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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3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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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的神明目光垂落,云层之下,因果繁密。世界如他手中的琴,根根因果任他弹拨。

七情引已全,他的力量仍未完全恢复,因为他的力量不止遗落于此。

神明伸出手,拨动下一场局。

……

隋王都。

隋地武斗之气极盛,王都之中尤甚,不过,这里的武斗之气虽盛,严肃之意亦重。偷袭围攻、刻意羞辱之类的事情,在城中是绝看不见的。若有狂浪之辈敢于挑战这里的规矩,就要做好被满城之人敌视的准备,更何况还有出自武英堂的王都护卫。

隋地尚武的风气已经成为了这里修士们的道。他们所追求的并非好狠斗勇与最终获胜。武斗只是手段,变强才是目的。因此,一切不择手段以鬼蜮计俩而得胜的人都是令人不齿的——你的确获胜了,可你的道呢?

把手段当成目的,不过是短视贪婪心胸狭窄之辈而已。如果任由此辈发展,他们就会毁了这个难得的修行之地。因此,所有因向往此地风气而来到隋王都的修士,都会主动遏制此辈的出现。

在隋王都中,若有恩怨不可私下相斗毁物扰民,若欲比斗须上武斗台。人人都可以上武斗台,只要交一点财物作为武斗台的维护费用即可。台上分切磋与生死斗,切磋之下又有细分。在切磋中,台上会开启修士布置的阵法,就算台上的人一时收不住手,也不会真的伤了性命。生死斗则要立下生死契,台上分生死,台下了恩怨。若有偏要为死在生死斗台上的人报仇的,那就要上武英殿的名单走一走了,成为所有人的任务对象。

因为隋王都的这种风气,吸引来了无数志在此道的修士,而不欲此道的人也大多离开了。只有在这样的规则下,才能给他们一个安心修行的环境。这里有无数志同道合的人可以切磋,也不必担忧因武斗结仇而被私下以阴手报复。故而人人都自发地维护这个规则,这也使得王都中虽然尚武喜斗,治安却是难得的好。

隋都因此而盛,修士往来不绝。在这样的环境里,昌蒲像一滴水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里。她是第一次来隋,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好在有仰苍在,借助明灯教的力量,她很快就摸清了大致情况。但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来隋是为了阻止玄清教谋划隋国的,现在他们到了,但……玄清教呢?

隋地现在状况良好,只有十几年前出了老隋王和大公子暴毙的事,还有后来小隋王闹了点幺蛾子,但这两件事都被应不负给解决了,而且这两件事谋划粗糙,没头没尾的,看起来也不像玄清教的手笔。

隋地因为有这个尚武的风气,也不是个容易传教的环境。

不似卢国中还暴露出些暗藏着的玄清教影子,隋地是真的毫无动静。仰苍得到的消息已经过了二十三年,他只知道梁国的具体情况,对隋知晓的并不清楚,但梁国现在情况已定,隋地只能摸索着来。玄清教一定会对隋出手,既然隋地看起来无碍,那么问题就应该出现在王宫之中。

王宫中没有修行点灯法的人,仰苍暂时无法在此事上给予昌蒲帮助,不过,世事常有巧合之处。昌蒲从另一个人那里得知了隋王宫中之事。

在来到隋之后,她偶然结识了一位鬼神,这位鬼神生前并未修行,也并非因怨戾化鬼,而是因为生前琴艺超绝,受隋地琴师供奉而成。

“隋王患上了头痛症。”余简说道。

王宫之中的消息瞒得很紧,可以理解,应氏现在就剩下应不负一个了,虽然隋地现在情况看着还好,但假如应不负的问题暴露出来,必然又会生出乱子。但不论应不负再怎么隐瞒,也是无法瞒过日夜相处的宫人的。宫中有琴师在,这些琴师们当中有与宫人交好的,隐约就知晓了些消息。

