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不是长久之地,章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冉佳仪以后肯定是要搬出来自己住,那么找一个适合的住处就是当务之急。
丰安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冉佳仪计划在距离许家和章家稍远的地方寻摸,索性在街头雇了一顶轿子,带着香凝上了轿子往北边走去。
丰安市的格局也是典型的东富西贵,北边靠近城门处多住着商贩和小富人家,而南边,就纯粹是城里贫苦人家的聚居地,是号称丰安市贫民窟的存在,因为混乱无序,一般自认为市中心的人家是从不来往这里的。
冉佳仪选择的就是城北那一片,既是为了远离那两家,也是为以后可能会做的生意提前准备。
城北看起来甚至比城东和城西都要还要更热闹一点,路两边成排的铺子,有丝绸布点、生活日用品店,也有混沌铺子、面馆,甚至还有一家酒庄,但凡生活需要的商铺,就没有找不到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行色匆匆,有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商贩,还有大声吆喝的商家,好一派热闹景象。
冉佳仪带着香凝下了轿子,香凝给了轿夫工钱后,两人惬意漫步在民国时期的街头,感受着周围的生活气息,冉佳仪便对以后的生活无比期待。
她的以后,也许会是跟这里某一件普通商铺老板一样,经营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做一个简单随意的小老板。
在这里,她可以看见最普通却也最不凡的市井生活,可以笑看蓝天白云、世事变迁,而不是如同原主一般,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坐井观天,做一个无知麻木的小妇人。
原主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哪怕此时的街头也已经有很多女性在外行走,甚至不乏自己做生意的,可原主却从未自己出来过,到城北来都是第一次,更别说熟悉了。
而香凝作为一个小丫鬟,平素也不能经常出来,所以两人可以说是对这地儿人生地不熟。
现在冉佳仪想要在这儿买院子,必然要找好中介介绍。
这时候的中介还沿袭着之前的习俗,称为中人,有着自己固定的组织,牙行。
两人找路边的商贩问了路,按照指示在一条小巷子里七绕八绕,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牙行。
虽然地处偏僻,但是牙行的规模却不小,两层小楼的牙行在这一片鹤立鸡群,看起来颇有些气势,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忙碌极了。
冉佳仪出门前就准备好了银钱,这会儿心里也不慌,推开门径直就进去了。
外面气势,内里的装潢也不差,冉佳仪刚进去,就有年轻的女子前来接待。
“小姐,请问您是租房、买房,还是要租人、买人?”年轻女子礼貌问询,唤回了冉佳仪飘飞的思绪。
是的,即使已经是民国,即使所谓的封建王朝已经被推翻,但只要有人还吃不饱饭,人口买卖就不会断绝。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冉佳仪开口回答,边上的香凝还是懵里懵懂的,搞不懂说好回章家的小姐,怎么就来到城北的牙行。
香凝虽然不解,但对于如今颇有自己主意的小姐还是信服的,也不多言,在冉佳仪身边忠诚侍候着。
年轻女子闻言高兴的笑了,房子的价格可比人要高得多了:“小姐,您叫我小芳就好,不知您这边对房子有什么要求?”
冉佳仪原以为她是接待的,但现在看来也做牙人生意,遂将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我要一套前院后铺的宅子,最后能是二层小楼,位置要好点的,钱不是问题。”
小芳顿时更兴奋了,他们是按照提成计算工钱的,价格越高的交易提成也就越高,当即决心好好服务这位贵客。
小芳掏出自己记录的本本,按照要求寻找起来,但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愁眉苦脸起来。
冉佳仪问:“怎么了,没有合适的嘛?”
