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朴素,上面没有任何标识,简单地就像集市上普通雇的马车。车轮碌碌,车内时而会有低低地咳声传出,周围始终绕着一股浓浓的中药气息。
马车行得不快,白日在官道上前行,晚上则停下休息,渐渐地离京城越来越远,两日后便离京城已有百里之遥。
车子一路未改方向,似要前往西锤,第三日正午,车夫停在官道边的茶馆边喂养马草,休整马匹,车子里的人终于掀开车帘,慢慢从车中踱步而下,在茶馆中落座,点了些茶水和馒头。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衣长衫,看上去十分朴素,但此人容貌太过出众,虽看上去满脸病容,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眉眼却十分秀美。男子苍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脆弱,看上去竟比女子还要漂亮。
乡野很少有如此出众的人经过,茶馆歇息的人纷纷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眼。
男子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却被更加浓重的药味掩盖,他没有在意旁边人的目光,只是咳嗽了几声,在茶馆中落座,等着小二上菜。
他安安静静对周围视若无睹的样子让不少人收回目光,暗道可惜是个男子。反倒是茶馆里有一人见着,竟然主动地走了过来。
“这位施主。”来的人走到陈殊身边道了一声,竟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凳子上落座道:“我观施主天庭隐有黑气,十分不详,恐近日内有血光之灾,生死之虞。”
“……”陈殊本来正要端着茶水润口,听到说话声音一愣,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看去。
这又“施主”又“黑气”的,听上去像极了一个神棍的口吻,但当陈殊落在说话的人身上的时候,却发现此人看上去年轻,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容貌颇为俊逸,身上穿的也是神棍的马褂,而是一件和自己一样普通的黑衣。
那黑衣青年看到陈殊看来,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目光落在陈殊领口上隐隐露出的绷带上。
陈殊并不认识眼前的青年,但见对方如此搭讪,手中的动作一顿,还是笑道:“多谢兄台提醒。”
他本命不久矣,如今的身体能够撑到西锤便已经是极限,生死对他而言已经注定的事情。此次他一个人独自离开京城,身边只带了个车夫,也是不想让身边人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崩溃时候的恐怖样子。
他说一句话便没有再言,复又垂眼慢慢地泯着茶水。旁边的黑衣青年见他没再搭理,也不气恼,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忽地又笑道:“此次血光之灾其实有办法化解,你若趁此时及时返回,不再往西前进,还能多撑上一段时间。”
“……”陈殊再度看了黑衣青年一眼。
黑衣青年又回之一笑。
这黑衣青年怎么看都像是盯上了自己的样子,陈殊的动作再度缓慢了下来,他低声咳了一声道:“阁下是认得我?不知我该怎么称呼阁下?”
“我姓乔。”黑衣青年注视着陈殊,缓缓点头道,“侯爷与我要找的人十分相像。”
他果然知道自己是林辰疏。陈殊默了默,正要开口,眼角忽地看到一尾白色急速窜过,一个毛茸茸的事物忽地往自己怀里撞来,他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往后仰去。
“小心。”黑衣青年见状连忙扶住陈殊。
“……”有黑衣青年的帮衬,陈殊这才不至于跌倒。他重新坐稳,却见自己的腿上已经立了一只白色的犬兽。
犬兽通体白色,身上有零星的红斑。它见他看来,略略停留了一眼,随后轻轻一跃,跳入黑衣青年的怀里。
“抱歉。”黑衣青年立刻伸手抱住白色犬兽,见陈殊愕然的目光,又歉然笑道:“它是小七。”
白色犬兽似听得懂黑衣青年的话,转过身看着陈殊,毛绒的尾巴蜷起,有一下没一下扫过黑衣青年抱着自己的手。
陈殊微愣,他看着眼前一人一兽,只觉得对方来得蹊跷,但又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抱拳道:“阁下好意陈殊心领了,只是在下此行的目的便是西边,即便有血光之灾,也是要前往的。”
“……你还是打算往西?”黑衣青年微讶道,“为了他?”
“我只有这一个选择。”他是为了解臻而来,也当为解臻做最后一件事。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黑衣青年慢慢敛了笑,他手轻轻抚摸过怀中的犬兽,隔了半响才点头道:“也罢,当初林辰疏命盘有一丝契机与你吻合,这才让你有破除两界链接的机会,但你强行穿越两界召到此地,此举逆天而行,总要付出代价的,你用了逝者身躯这么久,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他缓缓道来,在陈殊耳边响起。陈殊听着一愣,目光一凝,再度往黑衣青年处看去,却见那桌子身边空落落的,哪里还有黑衣青年的踪影。
陈殊脸色一变,再看身边周遭的人,却见旁边的食客仍是自顾自地吃食聊天,并没有看到自己身边这奇异的景象。倒是旁边有一两个人奇怪地往他这桌看过来,目光所及却是在自己的身上。
若黑衣青年是他眼中的幻象,那他刚刚在别人眼里恐怕是自言自语,这才惹来人的侧目。可陈殊思及黑衣青年最后说的话,脸上还是惊疑不定。
这黑衣青年竟然知道他是穿越过来的,也知道他借尸还魂的事情,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他眼前出现的幻象?
可他分明不认识此人,为何他会说自己一点没变?
他在心里快速思索,急忙站起身四下寻找黑衣青年留下的证据,却忽地感觉心口一阵滚烫,心血瞬间上涌,猝不及防一口血便是呕出。
“啊!这客官……你、你没事吧……”茶馆上菜的小二正要给陈殊上馒头,看到这人突然吐血,顿时吓了一跳。
他一说话,旁边的客人纷纷又往陈殊的身上看来,但见这个长得病气柔美的男子下颔全是血迹,不由得一愕,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却又纷纷杂杂地听不真切,陈殊几步踉跄,连忙扶住旁边的桌子站好。
在外面喂养马匹的车夫听到动静往陈殊看来,但见陈殊一身狼狈,脸色一变,却想到了什么,目中有亮光一闪而逝,急忙跑到陈殊身边搀扶。
陈殊只觉得头一阵眩晕,他见敬宁侯府的人过来,勉强扶着站稳,抬手费力地擦去脸上的血迹。
他现在如此状况已经不可能再找黑衣青年。陈殊只好作罢,让车夫扶着重新上了马车,随后疲惫地闭上眼,靠在车厢边上休憩。
车夫让店家将食物打包,替陈殊阖上门帘,他坐在马车前面,似在思索着什么,终于咬了咬牙,一提缰绳,继续往西前行。
马车沿着官道前行了一段路出现岔口,车夫看了一眼,终于挑了小路前行,渐渐驶离了官道。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没有作话是因为那些都是熊米家的阔乐写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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