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来的磨磨唧唧,江与别没让肖恪等,让他先吃饭之后就去睡了,他晚上还要值班,白天不能不休息。
所幸林周也不是外人,肖恪便没有拒绝,听话照做了。
等到林周进门的时候,肖恪已经进去房间半个小时了。
“肖恪呢?”林周没看到肖恪,随口问道。
江与别看着林周:“你怎么知道肖恪在我这里?”
“给我发微信了。”林周说:“说做了不少菜,希望我能喜欢,不过最重要的是看着你,不让你吃,就让你喝那锅粥。”
江与别:“……”
“人呢?”林周又问。
江与别带着林周往餐厅走,随后回一句:“睡了,晚上要值班。”
“那行,我们小点声。”
其实江与别也没等林周,太多年朋友不讲那些虚伪客套,而且他现在的胃太娇贵,不能饿着也不能撑着,所以在林周来的时候他面前的粥已经喝了小半碗,林周看一眼满桌子的菜色:
“没偷吃吧?”
江与别看他一眼,没说话,林周笑笑坐下:“小恪的手艺这么好,你能忍得住?”
“我知道他手艺好,但我都吃了一年多了。”江与别说:“胃好了也还是能吃的到的,你多吃点,你没什么机会吃的。”
林周啧了一声没说话,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便回来开始吃饭了。
林周对江与别的关心很表面,看他气色还算不错,干脆连一句身体如何了都没问,江与别看他大快朵颐的,倒是有点被刺激到了:
“你是来看望病号的吗?你是来吃饭的吧?”
“你这不是挺好的吗?”林周看他一眼:“有小恪这么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哪轮得到我担心?”
江与别想想也是,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但却不由的想到重逢之后肖恪的变化,他这两年跟肖恪见面不多,虽然偶尔有聊天,但是隔着一个屏幕却也未必能发现对方最为真实的情绪,相比于自己,肖恪和林周的相处应该要多一些。
“肖恪这两年怎么样?”江与别问。
林周闻言停下来看着江与别,没说话,江与别被他这种眼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出声:“看我干嘛?”
“没事。”林周说:“想知道小恪过的怎么样,人都在你跟前呢,你问我做什么?小恪不会撒谎的,你直接问,他也会告诉你的。”
不会撒谎吗?可他明明撒过谎,虽然只有那一次。
江与别不说话,径自低头喝粥,这态度明显就是你爱说不说,但我也绝对不会去问的姿态,林周自然看的出来,笑了下:
“肖恪这两年过的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但他很努力,努力的没日没夜,就为了追上那个他想追上的人,我曾经一度担心他会猝死,但好在他自己就是医学生,知道凡事有度,所以坚强的活到现在了。”
江与别听的微微蹙眉。
“这就皱眉了?”林周笑着说了句:“我说的都是经过美化的,现实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的多,要是你见过肖恪这两年的生活状态,你就不会皱眉,你直接该哭了。”
“你应该跟我说的。”江与别说。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林周说:“你在外面拍戏,也回不来,而且小恪也不是因为没钱吃苦,他就是勤奋,勤奋到让人觉得像是一个机器人,但他这么做也没什么错,无非就是为了心里的那个人,想早点配得上他罢了。”
江与别没说话,但碗里的粥也没再喝,只是时不时的用勺子舀一下,然后再轻轻的放下。
林周吃的还挺开心,偶尔抬头看一眼江与别,直到江与别恢复了常态开始正常吃饭的时候,林周才笑了下,问:
“我以为你会问我,肖恪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呢?不好奇吗?”
