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叫唐老四把野猪给她装进了一个带盖的小推车里面,那小推车是她叫唐老四抽空给她做的,就是几个木轮子,上面搁了一个箩兜,可以装些小东西,搬运起来不费力。
唐老四看了看圈里拉稀的猪,还是有些担心唐宁,就摸着唐宁的头劝道:“你等爹回来,爹和你一块儿去。”
唐宁摇了摇头,她还不知道唐老四啥时候能忙完,而这个瘟猪的事件越早解决越好。
她给唐老四吃定心丸,她说:“我去找霍云霄哥哥,他去我就去,他不去我就不去。”
唐老四听她去找霍云霄,也放心了一些,毕竟他们家通过和霍云霄的相处,还是很信任霍云霄这个小伙子的。
李春兰捏住唐宁的鼻子了:“他要是不去,你不要缠着他一块儿去,你就回来找娘,好不好?”
唐老四和李春兰还是蛮重视这个“素质教育”的,一般不会让唐宁做那些没皮没脸的事儿。
唐宁重重点了点头,就给箩兜盖上了筐子,推着野猪出门去找霍云霄了。
他们家到霍云霄家里隔了两个小队,路上得走二十来分钟,还要途经打谷场。
这会儿王桂花正在打谷场嗑瓜子,旁边坐的是唐老二媳妇和刘寡妇,唐老二媳妇和刘寡妇都红着眼睛,嚷嚷着:“把我们的猪还给我们!”
原来她俩的猪昨晚上就病入膏肓了,今早上叫那个白大褂兽医检查到了,就给叫人拖了出来,丢进了大队的猪舍里边儿,也不给喂吃的了,准备等到猪一死,就赶紧烧埋了。
唐宁推着小车车从那儿过,王桂花就给他俩两肘子,指了指小小的唐宁,笑盈盈地说:“快看看,那不是唐老四家的福星么?”
唐宁早看见了王桂花他们,也晓得他们凑在一起没好事儿,一直也没看他们,只管闷着脑袋走。
唐老二媳妇和刘寡妇急惨了,这时候满腔的气儿没地撒,就在背后指着唐宁骂:“小妖精,咱本来好好的没事儿,就是她事儿多,要个分猪计划,他们家倒是好了,分好地,加工分,咱们几家猪都死了,还要赔工分。”
唐宁推着车车,脚下顿了一顿,转过脸看她三人。
大队有的人心里不平衡,她都知道,毕竟现状确实是他们家的情况好一点儿,但是大部分人也不会这么尖酸刻薄地指责她,因为大家糊涂不到这个地步来。
这三人实在属于异数,王桂花和唐二嫂都算跟他家闹崩了,刘寡妇则是才搬过来半年,唐宁好不容易做一个“分猪计划”,还把她这个寡妇给祸害了。
刘寡妇看她看过来,朝她呸了一口,骂道:“全村上下,就你抖机灵,你害了一村的人!”
唐宁真的是对他仨十分无语了,皱紧了眉头:“你们自己乐意分猪的,我又没非要你们分猪,要是猪养好了,猪肉你们不分给我一斤,也不说我是救了你们的恩人,猪死了,就赖我头上了?”
这会儿大家要么去上工,要么在家照顾瘟猪,没什么人出来看热闹,大路上也没有人。
几个婆娘一听这个话,心里发虚,也一阵火起,尤其是唐二嫂,冲过来就骂:“那你家凭啥日子都过得好好的?还说不是你吸干我们了?”
王桂花就在后面怂恿着:“是了,是了,又抓野猪呢!”
