,便“喋喋”的笑着说:“是了,这就对了,天子年纪还小,不如多顽一会子,有我替天子掌管朝政,那再合适不过了。”

小皇帝听罢了,只是挑了挑唇角,随即终于开口发声了,他声音一点子也不沙哑,只是带着一股有气无力。

“各位卿大夫都是我武家的扛鼎之臣,自从武家开国以来,我武家天下历经风霜,经历过无数危难存亡,曾记佟高乱政,朕亲眼目睹佟高奸贼弑杀皇兄与安显殿中,令人愤毒!”

小皇帝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他的嗓音虽虚弱,却带着一股铿锵之气。

虢氾与杨镇东一听,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想要阻拦小皇帝。

小皇帝仍然在说:“今日虢氾伙同杨镇东、杨倞等人,犯上作乱,挟持软禁,砍伤于朕,若有能诛杀叛贼者,加……”

小皇帝突然喊了出来,虢氾与杨镇东惊了一跳,大喊着:“快!捂住他的嘴!”

“别让他再说下去!”

杨镇东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皇帝的嘴巴。

小皇帝才十三四岁,哪里能与杨镇东抗衡,被使劲一捂,因着失血而苍白的面色,瞬间瘪红,险些窒息。

“虢氾奸贼!”

“后将军竟然与镇东将军软禁皇上!”

“犯上作乱!果然是乱臣贼子!”

“快放开人主!”

“快!禁军何在?!护驾——”

小皇帝突然大喊出来,大殿中的众人立刻纷乱起来,其实他们早就隐约猜到了,这种事情再明显不过了,但大殿上开着虢氾的士兵,一个个执戟带刀,因此大家还抱着侥幸的一丝希望。

如今小皇帝突然撕开了这层薄薄的脸皮,卿大夫们瞬间无法坐以待毙。

杨镇东吓得全身发抖,死死捂住小皇帝的嘴巴,小皇帝呼吸不畅,使劲乱抓一气,头上的冕旒“啪嚓!!”一声摔在了地上,从高台上“啪啪啪——”的跪了下来,瞬间四分五裂,一颗颗珠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飞溅的满处都是。

魏满一眯眼,说:“虢氾、杨镇东!你二人的恶行已经公之于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虢氾冷笑一声,说:“束手就擒!?我虢氾重来不知什么叫束手就擒!”

他说着,一把将小皇帝从杨镇东的手中抢过来,狠狠掐住小皇帝的脖颈。

“虢氾!你做什么?!”

“虢氾快住手!”

“你这是要弑君吗!”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大喊了起来。

虢氾见到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哈哈哈”的狂笑起来,说:“天子在我手中,皇宫中的禁卫军已经被我替换,若不顺服与我,休想从这里踏出半步!”

众人面面相觑,一半是惊慌,一半是害怕,一个个不知所措。

虢氾指着魏满,说:“魏满,将传国玉玺交出来!再跪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儿,对我磕头!我倘或可以饶你一命!”

魏满笑了一声,说:“我魏满,为何要对乱臣贼子磕头?”

林让则是一脸淡漠的说:“虢氾,你怎么不上天呢?”

魏满:“……”都这种时候了,林让突然一本正经的讲冷笑话,魏满差点当场笑场。

其余众人没成想林让突然这个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又是面面相觑起来,根本不只该做什么反应。

虢氾后知后觉,林让言辞羞辱了自己,恶狠狠的说:“今日我便要做这当朝丞相,现在便加封,若有不服之人,格杀勿论,休想从这个大殿踏出一步!”

他说着,举起手来,便听到“嚓——”的声音,四面的士兵突然举起长戟,动作整齐划一。

因着大殿中点着烛火,明晃晃的戟尖反射着骇人的银光,映照在卿大夫们的面容上。

虢氾冷声说:“列队!”

“哗啦——”一声,士兵们得令,立刻挺着长戟向前逼近,快速收拢包围。

文武百官们吓得赶紧从席位上站起来,纷纷簇拥在中间,大家蹙成一团,似乎在寻求保护一样。

“虢氾,你不要执迷不悟!”

“你就算今日能当上丞相,也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虢氾,你现在让这些武士放下兵器,或许还来得及!”

虢氾听着大臣们恐惧而颤抖的嗓音,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是当朝丞相,快!授予我金印紫绶!快啊!”

虢氾呵斥着,杨镇东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丞相印信拿出来,虢氾手中托着金印,目光狰狞,说:“今日我便是丞相,谁有不服,我便斩了谁!一个不服我便斩一个,两个不服我便斩一双!若是有一百个不服,我便斩了这大殿里所有之人!!!”

虢氾“豪气冲天”,林让则是一脸冷漠的说:“大殿里一共也没有一百个人。”

魏满:“……”

魏满发现,林让真的很热衷于冷笑话。

虢氾正在豪气冲天,突然被林让打破了,气的佩剑一指,指向林让,说:“我听说你是魏满手下的谋臣,好!乱臣贼子的谋臣,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就先给我斩了他,割下他的头颅来,给我做盛酒的酒樽!”

