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言凝发现自己换了一个地方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奏效了。不出意料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女巫的巫术困在梦境之中了。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狭小的客厅，这里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墙面掉皮掉的有些严重。但是这里却被打理的非常干净,一些简单的小摆设使这看起来更加温馨。
楚言凝绕着客厅走了一圈,还顺手摸了一把桌上老旧的桌布。桌布的质感和花纹就和他记忆中一样。
这也不枉费他在和稻草人的对决中故意吸入更多的恐惧毒气，借此来唤醒自己过去的记忆。现在他已经将这里布置成了最适合女巫发挥咒术的地方,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女巫送上门来。
他大概等待了几十分钟，楚言凝不知道自己对时间的估计是否准确，谁也不知道梦境中时间的流速和现实中时间的流速究竟有多大区别。他只知道一个事实————女巫似乎迟到了。
楚言凝无意质疑女巫在这方面的专业性,但是对于一个目的是在梦中杀人的巫术来说,现在未免太风平浪静了。
女巫没有来,楚言凝也没有在原地等她的打算————呆在原地被动的等着对方到来的这种行为并不适合他。
他打开了通往另一个房间的大门。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他看起来非常平静,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楚言凝确实是这里的主人，毕竟这个梦就是以他的记忆为蓝本建造的。
房间的门被缓缓的推开了,楚言凝的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旧挂历，略过地上的一小块污渍，最终落到了站在书桌前的某个人身上。
那个男人的个子很高,永远看过去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注意到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男人斜眼看了过来。
楚言凝：“………”
他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出乎他的预料。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楚言凝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并没有吸入非洲眠草的粉末。”
楚言凝很确定当非洲眠草的粉末被喷洒出来的时候，他将蝙蝠侠遮得严严实实的。楚言凝当然不会冒险
让蝙蝠侠吸入非洲眠草的粉末,女巫这种咒术可不是闹着玩的，楚言凝自己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又怎么可能会随便拉上别人？要知道，这可不是简单的做个梦就可以了结的事情，搞不好就一睡不醒了。
就算蝙蝠侠真的吸入了非洲眠草的粉末，他也不可能如此碰巧的进入楚言凝的梦境。虽然确实有能让他人进入另一个人梦境的办法，想要进入指定人物梦境的人需要将指定人物身体的一部分配合非洲棉草一起服下………
大概，可能，也许蝙蝠侠不会选择这么做。看看蝙蝠侠浑身上下的高科技战甲就该知道了，比起稳定性不强的魔法，蝙蝠侠更愿意相信科学。他怎么可能将一切交给魔法？而且吞下一部分什么的……这听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蝙蝠侠难道还能咬掉自己一块肉？
所以说，他面前的这个人很可能不是蝙蝠侠本人。
想起之前在稻草人所制造出来的幻觉中所看到的事情，楚言凝似乎知道女巫在打什么主意了，难怪女巫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得到这个结论的瞬间，楚言凝感到了一阵愤怒。
在眯起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之后，他反手锁上了房门，清脆的落锁声在整个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蝙蝠侠的目光在门锁上停顿了片刻，随后又回到了楚言凝身上。
“哦，该死的女巫。”楚言凝绕着蝙蝠侠转了好几圈，他的目光从蝙蝠侠的尖耳朵一直滑到对方有着结实曲线的大腿，他现在就像是一只朝着敌人弓起脊背的猫咪，试图找出面前这个蝙蝠侠的破绽。
但是很显然，他一无所获。
在稻草人所制造的幻觉中明明出现了不少人物，为什么女巫非得选择蝙蝠侠呢？就因为那个女巫是蝙蝠侠的超级粉丝？
楚言凝绕着蝙蝠侠转了一圈又一圈，而蝙蝠侠只是朝这边走了一步。
此刻蝙蝠侠已经从书桌旁让开了，这使楚言凝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书桌上放着的那张皱巴巴的带着四线五格的淡黄色纸张，以及纸张旁边那张贴在墙上的双人照片。照片上的是穿着小学校服背着小书包的男孩女孩。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格外灿烂，而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孩的面貌已经被
刀片刮花了，男孩脸上唯一能看清的部分就是那半只琥珀色的眼睛，夺目的色彩几乎使那半只眼睛成为整张照片的中心。
楚言凝记得那张照片，那是几十年前他从学校垃圾桶里耗费几个小时才找到的。因为能力暴露的关系，他和小女孩终于闹掰了。这小女孩离开之后，楚言凝找到并留下了这张被小女孩刮花并丢弃的照片。
他曾想将这张照片保留下来，并当做对自己人生中第一位朋友的留念。但是后来他逐渐认识到:那些应该走的是怎么样都无法被留下的。他只能抓住自己想抓住的，能抓住的。
他缩小了自己筛选朋友的范围，只跟能接受自己的人进行沟通，这也是他身边朋友很少的原因。当那些不该被被赋予信任的人被从朋友的名单中划掉之后，名单中留下的每一个名字对于楚言凝来说都是珍贵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在稻草人制作的幻境中看到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之后，哪怕知道那是幻觉，但他依旧感受到了……恐惧。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被困死在这个房子中的握着被摧毁照片的小男孩。