唐宁眼看唐二嫂冲过来,心里也有些害怕,赶紧推着车想跑,不想唐二嫂跑得快,两下就捉住了她,伸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刮子。
唐宁看着耳刮子来了,都闭上了眼睛了,心说:完了完了,老娘出门的时候该带把刀的。
只听见“啪”一声,唐二嫂一声叫,耳刮子没落下来,唐宁睁开眼睛看,唐二嫂退开了好几步,而霍云霄正在自己身后。
唐二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可没想到,这娃一抓她的手,能把她丢开这么远。
她咽了咽口水,去看后面的王桂花和刘寡妇,霍云霄也顺着目光看过去,王桂花一对上这边儿的眼光,就想起了前一段日子霍云霄威胁她的那个场面,赶紧拖着刘寡妇就跑。
唐二嫂也晓得霍云霄熊,想跳起来骂,又没那个胆子,只能爬起来叫唤着:“霍云霄,你有胆子,打村里人了啊,看我不到大队长那儿去!”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就溜了。
等到唐二嫂走了,唐宁也仰头看着霍云霄笑:“霍哥哥,你咋来了,我还说来找你呢。”
霍云霄低头看她,小姑娘笑得像朵花儿似的,顺手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儿:“先前遇见你爹了,你爹说你要上山,让我照顾照顾你。”
原来唐老四还是不放心唐宁,专程抽着空给霍云霄打了招呼啊。
其实霍云霄也对唐宁说的这个医治瘟猪的办法很感兴趣,所以这些日子都关注着这件事儿,唐老四一来,他就答应了下来。
唐宁鼓了鼓腮帮子,点了点头。
霍云霄揭开箩兜盖子看了看,看见野猪崽子趴在箩兜里,还拉了一箩兜,真是瘟得不轻。
他又给盖上了箩兜,摸了摸唐宁头上俩小揪揪,伸手帮忙推着小车车:“走咯~”
唐宁就追在他屁股后面,时不时扯一下他的衣角,花样拍起来了马屁:“霍哥哥,你真好,你要是能天天陪我上山就好了,对了,你刚刚凶人的时候可帅了。”
霍云霄被她夸得呵呵笑,觉得这小丫头真是太灵性了,嘴里却道:“别怕马屁,我只有两天假。”
唐宁的计划失败,只好努了努嘴,轻轻“喔~”了一声。
继而,又听霍云霄说:“明天也可以陪你一起上山!”
嗯?!唐宁一揉鼻子,咯咯笑了起来,从后背看霍云霄,突然觉得霍云霄就是帅,人帅心善的,简直棒极了!
两人到了山上,霍云霄就把野猪提出来,唐宁给野猪拴了绳子,两人牵着,在山上遛猪,猪走哪里,两人就走哪里。
一路上偶尔也会看见些野鸟、野兔子,不过霍云霄都没放枪。
因为唐宁说了:“不要再吓到这头小野猪了,咱们看看它去哪儿。”
这头野猪在山里到处乱蹿,到处嗅嗅,整了半天,一直到了天快黑了,两人走得腿都快断了。
唐宁有些沮丧,看着这茫茫大山,喃喃道:“我以为至少有一点儿用的,起码野物在逃生方面是远远胜过人的。”
霍云霄低头看着小姑娘,小女孩儿眼睑微合,神情凝重,在神态上已经超越了所有的小娃娃,他皱了一下眉,想起自己贺清明和父亲的话,心下也越来越疑惑,明明一个小屁孩儿,怎么会给人一种成年人的错觉.....
唐宁似乎察觉到有目光在她脸上扫动,一提眼睛,跟霍云霄对个正着。
霍云霄:.......
唐宁:.......
霍云霄突然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感,也伸手摸了摸鼻子,看着满山树木,转移着话题:“小丫头,明天再来吧。”
唐宁看了眼黑茫茫的天,也只能气馁地点了点头,跟霍云霄两个人把猪抬进了筐子里,推着猪下山去了。
要说巧不巧,就着烂缘分了。
王桂花正在山下猪草地给自家的鸡鸭割猪草,因着现下猪都害瘟了,大家都没来割猪草了,她就到人家地里可劲儿割,这会儿正在割唐宁家地里的猪草呢。
她一边儿割,一边儿得意洋洋地骂:“小贱皮子,连地里的猪草都是你家的好,可你害死了大家的猪,我看你咋脱身!”
唐宁站在坡上远远看着王桂花,脚没动了,她甚至在脑子里幻想:家里有没有农药,给猪草打上,把那几只鸡也毒死算了。
霍云霄看她盯着王桂花看,猛然想起白天的事儿,他又勾了勾嘴角:“你转过脸去,我送你个礼,咋样?”
唐宁一脸不信,叨叨着:“猪草都给人割了,还有啥礼!”
话这样说着,霍云霄还是把她拨转了脸去。
唐宁只听见,“啪啪啪”几声枪响,王桂花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唐宁心头一紧,心说,霍云霄不会鲁莽到用枪打死王桂花吧!
