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光景一晃即逝。
都说瑞雪兆丰年,整一年过去,燕宣两国?再未交战,而是不约而同地休养生息,百姓也终于在骇人的天灾中得以喘息,一时?间竟也能窥出几分太?平盛世之景。
而最让天下百姓为之震惊的是,性情暴虐冷戾的燕帝,不顾朝臣劝阻,迎娶一毫无家族势力的孤女为后?,并为其空置后?宫。
此举有?人非议,亦有?人赞颂。
男子三妻四妾是何等寻常之事,更遑论尊为帝王,更应看重绵延皇室子嗣。
而民间也出现了另一方观点。
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关系就是本该如此。即便?性别不同,也不应有?一方高于另一方之说,既然是爱,便?应该收到同等的尊重与对待。
普通男子都尚做不到的事,传言中冷酷嗜血的帝王却能做到,想必也是重情之人,令人唏嘘。不仅如此,自燕帝即位后?,百姓想象中的水深火热并未到来,相反,安居乐业的日子竟在不知?不觉中到来。民间的谩骂声也在一次次减税和改革政策中逐渐减弱,对这位帝王渐渐有?了改观。
人若有?了情,便?有?了温度。
因?为爱她?,所以他选择再度去爱这个世界,爱那些原本还在咒骂他的子民。
昔日丢失的那些珍贵的东西,她?都在用陪伴的方式,帮着他一点点找回来。
这日,燕国?百花节,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一片觥筹交错。
这年的百花节格外热闹,不仅有?宣帝携其刚刚册封不久的皇后?唐茉儿亲自前?来庆贺,还有?洛斯使节带来一众洛斯美人御前?献舞,吸引了殿内大半人的目光,众人皆是看得目不转睛。
唯一连眼都没抬的,便?是高位上端坐着的年轻帝王。
他身着明?黄龙袍,冷冽深邃的眉眼中尽是柔情,身上的戾气一点点淡去,沉淀出了更加深沉稳重的帝王之相,面容更是俊美非凡,黑眸中倒映出的满满都是身旁的人。
唐轻歌一身华丽的凤袍,规规矩矩地坐在那,目不斜视地看着底下献舞的洛斯美人,神情端庄平和,瞧不出丝毫情绪。
察觉到他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的视线,
唐轻歌终于慢悠悠开口:“陛下怎么不赏舞啊?一直看着本宫做什么,美人不得心意吗?”
话里话外,醋味甚浓。她?每次耍小脾气时?,都唤他陛下。
燕骥眸底染上笑意,侧头低声为自己辩解:“朕一眼都没看,别冤枉朕。”
唐轻歌当然知?道,她?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种?事生气,夫妻之间,若是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哪里来的长?厢厮守。她?只?不过想时?不时?听他说些好听话哄哄她?而已。
她?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燕骥勾起唇角,又?道:“最好看的在朕身边,朕瞧她?们做什么?”
成婚一年,他的情话已然是炉火纯青,锻炼得张口就来。
唐轻歌心里听得开心,面上表现得依旧十?分端庄淡然。
燕骥亦神色自若,低声在她?耳边说:“洛斯进献那纱衣倒是不错,今晚回去穿给朕看看。”
大庭广众之下,唐轻歌的脸倏地一下更红了。
那纱衣唐轻歌白日里也瞧见了,材质薄如蝉翼,珍珠金线点缀而上,若隐若现,极为诱惑,夜里穿上更是情趣盎然。
谁要穿给他看!!
