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和黎浔其实就是钻了个空子, 算计了皇帝的心思,明明白白的给他摆了几步不显山不露水的棋。
其中自然是有凶险的,比如说如果皇帝真的心思狭隘, 猜疑姬珩有忤逆他的野心, 也或者他太过冷血薄凉了, 根本不在乎姬珩的子嗣……
这两者只要碰上其中之一, 他们这次都会麻烦缠身。
但是不得不说, 他们运气不错, 遇上的这位皇帝陛下还算是个不喜好猜疑人心的。
所以,这整件事解决下来在外人看来就实在是太过轻松和巧妙了。
人所共见——
陛下重罚了信王殿了,可是他要求娶的黎家姑娘刚一出面要共同领罚, 这才跪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叫皇帝陛下改了口风, 连信王殿下都赦免了。
所有人的想法都和当时的年十九还有战风一样, 觉得是因为皇帝陛下比较满意这位儿媳妇,所以才爱屋及乌了。
这样一来,信王府的喜事就没跑了。
街头巷尾一片热议之声。
黎浔这一觉也睡得尤其安稳, 她倒不是因为婚事敲定了,而是经此一事让她笃定的看到了皇帝的态度, 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不会是那种随便在自己和姬珩背后捅刀子的人,这对整个局势而言,是很有利的。
一觉睡到入夜才醒。
姬珩前面两天两夜没合眼, 还有倦意,她还是强行把人拖起来,查看了下他膝盖的情况, 又顺手切了个脉,确定他确实并无损伤也不曾感染风寒才放心。
又揪着他用过晚膳并且泡了热水澡,胡茬也刮了。
姬珩就全程懒洋洋的任她摆弄, 但是女人折腾起来真的很麻烦,就沐浴加上用了个饭就磨蹭了两个多时辰。
直到黎浔觉得满意了,他才又把人拉回床上,抱着再度睡去。
因为黎浔在宫门外的那一跪实在太轰动,几乎引发全城瞩目,就连京兆府尹衙门女牢里的狱卒都在谈论。
骆雪在牢里这两天,骆璟良耐不住性子派身边亲随来问过她两次,想要问出那日和她在茶馆“私会”的男子是谁。
骆雪当然不能说。
而他左等右等,骆长霖却一直没露面,她反而就心里有谱儿也不怎么急了——
骆长霖还这么能沉得住气,也不亲自找她来问话,想必是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了。她确定自己的大哥不会放着她不管,而他越是不露面就越是说明胸有成竹,不过就是气不过叫她受几天牢狱之苦教训一下她罢了。
她向来都是个能忍的,即便这牢里的环境再如何肮脏不堪……
可这一晚听着两个守夜的狱卒说起信王府的趣事,却终还是失去了平常心,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很是煎熬。
她当然也知道老皇帝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对黎浔刮目相看才网开一面的,只是之前那次见面黎浔宣称说怀了身孕,事后骆雪冷静下来是一直持怀疑态度的,她当时确实是被黎浔的攻心之术给左右算计了,以至于受刺激失控才会情急杀人灭口,但后来冷静下来自然也看穿了黎浔的伎俩,所以就更有理由相信黎浔是谎称有孕来刺激她好方便设局的。
而现在,就单冲着皇帝对黎浔和姬珩这件事的态度——
她却不得不相信,黎浔怕是真的已经怀上了孩子。
她们重生才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她上辈子费尽心力隐忍筹谋最后都得不到的圆满,就这么轻易的全被黎浔抓在了手中?
姬珩的心,他的正妃之位,甚至于这么快连孩子都有了……
要知道,这可是她为自己定下的毕生追求的目标啊。
她想要的,任凭她怎么伸手去抓也抓不到,可黎浔却仿佛儿戏一般,随随便便就得了去?
这对骆雪来说就已经不是挫败和不甘心了,甚至让她觉得是莫大的耻辱,仿佛她之前破釜沉舟不惜一切去筹谋算计所做的那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一样。
她坐在牢房阴暗一角**的稻草上,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青稞死了,她现在又身陷囹圄,就是再恼恨,身边却连一个能倾诉和分享的人也没有了,所有的情绪都只能暗藏在心底。
她把脸藏在黑暗中,狰狞的冷笑……
黎浔你觉得你赢了吗?很得意是吧?
不!你没有!
