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绣品全部卖出去,总共也没几个银元,轻飘飘捏在手中,冉佳怡心却沉甸甸的。
此番搬离了舒家,好处是以后不用再受多少掣肘,坏处也不少。
在街头晃荡几圈,她就放弃了开铺子的打算,无他,这年头上下剥削太过严重,若非背后有点靠山的,维持生意格外艰难,也就勉强生计,而她就是那没靠山中的一员。
思虑两三,她最后还是决定,先尝试自己做点东西兜售。
这年头,化工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各类工厂层出不穷,但面对民众的广大需求还是有所欠缺的,多数还是依赖进口。
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工商局的说法,统一称呼实业部,尽管政府发文鼓励积极兴办实业,进展依旧不大,至于理应由政府兴办的重工业,更是完全落后,但这一块,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冉佳怡只想有一条糊口的营生。
冉佳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肥皂之类的,制造的流程她已经很清楚的,最关键的是小规模生产完全可以手工,而不需要机器。
说干就干,她将手头的钱财全去买了原材料,也就是油脂、片碱和少许酒精,手头十来个银元用了个精光。
肥皂的制作不过是很简单的化学反应,油脂和氢氧化钠加水作用,就能产出肥皂和甘油,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配比与过程的操控,纯净的甘油具有上好的保湿作用,另加材料还可以加工成润唇膏,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过这都是以后要考虑的。
有了原材料,冉佳怡正式上手,戴上手套和口罩围裙,找了个大罐子,片碱与水按照一定比例溶解,期间不停有呛人气味传出,她动作小心并未沾染上,等基本融化放在一旁冷却。
油脂同样放入锅中加入融化,待两者都为四十度的时候,将溶液慢慢且均匀地导入锅中,慢慢搅拌使得碱液和油脂充分混合,再将液体导入首先准备好的模具中待其成型就可以了。
看着第一批出锅的肥皂,触摸细腻光滑,试用了去污效果也还可以,尽管没有调色调味,但她还是满满的自豪感。
这一次总共出了五十块的肥皂,冉佳怡用纸一块块包好,自己卖是不可能的,最后她看中了街上的一条小杂货铺,加上她的肥皂也并不突兀。
于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一天,冉佳怡亲手制作的肥皂就上架了。
买回来的材料还有一些,但她想做的更精细一点,起码除了这最基础的,不同颜色和香味的总得有几款。
又接连探索了几日,她成功制作出了三款颜色和两种香味的,印着熟练比起第一次还要好不少,依旧是上次那间杂货铺。
只是,对着老板明显愁眉苦脸的神色,冉佳怡也有些明白,想必是销量不好。
杂货铺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士,此时十分为难,东西是好东西,平常她店里可没这么好的东西,可周边的人素来节俭,一块皂角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花钱买这肥皂,因此肥皂的生意没她一开始想的好。
家里五口子都靠着这间铺子吃饭,压货是不可能的,胖老板只能婉拒,并表示前面一批不会退货。
冉佳怡无奈,只得另寻办法。
这会儿是个很复杂的时代,奢侈品的消费者不缺,却仅限于那些有钱人。
在厂里的工人每个月累死累活只能赚十几二十个银元,仅能供一家老小吃喝的同时,有些行业,例如知识分子、新兴演员等则受到广大的欢迎,与之对应的报酬则更是高昂,甚至可能一次几百几千银元,差距可谓悬殊。
冉佳怡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搞文字工作,可时局复杂、她向来不是个多么憋得住的人,若真说错什么引来杀身之祸那就愿望了,浩瀚历史长河自有其发展轨迹,哪怕艰辛曲折,可到底有得见光明的一天。
她的肥皂不是没有销路,而是在他们这样的街上没有销路,即便有钱人也不会跑到小摊子上买这肥皂不是,所以就得找对应的群体。
冉佳怡首先看中的是大型新兴商场,是真正有钱人才敢逛的地方,可惜人家有固定渠道,看不上这点小东西,她只得继续,最后寻摸到了本土一些中型商场的身上,勉强与其中一两家约定了简单的供货协议,至于合同是没有的。
有了销路,冉佳怡继续兢兢业业做起肥皂。
一回生二回熟,等她反应过来,唯一的客房已经摆了大半的肥皂。
皂化反应虽费些时间,可她一次能弄多份,加急的一天下来制作的肥皂在二百到五百之数,供两家商场销售绰绰有余。
这东西保质时间长,也不必担心过期,冉佳怡索性多做了一些。
不出所料,带各种香味和色彩的肥皂市场反应很是不错,她又心机地在肥皂正面加上了雨点的标记,恰好印合原主名字中的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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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堆堆肥皂的出炉,冉佳怡的荷包也逐渐丰满起来,有钱好办事,她当即花钱雇了街上无事可干的小子去看荣家门口看着,要是能截取到外地来的信件就更好了。