应不负的头痛症并非普通病症,她找了高超的大夫甚至修为高深的修士,但这些人对她的头痛症都束手无策。

宫中的宫人们最近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应不负的头疼开始时没那么严重,还能够忍耐,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几乎不能处理政务,她的脾气难免也越来越暴躁。人们私底下悄悄传,这是因为隋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是她的弟弟应延年的鬼魂在报复她,所以那些修士们才对此束手无策。

但最近王宫中的气氛稍微松了一些,隋王找到了一个修士,可以减轻她的头痛,隋王对此人亲近非常,有此人的居中调和,隋王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容易发怒了。

宫人们都很感激这个修士,但他实在可疑。隋都现在修为高深的修士并不少,为何谁都解决不了隋王的头痛症,偏偏只有这个修士能够治疗?为何偏偏只能缓解无法治愈,以此为由徘徊宫中不去?

昌蒲颦眉,对余简问道:“那个修士是谁?”

……

隋王宫中。

应不负斜倚在榻上,闭着眼睛让身后的宫人给她揉按太阳穴。她生得一张线条柔和的脸,五官娇丽柔美,唯有一双眉天生浓黑,眉峰锋利,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刚硬威严之态。此时这双眉正紧紧颦着,使得周围人更大气不敢出。

一个宫人走过,脚步重了些,在地板上踏出声响。应不负骤然睁眼,皱眉看过去。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这声砸得应不负眉头更紧。宫人反应过来自己又做错了,浑身发抖,不敢磕头,也不敢哭求。

应不负身后的宫人手上未停,用下巴对其他人示意。

两个健壮的侍从走过去,把跪在那的宫人架起来给拖出去了。他们都只穿着布袜,脚步又轻又稳,没发出一点动静。

一个从外面进来的宫人急行而来,与他们交错而过,同样脚步无声。她凑到应不负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应不负睁开眼,面色柔和下来:“快请进来。”

一个漆发如墨两鬓生白的修士飘然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温和而宁静,一双眼睛中好像同时藏着孩童的天真纯粹与老人的温和智慧。

别初年走到她榻边,阻止了她起身的打算,手指在上空拂过,几滴甘露落下。应不负眉眼间的痛楚减轻了几分,慢慢松了口气:“还好有真人在,孤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王上吉人天相,就算我不在此,王上也早晚会脱得此劫的。”别初年不急不缓地说道,他说话自带让人信服的味道,连应不负身后的宫人都露出理当如此的放松神情。

应不负却神色莫名地笑了一下:“吉人天相。”她挥了挥手,除了她身后的那一个,其他宫人都退出去了。

“真人,孤又做梦了。”应不负闭上眼睛,“孤又看见延年了。”

给她揉着太阳穴的宫人面露忧色,别初年取出一枚香丸,宫人忙接过,嗅过之后轻手轻脚地放入熏香炉中。

应不负继续道:“他还是才三岁的样子,满宫挂白,他哭着向我伸手要抱,问我爹爹在哪里。”

别初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辛热的香气从熏香炉里慢慢弥散开,应不负的眉又松开几分,自语似的呢喃道:“但我抱起他后,他就突然变了脸,恶狠狠地看着孤,问孤为什么要杀他。”

殿内静得近乎死寂,宫人手上很稳,额上却见了汗。

小隋王死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人敢问。在应不负刚成为隋王的时候,还有脑子不清楚的大臣试图以此逼问来压制她,被应不负轻轻巧巧地驳回去了,她倒没把这人怎么样,但后来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似乎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气节,不好好干活耽误了应不负的命令,就被她撸下去撵回去种田了。

总而言之,现在能留下来的都是脑子清醒的人,没有再问这事的。问出来了又怎么样?现在这个隋王心性不差也有手段,隋国现在情况不错,如果真的是她杀了小隋王,难道要因此与她杠上吗?把她拉下来,应氏无人,隋王之位无人,隋国必乱,然后怎么办?既然决定了以后要与这位王上相处,那又何必再把当初的事情拉扯出来?真扯出来就难看了。

因此,小隋王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就含糊了过去,没人理会没人在乎。

可现在应不负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了。

宫人心中紧张,别初年却神色安然,好像应不负说的不是这样了不得的事一样。

应不负的声音弱了下来,她的呼吸渐渐缓长,竟倚在榻上睡着了。宫人解了她的头发,用一柄木梳慢慢替她压头皮。别初年双目似睁非睁,像入定了一样,殿内静得吓人,只有宫人一下重似一下的心跳。

但没过一会儿,应不负就醒了,她眨了眨眼,问道:“孤睡了多久?”

