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成亲后,萧缜最喜欢的便是夏日,哪怕一夜不盖被子都不用担心佟穗会着凉。
这边没什么小垫子,萧缜也早不稀罕用那个了,冲过澡便把烛灯摆在窗台上,再把躲在被窝的姑娘抱出来,让她朝着窗户跪坐在炕沿边上,他站在她身后,以此来缩短身高的差距。
昏黄柔和的烛光从窗边洒过来,将夫妻俩的身影投在后面的墙上、柜子上,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瞧见。
“好像又长了一些。”萧缜紧紧揽着佟穗,声音哑得像变了个人。
佟穗无力地倚着他的肩膀,闭拢的睫毛微微颤着:“不许乱说。”
随他做什么都行,别说出来。
萧缜知道她面皮薄,能做到这样的地步都是他一点一点哄来的,若非战场上有生死威胁,夫妻俩的每次重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或许他还要再哄两三年才能让她同意这般。
到底有多想,萧缜难以用言语告诉她,说太糙了她未必爱听,文雅的他也不擅长。
好在夫妻之间也不用说,放开力气做就是了。
一结束,佟穗先催他:“快把灯灭了。”
他那么久,上房的老爷子与对面东厢的一叔姑父肯定都睡了,只他们这边亮着灯,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夫妻俩还在“忙”?
萧缜去灭了灯,等屋子里黑下来,他一边拿湿巾子帮佟穗擦汗一边道:“这次先凑合着,等咱们打下太原城,一定单独寻处院子自己住。”
佟穗:“你爱住哪住哪,我反正要跟一家人在一起。”
萧缜:“那就找个带跨院的,亮一夜的灯也不怕谁瞧见。”
佟穗小声道:“明天还有事,你收着点,又不是马上就要分开了。”
萧缜当然有分寸。
夫妻俩躺进一个被窝,依偎着说起话来,家里的事,外面的事。
说着说着,萧缜又压了上来。
幸好佟穗已经在城里住了两晚养足了精神,不然真不敢纵着他这头狼。
翌日清晨,佟穗被耳朵上的痒意弄醒了,睁开眼睛,瞧见萧一爷跪伏在旁边,小山一样的大男人,捏着她的耳垂不知在摆弄什么。
等萧缜跪到另一边捏着她的左耳垂继续摆弄时,彻底清醒的佟穗明白了:“耳坠?”
萧缜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白皙耳垂上的小小耳洞,道:“是啊,四弟都有礼物孝敬你,我这个当夫君的肯定不能被他比下去。”
佟穗咬唇,故意道:“四弟送的大金镯,你这是什么名贵耳坠?”
萧缜终于戴好了,长呼一口气,再捏捏她红扑扑的脸颊:“自己去看。”
佟穗是真的好奇,穿着中衣下了炕,坐到梳妆台前,就着夏日清晨的光亮,看到铜镜里有两点红色。
佟穗歪头,取下一只耳坠,细细的一条金链,下面是一颗金边镶红宝石的坠子,那红宝石虽然只有豆粒大小,却是鲜红欲滴光华流转,衬得佟穗的掌心更白了。
萧缜靠在炕头,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解释道:“这种宝石比金子还贵,就这么一副耳坠便把我手里的存银都给花光了,还欠着首饰楼几十两,万一今天的军功赏银不够,还得去祖父那里借点。”
佟穗:“……一共要花多少两?”
萧缜用手指朝她比了个“八”。
佟穗开始觉得那豆粒大小的红宝石有点烫手。
萧缜:“首饰楼东家怕我,想白送,可我不能仗势欺人,让他报行情价,该给多少是多少。”
佟穗虽然心疼银子,却也赞成他的做法,仗势欺人那是恶霸所为。
萧缜拍拍旁边。
佟穗攥着一只耳坠回到炕上,与他面对面坐着,取下另一只道:“好看是好看,可我也没有机会戴啊。”
戴这么一对儿耳坠去战场,不说敌兵了,自家的小兵都有可能见财心动,把她杀了夺财。
萧缜笑:“打完了再戴,你已经有金簪金镯玉簪了,我总得送点新鲜的。”
佟穗:“每年都过一次生辰,每年都图新鲜的话,你得立多少军功才送得起?”
萧缜将她抱到腿上:“有军功的时候就送好的,没有了只能送点不值钱的委屈你。”
佟穗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轻声道:“没有也不会委屈,咱们都平平安安地就好。”
温存了一会儿,萧缜洗漱干净先出去了。
佟穗梳头要慢些,等她穿好衣裳走出西厢,就见萧涉、乔家兄弟站在院子里,萧缜、萧延、萧野排成一排站在上房的屋檐下,好像有什么热闹可看。
佟穗有点愣,目光落在了萧涉手里的青瓷花瓶上,里面插了好满的一簇芍药花。
乔长顺推了萧涉一把。
萧涉便代表三兄弟走过来,举着花瓶递给佟穗道:“一嫂,今日是你生辰,四哥背着我们准备的礼物,时间仓促我们再去买也来不及了,就去寻了些野花送给一嫂,哄一嫂笑一笑也算是一份心意了。”
不用猜,这肯定是乔家兄弟教他说的。
佟穗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一朵朵娇艳雍容的芍药,问:“你们打哪寻的这些‘野花’?”