唐轻歌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想得美。”
也不知?是身上的凤袍太?过繁琐厚重,还是刚刚饮了酒的原因?,唐轻歌脸颊的温度此刻正一点点向上攀升,甚至还有?些胸闷反胃。
又?是一股反胃感袭来,唐轻歌皱了皱眉,生生压了下去。
她?转头道:“我出去待会儿,这里太?闷。”
他们二人虽都不喜这样的场合,可帝后?二人总不能都中途离席。
燕骥看着她?,又?握了握她?的手,才松开,低声承诺:“等朕应付完他们,就回去陪你。”
“好。”
台下一舞毕,众人回过神才发现,帝王身边的位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皇后?一离开,男人仅有?的柔情和耐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斯使节犹豫片刻,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用一口不甚标准的中原话恭敬道:“陛下,小臣身后?的这些美人,是洛斯王专门献给陛下的百花节贺礼,还请陛下笑纳。”
都说燕国?帝后?鹣鲽情深,可哪有?男人不爱美人。
虽说燕国?皇后?也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但无论再美,看久了总是会腻的。帝后?成婚已一年有?余,洛斯王这才斗胆想要借此机会好好笼络燕帝。
龙椅之上,燕骥微眯着眼,眸色晦暗,眉宇间的不悦之色已是极为明?显。
底下的燕国?朝臣冷汗涔涔,这洛斯使节当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燕国?谁人不知?,帝王的和颜悦色全都是建立在有?皇后?在场的情况。换言之,若想讨好皇帝,得先让皇后?娘娘满意了。这一年以来,多少臣子试图将自己家族里的女儿送进宫中侍奉,没有?一个成功。曾经也有?过女子设计自荐枕席,妄想爬上龙床,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三尺白绫的下场。
洛斯使节也感受到了周围诡异的安静,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燕骥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道:“朕今日不想见血,使节怎么将人带来的,便?怎么带回去。”
台下众人终于松下一口气。
没有?当场血洒大殿就好。
洛斯使节哆哆嗦嗦地跪下去,声音紧张得变了调,应道:“是,陛下。”
身后?的异域美人齐齐退了下去,殿内再度恢复歌舞升平,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唐茉儿怔然回神,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看见的一切。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时?间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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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百花齐放,月色朦胧。
唐轻歌慢悠悠地在小道上散着步,夜风徐徐,刚刚的胸闷不适感也散去了几分。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皇后?娘娘。”
唐轻歌款款转身,见来人是唐茉儿,神色微怔。
宣钰半年前?迎娶唐茉儿这事唐轻歌是知?道的,她?也并不意外。唐茉儿的身后?到底有?丞相的势力,宣钰那样的人,即便?是不爱,为了巩固地位和臣子,他也会选择娶她?。
只?不过,他的后?宫却是佳丽三千。
唐茉儿是现代人的思?想观念,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过,唐茉儿比起上次唐轻歌在重鸾殿见她?时?,身上的骄纵之气已经被磨光了,看来是想明?白了,她?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女主
光环,也根本不可能从宣钰的身上得到一份专一的爱。并且此刻再见,她?的眼中也没有?了曾经的针锋相对,而是一派平和。
唐轻歌轻叹一声,问她?:“有?事吗?”
唐茉儿笑了笑,“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和你说几句话行吗?”
见她?真的没有?恶意,唐轻歌点了点头。
小道上,只?有?她?们二人缓缓前?行。
清凉的夜风里,唐茉儿率先开口:“我真羡慕你。”
唐轻歌淡声反问:“羡慕我什么?你不是也做了皇后?吗?”
闻言,唐茉儿轻笑了声,语气募地有?些伤感,“是当了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本听着挺爽的,其实也不过如此。”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可其实,他只?爱他的江山。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宣钰这个人,我从来就没看懂过。”
唐轻歌没应声,只?是安静地听着她?说。
“来了这里这么久,我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所以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回去。”唐茉儿无声笑着,眼底有?了几分湿意,声音苦涩。
“你呢,想回去吗?”
话音落下,唯余晚风吹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曾经的记忆竟在不知?不觉中愈发模糊不清,遥远得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而眼下正在经历的每分每秒,都是如此的清晰可闻。身上未曾消散干净的酒气与热意,掺杂在朦胧温柔的晚风里,还有?刚刚在大殿之上,与她?低声耳语的他。
顷刻的沉默后?,她?轻轻笑了,声线温柔而缱绻,“想,但我舍不得。”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究竟这里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她?曾生活过的世界是真实的,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只?知?道,他们如今的相爱,相守,是多么来之不易。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感受到被爱的踏实与安心。
因?为不易,才更要加倍珍惜。
珍惜眼前?的每一刻,抓紧每一分能够触碰到的幸福,才是最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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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春意盎然,阳光明?媚,暖风吹拂过每一寸曾被冰封的土地,焕发出无尽生机。
凤仪宫的院子里也热闹得很。
前?些日子唐轻歌收到了孔明?槐寄来的桃花酿的配方,便?自己着手调配了起来。
宫中没有?乱七八糟的妃嫔,她?这个皇后?做得也十?分舒心闲散,整日捣鼓这个捣鼓那个,变着法的找乐子,宫殿内时?常传出片片欢声笑语,而这几日的注意力,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研究桃花酿上。
晌午过后?,燕骥处理完政务,照例来了凤仪宫,刚一踏进宫门,便?看见院内的桃花树下的那道倩影。唐轻歌正聚精会神地指挥着宫人挖坑埋酒,她?神情专注,并未察觉到身后?来了人。
微风拂过,花瓣如雨般簌簌落下,有?一片甚至还落在了她?的云鬓上。
还未等唐轻歌伸手摘下,下一刻就被人从背后?拢入怀中。
从小小的惊吓中回神后?,她?伸手想要推开他,“别抱....裙子刚刚弄脏了。”
燕骥的下巴搭在她?的肩窝上,拥着她?的双臂没松,语气含笑:“我不嫌弃。”
一旁的宫人瞧见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能连忙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将土牢牢覆盖回去之后?,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桃花酿要埋在这多久?”他忽然开口问。
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唐轻歌回忆了下,认真答道:“差不多今年冬天,应该就能取出来尝尝了。不过说是埋的时?间越久,口感越好。上次孔明?槐送我的那坛,你还记得吧?听她?说那坛埋了将近整整三年呢.....”