“不到半刻。”宫人小声道。

应不负看向别初年,歉意道:“孤精神不济,怠慢真人了。”

别初年温和道:“王上保重自己为要。”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着数枚香丸。宫人接过看了之后,忍不住道:“真人可否再多拿一些药来?”

别初年神色稍稍严肃:“药性治病,却也伤身,不可多用。王上的病症以后会好的,现在用此药缓解病痛尚可,却不应过于依赖,应当节制才好。”

宫人只好垂首。

别初年又对应不负道:“王上的梦不必在意,那只是梦而已。”

应不负笑了笑,起身相送:“孤知道了。”

别初年早在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就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不然她也不会让他一试为自己治病。她那个弟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真的成了怨鬼作乱,她供奉的那些修士们也不是白给的,早就解决掉了。

别初年对她说,她的头痛症是劫,所以治不好,只能缓解,熬过去也就好了。这个说法与其他修士的说法虽然表达不同,但意思是相类的,互相印证之下,她自有判断。

应不负把别初年送到门口,她最近被病痛折磨得消瘦了不少,散开的头发还没来得系上,和宽大的衣服一起被风扯得飘飘摇摇,衬得人娇怯可怜。宫人想让她回去,却又不敢劝。等别初年的背影也看不见后,应不负才带着宫人回到殿内,抱着宫人给她准备的暖炉,闭着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宫人轻轻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听应不负道:“阿鹿,你最了解我。如果哪一日你发现我不对劲,就去找薛先生杀了他吧。”

阿鹿一惊,不由唤道:“王上……”

应不负仍闭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反问。

阿鹿定了定心:“我会做到的。”

薛先生是勇胜塔第八层唯一一个修士,第九层没有人,他就是勇胜塔中最顶尖的那一个。薛先生是个武痴,在知道隋国的情况后就跑来了,应不负一直倾力供养着他,但却一直没有所求,这令薛先生心中有所顾虑,他就又跑来找应不负,在与应不负谈过一次后,他就又安心待了下去。

当时两人相谈的时候,就是阿鹿在外面守着门。这一谈下来,除了给隋国谈来一位供奉,还给阿鹿谈来一个师父。不过薛先生是不认的,薛先生说她虽有天资,却没有修行的心,所以不会收她为徒,只愿意指点指点她。

阿鹿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王上有心性智慧,她守着王上就好了,她愿意这样。

但……王上原来并不信任别初年真人吗?她一直以为王上很感激真人的。不过,她知道该怎么做,只要没有出问题,她就会一直像从前一样恭敬真人,如果出了问题……不,不会出问题的。她会警惕的,她一定不会让王上出问题!

宫殿外,两个健壮侍从把呜咽发抖的宫人架到远处,手一松,那人就瘫倒在地上,哀求地看着他们,想要伸手。

侍从躲开了,道:“行了,你既然脚步重,以后就不要在王上面前侍候了。”

“我、那我以后怎么办?”宫人瑟瑟道。

“找姑姑给你安排个远点儿的活儿啊。”侍从道,“我们得回去了,你自己去找姑姑吧。”

宫人一呆,那些在王上面前吵闹的人都不见了,她还以为……原来只是被安排到偏僻地方了啊。

等两个侍从回到宫殿中的时候,别初年已经走了。应不负在榻上闭着眼,熬着一阵又一阵的头痛。

不只是做梦的时候,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延年,她在梦里还会看见爹爹和兄长,用她已经听烂的词句哭她骂她,就像那些从她监国开始到她登上隋王之位后一直没停过的檄文。她最难的时候都没把这些檄文当回事过,又怎么会在乎梦里再听一遍?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哭骂她杀了延年。