她赶紧转过脸,就看见王桂花在猪草地里跳脚,霍云霄瞄着枪,一枪一枪朝王桂花脚下打。
王桂花吓得懵了,扑腾一下就给他俩跪下了,一个劲儿磕头:“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我不割你家猪草了,不割了!”
霍云霄这才收了抢,捉住唐宁头上的小揪揪:“咱们走!”
唐宁一脸懵逼,这都是些啥骚操作啊!
她跟着霍云霄走,扭头看王桂花,只看见王桂花跌坐在猪草地里,杀猪似的嚎,估计真的是给吓傻了,被人朝脚下打了那么多枪,她耗子似的乱跳了半天,精疲力竭不说,自己还吓得回不过神来。
唐宁看着猪草地里那个吓得满脸是泪的王桂花,莫名觉得霍云霄这操作虽然骚,但是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儿?
等王桂花反应过来,全身都发着软,好不容易站起来,只觉得两根腿子**的,原来自己也像自己闺女似的,给吓尿了。
可惨的是,她没有带裤子,这一路回去,就遮遮掩掩的,好死不死碰上李秋桂。
李秋桂一来就挡住了她:“诶,你又偷哪家猪草了?”
说完,李秋桂就看见王桂花脸又红又肿,然后鼻子抽抽,还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她皱起眉头:“王桂花,你咋了,咋哭出一股尿味啊!”
李小芬就伸手一拉王桂花:“娘,不是哭尿了,你看她裤子,是流尿了。”
李秋桂低头一看,可不是嘛,那薄薄的蓝裤子真贴在王桂花大腿上。
李秋桂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起来,朝后面挥着手:“快来看,快来看,桂花她尿裤子了,桂花她尿裤子了!”
后面几个妇女本来还在慢吞吞爬坡,一听到这笑话,赶紧迎上来看。
王桂花老脸特别红,咬牙切齿道:“是水倒身上了,不是尿,不是尿!”
气味可骗不了人,她越说,其他人的越笑,王桂花老脸上过不去,一拨开众人就朝下冲,露出屁股上的裤子就已经粘在屁股上了。
大伙儿笑得更开怀了。
转眼王桂花就得了个称号:“祖传尿裤子!”
闺女前两天才尿了裤子,大人也尿裤子,这可不是祖传尿裤子么?
王桂花闷在家里,看着房梁,泪就一把一把流,差点儿想弄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到末了,更加恨唐宁了,咬牙切齿地骂:“死丫头,死丫头。”
她可不敢再当着面儿说什么唐宁的不是了,只是在家一个劲儿地抱怨着,而孟骁就坐在她身边,捏紧了拳头,咬牙道:“干妈,你别哭了......”
经过几年的相处,王桂花总是时不时投喂孟骁,孟骁对于王桂花是感恩戴德,对王桂花的称呼,已经从“婶婶”跨越到了“干妈”。
他看着王桂花,越来越心痛,大家都嫌弃他,嫌弃他娘不干净,都在背地里看不起他,只有干妈肯给他吃的,本来他以为唐宁也是个好人,可是唐宁居然害他干妈,那唐宁也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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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儿唐宁和霍云霄刚到家,就看见唐老四一脸疲倦地从外面回来,跟李春兰说:“大哥他们家的猪也给捉到猪舍去了,估计过两天就轮到咱了。”
李春兰张嘴惊讶:“可不是还有五六天么,咋这么快都捉过去了?”
唐老四也冷哼一声:“能咋的,想快点儿把柄猪都饿死,早点儿烧了早点儿完事儿呗。”
两口子又看唐宁和霍云霄,再看看箩兜里的野猪,这野猪似乎也没什么起色,一家子未免泄气。
唐老四更是拍了拍唐宁的手臂:“没事的,不怪你,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唐宁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唐宁真是一晚上都没睡好,整天上脑子里都想的是猪,第二天早上一早就起来去找霍云霄。
结果霍云霄气得比她还早,一早上来找她了,估摸着也是怕她再遇见王桂花那群人,他一直跟着还能护一下她。
两个人刚走出巷子,就看一群穿着背心儿的汉子推着两头猪,车上的猪趴在,还拿绳子给捆着的,猪就只能张着嘴巴微弱地“哼哼”着。
“别抓了,他们还没病死呢!”
