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提着肉到林满堂家,关青已经走了。他将肉递给二婶,说起今天发月俸的事儿。
李秀琴让范寡妇将肉挂起来,拉着大吉问,“发了多少月俸啊?”
大吉也没瞒着她,一五一十说了。
林满堂从外面进来,刚好听了一耳朵,“哎呀,不错啊。以后好好干。”
大吉挠头傻笑,点了点头,“我会的。”
他侧头看见林晓一直蹲在地上看着什么,便也好奇凑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林晓放下手里的邸报,笑道,“关于科举的书籍。我爹想考功名,关叔就专门帮他抄录历年考题,这不刚抄好就给送来了。”
大吉不可思议看了眼二叔,他知道二叔在跟晓晓识字,但是也就学了大半年吧?居然就能考功名了?啥时候功名这么不值钱了?
林满堂见女儿又跟人说自己考科举,就有些头疼,打着哈哈,“不是,我就是说着玩的。谁知道你关叔还真给我送来了。”
大吉可不知道二叔正头疼呢,他看着这两箱东西,想到枝秀为了赚钱供两个哥哥读书,大夏天跑到河边挖草药,大冬天到山上砍柴禾,拼命努力赚钱就是想大哥二哥不上战场,要是有些这些东西,他们考上秀才的几率应该更大吧?
他还没开口,林晓就让她爹将两箱东西全搬到她屋,“您不是马上要去府城卖猪吗?先放我屋吧,我先帮您整理一下,到时候给您总结必考题,让您早点考上童生。也争取让您早日实现当里正的梦想。”
明明是帮他,可林满堂总觉得自己从女儿这话听出急迫感,他都能想像她追在自己身后,逼自己学习的场景。
他摇了摇头,把这想法挥出脑袋,不会的,他女儿对他不会这么无情的。
大吉帮林满堂一块将书搬进屋,出来时,到底没忍住,“二叔,你这些书册,我能不能借着抄一份?”
他跟着林晓学了半年,识字不多。但他总不能让二叔帮他抄吧,就只能依葫芦画瓢先抄一份。
林满堂看了他一眼,大吉被他看得心虚,下意识低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林满堂想起上回说亲的事儿,看来这小子一直不成家是对枝秀
还没死心呢。
他看了眼媳妇,李秀琴心领神会,“大吉,你是不是要抄下来送给枝秀啊?”
大吉猛然抬头,没想到二婶居然把他心思说出来了,身体紧紧绷着,下意识想夺路而逃,可上次二婶也说枝秀好,她应该不像他爹娘那样反对他和枝秀,就点头承认了。
李秀琴立时笑了,“那你就不用特地抄一份了。因为晓晓说会帮枝秀抄一份送给她的。”
林晓闻言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啥时候说过这话,她怎么不知道?
一抬头,就看到她娘正在冲自己使眼色,虽然不明白她娘为什么要撒谎,可她自来信服她娘,从善如流点头,“对啊,她以前一逮到鱼就送给我们吃。收的价钱也不贵。我就想还她人情。”
这话当然是假的。林晓一家买枝秀的鱼从来都是照顾她生意,钱给的也足,银货两讫,谈不上谁欠谁。
不过大吉以为枝秀给他们便宜,所以对这话倒也没怀疑,当即就喜滋滋道,“你字写得比我好,你来送更好。”
说完,他转身要回去。
林满堂送他出来,到了门口,没看到周围有人,细心嘱咐他,“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以后不要随便送姑娘家东西。你跟你妹妹识字,应该听过一句话叫‘私相授受’,要是被别人看到,对你和她名声都不太好。她本来就比别人难找婆家。既然你们有缘无份,咱就别害了人家。”
作为一个过来人,林满堂不会说,她没嫁妆,你爹娘不同意,你就死了心吧。那样反而会让大吉觉得自己很无能,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娶不到。
大吉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自尊心又强,还心地善良。经自己这么一提醒,哪怕他心里惦记枝秀,也不会表现出来。
大吉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说出口,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等人走了,林晓有些头疼,“娘,你刚刚为啥要撒谎啊?”
送人书肯定要用毛笔来写,可她不怎么会写毛笔字,更何况还要把字写得那么小,这一箱书要写到啥时候啊。
李秀琴摊了摊手,“我这不是担心大吉越陷越深嘛。你也知道你大伯父和大伯母都看不上枝秀。”
林满堂从外面进来,
也跟着一块劝,“你娘说得对。也没让你一个月就抄完。反正他们现在才认字,离四书五经还早着呢,也不急着用,你就慢慢抄呗。”
林晓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行,只要不让她短时间内抄完就成。
“那我回屋看书去了。”
她刚刚从邸报那箱书里翻出几本书籍,里面都是县令大人写的文章。县试的主考官是本地县令,县试想要通过就得知道主考官的喜好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关叔连这都想到了,果然是过来人。她要回屋好好研究。
林满堂见女儿要走,赶紧叫住人,“晓晓啊?”
林晓回头,“啊?”
林满堂双手交握在一起,“爹能不能跟你商量点事儿?你以后能不能别逢人就说我要考科举啊?”