江与别抬头看着林周,苦涩的笑了下:
“我大概知道。”
林周一愣,但随即笑了,却没再说什么,他不喜欢别人来掺和他的事情,也不会去干涉别人什么,尤其是感情,如果自己心里迈不过去那道坎儿的话,别人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
“你知道就行。”林周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
和林周这次见面之后,江与别一直想找个机会跟肖恪谈谈,但至于谈什么,却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好的。
肖恪大概是喜欢自己的。
但这句话却从来没有从肖恪的嘴巴里直白的说出来过,两年前他自己还否认了这个说法,如果不是那个吻,江与别到现在都会觉得肖恪对自己,大概就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情感。
可现在不管是自己的感觉,还是林周对自己的反馈,江与别都知道肖恪对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但在肖恪把话说的直白之前,他该怎么说?
说2年前你吻我,我知道?说你不要再这样对我好,我有负罪感?还是直接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不能,但两年前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那一次,他说的那般委婉,却还是逼着一个从不说谎的孩子撒了谎。
这一次呢?肖恪会有什么反应?
是直接的承认,还是像上一次否认?
江与别一直没想好怎么跟肖恪说,但即便想好了,他也是没时间见到肖恪的。
虽然两个人住在一起,但见面的时间却并不是很多。
肖恪太忙了,即便他现在只是个实习医生,但医生这种工作性质,又怎么会轻松呢?
白班的时候肖恪早出晚归,很多时候是江与别起床的时候肖恪已经上班去了,等他准备睡觉的时候,肖恪才会回来。
但即便如此,每次江与别起床都能看到餐桌上的饭菜,他不知道肖恪是几点起的,连中午的饭菜都做好了,还贴心的留了纸条,说明了哪个菜需要热多长时间。
事无巨细,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孩子在照顾。
晚班的时候肖恪会在下班之后先给江与别做好饭,两个人有机会一起吃个早饭,但看着肖恪满脸的疲惫,江与别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想让他快点去休息。
肖恪的确去休息了,但中午的时候又会爬起来去给江与别做饭,江与别几次让他不要这样,但肖恪只是笑笑说没关系,说他其实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
肖恪对自己的照顾,让江与别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江与别当然也心疼这样的肖恪,在宋毅没有找到合适的钟点工之前,江与别甚至都开始学着和肖恪一起做饭了,肖恪也不拦着他,他想学就学,但是连续几天下来,肖恪给了江与别一个总结:
“哥,你可能在做饭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天赋,认了吧。”
的确是,江与别也很郁闷,明明所有的操作都是按照肖恪教给自己的步骤来做的,结局却差了那么多。
不过做饭这一点帮不上忙,江与别还可以在别的地方减轻肖恪的负担,比如说收拾家务,虽然还是做的不好,没有肖恪的干净整洁,但是至少也不会太过折腾家里了,即便折腾了,也会尽可能的放回原位。
再也不会做出将所有的东西都扔进洗衣房了。
肖恪会夸他,还劝他不要这样,说自己挺喜欢收拾家务的。
但江与别不舍,也不安。
天气越来越冷了,江与别给自己添置了不少衣服的同时也给肖恪添置了不少,他没有问肖恪的喜好,反正那孩子的穿衣品味都是一个样,简单舒服。
江与别给他选的衣服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款式,也很符合肖恪的气质,看了他衣柜里的衣服号码,江与别便直接订了不少,问也没问的直接挂进了肖恪的衣柜里。
肖恪发现的时候也没有拒绝,只是笑着对江与别说:“谢谢哥。”
那些衣服肖恪会穿,也是真好看,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加上颜值,江与别觉得他随便走两步都能去T台上秀一圈了。
除了这些,江与别还想给肖恪买套房子。
依靠肖恪现在的工资,大概率近十几年都只能在北城租房子住,漂泊的生活没人会喜欢,这么努力的肖恪也理所应当的安稳下来,所以最近闲来无事江与别都在看新楼盘。
还都是临近肖恪工作医院附近的地段,这样他会更方便一点。
宋毅来过几次,发现了这一点,以为他是要给投资,说了两句钱多,这两年楼市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让他有钱先攒着。
江与别静默了几秒,开口道:
“我自己不想换房子,我想给肖恪买一套。”
宋毅直接送沙发上蹦了起来,没反对,只是问:“什么时候给我也买一套?”