小芳连忙摇头,“有是有,有两间前铺后院的都是一层楼位置倒是不错,还有一间两层小楼的、但位置稍微有点偏,而且价格都不便宜,小姐您要是想要,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冉佳仪点点头,好在牙行有专门带看的轿辇,两人坐上去,不过一会儿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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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佳仪下了轿子才发现,这儿就是她们刚才路过的热闹一条街,有小芳带着,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处看起来似乎是在搬家的店铺前。
小芳熟稔的和店里的人打了招呼,就带着冉佳仪逛了一圈:”小姐,这处铺子可是一个旺地,前一任店主被儿子接去省城享福了,所以才想要处理。别看前面位置不大,但是后面院子可不小,足够五六个人居住了。“
小芳带着两人前前后后兜了一圈,冉佳仪将一切看在眼里,问了价钱,心里还是不太满意。
“小芳,还是麻烦你带我再去那两处看看。”
小芳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是知道没看中,也不恼,笑呵呵的带着人继续逛。
第二处宅子距离这家不远,前面店铺的位置倒是还可以,就是后面院子里实在太小,两三个人住都嫌拥挤,冉佳仪更是看不上。
等到第三处的时候,随着位置越来越偏,冉佳仪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最后结果却叫人惊喜了。
说偏僻是相较于前面两处的,但其实这出宅子也是处于一条街上,虽偏了点但并不荒凉,人流量也不少。
最关键的是,两层小楼真的戳中冉佳仪的心了,更不用说前铺后院的位置都很大,让冉佳仪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这宅子需要多少钱。”既是看中了,冉佳仪也不忸怩,当即问起了价格。
小芳一喜,本想喊个高价,可想起这院子位置尴尬却因规模大并不便宜,已经砸在手里好几个月了,每多在手中留一个月,那便多一个月的损失,顿时歇了高价的心思。
“小姐,我看您也是诚心想买,我就给您报个实诚价,一口价,不还价。”这么说着,可嘴上并没有说出价钱多钱,而是将手伸到冉佳仪手边,悄悄的做了个手势,说明了价钱。
这比冉佳仪原先预算的价格还要高一点,可好的宅子是要住一辈子的,也没必要挑这么一点价钱,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两人回到牙行,重新签订了契约,冉佳仪付了定金,约定过几日再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时候房子还是按照地契定归属,冉佳仪要回去取自己的身份证明,到时候随牙人一起去官府备案才行。
只是今日时间已经不早,冉佳仪还要回去许家,索性另定了日子。
宅子定了下来,冉佳仪才算安心,感觉自己起码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
回去的路上,夕阳已经西斜,两人还从未这么晚回去过,冉佳仪不怵,可香凝有点胆战心惊。
“小姐,您买宅子是?”最后,香凝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有所猜测,可始终不敢相信。
冉佳仪对这个唯一忠心自己的小丫鬟也不隐瞒,”许文泽已经提了离婚,我打算到时候搬过来住。“
香凝讷讷:“小姐,我们不回章家嘛?”
冉佳仪作苦笑状:”你也看到了,今日爹娘兄嫂都是什么态度,我要是离婚回去,遭他们嫌弃不说,还给他们丢脸,索性不回去了,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挺好的。“
香凝还欲再说什么,可还是憋住了,只是神情有些古怪。
见她不解,冉佳仪继续给她讲解:“现在不都讲究独立自主,我出来住也算是独立了吧。而且,你小姐我一辈子都没有出来过,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怎么,你怕我养不起你。“最后加了句俏皮话。
只是这玩笑话可将香凝吓得够呛:“小姐我不怕的,我可以做活赚钱的。”
冉佳仪噗嗤笑了:“香凝,你放心,我还有不少嫁妆,养你我两个人绰绰有余了。”
香凝这才松开眉头,转忧为喜,对未来的生活也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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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絮絮叨叨,很快就在轿子的晃荡中回到了许家。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门房见到少夫人回来,连忙将人迎进来:“少夫人,夫人刚还问您可回来了呢。”
冉佳仪:“我去给母亲请安。”
说着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回去,直接去了主院。
只是去的时机不巧,许文泽和他那位真爱正在主院许夫人那儿做客。
只见许文泽说了什么,许夫人正捧着肚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另一位年轻女子也是含笑模样,好一副一家三口和谐的景象。
而此时,冉佳仪就像是突兀插一脚的不速之客,出现的那有一刻,屋内就归于寂静。
