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烈在公主府里静养了足足二月有余,大概是有策凌陪在身边的缘故,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恢复的非常快,至二个月后,人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往昔的活泼。这一日,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来府里寻她说话,言谈间却提及了府里的那位年侧福晋,说她被太医查出,已然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哥哥年羹尧已出任四川巡抚,圣宠颇眷,她如今又怀了孩子。”乌拉那拉氏笑了一下,感叹道:“真是一对有福气的兄妹啊!”昭烈听了这话后,面色不变,但心里的那根弦儿却噌地一下勒紧了起来。
“四川巡抚如何?怀了孩子又如何?难道她还能动摇四嫂你的地位?”昭烈笑着说道:“你是正经八百的八旗大姓出身,嫡福晋,又有弘晖这样聪明懂事的孩子,谁还能越过你去!”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后却对昭烈叹息一声,就见她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好妹妹,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眼下有一件事情,我着实有些悬心,所以今日不得不厚着脸皮对你提起了。”
昭烈就问她是什么事情。
“自封王之后,诚亲王、恒亲王还有淳郡王家,都向皇上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唯有四爷他——”乌拉那拉提及此事,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伤心来:“我也曾旁敲侧击的提了几次,但王爷竟似完全的无动于衷,妹妹你说,爷他是不是心中另有什么想法啊!”
昭烈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的不安竟是出自这个地方。
不过这也难怪,对于她来讲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弘晖了,她是绝对不能忍受,本该属于弘晖的一切被另外一个人夺走的。
“弘晖是四哥一手教养起来的孩子,平日疼他都不够呢,怎么会另有想法?”昭烈面上不显,嘴上却跟着劝道:“四嫂,我看你是想多了,你也只道,现在的朝局并不太平,四哥不立世子许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要自乱阵脚。”
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要昭烈替弘晖在胤禛面前争取一下。
不过这个请求,昭烈并没有应下。
一码归一码,胤禛的家事,她作为妹妹不该总是跟着掺和的。
所以这一次,乌拉那拉氏是注定要失望而归的。
策凌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这段时间总是在外面忙着,常常一走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都去做些什么。
“我回来了!”策凌一进屋就看见了里头的母子两个。
翻账本的妻子,以及伏桌写着大字的儿子。
策凌走上前来,先是极牙酸的给了老婆一个拥抱,而后才探出头,观察了下儿子的功课。
“字不错!”跟时下流行的严父不同,策凌对弘琛走的一项都是柔情似水的亲爹路线。
小孩听见夸奖,极淡定的点了点头,只是那翘起的小嘴角还是暴露了那点子的小高兴。
收拾好手边的东西,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温馨的晚膳。
饭后,弘琛被刘全带下去散步消食,策凌则是坐在妻子身边,一边喝茶,一边与其说起了朝中的一件事情来。
“什么?”昭烈听完后,脸上果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就在刚刚,策凌告诉他,康熙帝居然要重查国库。
“是银子又不够用了吗?”昭烈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要知道,当年甘肃发生地震的时候,国库也是没钱的,后来还是胤禛跑去江南硬生生的刮了一层地皮,这才堵住了资金的缺口。
“傻瓜!”策凌抬起手,刮了刮妻子挺翘的小鼻子:“不是银子不够用,是陛下想要借此机会整顿朝纲。”
顺带着的,把他那些儿子们的势力通通地再削个遍。
“上至皇亲贵族,下至文武百官,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早就把国库的存银给借空了,正所谓法不责众,想要他们还钱……”昭烈哼了一声:“便是有圣旨,怕也难嘞!”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铁血之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啊!”策凌暗示性的对着昭烈眨了眨眼睛。后者闻言脸色顿时一黑,不会又是胤禛吧?当年江南收银子的时候,他就把朝中众人得罪了个遍,最后装病在家躲了好久的风头才敢再次出来活动,怎么这次又是他啊!