江与别懒得搭理他。
“肖恪不会要的。”宋毅平静的坐下:“肖恪虽然没什么钱,但骨子里的傲气却足的很,他宁可没有,也不会接受别人给的,虽然我也觉得肖恪对你的照顾关心是无价的,但房子太贵重了,他不可能收的。”
“那车呢?”江与别问:“我给他买辆车你觉得行吗?”
宋毅觉得江与别有点精神失常,他以前做事不会像现在这样,会让人尴尬或者不舒服,但现在他似乎只想着给对方最好的,但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宋毅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你能告诉我,送车和送房的区别在哪儿吗?你要把肖恪当小白脸养吗?”
江与别:“……”
宋毅的话点醒了江与别,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做法并不合适,于是放下了手机,淡淡一句:
“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
宋毅说的没错,送房子送车,并不合适。
虽然江与别不再送放送车了,但宋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盯着江与别,问:
“我怎么总觉得你现在的行为是想补偿小恪什么呢?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吗?”
江与别没说话。
就算是想要补偿,这些东西也是远远不够的。
——
江与别想和肖恪谈一直没什么机会,却不想机会出现在半个月之后。
这天是周五,肖恪早上走的时候说今天应该不会太忙,晚上会早点回来,明天也不用上班,江与别送他到门口,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江与别最近一直在调养身体,什么都没做,整个人的头顶上马上就能长出一朵蘑菇来,但他本人很享受这样的状态,所以也不觉得如何,只是偶尔会有点无聊。
无聊的时候,江与别就会想很多有的没的,天马行空的什么都想,但最近江与别想的事情大多数都是跟肖恪有关。
自己的身体经过肖恪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了。
那么和肖恪之间呢?
江与别以前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生活,所以这么大的家也没有固定的保姆,只有每周来两次的钟点工,就连宋毅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江与别却能接受肖恪,甚至现在住在一起了,他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不是因为被照顾,而是肖恪这个人本身就让人觉得舒服。
他最近还逛了很多的论坛,其中有个问题让江与别印象深刻,说如果你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你就幻想一下,幻想你要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觉得能不能接受。
能的话,就是喜欢,反之则是不喜欢,或者没有喜欢到那个份上。
江与别都没有花费功夫去让自己去幻想,他早就有答案了。
但有些答案,却不一定是正确的那一个。
吃过午饭,江与别迷迷糊糊的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依然在国外电影节,在《有病》的播放厅里,看到了自己和肖恪的激情戏,也听到了那首第一次听,就有一种窥探到另一个人内心感觉的《假戏》。
醒来之后江与别缓和了好一会儿才从梦境里清醒过来,然后起身去网上找那首《假戏》,顺便搜索了疏心各的资料。
网页显示疏心各是一年前因为给一部大爆的电视剧写了一首主题曲之后才被观众所熟知的,虽然没有参与演唱,但这首歌却爆红成了年度金曲,演唱者还特意发了微博感谢了疏心各,这才被观众所熟知。
从那之后,疏心各的歌经常过会成为影视剧的OST,江与别发现自己竟然也听过其中的几首。
不过疏心各只是作曲,偶尔作词,由他自己演唱过的歌曲更是只有一首《假戏》,而且还早于所有的作品。
网上只有关于他作品的介绍,但关于他这个人却神秘的不行,有微博,但是因为不常打理的原因,粉丝也就几千人,几条微博也都是一段段的旋律音频,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自己的文字。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资料了。
江与别把《假戏》加入到了播放列表,连接了蓝牙音箱开始播放。
肖恪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后来我脱下了这层外衣,你说脱掉它也要舍弃你’,他停在门口愣了一瞬才恢复了常态迈步走进来。
江与别闭目养神躺在沙发上并没有发现。
肖恪盯着江与别看了几秒,继而走过去关闭了蓝牙音箱,江与别睁开眼看过来,有些讶异:
“这么早?”