“他若一直是以前的样子,孤也不忍杀他。”应不负呢喃道。那声音里有哀痛,却没有悔恨。

她把这个弟弟安在了隋王的位置上,是她那时天真了。

她以为弟弟长大后可以接过隋国的担子,延年长大后是想要一个名副其实的隋王之位了,但他只想要隋王的权力,却不知道隋王也是可以被人掀下去的。

他先是冲她讨要,她不给,他就开始恨她。

可她不能退。隋国并不平静,她掌握隋国的时候可以护着他长大,可如果是延年掌握隋国,他可没有能力护住她的性命。

不负、不负,是谁不负谁呢?

……

“别初年。”余简道。

昌蒲一顿。这不是个常见的名字。她又细问了详情,谢过余简后,在房间里点亮了心焰。

“师父……”

仰苍静静地听着昌蒲的叙述。

别初年,或许是自信自己的情况不会暴露,他竟不曾遮掩自己的姓名与相貌。也是,在他的认知中,仰苍已经死了,就算逃出来,那也不会知晓背后是他下的手。在他人眼里,别初年还是那个修习点灯法的温善修士,这个形象对他做事很有方便之处。

他的点灯法已经修持到了那样高深的地步,谁能想到他的心焰会熄灭呢?就连仰苍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想要杀自己。曾经别初年也是真心实意地教导他、看护他,他也是真心实意地崇慕着自己的师父……

仰苍收回神思,依照他对别初年的了解,他要做的事,从来都是先做好了准备,使得对方无从选择,纵使心生怀疑,也只能按照他画好的路前行。从前他用这法子逼人向善,现在……

如果隋王宫中的真是别初年,恐怕隋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昌蒲不是别初年的对手,现在他们的优势在于别初年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已经对他有所准备。

“如果你不得不跟他正面对上,可以对他说……”仰苍指点着昌蒲,“也请余先生谈一谈。”

就像别初年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别初年。

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把自己的存在暴露在别初年眼中,而当别初年以为他从昌蒲背后看透了自己的存在时,视线也就全部都被他所吸引,这个时候,与明灯教无关的余简反而能够方便行事。

余简应下了仰苍的邀请,他能感觉到主动参与进这件事里或许会有道消的风险,宫中那位别初年真人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但他本来就是为了隋国而回来的,此时又怎么能避开呢?

他不期然想到了孟怀,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倒也用不着担心,他现在在水固镇的井下,虽然受困,但在这劫中也是难得的安稳,这样正好。

……

淮水神君正在涂山中发愁。

“那缠磨人的老道怎么跑这儿来了?”孟怀化身的余堌躲在一间洞府中发愁。

“神君化身奥妙非常,气息与本身完全不同,赤真子修为虽高,却未必看得出来。神君何必担忧呢?”涂山阴一手托腮,懒懒笑道。

“你不知,我这存真化身法就是从这老道手中得来的,别人看不出,他却未必发现不了是我。”余堌叹气道。

老龟缩在一旁不说话。

余堌以让他认当初觊觎淮水君府那群修士的名义把老龟从李府之中提溜走了,他虽然一直不承认自己就是淮水神君,但相处久了,老龟还认不出来吗?

神君把他提溜出来后,就带着他去寻那些当初觊觎淮水君府的修士们的晦气去了,老龟原本真的以为神君就是护短想报复来着,还在愁该怎么劝劝神君,没必要在大劫的节骨眼上掺和,那些家伙早收拾晚收拾没啥区别,把自己卷进劫里就不值当了。

但没过多久,老龟就不想着要劝了。神君要去寻人晦气,自然要先寻到人,那些人天南海北,神君寻着寻着就寻向了西边,并且越来越偏,等到西边再没有该被寻晦气的修士之后,干脆提溜着老龟一路西行,来到了涂山。老龟就算再蠢笨,也能发现神君是别有目的了。

