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少有穿得这么正式的时候, 黎浔当年见的多的也是他一身龙袍威严冷酷的样子。
差不多的年纪上,换身衣裳给人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的。
姬珩从回廊上绕下来, 走到黎浔身边站定。
骆长霖并没有理会他这来得古怪的脾气,见到他也没有丝毫的惶恐哪怕是拘谨,只是从容的拱手作揖:“在下骆长霖,见过信王殿下。骆某多有不便,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骆大公子?”姬珩吊着眼尾聊做不经意的上下打量他, 心里却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本王与贵府并无私交, 大公子骤然来访所为何事啊?”
跟着他一道回来的战风这时候就有点惨了,站在后面直想捶柱子……
骆长霖?骆相爷府上的大公子?他就是骆家那位神出鬼没的大公子,这事儿王妃明明早知道了可她没告诉我啊!
姬珩倒是早就猜到他和黎浔之间的渊源了,虽然上辈子他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所谓大舅哥并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骆璟良在风光鼎盛时毅然辞官归隐, 骆雪死后,又命令不准骆家的任何人过分与太子亲近, 保持好君臣之间的距离和本分, 这些事他却知道都是骆长霖主导操纵的。
头两个月他在边城忙着查细作,整顿军务,忙的脚不沾地,偶尔抽空回城和黎浔相聚片刻又哪里顾得上去谈论不相干的人。黎浔在路上偶遇了骆长霖的事她没提过, 但是战风却一五一十将路上发生的事都禀报了的。
二十四五岁, 样貌生得俊秀, 腿脚不方便,做派很讲究,又行事诡异, 甚至有可能搭救了前去行刺黎浔的刺客……
这种种特征糅合在一起,姬珩也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只是黎浔没提,他也就没太当回事罢了。
现在倒好,刚回京他这还没腾出手去找骆雪算账,这位骆大公子居然就先登堂入室的找上门来了?
姬珩的面色不善,骆长霖也十分奇怪,因为依着他所掌握的信息和对姬珩此人的调查了解,这位信王殿下在太子手下都能蛰伏隐忍这么多年了,不该是喜形于色的人。
“哦。”他定了定神,目光却再度移向黎浔,刚要说话……
姬珩一看——
这哪儿能忍?
当即转头沉声催促黎浔:“本王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反正这些年黎浔是从没管过他饮食起居,他人又不傻,渴了饿了冷了热了的还要别人提醒才知道找饭吃找衣裳穿么?
她脑子一时没转那么多弯,就挺纳闷的。
“哦,我也刚从外面回来。”不过最近她和姬珩的关系好了,她还是配合的,就随口吩咐战风:“叫个人去厨房看看弄点吃的。”
战风心里一乐,立刻就精神百倍的挺直了腰板:“是!”
还找什么人去传话啊,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那端的是脚下生风,三两步就冲了出去。
姬珩这脸色就更难看了,瞪着黎浔打眼皮官司……
听不出来本王这是叫你避嫌赶紧走啊?
黎浔是真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见他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己,就又忖道:“殿下是早膳也没用吗?要么您先去随便用点儿什么垫垫肚子,我这里还有事,跟骆大公子说两句话就来。”
姬珩:……
瞪着她,更不高兴了,当然也是绝对不可能走的:“骆大公子登门,本王自会招呼他。”
在黎浔的眼里,骆长霖是骆雪的兄长,是从一开始就被她干净利落的划归了敌对的阵营。
两军对垒,谁的眼里还会有什么男女之分?就是撸袖子开掐呗。
可能是姬珩这咬牙切齿的语气酸的太明显了,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这个半吊子的新晋夫君是闹脾气了。
虽然骆雪事事针对她,但骆雪的事却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姬珩也是当事人之一,她处理骆雪和骆家的事本来也没打算避开姬珩,现在既然他不喜她和骆长霖接触,她也不会刻意跟他对着干。
虽然……
还是觉得他这小心眼的挺有点莫名其妙。
“那好吧。”她于是就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刚要和骆长霖告辞……
却不想她没把骆长霖当男人,骆长霖也是异曲同工的压根没把她当女人!
骆长霖也是没看明白他们夫妻俩这眼皮底下究竟在打的什么官司,盯着两人看了两眼然后也是太直了些,见着黎浔要走,就忙是出言制止:“信王殿下误会了,事实上骆某此次登门是专程为着拜访黎二姑娘的。”
姬珩:……
行行行,你们聊,合着本王就是个多余的是吧?