虢氾大喝着,声音嘶声力竭,周边的卿大夫们吓得面无人色,然而林让却毫无畏惧之色,冷淡的厉害,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虢氾。

冷冷的说:“你想斩我,可曾问过我家主公,肯是不肯?”

魏满一听,笑着说:“说得好!”

魏满说罢了,突然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两下,似乎在抚掌,动作很轻很随意。

“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站在一边掠阵的杨镇东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林让的脑袋还没被砍下来,杨镇东的脑袋突然脱离了腔子,“嗖——”的一声直飞出去。

“咚!”

半空中撞在虢氾的大腿上,稍微折了一个角度,“咕咚咚!”的顺着大殿的台矶一路滚了下去。

鲜血随着滚动的动作抛撒而出,一路淅淅沥沥。

杨镇东那惊恐的表情还残留在面上,脑袋已经分了家,随着脑袋翻滚而下,兀立的身体突然发出“嘭!!”一声,直接栽倒在地,顺着台矶划了两下,悬在台矶一半的地方,蹭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啊!”

众人吓得大喊起来,而这喊声最大的,就属于虢氾了。

虢氾始料未及,惊得来不及呼吸,睁大了眼睛,说:“怎么回事儿!?”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抹银光“唰——”的一翻,虢氾连忙收手,“嗬!”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已经有人将小皇帝从自己的手中抢了过去。

虢氾手背被银光划中,割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定眼一看……

“魏子脩?!”

魏子脩竟然藏身在殿中武士之间,距离杨镇东最近,距离虢氾也不远,随着方才魏满抚掌的动作,仿佛拨动了机括一般,突然动作,一剑斩下杨镇东的头颅。

魏子脩猛地一把抄起小皇帝,甩起剑花,逼退虢氾,快速向后掠去,带着小皇帝瞬间跃下台矶,直接冲进人群。

魏满看到魏子脩偷袭的手,这才施施然的拱手,单膝跪地,说:“卑将救驾来迟,令人主受惊,还请人主责罚!”

小皇帝根本站不住,靠在魏子脩怀中,他也没成想,魏子脩竟然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庆幸,自己之前软禁于他,又下毒威胁,魏子脩竟然还肯出手救自己,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幸运了。

大臣们一看小皇帝被救,赶紧全都围拢过来。

“人主!”

“人主受伤了!”

“流了好多血!虢氾这乱臣贼子,实在令人愤毒!”

林让赶紧排开众人,来到小皇帝身边,给他检查双腿,都不需要解开龙袍,众人便能看到龙袍上氤氲的血迹,一点点的向外弥漫着。

众人一看,忍不住“嗬——”的抽了一口冷气。

虢氾捂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口,眼看着杨镇东突然掉了脑袋,小皇帝又从自己手下被救走,发怒的厉吼着:“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出去么!?这里全都是我的兵马,我要你们死,谁也活不了!!”

虢氾指着那些包围着大殿的士兵,说:“好啊,好的很!我虢氾这些年来,镇守京师,整个京城都是我在护卫,难道不应该当丞相吗?!我本只想做一个丞相,而你们,是你们非逼着我……杀了你们,我便改朝换代!也做天子来顽顽!”

“来人!”虢氾下令说:“殿中之人,一个不留!全都给我乱刀砍死!砍啊!”

虢氾大声下令,士大夫们吓得赶紧簇拥在一起,似乎想要反抗,只是虢氾喊完之后……

只有情绪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和肃杀的气氛。

周边的士兵们,浑似得了聋哑症一般,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作,甚至连眨眼皮都不眨一下。

虢氾大喊着,高举着自己的手,举了半天没有反应,赶紧看向那些士兵,大吼着:“做什么发呆!杀啊!”

“杀——!!”

虢氾见士兵们还是不动,一个个黑甲武士,巍峨矗立,但就是听不到虢氾说话,好像活死人一样。

虢氾冲过去,推搡着那些武士,说:“杀啊!!你们聋了?!”

“为什么不动!”

“听不懂人话吗?!”

“违令者斩!杀啊!一个不留!”

虢氾疯了一样挨个去踹那些黑甲武士,武士们任是虢氾怎么抽风,怎么撒泼,武士们都不多眨一下眼目。

林让冷淡的看着虢氾,说:“可能是发号施令的人不对。”

虢氾震惊的看着林让,魏满此时走过来,笑眯眯的对虢氾说:“虢将军,是了,您可能不知道,昨儿个您着急忙慌的替换宫中禁卫军的时候,孤也没闲着,稍微做了一点点小手段,已经将你的禁卫军……收归麾下了。”

“什么!?”

虢氾瞪着牛卵子一般大的眼睛,面红耳赤,眼睛充血,整张脸仿佛煮开了一般,说:“不可能!你说什么!?”

魏满笑着说:“有句话你应该听听,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魏满说罢了,登时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眯了眯眼目,表情瞬间肃杀凝重起来,嗓音低沉沙哑,说:“还等什么?将犯上作乱,意图弑君的乱臣贼子虢氾,给孤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老板:今天是扬眉吐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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