林晓不解地望着他,“为啥?你小时候不是经常跟别人说,我将来要考大学吗?”
林满堂:“……”
李秀琴差点笑出了声儿,但看到丈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觉得他可怜,忙打圆场,“晓晓,你俩不一样。”
林晓挠头不解,“怎么不一样?不都是考试吗?”
李秀琴拉她坐下,拍拍她手背,“你从小就是学霸,考大学那就跟玩似的。你爹都多少年没碰书本了,他现在就是个学渣。考上童生的概率比那姑娘果发芽率都低。你现在逢人就说,万一他将来考不上,多丢面子啊。”
林满堂一脸感动,他媳妇就是善解人意。
林晓拧眉,看了眼父亲,板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大人似地拍拍他肩膀,“爹,我知道你现在没信心。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通过县试的。不就是考试吗?多大点事儿。你等着吧。我现在就回屋给你整理资料去。”
说完,她气势汹汹进了屋,一副要跟书本死磕的架势。
看到女儿这副要跟人干仗的架势,林满堂心里发慌,他闺女性子轴,说干啥就一定要干成,干不成,她也得知道自己为啥干不成?反正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每次考完试,凡是错的题,她都要抄个几十遍,然后一天看三次,直到自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要是由她来督促自己学习,他可以想象女儿从小仙女化身成灭绝师太,那副无情
又冷酷的可怖场景。
林满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向他媳妇求教。
这次李秀琴也没招了,双手一摊,朝他耸了耸脸,一脸无奈,“你自求多福吧。”
林满堂:“……”
腊月初二,晴天无风,易出行。
林满堂、林广源、林广仁、林福全、关大郎以及王高六个人四辆牛车浩浩荡荡往府城方向出发了。
村民们看着他们兴师动众跑去府城卖猪,就有些不理解,可还是遥祝他们一路平安。
幸运的是这一路都没下雨下雪,只是天越来越冷,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
不幸的是,猪受不了颠簸,一路都在嚎叫。
担心猪在路上生病,林满堂让大伙放慢速度,原本一百二十里的路,愣是走了六天才到。
第六天早上,一行人到了府城。
林满堂没让大伙直接进城,而是在府城外面的村子里落了脚。
他们在这村子租了个院子,里面什么都是现成的,就连猪圈都有。
将猪赶进猪圈,林满堂才跟大家解释,“咱这猪晃悠了一路,最近吃不下东西,都饿瘦了,还是先养几天吧,正好我进城办点事儿。”
大伙倒是没意见,这猪看起来病恹恹的,估计也卖不上价。养几天恢复精神气,也能好点儿。
林满堂细心叮嘱林福全一定要好好喂猪,记得给它们吃煮过的猪食,喝烧开后放温的水。
这份细心周到,好像他喂的不是猪而是自家孩子。
林福全已经被他磨得脾气都没了,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办他的事去。
林满堂入了城,他先跟瓷器店掌柜打听哪儿有瓷窑,能不能接受定制。
他倒是问对人了,这瓷器店掌柜与瓷器窑的场主是连襟,听他要定制,当即就带他去见了场主。
林满堂将女儿画的图交给场主,对方见这东西奇形怪状,不免有些好奇,“这啥东西啊?”
林满堂笑笑,“我女儿画的。她让我帮着做出来。能做吗?”
场主打量林满堂好几眼,瞧他穿得也不怎么样,怎么这么溺爱女儿。居然花这么多钱做这个。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得到十二号才开窑。”
“可以。我没问题。”只是晚几天而已,林满堂自然等得起。
“
你这几样东西,看起来不难,但你这上面都标了尺寸,我们就得仔细着做。这样吧,你就给十吊吧。”
林满堂瞠目结舌,只是三样东西而已,要价居然这么贵。
不过想到媳妇非要制酒精,他到底还是答应了,“那给我做两套吧。”
“行。”
交完钱,约定十五号再过来拿货。这瓷器要烧三天三夜才能开窑。
那瓷器店掌柜与场主还有话说,林满堂独自从窑场出来,他也不急着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在府城街道闲逛。
路过岳福楼时,林满堂看到不少食客进了岳福楼,与之相对应的是另外几家酒楼生意明显差了很多。
林满堂没有进酒楼,而是到卖肉的摊位前问生猪的价钱。
对方回答,“八文。”
新陵县生猪价是六文四,这边贵了一文六。
“那猪肉呢?”
“十二文五。”
临近年关,猪肉也涨价了。夏天那会,只有十二文。
林满堂又问了生羊和羊肉的价格。
生羊是七文六,羊肉是十一文二。
摊主有些不耐烦,“哎,我说这位小兄弟,你问来问去,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不要堵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林满堂忙摇头,“不好意思啊。”
离开摊位,林满堂直接出了城。
回了住处,林满堂将生猪生羊的价格告诉大伙,王高喜得直搓手,“太好了。咱们这一趟没白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一块高兴。
过了五天,九头猪终于缓过劲来,恢复往日的食量,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林满堂这才开始他的兜售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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