这一点并不如何艰难,在邮差们并不如何尽心的情况下,不过两个月时间,冉佳怡手中就有了一封信件。
此时距离她到来,已经过了四个月时间,在搬离舒家的三个多月,说好会时常来探望的舒父舒母甚至没有来过一回,其中原因她甚至懒得去深思。
不过这也挺好,不然瞧见她已经变成工厂的小院子和充当仓库作用的偏房,麻烦铁定少不了。
这封信冉佳怡也没敢直接扯开,而是用刀片小心分离两边封口,小心取出其中薄薄的两张纸。
锋利的字体带着固有的荣彦淮固有的写字风格,几乎是看见的一刹那,冉佳怡就与原主记忆中的字迹对上,显然,她并没有猜错,这封信正是荣彦淮寄回来的,而荣家也知道儿子没死的消息。
信中只是惯例说了几句近况以及关心的话语,还提已经电汇一笔钱回来的事情,让荣家二老不用担心。
从信中的内容、以及观察得来荣家前段时间的生活条件也确实拮据,所以荣家应当也是近期才知道儿子还活着的,但这么一个好消息为何没有直接告诉亲家的舒家,其中缘由就值得商榷了。
看完信,小心誊写了一份,冉佳怡又将信重新封好,表面看不出来异常,这才重新放进邮政员的小箱子里。
一切都做得小心翼翼,这般行动持续了大概大半年的时间,几乎每逢双月,荣家那边就会收到荣彦淮那边的来信,以及随信而来的转账。
荣家也是靠着这笔钱接济,才慢慢有了积蓄,家里的日子也逐渐富裕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搬离舒家的第四个月,舒母难得难得上门一趟,却也只是在院子中略微坐了一会儿,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匆匆离去,也不知来回两个小时图的什么。
眨眼间就是冉佳怡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关,春节还是要回舒家过的,提着略微寒酸的礼物,她悠悠地回了家。
即使顾忌原主的身份,过年总是喜庆的,冉佳怡面上也带出几分笑意。
初三是走亲戚的日子,荣家跟舒家很是亲密,往常在这一天也总要串串门的,只这项活动在原主守寡后,就没了原主的份,倒是两家其他人继续走动。
也因此,在舒家人收拾了去荣家走礼后,冉佳怡并未如他们所言安分在家待着,而是悄悄地拿了那些誊写的信件跟在后面,准备上演一出当场对峙的好戏。
过年的屋门是不关的,她很是轻易跟了进去,在人前露面的时候,两家人皆是震惊。
“相雨,你怎么来了。”最先发问的是自觉在荣家人面前丢了面子的舒父。
“有些事不明白,想来问问荣家叔婶。”冉佳怡并不惧,淡淡回应。
舒母见状连忙过来,欲要牵着她出去,冉佳怡也用力甩开她的手,只盯着荣家人不放。
荣父荣母脸色有些难看,不明白这个“前儿媳”要干什么,也不说话。
骂骂不走,牵牵不开,总不能真动手,只能任由她说。
冉佳怡问:“荣家叔婶,荣彦淮三年前就去了,我是两家定的婚约,如今你们是打算继续迎我进门、还是婚约就此解除。”
后一个选项也是给了荣家一个选择,不管当初因何隐瞒,若真的放原主一马,有些事她就不必要全部揭开。
“哼,就你还想嫁进我们家,我哥可不是你配得上的......”荣家小妹嫌弃的声音响起,很快被荣母捂住嘴巴,生怕她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荣母求助的眼神看向荣父,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好的回应。
荣父没办法,转而将眼神投向了好兄弟,也就是舒父。
舒父的面子顿时挂不住,质问:“相雨,你这是干什么。”
“要一个答案,总不能指着我一个未嫁之身为人守着,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你就是我们荣家看中的媳妇。“荣母想要揽过她,冉佳怡直接避开。
这话也就糊鬼呢,外面休弃糟糠妻的不知多少,毁婚约的更多,压根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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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一个答案。“少女倔强地站立,似乎只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荣父的眉头高高拢起,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他不觉得有什么,可到底儿子那边是上官的女儿,若是来日回来,恐怕不太好处理。
但叫他眼睁睁看着儿子的未婚妻另嫁他人也是不可能的,犹豫许久,他方才看着荣父道:“要不,我们就把就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冉佳怡心道,这荣家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旧朝都灭了,还做着娥皇女英的美梦呢。
却听舒父回应:“可是当真。“那一脸喜意的模样,还叫人以为舒家多么高攀了呢,其实不过两家家世相当,还是守门寡。
荣家不要脸,却正好合了冉佳怡的目的,她这才抽出牢牢握在手中的信件。
“.......”从第一封开始,一封接着一封,字字清晰、句句明了,越读荣家人的脸色越难看,舒家人也面色惊疑不定。
荣父讪讪笑着装傻打断:“相雨,你这是读的什么。”他还有点不敢相信,不明白她怎会有这些。