唐宁伸过脸看过去,干巴巴的赵大福真拉着那个白大褂说话,满脸的恳求。
那个白大褂一脸不耐烦,推开赵大福,差点儿把这个干瘦的老头子推一个后倒,他拍了拍袖子道:“我最烦你们这些人,这猪有瘟病,你拦着不让收是啥意思?”
赵大福难过啊,他跺着脚:“我老汉啥都没有,就这么几头猪,你弄走了猪,我还要赔工分呢!”
猪没了,再丢掉一百多个工分,他一个孤老头子咋受得了?
唐宁看箩兜,也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命啊.....
想到这儿,她跟霍云霄赶紧朝山上赶,把猪送上山溜达,这一溜达又是一个整天儿,唐宁半路上溜达不动了,只能咬牙跟着走。
霍云霄看不过去,就把她背在身上,结果她在人家背上睡着了,睡着了,还念念叨叨的说:“猪,猪。”
霍云霄一边背着她,一边牵着猪,也觉得自己好笑地很,之前他觉得自己像她哥哥,现在他觉得自己像她爹,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宁才睡醒,揉了揉眼睛,看见猪被绑在一棵树下,那猪正在树桩子上啃着树皮,啃得可香了。
唐宁皱了皱鼻子,从霍云霄背上跳下来:“霍哥哥,野猪在干啥呢?”
霍云霄看她还一脸红润,实在是可爱得很,又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跑饿了,啃树皮吧!”
猪吃草、吃虫,都是常态,可咋会啃树皮?
唐宁抬头看向霍云霄,只看霍云霄翘着唇角,真正是合上了“唇红齿白”这个词儿,阳光交叠,斑斑驳驳的光点儿落在他的眉角上,唐宁有些眩晕,一摇头,啧啧感慨道:“你真的可以出道了,现在走走小鲜肉路线,等年纪大点儿就是实力派霸道总裁啊!”
霍云霄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唐宁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啥,我说猪呢!”
霍云霄叫她说得哭笑不得,合着他背了她一下午,他还成了猪了?
唐宁也一下清醒了,跳起来:“是了,是猪,是猪,它找到了药是不是!”
霍云霄只是鼻腔里“嗯哼”一声,唐宁就乐得在原地转圈圈,转着转着又跑去看野猪,观察野猪还拉稀不拉稀,顺道看了看那棵树。
树叶有些像枇杷树叶,不过比枇杷树叶薄,也没有绒毛,树上也不结果,树皮子倒是麻麻赖赖的,而那头猪正在啃着树皮子,把下面一圈儿都快啃完了。
原来她早听过,鸡能治骨断,熊能治关节痛,蛙能治肚皮破,那么猪是不是也能治自己的病呢?
所以抓到小野猪的那时候,她就萌生了一个念头,也打了一个赌,赌这个最熟悉大山的野猪能够找到医治瘟病的药。
两个人就这样等着,看着那猪啃完了树皮,又找到一块地儿啃拱,结果拱起来一草皮子的蘑菇,竟然是草灰菇。
唐宁顺手还捡了一兜子草灰菇回去。
等到猪吃饱了,有劲儿奔了,唐宁又和霍云霄把猪装进了筐子里,推下了山,临走时候,唐宁还割了一圈树皮子回去。
两人刚下山,就看见一个小男娃和一个女娃在地里割猪草,那男娃正是孟骁,女娃是唐凤丫。
唐宁有些感慨,孟骁自己的课不去上,却帮王桂花家割猪草,真是白白浪费青春呐。
诚然,她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孟骁家困难得一片遮头瓦都快没了,哪儿像她家里啥都富足呢~
霍云霄也看了眼自己的枪杆子,最终还是收了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只是眉头皱皱,低头跟唐宁说:“你明天来不?”
唐宁点了点头:“来,跟我爹一块儿。”
霍云霄也点了点头,带着她下山,末了,又扭头看了一眼孟骁和唐凤丫,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他晓得唐宁野,不过对方两个娃娃,都比唐宁大,就算她野,估计也对付不了,而且他也晓得唐宁看起来凶,实际上是不会下死手的人,这样的人真遇上了那种不要命的,只怕是要吃亏的。
因而他只能提醒唐宁出门还是要找个大人一块儿。
孟骁在王桂花的猪草地里,割完一背,也直起了身,远远看着站在坡上的唐宁和霍云霄,拧着眉,问唐凤丫:“傻丫和那个男娃很好?”
