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太守桥瑁, 刚刚到酸枣, 还未歇脚, 袁绍的人便来了, 邀请他前往袁绍营中接风洗尘。
桥瑁此人,因着祖上与袁绍的祖上乃是至交, 颇有渊源,还是世家关系,所以素来便十分亲近。
且袁绍拒绝董卓册封,与董卓撕开脸皮,挂冠而走的行为,令桥瑁十分敬佩,所以桥瑁是极为敬仰袁绍的。
桥瑁其实也有心推拒袁绍为此次酸枣会盟的盟主,因此袁绍突然邀请他接风洗尘,桥瑁根本没有拒绝, 当即便欣然答应。
桥瑁前去赴宴, 桥老却并未一起赴宴,只是说年岁太大了,禁不住劳累奔波,因此在自家营中歇下, 便不来了。
桥老可是桥玄的从弟, 在桥氏之中地位长而高, 此次桥老并未赴宴, 袁绍有些可惜, 但桥瑁已然来了, 也算是差强人意。
“桥兄!桥兄!可想煞我了!”
袁绍亲自将桥瑁迎入席中,两个人手拉手坐下来,互相寒暄了一阵。
说话间,桥瑁果然谈起了曹操,说:“袁公,还记得日前敝人信中所念及的曹校尉?乃是太尉曹嵩之子,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敝人听说你们昔日里还是至交好友,当真是巧了!”
袁绍听他提起曹操,而且言辞之间非常欣赏赞识,心中十分不悦,眼眸微微一动,便叹气说:“唉——桥兄,你有所不知啊,这个曹操,的确曾是我的至交好友,只可惜……”
“可惜什么?”
桥瑁听其中有些缘故,便追问起来。
袁绍故意吞吞吐吐,说:“我本不愿多说别人什么,但桥兄有所不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我今日便也只能做一回坏人,为桥兄说道说道了。”
袁绍立刻就说:“这曹操,其实是个飞鹰走狗之辈,仗着家中有些钱财,便十分胡来,平日奸/□□女,草菅人命的事情,没有少做,因着他大父与父亲的名头,所以旁人没有敢招惹他的,我也多方提醒,只是他偏生不听,唉,不可教也,如今在陈留征了一些子兵,便更加猖狂起来!”
“竟有此事?!”
桥瑁大吃一惊,纳罕的说;“敝人只听说曹操为人爽直,颇有大将之风,还曾写信引荐其来酸枣会盟,怎会如此?”
袁绍还要说曹操坏话,桥瑁又说:“只是……前些日子袁公山谷被伏,不还是曹操帅兵营救?难不成无有此事,也是杜撰出来的?”
“这……”
袁绍脸色不好看,登时僵住,这事情传的很广,早就坐实,而且袁绍营中无人,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便硬着头皮承认了。
桥瑁一听,笑说:“是了,必然是这曹操年少时贪顽一些,这些奸/淫掳掠一事,我是不信的,关键时刻能仗义援手之人,必是大丈夫,怎么会做这些肮脏龌龊之事呢?必是以讹传讹了!袁公身为曹校尉的结拜兄长,如何还不信自己的兄弟了?”
袁绍脸上尴尬之色浓郁,仿佛阴沉的一拧都能流水,也不好和桥瑁横起来,便想要搪塞过去,就在这时,突听一阵阵巨吼之声,犹如野兽咆哮,从远处传来。
“曹公仁义,愿归曹公!齐心戮力,以致臣节!”
“愿归曹公!愿归曹公!”
“以致臣节——”
一声一声的大吼声从帐外传来,桥瑁有些纳罕,说:“这是何声?为何嘶喊?”
袁谭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有些暗沉,硬着头皮说:“父亲,桥公,这是……这是……日前曹公俘虏的反贼张济等人,尽数归降曹公的立誓之声……”
“什么!?”
桥瑁还未惊讶,袁绍已然惊讶的“腾”家伙站了起来,震惊的说:“张济投效了曹操?!”
袁谭点点头,说:“回父亲的话,是,而且是带着……带着尽数兵马全部投效曹公。”
袁谭的话,好像生生掴了他亲生父亲的脸面,疼的袁绍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损伤袁绍大半兵马的张济,竟然投效了曹操,这对袁绍来说,岂不是左右脸面各自受了一记清脆的大巴掌,简直肉疼!
袁绍脸色不佳,相比起来,桥瑁则是十分欣喜,点头颔首笑说:“无错无错,英雄出少年,看来敝人当真没有看走人,曹操此人,指日可期啊!怪不得鲍信也尝言,这董贼霍乱天下,唯有曹操可平,昔日里敝人还不相信,想来是眼光偏颇了。”
桥瑁一阵感叹,仿佛又甩了袁绍两个耳刮子,这么一会儿,袁绍也不知自己挨了多少记耳刮子了,总之疼得厉害。
袁绍偏偏不能发火,也无从发作,毕竟桥瑁与桥老德高望重,袁绍如今吃了亏,若想成功升为盟主,必然要通过桥瑁的支持。
袁绍便干笑起来。
桥瑁兴致勃勃的说:“既然曹公便在不远,那不如请曹公同饮,何如?”