此刻，楚言凝的目光并没有在那张旧照片或者那团被揉皱了的淡黄色的纸上停留，他紧紧的盯着蝙蝠侠。
“嘿。”楚言凝后退了一步，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不会怕你，你要走就走吧，我才不会拦你。”他这么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催眠自己，还是在催眠控制着梦境走向的女巫。
蝙蝠侠:“………”
他觉得楚言凝大概忘记了一件事————进入这间房之后，楚言凝下意识的将门反锁了。那个锁对有蝙蝠侠来说当然不值得一提，但那要看蝙蝠侠究竟想不想出去。
蝙蝠侠又上前了一步，这让紧紧盯着他的楚言凝如临大敌。
如果蝙蝠侠还在继续靠近，并且流露出了攻击的意味，楚言凝就会用蝙蝠抓钩将他抽成猪头。他眼前的这个蝙蝠侠终究是女巫制造出来的，想将他置于死地的幻影。他不能死在这里，这里没有亚茨.拉菲尔，也没有克拉克.肯特，迪恩不在………蝙蝠侠AI也不在这里。
非常突然的，蝙蝠侠伸出了手。这几乎让楚言凝的神经绷到最紧。
然
后，他发现：蝙蝠侠将手伸向了身后。他并没有转身，但却准确的抓住了墙上照片翻起的一角。伴随着“撕拉”一声，蝙蝠侠将那张照片直接从墙上撕了下来。但这并没有结束，他抓着那张照片，又用那只手拿起了桌面上淡黄色的纸张。
蝙蝠侠将那张照片和那张纸揉在了一起，这个男人的手很大，那些被揉在一起的东西完全被他的手指所挡住。然后他将揉成一团的东西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楚言凝：？？？
蝙蝠侠又上前了一步。黑暗骑士身上的气势让楚言凝忍不住朝旁边让了让，这下子他将身后那扇可供离开却上了锁的大门彻底暴露在了蝙蝠侠的视线之中。
蝙蝠侠压根没有看那道被反锁的门一眼，楚言凝让开了位置，他也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落脚的方向。他站在了楚言凝的面前。此刻，楚言凝甚至能从对方森白的护目镜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黑暗骑士垂下了头，楚言凝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其中越放越大。
等等，等等，如果蝙蝠侠打算按照女巫的意思杀死他，那他为什么要靠的这么近？楚言凝莫名想到之前的猜想，莫非蝙蝠侠真的想……咬他一口？这听起来未免也太血腥了吧？！可是他以前从没听过蝙蝠侠用这种方式恐吓人啊？莫非………女巫对蝙蝠侠有某些奇奇怪怪的误解？
“等等，停下。”楚言凝指尖捏着一枚蝙蝠镖，银色蝙蝠的翅膀尖直直地指向了蝙蝠侠的………面罩。
楚言凝曾经复制过蝙蝠侠的面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蝙蝠镖根本无法划伤蝙蝠面罩，但是他依旧那样做了。
蝙蝠侠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根本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蝙蝠侠的动作继续缩短。
“砰”。
伴随着一声轻响，蝙蝠镖的翅膀已经撞上了蝙蝠面罩。
黑色的皮质手套托起了楚言凝的后脑，这使得楚言凝不得不抬起头，然后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对方的嘴唇。
这让楚言凝瞪大了眼睛，他手中的蝙蝠镖落到了地上，蝙蝠镖落地的声音并不大，似乎是落到了蝙蝠侠的披风上。
楚言凝皱了皱眉，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这倒是给了他
面前男人可趁之机。
他的舌.尖从半开的城门蛮横地撞了进来，它快速扫过属于属于楚言凝的土地，宛若正在进行权力交接的新任领主。
不属于楚言凝的气息开始一寸寸侵占他的领地，对方得寸进尺的与土地的原主人纠缠。
属于蝙蝠侠的气息充斥着楚言凝的鼻腔，不知道为什么楚言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但是……他似乎不怎么排斥这种味道。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某个人低低的声音，他似乎离自己很远，又似乎近在耳边，“很在乎这个房间？”
楚言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毕竟已经是属于过去的东西了。正如某个人曾经说过的那样，每个人心中的位置并不多，如果你将每个人，每件事，每样东西都塞在里面，你就会觉得很累。
所以楚言凝会偶尔从中剔除一些东西，比如那张纸条，比如那张照片，比如那个曾作为他第一个朋友的女孩，比如这间房子。他将他们从自己的心中驱赶出去，并且让更重要的人住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听到了一声低笑。
下一刻，蝙蝠侠将按住楚言凝后脑的手移到了楚言凝的腰上，他不容置疑的将楚言凝拉到了身侧，然后利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朝着门扔出了一枚蝙蝠镖。
蝙蝠镖上面有一个一闪一闪的红点，在接触到大门的瞬间，它爆炸了。
在火光出现的瞬间，熟悉的披风再一次展开，他就像是蝙蝠的翼膜一样将楚言凝紧紧包裹，将爆炸产生的尘土以及木制房门碎屑遮挡在外。
宽大的披风并不能遮挡楚言凝的视线，他看到了站在门后的女人。
“嗯哼？”楚言凝眯了眯眼睛，“我们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女巫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没动。透过年轻女巫晶亮的瞳孔，楚言凝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和蝙蝠侠站得极近，但几乎是肩并肩的程度。蝙蝠侠的左边披风，展开其中有一部分正搭在楚言凝的肩膀。这甚至让楚言凝产生了一种他们正在共用披风的错觉。更别说蝙蝠侠的另一只手还环在他的腰上。
楚言凝：“………”
好在蝙蝠侠并没有让他太过为难，皮革制的手套轻轻带过披风的一角，那条披在楚言凝身上的披风便重新垂回了蝙蝠侠身后。虽然撤回了披风，但蝙蝠侠并没有拉开与楚言凝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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