唐凤丫看着被霍云霄拉着的唐宁,心口一股子酸味儿,霍云霄可是村里的热门少年,家世好,人好看,性子也跟他们不一样,可就这样的人,偏偏喜欢和傻丫那种人混。
她嘴巴一撇:“你不晓得啊,傻丫是他的童养媳呢,傻丫可会勾搭人了,才六岁,就成天缠着别人咯,你看队里的男娃,是不是好多都喜欢和她玩儿?”
孟骁蓦地想起了她给自己的那个腊肉馍馍,他心里不是滋味,冷兮兮一笑:“我晓得了。”
这边霍云霄把唐宁送回去了,遇上唐老四家做了晚饭,晓得霍云霄要来,还故意煮了腊肉。
霍云霄直摆手:“我还要去学校,太晚了,我怕赶不到。”
唐宁还以为霍云霄明天才去学校,却忘了霍云霄要去上自习的,自己也暗暗懊悔,拉着人家在山上转悠到天黑。
她一转就跑进了屋里,拉着李春兰的手,给李春兰嚷嚷:“娘,娘,把给我晾的小鱼干儿给霍哥哥取两挂好不好?”
前些日子她捞了一堆鱼,还有些长不大的小麻鱼,这么小的鱼,怎么弄都不好吃,李春兰倒是手巧,也不嫌烦,挨个儿给她破了,腌成了小鱼干儿晾在屋檐下。
那段时间,他们家的狗可给馋慌了,每天蹲在屋檐下瞅着房上的鱼,哈喇子流得老长。
李春兰一听唐宁说了,也赶紧就取了两挂下来,用荷叶给包上提了出来。
霍云霄正在给唐老四说话,看到李春兰塞东西来,赶紧推手,李春兰就一脸怪罪:“你这娃,是瞧不上咱家啊,你帮了恁大的忙,给你拿点儿东西咋了?”
唐宁也在一边儿跳:“你拿着吧,拿着吧,到了学校吃,晾干的鱼干儿,可以吃好几天,不会放坏呢!”
霍云霄看他们这样热情,也推拒不过,只能笑眯眯接过来。
临到霍云霄走的时候,霍云霄还叫了唐老四一声:“四叔,我看队里有些人对唐宁看不顺眼,她要是要上山,你们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
唐老四黝黑的眉心皱在一起,也点了点头:“我晓得,最近是有好多人看不惯我闺女。”
当然,重点是王桂花那一窝人。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霍云霄就匆匆走了。
刚关上门,李春兰还跟唐老四笑:“以前还听人说这娃脾气不好,我看人家脾气就好着呢,要不是咱闺女小,我还是挺乐意的。”
唐宁在一边儿满头黑线,她娘了乐意个啥?队里队外,玩儿得好小朋友们,这样不是很正常吗?以前,她坡上的小哥哥还成天给她手上画手表画戒指呢,家里种的金桔也叫她吃得干干净净的。
唐老四也呵呵笑骂她:“瞎说啥呢,霍主任的娃能有差的?”
唐宁:???嗯,爹,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两口子笑呵呵说着话,说着却是跟唐宁去看野猪。
家里准备了大筐子,把野猪丢在里面,和其它的猪暂时分开来养,避免又一次快速感染,然后今晚观察一晚,这野猪会不会好转。
这野猪一丢进筐子里,就在筐子里蹿,明显精神好了很多。
两口子对视一眼,眼珠发亮:治好猪瘟,还真的有门儿!
晚上睡觉前,唐宁又给野猪剁了些树皮混在猪草里喂给了野猪,看着野猪吧唧吧唧吃完了再去睡的觉。
这边儿霍云霄回到家里去骑自行车,也赶上家里刚吃了饭,给他留了一碗,看他手里提着一个荷叶包,就问:“手里提的啥?”
霍云霄就把荷叶包搁在桌上:“唐宁他家给的,说是鱼干儿,你们吃吗?”