“欲成大事者总要付出代价。”似乎是看出了妻子的担忧,策凌不禁安慰道:“光是走孤臣的路线是不够的,还要让陛下看到他的能力。”
昭烈闻言叹了口气,呢喃道:”可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差事,看着吧,弄不好,四哥这次就得翻船。”
十分不幸的,公主殿下一语成谶。
康熙帝下旨,以雍亲王胤禛为主,刚上任没多久的九门提督隆科多为辅,组成追债小组,对全国上下所有“欠钱不还者”进行强制性清算。然而此旨意一下,不出半个月,胤禛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先是一个八品京官,因为还不起欠债,一家老小全都吊死在了房梁上,而后又是一个闲散的宗室王爷,因为胤禛上门要钱,一口气气不过,竟是撞死在了自家门口的白玉狮子上。
据说那撞出来的鲜血把狮子的底座都给染红了嘞!
这两件事情一出,瞬间就把胤禛给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当然了,这还不算完。
毕竟京官也好,闲散宗世也好,都不是欠的最多的。
欠的最多的恰恰是众位皇子们。
太子修了一个园子,借了六十万两白银,诚郡王爱好风雅,光是买字画古籍的钱就不下三十万两,九阿哥爱听戏直接在包了个戏楼,十阿哥爱骑马,京城西郊的私人跑马场就是他的,这么说吧,每个皇子们都大量的在国库中借过钱,便是再年轻一些的譬如十四阿哥他也是借过几万两银子用来平日花销的。
作为胤禛的亲弟弟,却被哥哥追在屁股后面要钱,十四阿哥当然不愿意,于是就一状就告到了德妃那里去。
德妃心爱小儿子,免不了将胤禛叫去求情,胤禛冷面自然不肯。
气的德妃直接拿出了自己的体己银子以及各种贴身首饰,说是都要变卖了,好替十四阿哥还债。
胤禛内外受着这种残酷的夹板气,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昭烈见状私下里还和策凌嘀咕着:说是四哥最近实在太过上火,嘴里的水泡是蹭蹭蹭地往外冒,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不由担心,四爷受的住。”策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样,今天晚上咱们去隔壁慰问慰问他。”
昭烈点头表示了同意,于是在差不多黄昏的时候,昭烈夫妻登了隔壁的大门。
听说他们来了,胤禛直接让苏培盛把策凌请到了书房,昭烈则是由乌拉那拉氏负责招待。
正巧这个时候,钮祜禄氏带着儿子来给福晋请安。
“这就是弘历吧!”昭烈的目光在钮祜禄氏怀中的小孩身上一扫而过,她笑着说道:“抱近些,给本宫看看。”
那是个很白皙,五官也很秀清的孩子,论长相他远不如弘琛那般出众,但他却长了一双很好的眼睛,非常灵动,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对钮祜禄氏母子显然非常和善,见他们娘两个来了后,立刻就让人搬椅子过来予他们坐下。
几个女人围着孩子们开始聊起了闲话,正说的高兴的时候,年知月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福晋,为何让人在路口拦着,不让我去见王爷?”这位年侧福晋一副非常委屈也非藏生气的样子。
被这样当面质问,乌拉那拉氏的脸色也些不大好,可还是忍气回答道:“爷在书房有机密要事要谈,闲杂人等自然不能靠近。”
“难道我是什么闲杂人等?”年知月红着眼睛道:“我不过是看着这些日子,四爷为国事弄的心力憔悴,夜不能寝,内心十分焦虑,所以特地熬了些安神补身的汤水想要给他送去,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了?”
昭烈看着眼前哭的柔若拂柳,生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的年氏,眉头轻轻一挑。
要说这人的性子真的是会随着时间还有环境的变化而改变啊!
乌拉那拉氏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看这位如今坏了身孕的年侧福晋,这胆子就可比刚进门的时候大多了,如今竟是连嫡福晋的板也敢叫了。
“这命令不是我下的,而是爷亲自下的。”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开始急速冷淡了下去:“此时的书房里面都是一些外男面孔,你一个女人没头没脑的闯进去,岂不是丢了府里的脸面,年氏我劝你消停一下,好好的回屋养胎就是,太医可是说了,你身弱体寒,这孩子来的不易,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差池才好。”
最终这位年侧福晋红着眼睛,一脸委屈的离开了。
昭烈在这边呆了足足两个时辰左右,那边的策凌方才从胤禛的书房出来。昭烈出去的时候抬眼一扫,除了胤禛和策凌外,她还看见了隆科多,邬思道,以及一二个脸生的男人。
昭烈心中知道,眼前这些必定都是胤禛的心腹了,哦对了,可能还要加上一个远在四川的年羹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