“嗯。”肖恪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当时的江与别并没有想多,只是从沙发上起了身:
“晚上要做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肖恪看着江与别:“我等下还要出去的。”
今天是肖恪所在科室的一个同事领证结婚,所以和老婆一起邀请大家出去聚餐,肖恪和大家的关系不能说特别好,但也不糟,这种大家都会给面子去的活动,他也不会推辞。
按理说他应该和大家一起过去,然后再回家的,可是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只错了早饭和午饭,以为晚饭是可以和江与别在家里吃的,却不想有了这样的变故,所以说跟大家打了招呼,回来帮江与别做饭之后还要再赶过去。
江与别听完肖恪的解释心里简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没必要这么辛苦,我可以自己做的,虽然没有你做的好吃,但是也不至于让自己饿着。”
肖恪笑了下:
“你还是别难为你的胃了,他未必想在刚好的时候就忍受这种酷刑折磨。”
说着便迈步去了厨房,江与别看着肖恪的背影,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他跟了过去,虽然不一定做什么,但却想陪着。
即便是一个人的晚饭,肖恪做的也很精致,全都是江与别喜欢吃的,莴笋肉片,山药玉米烫,还有一碗鸡蛋羹。
肖恪赶时间让同事等自己太长时间不好,所以做完饭之后就离开了,嘱咐了又嘱咐让江与别一定要快点趁热吃,江与别站在门口送他出门,突然很想抱抱眼前的这个男孩儿。
但最后还是被自己忍住了。
不能给他想要的,就别给他希望吧。
连丝暧昧都不要有。
那都会变成刀子,成为伤他的利器。
——
饭菜很好吃,但是江与别却觉得有点味如嚼蜡,他和肖恪的关系看似是一泉活水,但又是个死胡同。
肖恪对他的好让他觉得不安,即便肖恪从来没有说过,但江与别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的,明明知道,却还放任这份好,让江与别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渣男。
可是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这样,在他还没有想好该用一个什么姿态去重逢之后的肖恪相处的时候,他自己的身体就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肖恪的面前,完全没有给彼此任何缓冲的余地。
因为重逢的手忙脚乱,所以之后的相处也乱七八糟,甚至还稀里糊涂的让肖恪住到了家里来。
造成了现在这样不管是往前还是后退,都会伤到这个孩子的局面。
即便八面玲珑如江与别,却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肖恪回来的时候江与别正在健身房里运动,发泄情绪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这段时间被肖恪养的太好了,他腹部的六块腹肌都有隐隐消失的痕迹。
江与别倒不是很介意自己的身材,但就目前而言,他短时间内没有退出娱乐圈的打算,所以要对观众负责,还是要保持身材的。
门响的时候他听到了,但是当他走出健身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肖恪的身影,他疑惑的喊了声肖恪,却没等来回答,出现在耳边的是客卫里的呕吐声。
江与别脸色一变,急忙迈步走了过去,肖恪正抱着马桶呕吐不止。
“怎么喝这么多?”江与别走过去轻拍着他的背部,想让他舒服一点,肖恪却有点不想让江与别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姿态,推了他一下,很轻,几乎没什么力道,江与别有些恼怒的将他的手拿开:
“我不走。”
肖恪似乎笑了下,没说话,将胃里的酒精吐了个干干净净。
一直以来都是肖恪照顾江与别,不管是平常还是他生病的时候,但江与别也是会照顾人的,只是身边从来没有这么一个角色让他去照顾罢了。
此时他看着肖恪漱了口,连路走不稳的向客房走去,江与别便急忙走过去让肖恪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恪因为姿势的改变停了下来,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江与别:
“哥,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江与别微微叹出一口气,没理睬他的彩虹屁,搀扶着他慢慢走向卧室。
原本江与别是打算让肖恪快点睡觉的,喝醉酒了睡一觉会缓解很多,但是肖恪却拒绝躺在床上,说自己会吐出来,要坐一会儿,江与别没办法,只能带他去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北城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天气预报说近期会有雪,但也不知道会不会下。
肖恪坐在沙发上,江与别出去又进来,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肖恪清醒了一些,接过水杯的时候对江与别笑了笑:
“谢谢哥。”
“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江与别落座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
“没有特意学。”肖恪说:“想要融入这个社会,就要有应酬,喝酒是少不了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
说完便喝了一口蜂蜜水,笑着对江与别说:“甜的。”
江与别没笑,他看着这样的肖恪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喝一口啤酒都还会微微蹙眉的肖恪,或许林周所说的努力,不止是学业上的,还有和这个社会融入的努力。
他其实不用成长的这么快的,他可以慢慢来的。
是谁逼了他?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肖恪也没有任何困意,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知道自己和江与别完全是不同的人,江与别是醉了就会去睡的人,但自己却是越醉越清醒。
只是有稍微点不受控制,但这点不受控对肖恪来说却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很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刺激他一下,从而说出心中敢想不敢说的。
江与别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肖恪却叫停了他:
“哥,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江与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肖恪,猜测他大概会和自己聊什么,但不管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他都无法拒绝肖恪的这个提议。
他们该聊,也早晚要聊。
于是江与别重新坐下了,问肖恪:
“想聊什么?”
肖恪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江与别,又转过头去重新看着窗外,说:
“你之前说过,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你,你都会帮我想办法,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江与别没说话,双臂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着身体,没有看肖恪,却是个完全聆听者的姿态。
肖恪也没有期待江与别的回答,径自开口: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喜欢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可我不敢告诉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说,却都怂了下来,我怕说了,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他很耀眼,很优秀,他是那种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很舒服的人,他是天上的星星,而我只是荷塘里的淤泥,我配不上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江与别听的微微蹙眉:“肖恪……”
“我以前不敢奢望,觉得只要他好,就什么都好,我要不要在他的身边陪着,也不是那么重要,但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有占有欲,我也有,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也想让他属于自己啊。”
“所以我拼了命的努力,拼了命的想要距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好像我不管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他。”
“我不是在找借口,往后的日子我也会一直一直努力的,可是我也怕,怕我还没有追上他的步伐,他就被别人追走了。”
“哥。”肖恪叫的小心翼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江与别没说话,肖恪静默几秒后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深情也眷恋:
“只要想到这个人有可能会属于别人,我就难过的快要死掉,但是如果我说出口,他拒绝了我,并且远离我,这辈子和我都再无关系的话,我也会难过的死掉,我好像活不了了,是不是?”
江与别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抬头看向肖恪,微微笑了,只是那笑比起平常的风轻云淡,总显得有些沉重:
“就那么喜欢他?”
“嗯,很喜欢很喜欢。”肖恪说。
“他哪里好?”