霍妈妈就嘴角一挑一挑:“哟,还有人给我们家臭小子拿吃的呢。”
霍爸爸也在一边儿搁下手里的书,扭头看着霍云霄:“可不是么,我也觉得稀罕呢。”
霍云霄脸皮抽了抽,把椅子上的邮差包提起来,把荷叶包又塞了进去:“你们不要,我就带走了啊。”
霍妈妈呵呵一笑:“人家给你的,我们咋敢要?”
霍云霄脸皮又抽了抽,看了他妈一眼,突然上来抱了一下,笑了笑:“我走了啊。”
霍妈妈就在他肩膀上一推,笑骂道:“快滚,快滚,一身臭汗,哪个稀罕你在家,脏了我的地儿呢!”
霍云霄就哈哈一笑,背着包到院子里摸了一下狗头,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霍妈妈嘴巴上嫌弃着,仍旧还是追到门口,看着儿子车头上的灯去得远远的,才扭身回屋,正好看见霍爸爸叼了根烟,屋里烟雾缭绕的。
霍妈妈一掸围裙,抱怨道:“真是的,父子俩一个臭样!”
***
却说第二天一早,圈里的鸡刚叫,唐宁就爬起来看猪,起来才发现,自家的爹娘起来地更早,两口子趴在野猪筐子前盯着野猪,监视这野猪的一举一动。
唐宁看着自家的爹娘,好像他俩看着猪的时候连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她深深怀疑那猪没拉稀,是给她爹娘吓回去了。
两口子看唐宁来了,都跟她招手:“诶,你看,没咋拉稀了。”
唐宁也到箩筐前,伸着脖子看,箩筐里也有几泡屎尿,不过稀的确实少了不少。
她眨了眨眼,有些兴奋:“真有用?”
唐老四两口子都笑嘻嘻点头,唐老四又拉住唐宁:“闺女,咱们今天再上山一回,要是真有用,咱们就可以把猪舍里的猪都救活了!”
唐宁也乐呵呵地点头。
一家人说干就干,唐宁跑到灶前生火,李春兰把娃背在背上,双手在案板上剁着酸豇豆,唐老四在一边儿淘米和洗红薯,准备煮个红薯稀饭。
一家人吃完了饭,唐宁和唐老四就把猪又装在筐子里拖上了山,李春兰就还在家里守贼。
父女俩一路上笑呵呵朝山上去,并没有注意到,青草地里,孟骁看着他们远去......
野猪记路了,又跑到了昨天那棵树下,自己去啃树皮。
唐老四一看那个树,就惊讶地叫出声:“鸡纳树!”
唐宁并不认识这个树,她挠了挠头:“什么鸡纳树?”
唐老四就指着那个树,说起这个树的来历,说起是某朝某代皇帝从外国引进的树,因为很耐生存,所以很多山林里都有,大家叫它“鸡纳树”。
唐宁啥也没搞懂多少,反正只明白一点儿“很多山林都有”,那就是说这个树很多,如果这个树真有效,那不就不愁治猪病不够了?
父女俩越说越高兴,后来唐老四甚至把唐宁举起来了,唐宁老觉得像那个“孕婴广告里”举起奶娃子的一幕,真是令人满头是汗。
两人下午刚下山,刚走到山脚,就看见赵大福跑了过来,老远就在招手:“老四,老四,快点儿回来吧,他们要烧猪了!”
唐宁和唐老四对视一眼,有些迷惑,现在离十天不是还差两天吗?
两个人也不敢怠慢,赶紧迎了上去,赵大福一口气儿顾不得喘,只哈着大气:“你家的猪是最后两只,刚刚那个白大褂来检查了,说是要断气儿了,要给拉走,拉去烧了,这时候都在把猪朝车里装了。”
唐老四急得一跺脚:“春兰儿呢,她没拦着?”
赵大福也跺脚:“拦啊,还说你父女俩找到了治猪瘟的药,可他们不信,他们说你不想交猪,想留着自己杀了吃肉呢!”
人正要饿起来,连死人肉都能吃,吃个瘟猪肉,好像也不算大事。
“老四,你到底找到药没啊,你给叔说个实话!”赵大福双眼满是期盼。
唐老四点头道:“找到了,找到了,要是没有意外,咱就找到了!”