半晌,许家三人回过神来,许文泽带着真爱直接退场,许夫人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君雅回来了啊,刚还说到你呢。”
冉佳仪“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于是尴尬的气氛更甚,要是以前的原主说不得此时还要讨好几句,但冉佳仪都已经打算撕破脸,可不打算曲意逢迎。
最后许夫人只得开口:“今日是回亲家了?”显然有意打听。
冉佳仪回答:“是。“
许夫人觑见她的脸色,小心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跟母亲说说,我总是想着你好的。”
真情实意的样子却不含好意,叫冉佳仪心中作呕。
但态度还是得表明了,冉佳仪委婉道:”娘,我,文泽想要离婚,我也拦不住,那就离吧,只是以后不能孝顺母亲膝下了。“
许夫人不知是该高兴这儿媳软弱可欺,还是该为其任人摆布怒其不争,但最后还是儿子的意愿占了上风:’是我们许家对不起你。“
冉佳仪心中不屑,面上还得装装样子,在离婚取回自己的嫁妆之前,她和许家还不能撕破脸面,不然许家真要厚颜无耻地扣下她的嫁妆怎么办。
“娘不用这样,是我和许家无缘,希望母亲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也省去君雅担心。”
许夫人看她这柔顺样子,心里的不满去了几分,又多了几分同情来。
许夫人的想法也不难猜,唯一的儿子坚持、做父母的无奈只得顺从,可与此同时,她对勾.引了自己儿子的女儿其实是不满的,而且儿子在外打拼就算了,那女人不留在许家代替丈夫孝顺父母也就算了,还要跟着儿子一起出去。
那他们养个儿子跟没养有什么区别,人老了,可不就希望儿女承欢膝下、孝顺侍候嘛。
但总归父母总是犟不过子女,许父许母也只是无奈妥协罢了。
许家一家人的事情,冉佳仪并不想多掺和,她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带着嫁妆离开许家过自己的小日子,谁都不能阻止她。
至此,许夫人再无话可说,“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就是赶人的意思了,冉佳仪识趣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吃过晚膳就开始收拾东西。
原主在许家住了近三年,包括嫁妆在内的东西也不老少,这些都得一一收拾,到时一起打包带走。
自己的东西,冉佳仪一点都不愿意便宜了他人。
冉佳仪一边盘点,一边谋划,不得不说,原主的嫁妆还是不少的。
可能在许家庞大的资产面前,原主这些嫁妆不算什么,然而以现今的物价来看,这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薄财,至少足够原主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既然能自己养活自己,又何必在别人的屋檐下低头一辈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府内风平浪静,之前提过的离婚也再无下文,冉佳仪得以安生了一段时间。
离婚的事冉佳仪心急,但好在总有人比冉佳仪更着急,没过几日,许文泽就再次找上门来。
冉佳仪仔细端详这个原主的丈夫,到现在为止两人这才是第四面。
第一面是两人新婚那一日,但却没有圆房,第二次时隔三年的见面,许文泽就提出了离婚,第三次也就是前一阵子在主院那儿,她见到了许文泽和他承认的女友,第四次就是眼前了。
眼前男子确实一副衣冠楚楚的狗模样,看着文质彬彬,只是再端庄的外表也遮掩不住内里的恶臭。
“离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说了,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没有必要非要捆在一起,离婚对我们都好。“
怒气冲冲的声音,全然没有道理,偏偏说得理直气壮,冉佳仪只觉好笑。
心里恶念萌生,原本想要说自己同意离婚的话被咽了回来,转而拿手帕用力一抹眼睛,顿时一双眼睛就跟兔子眼睛一样红通通的,看着就是伤心极了的样子。
见人哭了,许文泽气短了几分,小声嘟囔:“你别哭啊,只要同意离婚,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这可比刚才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冉佳仪计上心头,当即戏精上身表演开了:“少爷说离婚就要离婚,可有想过我一个女子,离了婚日子怎么过,怕不是要被外面口水淹死、没钱没粮被饿死。”
许文泽被指责的心虚:”这些我都可以帮你的,钱财我也可以给你。“
冉佳仪眼睛一亮,看到了自己从许家捞一笔走的可能性,就当原主三年的青春损失费和精神损失费了,只是捞多少还得好好想想。
“你说的是真的,要是真的我就同意离婚,我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女子,要是有可以养活自己的法子,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
许文泽正是被女友盯得紧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回老家非要办离婚,毕竟这时候老家一门妻、外面一门妻的课多的是。
要是用钱就可以解决,那倒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许文泽这么想着,毕竟他们许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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