涂山是天下狐妖两大祖地之一,青丘落在大地之上,涂山却是海中之山。这一座人间密地坐落在西海之上,四周有海雾围绕,浪花反推,常人是绝不可能误入的。涂山由狐族祖地而闻名,山中却并不只有狐族,这里有各类奇花异木、精怪奇兽生存,只不过以涂山狐为统。涂山阴就是涂山狐族的族长。

神君此来是秘密,他带着老龟直接找上了涂山阴,之后……之后就披着马甲到处溜达。

余堌这个化身还是很稳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涂山阴的旧友。涂山虽然在大劫开始后就封了山,但族长朋友来拜访开个小门进来一下也是正常的嘛!涂山里没几个见过淮水神君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像老龟一样凭借着相处的细枝末节猜出来余堌的真实身份,因此神君还是溜达得很自在的。还有几个挺天真的小妖怪以为他是来涂山中避劫顺带游玩的,挺热心地给他介绍好吃的好玩的。神君尝过之后……就把东西和热心的小妖怪都塞给老龟了。

老龟挺淡定地接收了神君的新朋友们,继续开始带孩子,不让他们去打扰神君。他虽然不知道神君想做什么,但他看得出来,神君来涂山有很重要的原因,涂山阴大人显然也是知情的。

这就有了些奇怪之处:神君被判囚三万年,如今才过去两千四百多年,若非偶得赤真子的存真化身法,是无论如何都出不来的,那么神君又是怎么安排的这件“很重要的事”?莫非除了赤真子的存真化身法,神君早有别的离开井中封印之法?那他又是为什么要在井中待那么久呢?

高深岁久的淮水神君,真的会因为一时疏漏,而导致被神庭判决囚禁三万年吗?

老龟以前从没想过这个事情,毕竟淮水神君的性格也是出了名的,但现在……现在他不看不想不知道。他就只是一个才三千多岁的小龟而已。

涂山阴以袖掩口,双眼眯起,眼尾飞翘,笑得颠倒众生幸灾乐祸:“那你就继续在妾身的洞府里藏着吧,神君安心,赤真子还不至于乱闯妾身的洞府。”

余堌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神君何必着急呢?反正这两天你也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无非是等待而已。反正都等了那么久,在哪等不是等呢?”涂山阴继续笑眯眯地撩拨他的火气。

余堌淡淡问道:“点苍山现在可不清闲,赤真子怎么会突然来涂山?”

涂山阴脸色骤然一沉,冷哼道:“我涂山一族镇守此地已十二万载,几个不肖子孙翻不出什么跟头!”

她说翻脸就翻脸,起身就走。

余堌舒了口气,慢悠悠地开始喝茶。

“神君……”老龟开口道。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孟怀,我是余堌!”

老龟:……

您是不是忘了刚刚涂山阴大人一口一个神君您答应了多少遍了?

余堌端着茶杯不说话,就看他。

老龟:……

老龟:“是,是我记差了,您叫余堌,神君还在井下待着。”

“嗯。”

“余堌真人,您那几个小朋友知道您在涂山。”老龟提醒道。虽然他们不知道神君的身份,但赤真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万一他起了疑心……

“放心吧,赤真子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余堌道。

涂山氏是个大族,虽然族规严苛,但这么多年下来,难免会出现几个不肖子孙,涂山阴就算再有能力也避免不了这种事。赤真子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涂山在大劫开始时就召回各方子弟并且封山了,有涂山阴坐镇,涂山里不会有问题,闹出幺蛾子的涂山子弟都在外边儿。这件事按理来说应该由涂山内部处置,但涂山既封,就不能再派子弟出去追查他们。点苍山既然要赤真子前来,就是要接下此事,赤真子还是要离开这里才能处理此事,此来只是为了提前沟通并拿到助力。几个小狐狸,涂山阴翻手就可以解决,但家丑却要外人处理,她难免不快。

涂山阴修为臻至,在世间却名声不显,因为她已在涂山枯守十二万载,未曾踏出一步。涂山狐,看上去多变狡黠,内里却是坚执的。

世人只知涂山尊卑有序规矩严苛,却不知为何如此。

因为涂山之下,镇守着落月海。

落月海深不见底,是落月之乡、诸水归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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