赵大福“诶哟”一声,一拍大腿,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拉住唐老四:“好娃子,叔信你,叔跑不动,你赶紧去猪舍拦住了,叔给你把闺女带回家。”
唐老四“诶”一声,嘱咐唐宁要听赵大福的话,转头就冲下了山。
赵大福也拖着那个车车,和唐宁在后面追。
这会儿猪舍前停了个运输车,一群白背心儿在猪舍里抬猪,抬起一只猪,就朝车里哐当一丢,猪没死也给丢死了。
现下,大批群众就被隔在一边儿看着,其中刘寡妇的眼泪流得最厉害。
李春兰背着娃,拉着李友善:“大队长,真有药,我闺女找到了药,你快劝劝他们吧!”
李友善也一头是汗,刚才他就跟着白大褂商量了,被人推了回来,这会儿他看李春兰一脸认真,又问:“妹子,你给哥说,是真有药,还是假有药?”
李春兰就跳脚:“我骗你这个干啥,我家有肉,难不成我还真贪这个死猪肉?”
“好,那哥听你的!”李友善一手抹下额头上,甩下一地的汗珠子,又来给白大褂上前拱手:“卫医生,咱再等等成不?已经去找人找药去了!”
那姓卫的兽医,细眉细眼,这么一眯眼角,鼻孔朝天看:“我说李队长,你都要下课了,别管这么多了。”说完,又抽出胸口兜子里的钢笔出来点了点:“这些猪,我都治不好,你们能找到啥办法?”
他还想早点儿办完了差事回家休息去呢,哪儿有空跟他们在这儿消耗。
李秋桂男人说:“卫医生,你这话不对头,你也不是啥都会,万一就是那么两个你没见过,咱又给治好了呢?”
“你们治好!”卫医生突然暴呵出声,镇得大家都一愣:“我家祖上三代兽医,我都治不好,你们拿啥治好?我把话扔这儿了,你们要是都找到了药,我这个医生,我不当了,你们死了的猪,我给赔!”
人群里顿时嗡嗡成一片,有的说卫医生说大话,有的说李春兰家说了假话。
王桂花在里面抄着手,附和着卫医生:“就是,人家医生都没法子,你一个你把腿子就能找到了?分明就是想吃瘟猪,想害死大伙儿!”
大家都听了王桂花的话,心里不免更伤,现下猪没了,旁边还有人说风凉话呢!
还有最后两头猪要被抬上车的时候,唐老四就来了,他爬上了猪圈墙,举着手里的树皮子说:“咱们的大山里有的是治猪瘟的药,大山给了咱们鸡纳树,鸡纳树能治猪瘟!”
大家都看着唐老四举着鸡纳树,那不是山上很常见的树么?这种树咋能治猪病了?
大家一脸怀疑,卫医生更是抱着胸,爆发出一阵笑,钢笔一点一点:“你撒谎能不能撒好一点儿?”转而又指责大家:“你们不信兽医,信他?”
大家脸上犹豫更重,唐大哥更是问了一句:“老四,你可别开玩笑了。”
唐老四骂道:“我跟你们开啥玩笑,前几天,我闺女抓了头小野猪,把野猪和家猪一起养,等野猪染了瘟病,她就牵着野猪上山,野猪走哪里她走哪里,因为她晓得,动物比人能求生,野猪自己能找药,就在昨晚,野猪找到了这个树皮,自己啃了一圈儿,今早上我就起来看了,野猪都不咋拉稀了,精神也好多了,今天野猪在山上呆了一天了,精神头好得不得了,我闺女就在后面,不信咱们就等等看!”
唐老四一说,大家都动心了,就因为唐老四这个人实在、靠谱,既然他说的这么清楚,那他们干啥还怀疑人家?
不过还是有人不解:“你说这东西是野猪自己找到的?”
唐老四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野猪自己找到的,不过还没在家猪身上用过,咱们要先试用试用。”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好像真的立刻就能把猪给医好一样。
卫医生脸上直抽,骂道:“野猪能跟家猪一样?再说了,猪自己找药,谁信?”
大家瞅着他:........
他们信啊!现在猪都要死了,死猪也要当成活猪医!
卫医生大概是被这群“刁民”下了面子,一抄手:“抬走,抬走,都抬走!”
