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请你过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啊。“
翟阳文浑身的汗毛颤了颤,这声音在偌大的客厅响起,带了阵阵回音,有些下人,他可是知道这个大舅哥可是会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大哥,之前要上衙,这不是一休沐就过来了。”欺软怕硬的翟阳文也有和煦的时候,要是冉佳怡知道了一定会见识到新世界。
罗弘毅也不在意妹夫是为了什么,有些话,罗父身份不好说、妹妹不能说,但他这个大舅哥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是你让明月鼓捣,要分铺子的收益?”罗弘毅故意做戏、假装不知道实情,张口就给翟阳文扣上了一口大锅。
翟阳文自然是不认的,否则他得成什么人,当即反驳:\大哥,我没那个意思,是明月自己提出要给公中,我想着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也就没拒绝。\
“哦,她说你就答应了?”
罗弘毅眼睛眯了迷,要是仔细去瞧,就能看见眼底深藏的精明,那才是作为罗家继承人该有的城府,只是从不轻易显露于前罢了。
不过好在转瞬即逝,唯一在场的人也并未关注,所以在翟阳文的眼里,这位大舅哥虽然有点难缠,可到底什么心思都摆在明面上,这样的人就算对自己有不喜,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害人名声的事情来。
这么一想,有些话反而好说了,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翟阳文不好意思道:“大哥,你也知道的,我们家条件一般,明月自小养的娇,所以才提出交点钱到公中,娘就没有拒绝。”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话里话外没有明说,可有脑子的人一眼就能听出,这话内里在暗指罗明月本人娇生惯养,出钱到公中也是为了维持过往在罗家富贵的生活,既如此,和翟家又有什么关系。
一语双关,不仅甩脱了翟家觊觎罗明月嫁妆的事实,还显露出了罗明月作为商户女的浅薄。
罗弘毅庆幸此时只有自己一人听到,否则妹妹的名声就要被坏了。
商户人家是不在意什么名声的,只要不是真的欺压百姓、谋害人民,其他的就都不是事儿,毕竟大家默认了商人狡诈、为富不仁,所以不做好事不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实际上,用自己的脑子赚钱,和用自己的体力赚钱,本身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
只是可惜,妹妹嫁到了读书人家,成了官夫人,就不得不在意了。
罗弘毅投鼠忌器,对这个妹夫更是没了好感,且不说自家妹妹对他那么好,结果贴了嫁妆进去不说得到一句感激感谢,甚至还面临要被倒打一耙的危险,此时在他眼里,这个妹夫跟白眼狼也没多少区别。
几乎是眨眼间,罗弘毅想要拿捏这个读书人妹夫的盘算就落了空,但与此同时,罗弘毅也认定了这个妹夫果真如同妹妹说的一样,不是可以培养与交心的。
本是打算互惠互利,可如翟家不觉得自己受了罗家的恩惠,来日又怎么会报答罗家的付出呢,对此他不抱多大希望。
罗弘毅心里可惜,要是婚前能看出这一点,这门婚事他肯定不会同意,那妹妹也不至于如同今日这般不上不下,进不能进、退也无可退,真真尴尬。
可再后悔也是无用,人已经嫁过去,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都不是可行的办法,还不如留在罗家呢。
此时的情形真是如同妹妹说的一样,这口气只能忍了,这笔钱出也就出了,只要翟家还需要他们的钱,罗家就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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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电转间,罗弘毅的思绪已经转过了几道弯,可在现实也不过就是须臾。
罗弘毅知道自己拿这妹夫无法,只能循着妹妹的本办法膈应两句,“妹妹要贴补你们家,爹也愿意操劳,我没办法,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叫我罗家再一个劲贴补你翟家吧。”
翟阳文不解,对待罗家的态度他一开始就想好了,不能硬、也不能软,叫罗家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辱的,以后才有真正坐在一起谈判的空间。
但如今这幅模样也不是他想见的,至少,现在两方关系还不能弄僵,如此考虑下,翟阳文强迫自己笑了下,“大哥,不知道这话怎么讲?”