萧涉道:“施麟那栋宅子里养了好多这种,长顺哥说现在那里没住人,这些没有主人的花自然是野花,花瓶也是我们从那边屋里挑的最好看的一个。”
乔长安连忙补充道:“施家的金银珠宝都已经收走了,这些花瓶磕磕碰碰的容易摔烂,韩将军没叫人收,一嫂不用担心。”
佟穗笑道:“好,一大早上的叫你们费心了。”
芍药很美,香气扑面而来,佟穗谢过三位弟弟,转身将花放到屋里去。
院子里,萧涉嘿嘿一笑,对乔家兄弟道:“一嫂好像很喜欢,明天咱们还去摘。”
乔长顺:“那你得问一哥同不同意。”
送一次是给一嫂庆生,天天送一嫂是高兴了,就怕一哥脸变绿。
萧涉看向萧缜。
萧缜肃容道:“这次算你们情有可原,下次再敢翻墙,哪怕是拿人家一块儿石头也按擅闯民宅处置。”
萧涉:“……”
萧延回想那一大瓶芍药花,啧啧道:“施麟个大老粗,还挺会享受的。”
萧野:“不是他会享受,是那宅子原来的主人是个雅人,贪官还好,被抢了也是死有余辜,就怕人家原来是善主……算了,不说了,免得一嫂觉得那花晦气。”
李纲兄弟残暴,施家叔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施毅不好女色,或是为了他王爷的名声克制着,施光磊几人的院子里全都养了至少三四个的美人小妾,直到韩将军来了,才将这些妾室遣散回家,只论施家本家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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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韩宗平在朔州城的南城墙上对三军论功行赏,犒赏之前,先将施毅等人斩首问罪,以儆效尤。
韩宗平的大军对战功评定自有一套军例,拿这次朔州战来说,只有主将萧穆拿的是一等功,副将萧缜、降将齐云拿的是一等功,雁门关那边前后射杀施光磊一万兵马、施麟四千骑兵的弓箭营拿到的是三等功。
军功获得的难度比之前萧家守卫城时高,各级军功拿到的赏金同样也比之前萧家给的多,毕竟朔州城可是州级的大城,卫城只是一个小小县城。
光萧缜的一等功,便赏赐了黄金十两,绸缎十匹。
主簿官报到这里时,站在老爷子身后的佟穗下意识地朝另一侧的萧缜瞥去。
萧缜也朝她看了过来,夫妻俩对视一眼,再各自收回视线。
佟穗知道,两人想的肯定是一件事,首饰楼那边的几十两欠债能还上了,不用跟老爷子借!
论功行赏结束,韩宗平遣散了近三万的老弱少兵以及伤残兵,剩下十一万青壮降兵留用。
讲完这些大事,佟穗先跟着老爷子回了右路军的军营。
佟穗作为弓箭手中的佼佼者,拿到了一十两的赏赐,与萧延、萧野、乔长顺、孙典等指挥差不多。
萧涉、佟贵在张文功的麾下,只在杀进朔州城后立了些杀人头的战功,因为守军投降得太多,两人没能使出所有本事,都只得了一三两的赏钱。
萧涉朝老爷子道:“祖父,下次把难打的仗分给我们,这样忒没意思。”
被老爷子训了一顿。
萧延咳了咳,问:“祖父,这边暂且没我什么事,我回家一趟?给我娘他们报个平安。”
萧野几个光棍又开始起哄。
萧穆挨个瞪过去,问:“还有谁想回家看看?”
萧缜肯定走不开,佟穗要陪着老爷子办分地的事也没有空闲,萧野、萧涉、孙家兄弟、乔家兄弟、张文功这样的一来更喜欢留在军营当差,一来也是嫌弃折腾四百多里地过于辛苦,反正才离家半个月,没啥可想的。
只有佟贵站了出来,出发前他没跟叔婶辞别,现在打了胜仗,总该回去一趟。
萧穆:“你们俩同去同回,路上互相照应,不许闯祸。”
萧延嫌弃地看向佟贵:“在军营里你老盯着我,回家还要被你盯。”
佟贵心想,你当我喜欢这个差事吗?
佟穗跟萧缜商量过后,把她的一十两白银交给佟贵,让他带回去请母亲帮忙保管,剩下的金锭金镯塞一个匣子里就能收好,随军携带也不麻烦。绸缎太大件了,叫人带回去过于明显,仿佛萧家急着把赏赐往家里送一样,会放在这边的宅子里,将来再派人来拿,老爷子得到的绸缎赏赐也是这般打算的。
夜里,萧缜抽出一匹彩绸铺在炕上,说是给夫妻俩当褥子。
佟穗:“有钱了是吧,这么糟蹋好东西。”
萧缜:“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命享受,做衣裳太慢,只能先这么用。”
不由分说地将佟穗拉了上来,夫妻俩一起“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