桥瑁看向袁绍,又说:“袁公与曹公本就是手足之情,前些日子曹公还在山谷救得袁公大军,这番恩情当真是比天高,比海深,不如趁此光景,邀请曹公同来,咱们痛饮数杯,岂不痛快?!”
桥瑁是痛快了,袁绍并无半点儿痛快的意思,狠狠磨牙,却不敢多说什么,恐怕泄露了自己的心声。
便假笑起来,说:“自然!自然!不瞒桥兄,我与孟德老弟情同手足,当真是比亲手足还要亲厚,今日若能同饮,果然是幸事!”
他说着,转头对袁谭,咬着后槽牙说:“我儿,还不快去!速速去曹营,邀请我义弟前来,就说我与桥公,侯他大驾,万要赏脸才是!”
桥瑁还说:“是了,也一并将曹公营中,那素有贤明的长秋先生请来罢,日前他帮助叔父医治腿疾,敝人还未当面感激,正好今日有此机会,能够一睹尊容,也是好的。”
袁谭赶紧点头,说:“是,晚辈这就去。”
“曹公仁义,愿归曹公!齐心戮力,以致臣节!”
“齐心戮力,以致臣节!”
曹营之中,弥漫回荡着冲天喊声,一直喊了数回,确保袁绍营中能够听清,张济这才令人住了声。
没过多久,夏侯惇便来禀报,说:“兄长,袁长公子袁谭拜会。”
曹操一听,袁谭?怎么又是这不安好心的小子。
曹操本想张让回避,因此特意没叫张让过来,让袁谭见不到张让。
哪知道竟然如此之巧,袁谭从外面走进来,还没进入曹营的幕府大帐,没成想就遇到了张让。
张让提着药箱子,与张奉一起,刚刚给患病的士兵医治完,正往回走,就听一个欣喜的声音,说:“长秋先生!”
张让回头一看,原是袁谭。
便点点头,说:“袁长公子。”
袁谭笑着对张让说:“长秋先生,数日不见,自从入了酸枣,便一直未有工夫得见长秋先生,想念的紧!”
张让有些纳罕,说:“袁长公子想念于我?”
袁谭方才这般说,因着一时欣喜,所以口快便说了出来,说出之后也有些后悔,生怕张让以为自己又不怀好心。
袁谭的确起初不怀好心,不过后来渐渐的也觉张让十分有才华,那叵测居心,便真假参半起来。
袁谭见张让并未有半丝不喜的神色,便试探地说:“正是,那……先生呢,先生,可想念于谭?”
曹操在幕府之中等候袁谭,哪知道却听到袁长公子雀跃的喊声,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怎就这么巧,让袁谭半路上撞见了张让?
曹操当即坐不住了,“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走出来,恰好听到袁谭表露衷肠,诉说自己想念张让的心思。
曹操一听,心中冷笑,十分不屑,就要上前,却听到袁谭好死不死问了一句张让是否想念他?
曹操本想上前隔开张让与袁谭,听到袁谭“自寻死路”的问话,突然便放慢了脚步,脸上莫名挂上阴测测的狞笑。
曹操心想,这话儿你问谁不好?非要问铁石心肠的张让?倘或问了一般人,或许还会寒暄你一句,但这话问到张让头上……
那当真是自寻死路!
曹操突然便不那么急了,稳稳当当的走过来,趁这个时候,让张让回答回答袁谭。
果然,张让面容一成不变,听了袁谭的问话,没有半丝不好意思,淡淡的说:“这些日我忙的紧,不曾想起袁长公子。”
袁谭:“……”
袁谭一脸又吃惊,又纳罕,又失望,又尴尬,又丢面的复杂表情,交织在一起,哈哈一笑,笑得当真比哭还难看。
“这不是袁长公子?”
曹操等袁谭找了羞辱,这才走过去,笑着说:“什么风,把袁长公子吹来了?”
袁谭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儿的,东郡太守桥公正在家父营中接风洗尘,桥公提起曹公与长秋先生,甚是想要见上一面,因此家父特令谭前来,邀请曹公与长秋先生。”
“缘是如此!”
曹操笑的毫无架子,说:“桥公乃是长辈,又是引荐我来酸枣之人,这个面子不卖给谁,亦不能不卖给桥公,麻烦袁长公子传话,我与长秋这便过去。”
袁谭说:“如此甚好,那谭先告辞了。”
“等等!”
袁谭十分尴尬,本想快些夺路而走,却被曹操不依不饶的给叫住了。
曹操笑眯眯的看向袁谭,幽幽的说:“袁长公子这一路总是跑我们曹营,实在太劳烦了,便请转告袁公,下次有什么事儿,不必令袁长公子多跑一趟,随便遣个士兵仆役便可……”
他说着,还转头笑眯眯的对张让说:“长秋先生以为呢?”
张让对此并没什么太多感受,曹操也是因着摸清了他的脾性,才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张让很淡然的说:“都可。”
张让这一句都可,简直便像是天打雷劈一般,直接劈在了袁谭的脑袋上。
“啪嚓!”一声。
曹操看着袁谭失魂落魄的离开曹营,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爽俐,简直眉开眼笑,笑成了一朵花儿一般。
张让则是奇怪的看向曹操,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