用妻子的嫁妆说起来其实也就是一家人互相帮助,要是牵扯到妻子娘家,难免叫人怀疑他娶妻的意图,虽然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但总不能让人随便议论。
罗弘毅挠挠头,疑惑:“你不知道,那个店里装修、活计,可都是爹他出的,虽然是妹妹的铺子,可爹做到这步,怎么也不该让罗家再出钱吧。”
这个可真是翟阳文没有想到的了,他完全就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总归两父女一起做的生意,亲父女,也不是价值千金的生意,一家人总不至于算那么清楚。
可偏偏他没想到的就是事实。
翟阳文轻轻皱眉,到底不愿意担这个名头,“大哥,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我们出就是了。”
话说的财大气粗,罗弘毅就在心里呵呵哒了,这家店他前两天跟罗父巡视铺子的时候也去看过,装点的是真富贵堂皇,不说那真价值千金的琉璃柜台,就是店铺装修也尽显奢华。
看表面就知其花费不菲,偏偏翟家只知道花用,却半点不关心别人的付出,这也侧面那说明,翟家人压根没把自己的妹妹当做一家人。
罗弘毅再深的城府,闻言也控制不住嘲讽出声;“你当你还得起,不还是要我妹妹来还。”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迟迟赤白白说出来就实在伤人脸面,翟阳文一瞬间脸色憋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罗弘毅方才道:“如此,我们就不要那收益了就是,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
罗弘毅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妹夫,每句简单的话里都暗藏陷阱,实在是一个适合官场的人·。
可惜,两方钱权交易的姻亲关系注定不能长久,且这人内心自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在他心里认定是罗家选中了他,就更不会退让了。
罗弘毅察觉这点不免憋屈,可自家首先攀附上去,这便落了下城,偏偏事先也没打听清楚,事到如今也只能自作自受。
这会儿的罗弘毅还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志向可远比自己的远大,既然用不了,宁愿他当一辈子的小官,如此养翟家三个人一辈子又值当什么呢。
形势不容人,现今罗家势大,即使是商户,也比翟阳文这微末小官的能量要大的多,罗家不能动他、他更是动不了罗家。
但若将来翟阳文真的出人头地,也不排除会过河拆桥、甚至狠狠踩上一脚的可能。
一番试探下来,这个妹夫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他已经了解,多谈无意,索性直接说开:
“这钱是装点小妹的铺子,也不会叫你出钱,只是我要做个主,在这笔钱没有赚回来之前,明月她承诺给你们家的钱就暂时不给了。”
翟阳文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人家的钱,想给不想给的,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他也强迫不了,只是回家不知要跟母亲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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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己对金钱的看淡不同,罗母可能是早几年穷怕了,一直把钱看得极重。
翟阳文有时候看不惯,想要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对着母亲他总是要软上几分。除去生恩养恩外,就是他念书那些年着实费了家里不少钱。
罗父不管事,家里没钱了的时候,每每都是罗母出去或凑、或借,总是尽一切力量让他能走上自己想走的路,其中心意不必多说。
若是没有罗母的支持,他指不定如今也跟罗父当年一样做一个城郊的富家翁,有几个小钱,也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那些困难的日子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等到中了举人翟家才算缓过来,可也养成了翟母喜欢将钱藏起来存着的习惯,总担心什么时候会用上。
只是翟母不知道他的抱负,总觉得儿媳妇的钱拿了也没事,翟阳文几番想要阻拦却总拦不住,事情就成了如今这般。
不管翟阳文如何为难,待冉佳怡与罗父罗母说完话,依依惜别时也不过半下午。
日头已经西斜,两人赶着最后的夕阳,一路回了翟府。
翟家,在家里嘀咕了大半天的翟母也在和翟父讨论这一次儿子去老丈人家呢。
在如今翟家弱势的情况下,翟母总担心儿子去了被欺负,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被儿媳妇的娘家为难,翟母就对这个儿媳又添了几分不喜。
就这么一直忐忑等着,到了傍晚,翟母也没了盯着下人干活的心思,草草定了晚上的菜色吩咐厨娘去做,依旧继续在门前等候,有一搭没一搭和翟父闲聊,期盼下一秒儿子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在夕阳的余晖就要爬下门前那扇大门的时候,翟母终于看见了自家轿夫抬着轿子而来的声影,伴随着熟悉的踢踏声。
“老头子,阳文回来了。”说着翟母等不及回应,直接出来门外,这急切可是往日儿子上衙时候没有的。
“娘,你怎么出来了。”
翟阳文一路都想着说辞,也不知道这笔钱到底要还多长时间,家里改善了些许的伙食不知道还能再持续几天,真是满脑门的官司。
翟阳文这时候不由得后悔自己前几天拒绝一户人家送上来的孝敬了,不过说几句话的小事,无需他做什么坏事,更不违背准则,仔细想一想也是可以接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