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游廊上。
楚婳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容妃。
越过两个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她抬步走了过去。
容妃听到脚步声转身,见她身上还穿着舞衣,连一件披风都没有披,微微蹙眉道:“本宫这边也没有那么急,你该换件厚点的衣裳再过来的。”
说着,还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夜璃渊看了一眼,笑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好福气,看来端王很是看重你呢。不过,能娶到这么多才多艺的王妃,换成谁,怕是也紧张着呢。”
夜璃渊的眼底浮起一丝与有荣焉的喜悦之色,“容母妃过奖。”
楚婳无视他软化的态度,看向容妃,开门见山道:“不知容母妃着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又不熟,容妃这是唱得哪一出?
容妃见她不愿多谈,便缓缓收了笑意。
将楚婳叫到一旁,哀愁喟叹道:“哎,都是为了本宫那苦命的皇儿。这几年来,他一年中有多半的时间都在南方,他外祖的老家养病。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怎么大好。”
见楚婳面有难色,她放低了声音:“你医术高明,可否求你帮着本宫给宁王看看?”
容妃的姿态过于低了,楚婳连忙摆摆手:“万万使不得……”
她已经深深地认识到了与皇室牵扯的麻烦,当初要不是为
了自保,她也不会竭尽全力地自荐,去为太后医病。
虽说医者仁心,但她也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为宁王医治,且不说治好了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一旦医治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那她要面临的就不是普通的责难了!
还可能连累到端王府和武安侯府。
她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容母妃,是这样的,能否医治,还要先看过病人的情况才知道。在没有仔细检查之前,我实在不敢应承什么……”
本想委婉地推托,但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容妃就打断了她的话。
像是没有听出来似的,顺着杆就往上爬。
“这个自然,本宫已经着人去把宁王请过来了,你且等等,看过再回复本宫。你放心,若是实在医治不了,你直说便是,本宫绝对不会强求,更不会为难于你。”
话是这么说,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正说着,一道身影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夜璃渊的手中拿着一件披风,体贴地披在楚婳的身上,帮她拢了拢衣襟,看向容妃,“容母妃,外面起风了,本王过来给王妃送一件披风,没有打扰到你们说话吧?”
“没有,怎么会呢?”容妃面上带着笑意,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的意味。
但是夜璃渊已
经过来了,总不好把他赶走。
楚婳拿着披风,心中无波无澜。
这时,宁王已经跟着宫女走了过来。
他年岁尚小,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从那清隽的五官还是能看出,和夜璃渊有着几分相似。
只是脸色苍白,透着些许病弱。
“咳咳。”
宁王掩唇轻咳了两声,上前向容妃、夜璃渊和楚婳纷纷行礼。
打过招呼后,这才看向容妃道:“母妃,叫孩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的这位皇嫂啊,医术很是了得。前阵子你皇祖母病重,多亏了你的这个皇嫂,才能转危为安。还有你九皇弟,也都是多亏了她……”
容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宁王的唇角就绷成了一条直线,打断道:“母妃,如果没有别的事,孩儿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容妃见儿子还在往外走,赶忙吩咐守在外面的那两个小太监,“给本宫拦住他!”
小太监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好在宁王自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追过来的容妃,“母妃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瑾儿,别胡闹!跟母妃过来,让你四皇嫂好好给你看看!”
这些年来,儿子看过的御医和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几乎所有人
都说无法根治,只能尽量控制。
只要保证情绪稳定,在吃食等方面注意一些,也不会影响太大。
但儿子得常年呆在南方,他们母子一年里也见不了两面。
再过上几年,他就该议亲了,就这病病歪歪的身子,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过来呢?
而她最担心的是,储君之位一日不定,将来谁能登上位置就说不好。万一等将来她先走了,儿子得不到照顾,拖着这样一个身体,她简直不敢深想。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把儿子的病医好!
“瑾儿,母妃知道你为什么抗拒,母妃也能理解。可你也要为母妃想想,是不是?别任性,过来让你四皇嫂看看!”
夜璃瑾见自己母妃已经快哭出来了,终究于心不忍,勉强点了点头。
楚婳知道今天想推脱是推脱不了了,无奈,只能坐下,给宁王诊了诊脉。
诊完脉后,她下意识地看了夜璃渊一眼,然后对容妃道:“宁王患的是哮喘,发作期应以祛邪为主,缓解期以扶正为主。一般,发作期可以分为寒哮、热哮以及痰气壅实三证,分别处以温肺化痰、清热化痰、豁痰利窍三法。”
容妃的眸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楚婳叹了口气,道:“缓解期可以分为脾虚、肺虚、肾虚三类,
需治以健脾化痰、补肺固表、温肾纳气。简言之,只要控制得好,就不会轻易发作。但想要根治的话,恐怕……”
哮喘在她生活的年代,也无法做到根治。
以她目前的医术,也只能做到尽量控制着,不再继续恶化下去。
容妃有些失望。
没想到,端王妃只是虚得其名,根本派不上用场!
呵!什么名声大噪的后起之秀,都是骗人的!
楚婳见她和宁王的脸色都不太好,想了想,道:“虽然不能根治,但却能让宁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容妃双眼一亮,“真的?”
楚婳沉默着点了点头。
容妃的笑容又明媚了起来,“瑾儿,你听到了吗?”
宁王这才回过神来,眸子亮晶晶地盯着楚婳,里面饱含着无助和犹豫,“四皇嫂,能让我像正常人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只要不是特别剧烈的大动作,你做了都没有问题。而且等病情稳定后,就不必再灌汤药了,你平日出门,戴一个香囊即可。”
对这样苍白病弱的少年,她的耐心很足,“等明日我做一个香囊,宁王可以先戴着感受一下。”
容妃一天都不想多等,便无视了楚婳面上的疲倦神色,笑着道:“就今日吧,你都需要些什么药材,本宫这就叫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