登高易跌重,很快你就会鼻青脸肿,摔得粉身碎骨,即将到手的一切也会瞬间化为乌有的。
黎浔的宫门一跪之后,她和姬珩两个就开始闭门不出了,就在家看着姬珩陪他养了两天的伤。
姬珩其实就是膝盖跪肿了,淤血比较严重,反正黎浔把他当回事他就顺杆子往上爬,也矫情上了,整整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等黎浔带着丫鬟婢女围着他转,很是享受了两天一家之主的待遇。
第三天宫里来人传皇帝的口谕,叫他抽空去礼部和钦天监走一趟,趁着年前挑个日子把他那事情办了。
毕竟前几天才刚发了脾气,皇帝这会儿也还有点端着拉不下脸来,降的还不是明旨,是叫身边心腹来传的话。
反正不管是口谕还是圣旨,他松口了,大婚的仪典就可以办了。
传旨的太监往信王府走了这一趟之后,外面本来就在盯着信王府观望的达官显贵们也就都会意了,和姬珩稍微能扯上关系的都开始琢磨要送的贺礼。
姬珩也是猴急猴急的,片刻都没等,直接跟着那传旨的太监走了一路,紧赶着就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测算吉时也要挑着当天特定的时辰行占卜之术的,姬珩这倒是耐性又好了,蹲在钦天监一直等到夜里二更,拿到测算结果,就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当天。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来准备了。
姬珩也等不得宫里正式降旨,回府之后次日信王府就热火朝天的开始筹备。
三书六礼的仪式都是要过的,虽然时间很赶,但他苦心经营两辈子才得来的这一场容光,哪怕就是走过场,他也半分不肯懈怠,一切都按照他这个身份能给的最高规格来。
既然要办婚事了,黎浔自然就要回黎府去住了。
两家都是忙乱又热闹。
黎家的家底不算厚,姬珩甚至为了给黎浔撑门面,背地里在让年十九帮忙给她筹备嫁妆。
下聘的日子定在腊月十八,其间年念从沧州回来带了黎渃报平安的书信。
黎渃应该是情绪已经缓过来不少,约莫是也想到了她年关将至都不归家,黎浔就是有意给她遮掩也怕季氏疑心,当时黎浔只说让她给自己写封信报平安,她信上倒是周到的问候了双亲,又跟季氏说在外帮着黎浔采买婚嫁用品,暂不回京。
官宦人家的姑娘这么跑出去,哪怕是有正当理由传出去也不好听,事实上这段时间黎家上下对外还是一直宣称黎渃是去了黔州城探望父兄了。
季氏收到她的亲笔书信,最后的一点疑虑和忧心也便放下了,自然也不会出去对任何人宣扬说出她此刻的真正去处,所以这件事上,黎浔也不需特意再嘱咐她就很默契的将黎渃的下落给保了密,断了太子和怀王两方面追查的线索。
因为这婚期赶得紧,纳彩问名纳吉这三项连着走下来,黎家几乎日日车水马龙,热闹的不得了。
十五之后,总算能消停两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见的客人太多受了点累,再加上待客时杂七杂八的又吃多了茶点,黎浔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怎么乖了,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醒来,很是吐了一场,吐完之后都有种昏天黑地的感觉。
季氏过来给看过,确定只是正常反应就又急急地继续忙着去筹备她的婚事了。
黎浔吐得有气无力,早饭就吃了几口清粥,正歪在榻上看礼单,书云就捧了个盒子从外面进来。
那礼盒不大,却是个喜庆的红色的。
黎浔看过去一眼,觉得奇怪:“这怎么还有提前送礼的?”
书云还是比较慎重的,将盒子捧到她面前,那盒子居然是上了红色的封条的,上书笔迹苍劲有力,一边写着“百年好合”另一边却是空白的红纸。
黎浔就更是觉得奇怪了,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书云道:“来人说是骆相府上的,说是他家大公子特意为姑娘您准备的新婚贺礼,一定要面呈您亲启。”
既然是骆长霖送来的,黎浔就不怕他会在盒子里藏着什么机关暗算自己了,不过他送礼不送去信王府,送自己这,还是提前拿来的,这就挺反常的了。
随后拆开了封条打开盒子,却见里面特别隆重的装饰过后却是只放了个小小的拨浪鼓。
鼓身上画的是一圈色彩鲜艳喜庆、嬉笑着的圆滚滚的胖娃娃。
书云看得彻底愣住了。
黎浔却很快反应过来,将那拨浪鼓拿起来随手晃动了两下,听着那声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道贺词儿的时候这八字通常都是连用的。
这位骆大公子果然神思敏捷,约莫也是从她和姬珩之间的种种行为迹象给猜出来的。
只是——
他现在送这个过来,是二度示好还是警告威胁呢?
反正牢里还压着一个骆大小姐做底牌,黎浔并不怕他,她婚事在即,暂时也没心思搭理他,就将这盒子给收了放好,没再理会。
骆长霖随后也没再登门抑或叫人再传什么话来。
十八上午,姬珩那边会亲自带人来府上下聘,十七这天季氏又忙着准备了一番,过午姬珩却突然过来,说皇帝传旨叫他带着黎浔进宫去面圣。
黎浔不能怠慢,忙换了衣裳跟着他走。
给他俩正式赐婚的圣旨皇帝一直没颁,按理说这时候他传召,应该就是为了这事了。
可如果是赐婚的圣旨,那完全可以送往两边府邸的,为什么一定要她和姬珩进宫去接呢?
姬珩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不过也不能抗旨不去,两人只能尽量的提高警惕。
结果进宫被请到御书房,却见那里还挺多人的,包括太子、怀王,还有几个臣子。
“父皇……”姬珩刚要行礼请安,却被皇帝抬手打断了,“你先不要说话,朕这里刚收到一封紧急奏报,叫你过来一起听听。”
他目光转向站在右边下首一个黎浔看着有些眼熟的官员。
“微臣黔州知州杜广良奏请陛下,黔州招讨使黎云泽黎大人勾结南岳岳元婧,行通敌叛国之逆事,臣查有实证,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御览定夺!”那官员立刻上前跪下,将一封厚厚的走着举过头顶,开始奏禀:“逆犯黎云泽被拿获后却拒不认罪,更有怀远将军黎珺枉顾皇恩,强词夺理为其辩解,阻碍微臣查办此案,黎氏一门,其罪当诛!”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p/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