这会儿他说话,那可就不管用了,大家一看他不守信用,李友善一挥手,大家就都拦了上来,抬猪那几个人手根本不够使用,反倒把猪又给挪下来了。
唐宁他们到的时候,大伙儿正在朝下面挪猪。
唐大哥一下冲到前面,揭开那个箩兜,低头看那个野猪,眼眶发热,大喊道:“不是稀屎,不是稀屎!”
大家一听了,纷纷涌上来看,看见这野猪在箩兜里或碰乱跳的,一下就都来劲儿了,一个个儿把猪放回了猪舍,还要到山上去挖鸡纳树树皮。
王桂花也挤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看到里面的两坨干粪,再看看唐宁,一脸不可置信,再揉了揉眼睛,捉住唐宁的肩膀就喊:“这咋可能,这猪都得死,医生都没法子的!”
唐宁看着王桂花,嘴角轻轻提了提:“你咋这么肯定猪都得死?”
王桂花突然一怔,她怀疑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了一个女娃儿眼中审视的目光,这目光似乎把她整个人透穿了,自己的秘密好像全部曝光似的。
她猛然退后两步,指着唐宁,咬牙骂道:“你就是医好了野猪,家猪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她不相信唐宁能够扭转这场事故,要知道这场事故,当初波及甚广,一堆人都没法子的!
她突然脚下一滑,踩着一把猪稀屎,自己也摔到了屎里边儿,还把那个卫医生也拖到猪屎里坐着,大伙儿赶紧跳开,捂着鼻子。
“诶呦,桂花,卫医生,你俩咋爱吃猪屎呢!”
那个卫医生脸皮一红,只觉得恨不得赶紧跑得天远地远的,赶紧一招手:“走,咱们去zf报告去!”
运输车空空而来,空空而去。
队里的大人都去山上挖着鸡纳树皮,留了一群娃娃和女人守着猪。
唐宁也打算先把野猪先弄回去,自己就推着小车车走了,刚走到河沟边,就遇上孟骁拦路。
唐宁看着孟骁摆明冲着自己来,暗叫一声:糟糕!
她光顾着上山不能落单,谁想到队里落了单也会遇上危险?现下大人们都在山上,女人们也都守着猪,谁来管她?
她抿了抿嘴唇,捏紧了小车车的把手,盯着孟骁:“你干啥拦着我?”
孟骁盯着她看了很久,又盯着她推着的野猪看了好一会儿,垂着眼皮想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也有些迷惑,眼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想了一会儿,才捏紧了拳头,说了一句:“你为啥总要找我干娘的麻烦?”
唐宁想了好一下,才想到这个“干娘”可能是王桂花,她一脸嫌弃:“我没找她麻烦,是她骂我妖精,大家都晓得。”
孟骁看她一脸天真和认真,心里更加不屑:“够了,你就晓得骗人!”他又捏了一下拳头,对着唐宁的面前挥了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欺负我干娘,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唐宁心头一阵狂汗,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狗屎运,惹上这么奇葩的一家,以前王豆豆天天搁跟前儿跟她比东比西,后来王桂花天天跟她闹神经病,再后来“鸡爪丫”也到处造她的谣言,现在还多了个狗崽子孟骁。
她真想问一句:你们家是打不死的小强吗?小强不是跟唐伯虎姓唐吗?啥时候跟着你们姓王和姓孟了?
她心里万千吐槽,也说不出来,因为对方听不懂她的高阶嘲讽,因而也懒得搭理孟骁,是推了车车继续走,却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噗噗的脚步声。
唐宁转过脸,就看见唐凤丫冲了过来,伸手使劲儿推她,唐宁旁边就是一条大河沟,她可不想掉进去。
她眼疾手快,一手拖住了唐凤丫的手臂!
“凤丫,你干啥!”孟骁喊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诶,抱歉抱歉,我忘记防盗章要提前说了,下两章是个防盗章啊,没写章节名字的就是防盗章,大家注意一下啊,明晚上替换一章,后天晚上替换一章,大家看着买啊,买了也不会吃亏,因为替换一定比防盗多一些字儿。
本章小课堂:野生动物真的能自救,这个是我给女主开了buff,至于鸡纳树,树中有奎宁,是治疟疾的良药,最开始是从猩猩自救上发现的,大家有兴趣可以找度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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