忽然,她?的声音止住,猛然想起之前?她?曾一度怀疑过的一件事。
唐轻歌扒开他的手臂,转头直视着他,目光探究,“对了,之前?那次,我在房间里等你,后?来不小心喝醉的那晚上,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被她?的目光盯得莫名有?些心虚,燕骥挑了挑眉,面色不改地反问道:“什么不该做的?”
又?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了好半晌,唐轻歌也没找到任何他慌了的证据,正要作罢掀过这个话题,清冽的气息四下朝她?包裹而来。
强势的吻倾覆而下,一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徐徐微风拂过,唐轻歌整个人恍若置身于温热沸腾的泉水中,意识逐渐四下消散,浑身找不到
着力点。
直至一个绵长?而霸道的吻结束,他附在她?的耳边,气息尚未均匀,声线微哑,用气音问她?:“你说的是这个?”
唐轻歌懵怔地望着他,意识还没回笼,杏眸涣散,呆得有?些可爱。
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单纯好骗,燕骥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宠溺,坦白道:“那做了。”
这下唐轻歌算是彻底回过神了。原来之前?那些画面真的不是她?幻想的,也不是春梦,明?明?就是这人悄声占她?便?宜还瞒到现在,刚才装的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美□□惑下,唐轻歌这次直接免疫,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
“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你休想再靠近我的床半步。”
“......”
这下燕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后?的一个月,他的确没再有?机会上唐轻歌的床。
原因?倒不是因?为那个,而是因?为,唐轻歌怀孕了。
燕国?的长?公主燕怀幸,诞生于一个雪夜。
怀幸,既是幸运的幸,也是幸福的幸。正如她?的到来,于燕骥而言,亦是他从前?未曾设想过的幸福。
燕怀幸的眉眼与燕骥相似,一双狭长?漂亮的凤眸,小小年纪便?已经显出了几分倾城之姿。
而性子呢,却活泼跳脱,没有?一刻能消停下来,与唐轻歌如出一辙。
一眨眼的时?间,怀幸就到了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不服管的年纪。而唐轻歌呢,虽说做了母亲之后?稳重了些,可也经常被怀幸气得跳脚。
“燕怀幸!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谁准你跑出去玩的!”
怀幸白嫩的小脸鼓起,气哄哄地用小奶音反驳:“父皇说了今日只?做一页功课就可以出去玩!”
皇后?寝殿内一片鸡飞狗跳,燕骥刚踏入门内,大腿就被一双小手牢牢抱住。
“父皇父皇,说好了带我出去玩的!母后?还让我做一页功课!”
唐轻歌冷笑一声,“看看你的算数,十?个能算错八个,明?明?还剩两页功课没做。”
怀幸仗着有?了靠山,非常有?勇气地掀了自家母后?的老底,大声嚷道:“母后?明?明?也算不对!桃花酿分明?只?
酿了三坛,你自己偷喝了一坛,又?送了明?槐姨姨和楚姨姨一坛,都忘了留给父皇!”
唐轻歌这下彻底炸了毛,正要冲过来好好教训这丫头一番,就听见燕骥沉声道:“燕怀幸。”
燕怀幸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把公主带出去,看着她?把剩下的功课做完。”
语气虽淡,却不容置喙。
于是可怜的燕怀幸小朋友依然没有?躲过剩下的功课。
寝殿里重新消停下来,唐轻歌扫了一眼某人,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燕骥抬脚走过来,黑眸中染着笑意,颇为无奈,“你总跟怀幸置什么气?她?还小,纵着些也没关系。”
唐轻歌不赞同道:“每次你都这么说,再这么惯下去,早晚房顶都要被她?掀了。”
“好,都听你的。”
怀幸和她?之间,他从来都是无条件地偏向她?。
唐轻歌扬了扬眉梢,非常得意地翘起尾巴,“以后?都听我的?真的?这么好说话?”
他又?低声应道:“嗯。”
望着她?娇纵明?艳的笑,燕骥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才慢条斯理地补充完后?半句。
“我怕说错了答案,今晚就上不了你的床了。得不偿失。”
“........”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和女儿?
就好笑,当然是老婆重要!!!
燕家小骥,lsp了。
番外结束啦,反派这篇就算是彻底结束啦。大家一定记得收藏我的作者专栏这样才不会弄丢我!再次鞠躬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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