想赶我走?在我家里你们堂而皇之的私会还想当面赶我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脾气这就压不住了,冷声纠正骆长霖:“骆大公子此言差矣,本王和阿浔已经成过亲了,她现在是本王的新王妃,还请慎言。”
骆长霖道:“二位成婚的当日在下也在黔州城,当时婚事办得草率,又赶上情况特殊……我想殿下回京之后是会补办一次大婚的仪典的吧?届时再改口也不迟。”
他真的是就事论事,也算是为了黎浔考虑了。
虽然信王府的人都认了黎浔这个新主母,可京城上下没得皇帝的明旨,黎浔就公认的还是黎家的姑娘,贸贸然的随便称呼反而容易惹人议论。
他这表情正经又坦荡,真的看不出半点有意抬杠的意思,反而噎了姬珩一下。
黎浔这时候心里是明白的,就唯恐这小心眼继续抽风要原地炸了,见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就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他和骆长霖中间,抢先道:“骆大公子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吧,稍后我们还要去用膳。”
骆长霖于是重新把视线移回她脸上,拱手正色道:“黎二姑娘,我的真实身份想必您也早就猜到了,之前同行一路,承蒙照料,对您有所隐瞒也并非恶意,希望您不要见怪。另外骆某常年不在京城,对家中诸事难免疏忽,对舍妹也疏于管教了。我知道有些事既已发生,就不是我用言语便能化解或者补偿的……但是骆某此来,确实是带着诚意前来致歉的。之前阿雪有冒犯和对不住您的地方,她犯下的过错我愿一力承担,姑娘若能退一步,化解干戈,那么这个人情我骆长霖定当谨记,日后若有机会,也定当回报。”
这个人,是可以审时度势将一切的利弊牵连看得很清楚的。
其实以他们堂堂一个相府,又怎么会在意得罪了黎浔这么一个从三品外放将领家的姑娘的?如今骆家对她礼遇有加,真正不想得罪的其实是姬珩。
可是他又很清楚,事情的根源在黎浔身上,这场干戈若要化解,就必须黎浔松口。
所以——
现在哪怕姬珩就站在他面前,他真正出面与之交涉的也仅是黎浔而已。
而且,他说话还很实在,并没有表现出黎浔就是理所应当该接受他的示好的,而是言明以后会补偿。
姬珩负手而立站在黎浔身后,就只是斜睨着他,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不言不语……
骆长霖有多大的格局和多宽的眼界,他心里有数。
可黎浔却是头次和这位骆大公子开诚布公的谈话,对他的这番直率又诚恳的说辞却难免诧异。
她抿着唇,沉默了许久,也是表情严肃,似是斟酌。
骆长霖就不骄不躁的等着。
可是他目光一直专注的定格在黎浔脸上,后来姬珩就先不乐意了,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后,不耐烦道:“不乐意就不必为难,回房去。”
黎浔的脾气他知道,骆雪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踩在了她的底线上,在姬珩看来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丝毫的妥协和犹豫的。
可是现在——
就这个骆长霖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好话,她却纠结上了?
简直岂有此理!
“不是的。”他扯了黎浔要走,不想黎浔却掰开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表情依旧严肃又略有几分纠结的再度看向了骆长霖,确认道:“所以,骆大公子此行是来示好求和的?”
这么做,其实挺掉份子的。
骆长霖脸上却无异色,坦荡的点头:“是。”
黎浔于是抿抿唇,她低头又抬头,再看向他的时候神情里就明显透着遗憾了。
骆长霖蹙眉,心里立时就跟着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又听黎浔话锋一转:“抱歉。那大公子可能来得不太是时候。此刻或许您该先回相府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心意不改,我们再谈?”
她这话就明显是话里有话在暗示什么的。
两个男人全都表情狐疑的盯着她。
本来她对骆雪做的事就是要知会姬珩的,只是还没找到机会,此刻黎浔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骆长霖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骆大小姐在城东的茶馆暴怒杀了人,此刻应该已经身处京兆府的牢狱之中了。此事只有我能证明她是事出有因,可以为她脱罪的,可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姬珩:……
骆长霖:……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事业心的浔浔子和骆大公子遭遇恋爱脑的珩珩子……
珩珩子:吃醋ing……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哄才会好那种,哼!
浔浔子:不同频的蠢货完全带不动!
骆大公子:你们在说啥?我很严肃很认真很正经的。 <p/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