冉佳怡反而笑了,”荣叔叔不知道这是什么吗,可这明明是荣彦淮寄回来的信啊。“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舒母结结巴巴道:”彦淮这孩子,不是说去了吗,丧事都办过了。“
眼见瞒不过去,荣父叹了口气,假做无奈道:”我也是不知道告诉你们,只是这孩子死里逃生寄信回来,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后来就是你们见到的这样了。“
“你们明知儿子还活着,却能眼睁睁见我背着个守门寡的名号,是想我在舒家为你们宝贝儿子守一辈子活寡吗?“
荣母不高兴为一个女娃驳了颜面,强行挣扎道;“刚才不是都说了愿意娶你了吗,一个女孩子家家成天想着嫁人也不嫌害臊。”
冉佳怡见他们似乎没转过弯来,又挥舞了下手中的书信,接着刚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怎么,你们儿子都娶了上司的女儿,还要娶我,这是打算让谁做小啊?哦,对了,这会儿可不兴什么姨娘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一句句质问似敲打在荣、舒两家人的心头,尤其舒家人听了更不舒坦,好一个荣家,拿自家当猴耍呢。
“够了,荣老二,我们两家婚约就此作罢。”一声怒吼,正是来自承受不住的舒父,他本以为两家多年交情,即使荣家小子走了,可女儿他还是好好养着,甚至养得家中都生了怨气,结果,荣家就是这样对他的。
荣母撇撇嘴,并不觉得这是个威胁,儿子出息日子也好过了,若不是荣父念着交情当谁想跟这破落户扯上关系呢。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只在心里絮叨。
舒父显然下定了决定,让大儿子去取回两家的信物,舒大哥匆匆而去,荣母也回了房间。
不多时,两边都拿着当初的信物出来,这是一枚同心玉佩,两边各持一半,还是当初舒老爷子在的时候许下的婚事,如今随着信物交回就这么解除。
期间,冉佳怡一直一言不发,她要做的只是揭穿荣家的真面目,至于这门婚姻,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没想到要认。
舒父显然是气狠了,将拿回来的信物恨恨掷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院子。
两家这般大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不少人,此时墙头门外趴了不少人看稀奇,舒家也不欲被人笑话,推开门离开。
荣母不满的拿着笤帚将碎了的玉佩扫了,嘴里还不住抱怨,被荣父喝止才停。
另一厢,跟着回到舒家的冉佳怡遭到了舒母的强烈疼惜,“那荣家真是可恨,还不如死了呢,真是气死我了,相雨你别怕,娘一定替你找门好婚事。“
舒父一路携着怒气而归,此时稍微冷静下来,便想到了不对之处:”相雨,你是怎么有点那些信?“
冉佳怡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做得告诉他们,只是随意推脱了个借口,也不管舒家人信不信,“不知道谁塞进我住的屋子。”
舒父当然没信,暂时也无暇他顾:“既然荣家小子没死,婚约也已经解除,你明日里就搬回来吧,让你娘替你寻一门好婚事。”
一模一样的说辞,若是原主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可冉佳怡总是觉得靠自己更好,当即回绝:“不用了,我搬出去日子过得挺好的,况且那屋子不是给侄子们住了吗。”
闻言,舒家大嫂尴尬一笑,小妹搬走的第三天,她就闹腾着让自家儿子住进去,为的就是霸占这一间房子,哪里想到小妹竟还有能回来的一天。
舒母面色不善的看了眼大儿媳,看着亲孙子的面到底没说什么。
舒父也不强求,和善关心道:“那屋的租子不便宜,你如今在做什么?”
冉佳怡知道,时隔大半年舒父终于想起一分钱没给的事实,反应到不对劲,但她不欲与舒家多牵扯,又拿绣活糊弄了过去。
在荣家闹的那一处,不仅耽误里本该一起的午餐,冬日里日子短,此时隐隐天黑下来,冉佳怡就欲离开。
离开前,想到刚才舒父舒母说的话,免不得拒绝:“不用替我相看婚事了,我自己找。”
舒母不乐意:“这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冉佳怡已经在出门,头也不回道:“省得你们找的哪个真死了、或者狼心狗肺的。”
舒母不说话,幽怨的看向舒父:“相雨是不是怨我们了。”
舒父安慰:“没事,是荣家做得不对,相雨有些怨气也是应该的,过阵子就好了。“
“那相雨的婚事?”
“暂时先等等吧。”舒父的心中有个隐秘的猜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着女儿,不然女儿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些,但到底没有与妻子多说。
冉佳怡不知道舒家父母的小心思,正式解除了婚约的名义,又远离了舒家,此时她只觉得无比的惬意,之后也不必再盯着谁,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可。
当夜,在她安然在家中休息的时候,原主悄无声息归来。
再之后,冉佳怡也回到系统空间,之后的日子就得委托者自己走下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