肖恪笑了下,酒精让他的脸红红的,有点可爱:“哪里都好,没有人比他更好。”
江与别看着肖恪,几秒后缓缓开口:
“既然他那么好,那么我相信他也愿意看到你更好,你才22岁,从云城到北城,也才走过两个地方,之后你还会去更多地方,见更多更好的人,等待你的世界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大的多。”
江与别很轻的笑了下:“等再过几年往回看,或许他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了,他也有缺点,也有你忍受不了的地方,与其到时候让时间消磨了这些美好,还不如让美好一直留在最初。”
肖恪不说话,看着江与别。
江与别也看着肖恪: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努力,你有多优秀,我相信他都看的到,他也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多少,但是他或许心里也在想,想自己配不上你的这份努力和喜欢,他也希望你更好,将来也一定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没有了。”肖恪说:“即便有,那只能说是更好的选择,但不是我最想要的选择。”
“你还没遇到,当然会这么说。”
肖恪没再说话了,但眼神却渐渐淡了下来,几秒后自嘲般的笑了下,又缓缓看向窗外了。
江与别静默着又陪了他一会儿,起了身:
“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江与别便习惯性的想要去揉一揉肖恪的脑袋,但动作做到一半又被迫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拍摄《有病》的时候,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动作,那一次肖恪主动低了头,在自己的手心里蹭了蹭。
现在肖恪长大了,他们之间也不再适合这样的亲昵了。
江与别直接回了房间,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脑子里回响的全都是肖恪刚才告诉自己的那些话: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配不上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也想让他属于自己啊……”
“拼了命的想要距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肖恪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江与别的心上,让他疼痛,让他心慌,让他觉得拒绝是一种罪孽,他知道那些话肖恪听的懂,但是那些话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将他自己也拉扯的生疼。
不知躺了多久,江与别才慢慢起身去了浴室,或许是心情烦躁,或许是情绪无法纾解,或许他真的是个罪恶之徒,江与别的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反应,他微微蹙眉,仿佛在嫌弃自己,但却忍不住的,开始不管不顾的甚至用疼痛的力道纾解……
——
房门开启又关上,每一个声音都在肖恪的耳朵里被放的无限大。
肖恪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对江与别表达过一点一滴的爱意,但江与别刚才的那些话,他又觉得关于自己的心情,江与别都是知道的,他清楚自己对他的喜欢,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自己做的这些被他看出了端倪?还是说两年前自己否认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没有信?又或者说自己当初决定不做钟点工时候的那个吻,江与别没有睡着?他由始至终都是醒着的?
酒精让肖恪的脑袋有些麻木,但反而久远的事情越能想得清楚,他想起了某一次自己以为江与别睡在了沙发上,而自己去帮他盖毛毯,他突然睁开眼睛吓了自己一跳,然后告诉自己: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肖恪突然睁开了眼睛,觉得一切都通了。
为什么明明说了常联系的江与别会在自己辞职之后再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微信,为什么即便几个月后恢复了联系,江与别对自己的消息也不是每条都回复,为什么江与别听得懂那些话。
他由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说了谎,由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喜欢他。
肖恪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觉得被欺骗被捉弄吗?
不会,江与别由始至终也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正常人的选择,不然还能如何呢?总不能在自己都未表明心意的情况下就率先拒绝。
那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江与别大概是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停留在现状,所以才会不疏离,也不靠近。
肖恪明白,却无法接受。
虽然他嘴上说着害怕表白之后两人会渐渐疏离,从而再也没了关系,但是要他永远不说,要他眼睁睁的看着江与别属于另外一个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曾经是怂,但现在却没那么怂。
尤其是现在江与别还知道了他的心思,尤其是今天晚上的这场谈话之后。
即便他有心思保持现状,江与别也怕是做不到的,他一定会为了让自己慢慢放下而采取以下措施,是什么?大概也是慢慢远离。
即便现在不远离,那么等他有了喜欢的人,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为了爱人的想法,也会渐渐远离的。
这是早晚的事情,他早晚要和江与别变得再无牵扯,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说与不说都会走上一个死胡同,那么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还要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呢?
其实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肖恪起了身,迈步离开了房间。
江与别的主卧里没有人,浴室里倒是有水声传来。
肖恪但凡有一点理智都不会做出推开浴室门的举动,但他到底喝了酒,即便脑袋清醒,很多动作也是不受控制的。
所以他想也没想的推开了浴室的门。
肖恪发誓,他真的以为江与别只是在洗脸刷牙,他没想过江与别是在洗澡冲凉,更没想过江与别竟然单手撑着墙壁在自我纾解。
肖恪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只觉得一股血气涌到头顶,冲散了他仅剩不多的清醒。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遥远的不可思议,他说:
“哥,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酒,真是个好东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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